第30章 善泽关内 郡主,睡不着吗?
秋朔到达善泽关时已是五月, 这善泽关是过蜀州必经的关卡,善泽关再往前便是陵郡,到了善泽关, 只消两日的光景,便能抵达蜀州。
大军行至善泽关已是入夜, 一路疲累,赵苛便决定先在此处歇一晚, 天亮再行启程。
赵苛勒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道:“殿下, 一路颠簸, 今夜歇在城中,无需风餐露宿, 殿下便早些歇息吧。”
五月入夏,此时微风带着些暖意,秋朔于马上颔首, “那将军也早些歇息。”随即便下了马,由侍卫领着他去了城中。
而在大军后方, 上官逸率领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夜色静谧,上官逸勒马翻身而下,一众人下马整齐划一的动作, 细微的声响在这山林中如同鬼魅。
“诸位。”上官逸微微低着目光,对着他身前的队伍,那其中有白府的人, 上官逸视线却仍是低着,余光朝他身侧的施陵瞥了一眼,而后抬眼, 道:“今夜便歇在此处。”
上官逸带的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尤其是施陵,几乎是瞬时便听懂了上官逸的意思,反倒是那些白府中人,犹自以为是露宿之时,却发觉前方的人忽然转过了身。
随着那武器出鞘之声,白府中人已被施陵带人围在了中央。
“你们……”为首那白府中人骤然色变,看向上官逸,恨道:“殿下,您出尔反尔,您分明答应了,便不怕白……”
话音未落,施陵的刀尖已抵在了那为首之人的颈侧,刀下一条血线。
白府中人自知躲不过,便想着奋起反抗,好歹是能逃出一人回去给白珩报信,可无奈一旦调用内息,竟是通通败下阵来,脸色涨得发红。
施陵饶有深意看了他们一眼,道:“难道诸位一路行来,都未发觉吃食中下了药吗?”
无色无味的迷药,每日微量,积少成多,若是不动武便发现不了,而到了今日,已是彻底吞噬了他们的武功修为,再无反抗之力了。
“你!白少将军定会……”为首之人无比气愤,但那话未完便已被施陵调转刀尖,以刀背劈晕了去。
施陵问道:“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
施陵身后是一群被劈晕了的白府中人,上官逸转过身,一眼都未瞧,道:“看在白府的份上,便留他们一条全尸,扔下山崖吧。”
这处山崖不高,又离善泽关极近,伪装成匪徒所伤,再合适不过。
施陵低下头,道:“是。”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是施陵带人拖着那些个白府中人前去山崖,上官逸在这山林之中极目远眺,视线里善泽关仿佛近在咫尺。
上官逸抬了抬右手,轻轻一挥,身后的队伍便分列两侧,左侧那队伍又分为前后两个分支,悄然地下了山林,往善泽关而去。
善泽关城墙之上,守卫恰逢换防,换防后的侍卫有那么一瞬的松懈,有两名侍卫落在了后方。
有人沿着城墙往上爬,轻飘飘地落在了城墙之上,那落于后方的两名侍卫堪堪回头,便被人捂着口鼻,软软地倒下了。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端,一炷香的时间内,有数名侍卫便这般被迷晕了过去,等到巡防带队那人察觉不对时已是来不及,他本想转过头看看究竟,岂料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两名侍卫装扮的人。
“喂,站住!”他喊了一声,那两名侍卫立即停了下来,他又道:“你们瞧着眼生,是新来的吗?不知道换防时辰未至,不能随意走动吗?”
“哦……”两名侍卫中其中一人便是施陵,他佯装畏惧地低着头,暗夜作祟,看不清模样,施陵压着声音道:“实是抱歉,我们是奉七皇子之令,前来城墙探查。”
“探查?七皇子?可是他们不是都去歇……”话未完,施陵猛然出手,巡防带队那人便倒了下去。
随着施陵的出手,巡防的“侍卫”们也纷纷倒戈,一时间城墙之上异动丛生,但只出现了很短暂的时间,那异动便被人压了下去,城墙巡防之人更换,全换成了新面孔,城墙之上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与此同时,城墙上垂下了绳索,一群人背着箭,沿着那绳索爬上了城墙,其中有一人,弓箭上缀着黑羽,夜色之下,那人颈侧银点分明,但很快,又被衣物遮掩了下去。
“奇怪。”远处的树上隐蔽地藏着两人,便是白珩派来暗中跟着秋朔的吴一和吴三。
吴一瞥了吴三一眼,道:“奇怪什么?”
吴三死死盯着那城墙,盯了片刻,低着声音道:“你有没有发现,城墙的巡防之人似是很久未换过了。”
“是吗?”吴一不确定地转过头,也看了那城墙一眼,喃喃道:“以现下的时辰来看,换防的时辰应该已经过了……不好!此处恐有危险,你立刻带殿下走!我随后便到!”
大约是一路奔波实是疲累,秋朔睡得很沉,睡至后半夜却忽然觉着有些动静,半睡半醒间不由得强行睁开了双眼。
房间内的窗户却被人从外开了,吴三悄无声息地翻过那窗,跳入了房间内,秋朔讶异地瞪着双眼,“你是……”
话未完,吴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白玉所制,明晃晃地刻着“珩”字,他道:“殿下,我是少将军派来保护您的,我们一路跟着,适才发觉城墙上有异,此地恐有危险,殿下,您速速跟我走,先行躲起来,以防万一。”
“白珩的……人?”秋朔坐起了身子,又道:“可是我与赵将军一处,若有危险,应当通知大军一道离开。”秋朔着便下了床。
吴三挠了挠头,道:“少将军有令,我们只保护殿下,其余的事都不会管,再者此事不一定关系大军,且也只是猜测,殿下还是莫要考虑其他了,赶紧随我走吧。”
话音未落,窗外忽的起了风,冷得秋朔不自觉地抖了抖,而远在皇城的初璃,似是有感应般,夜间猛然惊醒,靠着床沿,压抑地喘息。
“玲秋!”初璃朝外唤道。
玲秋一直候在外间,郡主这几日睡得不好,她便夜夜都守着,因而初璃一唤她便听见了,揉了揉睡眼,转身进了里间。
“郡主,怎么了?”玲秋撑着笑意,双手握上了初璃的指尖,意料之中,一片冰凉。拉赫
“昨日的信还未送来吗?”初璃冷声问道。
白府的人随上官逸前去蜀州,为了能了解清楚状况,白珩便要求他们日日报信,前几日的信都是准时送来的,唯独昨日的信,却是到了夜里初璃入睡,还未有信鸽前来。
玲秋将初璃的指尖握得紧了些,柔声道:“在外奔波,风餐露宿的,兴许只是恰巧在路上,便来不及报信,郡主不必忧心,快些歇息吧,奴婢明日便去问问,看看是何缘由。”
玲秋温柔地以锦帕擦了擦初璃额上的冷汗,脸上的笑意更甚,初璃看着那笑,心间的不安似是被抚去了几分。
“郡主若还是睡不着,那奴婢给郡主唱一曲如何?”玲秋指尖缓缓触及初璃的发,扶着人躺下。
“你还会唱曲吗?”初璃侧着目光看向玲秋。
“会的,是奴婢听过的一首童谣,郡主且听听。”玲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初璃的肩,婉转的歌声入耳,低低压着的气息,初璃仿佛在那瞬间回到了许多年前。
彼时仙界之上,缭缭仙雾,她于那一方仙雾中瞧见了秋朔。
仙君一袭素色,长身而立。
细微的声响传来,善泽关的窗户上爬上了数道黑影,那黑影随即破窗而入,众人皆蒙着面,落在了房内。
施陵抬手,身后的人便压着声音,心翼翼地靠近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
施陵越靠越近,借着月光,却发觉那床似有些异样,他骤然上前,将那锦被掀开。
锦被底下没有人。
施陵顿觉不妙,道:“糟了,人跑了,速速通知殿下!”
善泽关内某处忽然闪过一道极为短暂的焰火,上官逸立于城墙之上,远远瞧见那焰火,皱了皱眉。
白府中人已然被扔下山崖,赵苛对此事视而不见,上官朔没有理由跑得掉,莫非……还有人在暗中助他?
上官逸敛了视线,对身侧的人道:“善泽关的各个入口,人已经派去了?”
身侧那人恭敬答道:“回殿下,半个时辰前,人已是守在各个入口处,无一例外。”
“如此,甚好。”上官逸语气很淡,不上喜怒,视线却不离那焰火消逝的地方,而后定了定目光,落在西南方向。
与此同时,城中的吴三和吴一正带着秋朔,一路策马狂奔。
吴一无意间回过头,正好瞧见那焰火消散,心道不好,在马上吼道:“吴三,看来当真是针对殿下的,那些人发了信号,想来很快就会有动静,东面太远了,我们改道,径直从西南门走!”
吴一原本是计划带秋朔从东面走,这样可远离蜀州,再不济便可沿原路返回皇城,可现下看来,秋朔的失踪已经被那些人发现了,东面的入口太远,赶过去定然是来不及,只得从最近的西南门走。
出了西南门,再绕一段路,便可到达陵郡,陵郡靠近蜀州,那处匪徒虽还未侵入,但路上难免不太安全。
罢了,匪患便匪患,总比落入后方那些不明身份的人手里要好,吴一咬咬牙,加快了速度,策马至吴三和秋朔身前,本想为二人开路,岂料吴一甫一至西南门,周遭便如潮水般,涌上来一群人。
个个皆蒙面,手持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