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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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舒的头发不长,在发尾微微卷着,此时她和喻恬脑袋贴在一起,头发扫过喻恬的脖子,带来麻麻痒痒的感觉。

    喻恬有些难受,轻轻侧过头躲开,不远处吹来一阵风,带来满园的花香扑在喻恬脸上,她混沌的脑袋难得清醒半刻。

    清醒后她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推开紧贴着自己的人,原舒像是早预料到她的反应,跟着她动作的方向,缓慢向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喻恬冷着脸,尽量让自己大脑多清醒一会儿,“原总,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只有商业合作伙伴的关系,做这种举动是不是有些出格了?”

    原舒又往后退了一步,让出来的空间已经足够喻恬通过了,她哑声道:“抱歉。”

    喻恬没再什么,按着自己的计划往休息室走。

    月洒清辉,皎洁柔和的光把花园照得朦胧,但在这朦胧的光里,在喻恬与她擦身而过时,原舒又看到那枚戒指,窄窄的戒圈圈住喻恬手指,银白色的材料发出冷冷的光。

    原舒已经数不清今晚自己失控多少次了,她下意识开口叫住喻恬,却又不知道该什么。

    或者她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也知道得到的答案不会很好听,索性连问都不敢了,就像她忍着这么多天没找喻恬聊天,无非就是怕信息发出去后得到自己已经被删的讯息。

    像现在这样,她还可以欺骗自己,喻恬没有把她删了,喻恬和裴迪没有什么关系。

    喻恬听到她的声音,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没有等到她继续,又把头转回去不再搭理她。

    “喻恬,”原舒又叫一声,“你……是谈恋爱了吗?”

    喻恬本来不想回头的,听到她的话后仿佛被点燃了某个怒火的开关,顿时也不急着回去了,讥讽道:“怎么?我不可以拥有一段正常的感情吗?”

    话语里的嘲弄和“正常”二字,刺激得原舒的肩膀不受控地颤抖,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想开口点什么,但想起上辈子的那八年,又什么也不出。

    她想起很久前和喻恬过,自己在努力学会爱人了,喻恬当时了什么?似乎是很直接的没义务等她学会。

    确实没等,现在的她还在跌跌撞撞琢磨,喻恬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我们谈一谈好不好?”原舒的眼神里隐隐带着恳求。

    喻恬明显不想听她话了,自顾自的想走,原舒拉住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那个位置正好是不久前裴迪握过的地方。

    “喻恬,我也可以给你正常的感情了,我一直在学一直在改,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想什么?”

    原舒的呼吸有些急促,抓着喻恬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怕犹豫太久喻恬走了,磕磕碰碰道:“我,我很多时间,我可以等你。”

    等我什么?

    风突然停了下来,喻恬的脑子又有些迷迷糊糊,等我原谅?等我答应?她想到自己的上一句话,错愕的瞪大眼睛:“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等她和裴迪分手?

    原舒在感情里受尽了优待,何曾过这种话?

    原舒没有回应她的惊诧,继续:“不管你信不信,大一那年我要试一试,是认认真真地想谈恋爱,我没有想过戏耍你。”

    喻恬挑眉看向她:“认认真真地谈恋爱就是相处六年里对我冷冷淡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就是连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都不知道?你这都算得上认真,那我做的那些事得算做什么啊?在你的程度量化里我该排在哪?你这辈子赶得上吗?”

    原舒的心有些迟钝的痛意,脸上的血色从刚刚到现在已经消失殆尽,呼吸还是急促的样子,喉咙哽咽道:“我赶不上了,但我会学一辈子的,我等你和她分手,等你愿意接受我了,我上辈子做得不好,不知道怎么正确喜欢一个人,但从没想过伤害你。”

    喻恬只觉得头很疼,不知道是因为喝酒吹风,还是因为听了这番话,但无论哪个原因她都不该待在这里了,她挣脱原舒的手,摇摇晃晃朝休息室走去。

    裴迪也在休息室,她本就不喜欢今天这种场合,来这里一趟只是为了见喻恬,从刚刚到现在她除了开场时出去露个面,其余时间都呆在休息室玩手机。

    喻恬晕乎乎走进来时,裴迪吓一大跳,又是倒茶又是拿毛巾,后来发现喻恬只是走路不稳,实际上酒应该没有多喝,身上的酒味都淡淡的。

    裴迪把湿毛巾放在一边,看着她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喝了一点酒。”

    裴迪感受着她周身的寒意,又问:“还吹风了?”

    “感觉有点晕,就出去吹一会清醒一下。”

    裴迪已经不知道要什么了,将醒酒茶换成姜汤,又端到喻恬手边:“喝点。”

    喻恬被灌了满嘴的姜汤,但脑袋和身子舒服了很多,她后知后觉想起刚刚在花园里的事,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刚刚利用了一下你。”

    裴迪:“我?”

    “嗯。”喻恬点点头,脑袋有点晕,没有细。

    裴迪便不以为意,随口道:“随便吧,你先把这东西喝完,然后睡一觉去。”

    喝醉酒的喻恬还算好话,她仰着头把一大碗姜汤喝完,然后站起身朝着记忆里房间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像是想起来什么,抬手把戒指摘下来放回盒子里。

    “怎么了?”裴迪奇怪问。

    “不习惯,”喻恬迷糊道,“好久没戴过戒指了,硌手。”

    “你还戴过戒指啊?”裴迪纳闷道,而后又意识到更严重的事情,“哪里硌手啊?内侧不是光滑的吗?我没有做好?不可能啊我检查很多遍了?!”

    原舒倒不会疯到找裴迪理论,但也没心情应付酒会上的一切了,喻恬离开后,她又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久坐并不能缓解她内心的钝痛,相反,醉意上涌,更多的更细致的情绪也冒出来了,折磨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难受。

    休息室在五楼,需要坐着电梯上去,原舒一只手撑着脑袋,勉强维持自己冷静自持的模样,独自走到电梯边。

    李文在电梯边见到了原舒,这是她短短一个时里第二次找不到自己老板了,但工作多年擅长察言观色的她,很清楚意识到现在都老板状态不对,已经不适合在正厅与人商谈了。

    原舒看起来也没有去正厅的算,李文很有眼色道:“我去帮您倒杯醒酒茶吧。”

    原舒点点头随她去了。

    “对了,您刚刚有电话进来。”李文把手机递给原舒,原舒今晚不方便带着手机,从刚刚就是李文在保管。

    如果是商业上的事情,李文会清楚是谁来的,眼下言辞含糊不清,那只能明来的是……

    原舒低头看一眼记录,果然。

    昨天又是每月汇钱给家里的日子,她汇的钱倒是和以前一样,但那两人也不知从哪听原舒现在是大老板了,一个月几万块算不得什么,于是从收到钱那一刻就不断电话过来。

    电梯到达,原舒独自回了休息室,众人的休息室都集中在四五楼,呈“回”字形,中间空出巨大一块,三楼是一个露天花园,从四五楼的走廊望下去,能看到月色下一片郁郁葱葱。

    和门口的花园有点像,原舒看了一眼,不免想到不久前和喻恬的那个拥抱,她甩甩头,想让自己沉浸在其他事情中,这时候那通电话便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她拨回去时,响铃不过三秒就被接通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传过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刚刚给你怎么不接?”

    原舒淡淡道:“刚刚手机不在我身上,助理管着。”

    “你那些手下一点都不懂事,该管管了。”

    “有事事。”

    对面噎了一下,不耐道:“怎么这个月还是八万?”

    原舒:“江城几户人家月收入上了八万?这还不够生活?”

    “过几天你四姥爷的孙女就要满月了,又给了三万,这不就剩下五万了?新房的贷款还要还钱……”

    “别人的孩子满月关你们什么事?轮得到你们出三万?”

    对面又是停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原舒这次态度这么凶。

    “如果还是这件事的话,不用再电话过来了。”

    她完没等对面什么反应就挂断了,这个电话并没有让她混乱的情绪好转,反而更糟糕了。

    方便李文待会进来,休息室的门现在还开着,原舒躺在沙发上向外看去,从这里能看到对面的两三间休息室,其中就有喻恬的那一间。

    喻恬在做什么?

    她刚刚的样子看着不太舒服,是不是也在睡觉?

    原舒迷迷糊糊的,酒意似乎加深加重了,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心里又自虐般不断回想从前喻恬对她的好。

    走廊上的灯很亮,原舒感觉自己晃晃悠悠走到围栏处,整个五楼所有休息室里就只有喻恬那一间门缝透着光,明里面有人。

    除了喻恬,还有谁?裴迪在吗?

    原舒的头更疼了,不止头疼,全身各处都仿佛被火灼烧过剧烈的疼痛,她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头向下看三楼的花园。

    月光似乎比刚刚晦涩几分,园里的花草看得不分明,原舒眯起眼睛,盯得久了仿佛那些向上生长的树都变成一只只手,她吓了一跳,身体努力向后仰想要躲开这些手,但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裙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手触碰到她,那些手拼命将她向下拉,跨过围栏,向下,直到到了三楼。

    原舒拼命挣扎起来,大口地呼吸着,她感觉自己在大声呼救,但发不出声音,也没人在意。

    突然,她听到“咔嚓”一声,有房间开门了,原舒猛地抬头看过去,是喻恬的那间房!

    喻恬和裴迪一起走出来,裴迪的脸模糊不清,喻恬则是满脸笑意,半个身子靠在裴迪身上,时不时扭头亲在裴迪侧脸,嘻嘻哈哈不知道在些什么。

    原舒浑身冰凉,骤然间,喻恬似乎回了头,两人的目光有一瞬对上了,原舒大声叫唤她,向她求救,让她过来。

    喻恬只是看她一眼,像是在街上看到的任何一个陌生人,她淡淡回过头,又是开开心心的样子,侧脸和裴迪贴在一起,亲亲密密的。

    原舒如坠冰窟,那一只只手还在不断拽她,这一次原舒没有挣扎,顺着那股力气,绕过围栏,垂直向下。

    身体触碰到地面时,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像是五脏六腑都碎裂了,也确实碎裂了,原舒似乎看到满地的血肉模糊。

    原舒猛地起身,浑身冷汗,她急促呼吸,胸口不断起伏。

    直到在沙发上缓了很久才回过神,那只是个梦。

    还好只是个梦。

    原舒抬头看向对面,喻恬的房间是暗的,门缝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灯光。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