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是他爱的东西
三天假期, 酒池肉林了两天,喻遥觉得自己身体还是赶不上以前了,看见贺晋平靠近就腿软。
贺晋平也很无语, 每次这人都撩他起火, 没有扑灭的自觉,还委屈巴巴哭哭啼啼,好像刚才骚的不是他。
新年第一天下午,两人终于等平平静静坐在一起而没有非分之想了, 贺晋平玩游戏, 喻遥看着大型网游头晕,让他玩别的。从欢乐斗地主到开心消消乐,再到水果切切看, 贺晋平已经眉头紧锁了,喻遥终于下了个王者荣耀。
点进去第一件事不是开游戏,而是重新申请了情侣关系。以前偶尔玩两把, 分手后喻遥想断绝跟贺晋平的一切来往,本来那时候王者早卸了, 硬是憋着一口气从应用商店下回,边掉眼泪边点击取消关系, 还改掉了ID, 妄图跟贺晋平恩断义绝。
强行勒令他把ID改回“河里有鱼”, 跟自己的“鱼在河里”遥相呼应, 才开了游戏。
进去, 一楼有人预选野位,喻遥连忙字:“让我老公玩野好吗?”
一楼:“……MMP!”
贺晋平预选云中君, 喻遥连忙选了个瑶,点确定。到进入界面, 看着两颗粉红的桃心,喻遥心里美滋滋。
中路钟馗,贺晋平字:“法师去勾蓝。”一边直奔对面红区,开局反野。
喻遥耗到四级,开开心心跳到他头上,毫无压力转圈圈,挥舞着魔杖指指点点。
每次贺晋平击杀对方英雄,喻遥都要发一句:“老公o(≧v≦)o~~好棒”
贺晋平淡淡道:“还好,坐下。”
钟馗:“……”
虞姬:“……”
亚瑟:“……”
妈的游戏不就图个乐子吗?不炫夫他喻遥这种菜鸡玩什么游戏?
后期对面伽罗发育起来了,贺晋平一般蹲草里抓她,但被盾山保护得不错,喻遥冲上去扛伤,才几下从满血被成残血,毙命。
局内多了一条信息:“老公,好疼好疼啊!”
坐在他身边的贺晋平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喉结滑动:“为什么,要字?”
喻遥对上他的目光,不管不顾继续:“好疼,快给我吹吹,老公~”
贺晋平:“……”
钟馗:“MMP,受不了了!”
喻遥直:“你吹不吹?”
停在尸横遍野暴君坑里的云中君突然一动不动,随即,聊天框多出一句话:“呼呼呼。”
喻遥嘻嘻嘻就很快乐,等屏幕点亮,娇声娇气字:“来接人家。”
于是队友们眼睁睁看着正在野的云中君停下,扇动翅膀穿云破雾直奔泉水,等瑶跳上去,才重回战场。
玩游戏,输赢不重要,这才是真正的快乐。
玩到傍晚,退了游戏准备晚饭。吃完后,贺晋平去了厨房洗碗,喻遥卧在沙发里看新闻,听到他手机响了,拿起一看。
贺砺寒。
连忙跑去将手机递到他耳侧,滑了接听。
贺晋平没怎么在意地“喂”了一声。
听到对面的一句话,他在水下冲的微红的手突然顿住。
贺砺寒声音平静:“你妈高血压又犯了,来协和医院。”
贺晋平冲了手径直往外走,喻遥怔了一会,也开始换衣服换鞋。
“你也来?”贺晋平制止他,“在家待着吧。”
喻遥明白他的意思,去了大可能被宋君婉刁难,不如两不相见。话是这么,喻遥还是:“我去一趟吧,她要是不想见我,我就在门外等你。不去的话,阿姨可能觉得我没礼貌,也不够尊敬重视她。”
贺晋平看了他半晌:“我不想看你受委屈。”
喻遥已经穿戴整齐,拿起门后的伞:“我只求问心无愧。”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雪下的寒冷紧密。到病房一推开门,宋君婉看见贺晋平,立刻探身,通红的双眼含泪:“儿子——”
待门后又走出个清秀的男人,她的泪水立刻收了回去,冷漠得无坚不摧。
喻遥将水果篮子放到桌旁,冲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削苹果的贺砺寒喊了声“叔叔”,又看向宋君婉。她见得消瘦了,平时总是绵密精致的头发也披散下,夹杂着枯黄的白发。两颊清瘦,薄唇紧紧抿着,可以想象年轻时是多么倔强清傲的美人。
喻遥轻声问:“身体好些了吗?阿姨要保重。”
宋君婉厌烦地抬了抬手,意思很明白。
贺晋平正不高兴要话,喻遥手已按在他肩上,转身出了门。医院巷道悠长,来回走动着医生和护士。
喻遥在等候椅坐下,慢慢揉了揉手。
每几分钟,贺晋平就出来看他一次,烦不胜烦,喻遥干脆起身下楼,到电梯口时,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宋清雅。
她身后有一对中老年夫妻,穿的格外板正,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倨傲持重。宋清雅怔了一下,:“爸妈,你们先过去,我去下卫生间。”
将喻遥拉到楼道:“你干嘛去?”
“我下楼走走。”
宋清雅不多问,算走,想想又亭亭玉立回身:“上次跟你的误会我都问清楚了。放心吧,简歇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喻遥云里雾里:“啊?”
宋清雅笑笑:“没怎么着,我可没弟弟那么多绅士顾忌。爱撒谎的东西,早该收拾。所以这才是送你的礼物,新年快乐。”
喻遥看着她走远,仍不太清楚这句话的含义,或许是警告她了吧,反正21世纪,又不可能杀人。
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刚走到停车场,手机震动了。
电话里贺晋平的声音压抑:“你在哪儿?”
喻遥回头往医院大楼一望,满眼灯火:“我在楼下。别来找我,跟爸妈好好话,我在车里等你。”
但他其实没上车,沿着一条道漫无目的地瞎逛,周围绿植覆盖着雪沫,露出一点点尖尖的顶。这块儿绿化不错,大概是给病人平日散步用的。
手机又震动了。
贺晋平声音听得出怒气:“不是在车里?他妈的人呢?!”
“怎么还生气了?”喻遥连忙往回走,“我就无聊到处走了两步,回来了。”刚才岔了几条路,这儿四处无人,灯光也暗,竟然一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无头苍蝇转了会儿,电话里呼吸越发粗重。
喻遥着急地跑起来,倒过一棵银杏树,看见一道高高的身影站在前面,耳边手机屏荧荧亮着。
喻遥连忙跑上去:“贺……”想抱住他,却被躲开了。
“贺。”喻遥没想到他这么生气,连忙抓着手哄,“我只是下来走走,想让你跟你妈妈多待会儿,怎么生气了?别生气。”
抓着他另一只手,滑到双臂,轻轻抱住他:“好了好了,是我的错。”
贺晋平想推开,但那一瞬间,他却把喻遥紧紧搂进怀里,附在耳侧咬牙切齿道:“我过不想看你受委屈!”
喻遥张大双眼:“我没有……”
“你有!”贺晋平不出的愤怒,“你在我面前不是挺娇的吗?她叫你走你就走?还下楼给我均时间,你心怎么这么好?”
喻遥望着他:“我,我想让你专心跟妈妈相处,她很想你。”
“那我们一家人在屋里,将你拒之门外,你不难受?!”
喻遥本来不觉得什么,被他连吼了几次,突然涌起无尽的辛酸:“我不想看你跟爸妈关系恶化,我为你好,你却不理解我!”
“我需要你委屈自己为我好?!”贺晋平长眉皱着,英俊的五官冷锐与怒气交织,不近人情。
喻遥推开他往后退,眼眶通红,白生生的脸上掉下眼泪:“你不懂……为了你,我就不觉得委屈……”
他往林道深处跑,没几步,被抱着腰重重搂了回去,抱进发热的怀抱里。
“……喻遥!”贺晋平的声音里满含痛楚。
喻遥回头抱住他,很想忍耐,但止不住掉眼泪,哭的稀里哗啦:“我!我要不是为了你,我……”
贺晋平不断吻他的脸,额头到脸颊,密密麻麻的炙热的吻。声音也碾碎了,宛如缠绵入骨的细流。
“别哭了宝贝儿,我心都疼死了……”贺晋平手足无措,靠在他耳边哄,心疼得针扎似的。
喻遥恨不得揍他两拳,但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站了半晌,只轻轻了他的手臂,腔调还有点未尽的哽咽:“你以后再吼我。”
“我错了。”贺晋平牵上他柔软的手。这些服软的话出自滚热发疼的心口,完全不经大脑考虑,脱口而出。
他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道歉会这么心悦诚服。
喻遥踢了踢雪,上前抱住他,恶狠狠地咬了咬衣服。
贺晋平揉着他的头发,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也感觉自己彻底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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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砺寒站在窗前,楼下停车场有一盏的路灯,灯光昏暗,拉着两条模糊的影子。
夜色漆黑,旁人未必看的清楚,但他的儿子,他却一眼认得出来。
这场默剧他尽收眼底,片刻,回转了身。宋家的兄弟已经离开了,病房里又剩下两位中老年人。
宋君婉问:“儿子还回来吗?”
“回来。”他点了点头,走向凳子,“很快了。”
他坐下时升起一种荒谬感。与病床上这个女人结婚26年了。婚礼现场时晋平3个月,在她微微隆起的腹中。她23岁的年轻美丽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而他忙着敬酒结交贺家的权势亲友,被她柔声劝慰少喝一点时,相当不耐烦地一啧。
或许那个时候宋君婉就意识到了什么。兜兜转转26年,厮杀了半辈子,戒备了半辈子,现在他俩仍然平平静静地坐在这间屋子里,等着彼此的儿子。
下午得知她突然病发,他几乎下意识放弃工作,第一时间赶来。
刚才晋平怒气冲冲下楼,并上林道争吵的举止,不听声也猜得到内容。年轻时候,贺砺寒在外面找的女人不少,什么样的都有,真情假意,他一眼看的清楚,这样的感觉却似乎没有过。而到现在,红粉皮囊成白骨,几十年岁月蹉跎一过,还是他跟宋君婉白首相对。
年轻时候的一场情,一场爱,到底算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悟明白。
贺晋平牵着喻遥从门外进来,:“妈,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您。”
身旁脸红红的男人惊讶地拽拽他,似乎听到的话跟约定不一样。
宋君婉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但喻遥是她撵出去的,这种结果几无转圜。刚动了动唇,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响,立刻皱眉,并不当一回事:“回去吧,路上雪大,晚上开车心。”
喻遥嗫喏了一下:“要不给阿姨点个饭?”
贺晋平拿着手机上前,坐到床头:“妈,有什么想吃的?”
这时候接近十一点,大部分外卖店都关门了,何况生病禁油辣,看了半晌,还是决定去医院门口的专门饭店。不过这些饭店到晚上也比较傲,了个电话,不肯送,要么自己下去提。
贺砺寒起身:“晋平,咱爷俩下去走走吧。”
贺晋平看了会喻遥,喻遥没话讲,扇了扇手:“去吧。”
病房安静了许久,宋君婉抬头漠然地将喻遥量半晌:“刚哭过?感觉被我嫌了?很难受?”
喻遥真有点丢人,满脸发红:“诶,不是。”
宋君婉哼了一声:“我也想,就这么你两句,还要哭哭闹闹,实在不叫话。”
喻遥捏着鼻梁在陪床上坐下,:“没有,是刚才晋平吼我,我气不过。阿姨要教训我,我其实无话可,只能听着。”
“哦?”宋君婉不大信,挑眉,“你不恨我?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恨得要死。”
喻遥真笑了:“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对您,没有一分一毫的不满。”
静了静,宋君婉也等着他继续。
喻遥接道:“我知道您为了晋平好,考虑到的情况,的确都是肉中刺。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您不会这样。”
宋君婉神色缓了缓:“我也不是讨厌你,我是讨厌这件事儿。”
“我明白。”喻遥坐立不安,想了想继续道,“但我和晋平的事,除了请您看开,也不会妥协了。”
宋君婉笑了一声,头倚上靠枕。开诚布公地谈,她已经不知道手里还握着多少力量,能将贺晋平拉回来。而她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双手越攥得紧,那东西的流失速度越快。她现在除了竭嘶底里放手一搏,很难平静下来计算这难看的筹码。
从今年频繁生病起,宋君婉就有了这种力不能支的感觉,她老了。但同时她欣慰地看见,她血肉中的另一个人成长起来了。
她想为儿子尽可能地扫清障碍。到现在,她的表情也没有一丝松懈。
喻遥看着她,有些突兀道:“阿姨,其实我很理解您。”
“嗯?”宋君婉乜斜他一眼。
喻遥张了张嘴:“我觉得,您很可怜。”
宋君婉猛地一震,眼中迷雾翻涌流散。
喻遥一股脑了:“一生完孩子,就跟丈夫反目成仇,到现在已经二十六年了。作为一个女人,很辛苦吧?我知道您为什么把贺晋平攥的这么紧,我明白,他是您唯一的依靠和爱,也是您唯一的勇气和药。我太理解母亲这个词的含义了。”
宋君婉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我很怕贺晋平对您有什么误解,为了我,跟您争吵,产生怨恨。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在为他铺展康庄大道,而现在,他可以自己走了。”
宋君婉喃喃道:“他可以自己走了吗?”
喻遥点头:“您爱他,我也爱他。我想接过这条担子,给他想要的那种爱。我们并不冲突。我跟他在一起,只想让他更快乐。”
宋君婉总想起时候,儿子爱哭。
喻遥深吸一口气:“我记得三年前我们就有过一场争辩。我过您早错了,不该剥夺他爱的东西,教他学着忍受痛苦。而该保护他爱的东西,鼓励他为之勇敢争取,不是吗?”
宋君婉一言不发。
喻遥最终道:“我们都是他在意的人,如果他可以舍弃我,将来也可以舍弃您。
您应该保护我,我是他爱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
我觉得喻挺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