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霆三次闭关很快结束，赵清行记得在原著里，裴言霆的修为就是在绥灵山突破化神境的，所以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对方闭关出来后还会继续在这山上待上一段日子。

    在绥灵山的日子平淡又舒适，每天要忙碌的也就只有修炼，殷长空左右无事，便在裴言霆出关后开始给他们传授更为高深的法术。

    这让赵清行第一次体会到了和男朋友一起上课是什么感觉，也算是弥补了大学时期孤家寡人的遗憾。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赵清行最近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他总是在梦中回到那所陌生的高中，有个女人带着他离开校长室，一片模糊的世界里，赵清行突然看清了女人从校长手中接过的那张纸——是一张签了名盖了红印的退学证明。

    女人带着他去新的城市新的学校，离开前却请求他周末和放假也住在学校宿舍，为难地自己不能把他带在身边。

    “赵清行”似乎看得很开，又或许是失望得厉害，他对那女人他可以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备考，周末节假日一个人工赚零花钱。

    可着着场景一变，他眼前变成了一对夫妻吵架的画面，他们在争论自己孩子的去留……

    最后是一对老人站出来要了他们的孩子。

    赵清行愣愣地看着他们，直到看清那对老人的脸时，才发现那是将他养大的爷爷奶奶。

    这一段似乎才是他熟悉的人生。

    场景又转，入眼的一会儿是自己记忆中读过学校，一会儿又是那所有玻璃墙图书馆的学校，一会儿又变成了太苍宗，许多他见过的，没见过的纷纷涌进梦中……

    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年纪的人，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喜欢男的，太恶心了。”

    “他是个就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据在他们村里还经常动手人呢！”

    “我听他爸妈前段日子离婚，他妈要带他离开估计也是嫌自家儿子是同性恋丢人。”

    “功劳再多又怎样？领导又不喜欢他。”

    “这个项目做得很不错，但是赵啊，你也知道那谁是领导的侄子，这次绩效评定啊，就先委屈你一次，你也工作那么多年了，肯定也清楚我的难处。”

    “异想天开的公司，能刮起什么风浪？不过他长得倒好看，如果愿意和投资人做点什么交易，估计还是能捣腾出点水花的。”

    “我看到他男朋友和另一个男去约会了！估计是分了。”

    “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连男朋友都套不住啊？”

    “就是啊，我看他男朋友追他的时候那么深情，怎么突然就分了？不会是他有病吧？”

    “我觉得可能，长得比姑娘还好看，指不定以前跟多少人睡过。”

    “那个赵清行，也太不要脸了，没看到许师兄只喜欢溯之嘛？”

    “哪天他要脸了，你再来大惊怪。”

    ……

    梦乱了。

    赵清行猛地从床上坐起，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经历过的人生和从未经历的人生为什么会在梦里交织在了一起？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常，裴言霆坐起身把他拥进了怀里，却摸了一手的冷汗，皱眉道：“又做噩梦了？”

    “嗯。”赵清行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去院里透透气，你继续睡吧，离天亮还早呢。”

    “我陪你。”

    裴言霆着也不管赵清行答不答应，下了床就开始帮他披上了衣服，赵清行知道劝不动，牵着他的手就出了门。

    夜凉如水，赵清行走了两步就开始犯懒，十分不客气地跳上了裴言霆的背。裴言霆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背着人往上颠了颠，带着他四处散起心来。

    路过一处池塘时，赵清行看着池中倒映着月亮和他们的影子，他没忍住朝裴言霆的影子伸了伸手。

    抓了半晌都碰到影子的一片衣角，赵清行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难过。

    如果哪天他走了，裴言霆怎么办？自己又怎么办？他不想再回到那个没什么可期盼的现实了，他宁愿永远沉溺在这片虚妄的桃花源里。

    “抓什么呢？”察觉到他的动作，裴言霆偏了偏头，问道。

    “抓不到。”赵清行看着池塘里的倒影撇了撇嘴，“月亮和你都抓不到。”

    裴言霆嗤笑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抓过赵清行的手腕，放到了自己脸侧，“眼前人就在这，抓什么水中月？”

    “裴哥，还记得我们在梨花坞看的《入画记》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赵清行犹豫了片刻，终是问道：“如果我是那个书生，你是我的心上人，你舍得我离开吗？”

    “舍不得。”裴言霆想也没想就答道，末了他又道：“如果是你不得不离开的话……”

    他着扭头看向赵清行，“那我就去找你。”

    四目相对间，赵清行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忍不住倾身上前，裴言霆也默契地凑了过来。

    池塘里月光晃动，有两人的倒影在亲吻。

    *

    这天，殷长空突然单独约谈了赵清行。

    赵清行坐在他的对面，紧张得捏紧了衣袖，可反观殷长空却还是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模样。

    “长老找我可有什么事需要交待？”

    殷长空看了他半晌，问道：“你当真认定了言霆？”

    来了。

    “豪门世家”躲不过的一劫终于来了么？

    赵清行紧张地绷紧了身体，试图用点头的幅度来表明自己的真心。

    “你别紧张，我不会做棒鸳鸯的事。”

    被看穿了所想，赵清行尴尬地低下了头。

    殷长空突然看着远处叹了口气，“这世间总有万般无奈，每天都会有无数情缘被蹉跎，像慕成玦和贺碧霄这种，着实令人惋惜。”

    赵清行想起那被“现实和虚妄”相隔的一对，不禁微微出了神。

    “或许是贺长老选择悟道，而慕长老更爱凡尘吧。”

    “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赵清行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只想和裴哥一起。”

    殷长空长叹了一声，“其实贺碧霄选择了这个现世又如何，她又怎能知道，这个现世又是否真的是现世？“

    “……”赵清行心中大震，大师，你悟了！

    “如果此处也是假，天道的尽头是万般皆空，那还不如与爱人长相厮守，否则真是既误了道，又误了君啊。”

    有道理啊！

    赵清行突然通身舒畅，多日来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像顷刻间消失不见。

    反正回去也是没有盼头的日子，鬼知道自己来的那个世界会不会也只是个虚影，那还不如在这里和裴言霆过一辈子！

    想通后的赵清行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他又是那个快乐的行行了！

    心情好起来，午饭他都多吃了一碗，赵清行拍了拍肚皮，窝进裴言霆怀里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他觉得自己都快被裴言霆宠坏了，每天不闻着对方身上的淡香，根本睡不着。

    或许是想开了，午间这一觉竟没有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他是被鹅叫声吵醒的。

    赵清行揉了揉眼睛，睁眼却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桌上。

    裴言霆呢？他们不是睡在躺椅上吗？怎么到这来了？

    他伸了个懒腰，视线一转，扫到了周围的景象，猛地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甘饴堂！他不是在绥灵山吗？怎么突然就回到太苍宗了？

    冷汗唰一下就流了下来，赵清行匆匆忙忙走到门外，看到裴言霆的身影后才松了一口气。

    “裴哥！”他跑过去抱住了对方，“我们怎么在这啊？”

    “我们不在这在哪？”裴言霆摸了摸他的脑袋，反问道。

    赵清行看着他的眼睛，果不其然在那双看似沉静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笑意，他眯了眯眼，倒也没急着揭穿，又问道：“你在干嘛？”

    “选只鹅炖了。”裴言霆着就扼住了某只大白鹅的咽喉。

    赵清行看着一向爱干净的人就这么伸手抓住了裴鹅，心里一阵无奈，“你是真的很急着让裴鹅下去陪赵鹅啊？”

    “不好吗？不然赵鹅在下面多孤单？”

    “赵鹅可能不太同意呢。”赵清行指了指另一边的某只鹅，“你看，赵鹅在看着你，听到你要杀裴鹅，它都诈尸了。”

    裴言霆：“……”

    见一人一鹅相看良久，赵清行笑着攀上了裴言霆的背，“穿帮了吧？快，你搞什么鬼？”

    裴言霆叹了口气，放走了裴鹅，背着赵清行往落云轩那条长长的山道走去，行至中途，突然升起一阵大雾。

    待浓雾散去，赵清行发现自己依旧在绥灵山的躺椅上，自己还窝在裴言霆的怀中，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你练成了一念境？！”

    “嗯。”裴言霆有些挫败，“还不是很精，没注意到把赵鹅给弄了进去。”

    大佬对自己的要求都这么高的吗？

    赵清行来兴趣了，他搓了搓手，在裴言霆锁骨处蹭了蹭，“裴哥，可以教教我吗？”

    裴言霆本来就是算教他的，可这会儿却看到赵清行脸上的坏笑，心里无奈，捏着他的下巴摇了摇，“又什么坏主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清行知道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高兴得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清行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清行只想让言霆哥哥高兴罢了。”

    裴言霆微叹，这混蛋，撒起娇来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

    两人在绥灵山专注地练起了一念境，裴言霆本就实力强悍，赵清行又是天赋流，过了两个月，两人便能用一念境制造各种以假乱真的“尘世”。

    赵清行这天早早地就拉着裴言霆上床睡觉，裴言霆拗不过，不知这人卖什么关子，只好熄了灯抱着人躺下了。

    夜里他沉沉睡去时，突然被一阵鞭炮声吵醒。

    裴言霆警惕地朝四周望去，却见自己并不在绥灵山的床上，怀中更没有赵清行，入眼的满目皆是红色，而自己则骑在一匹马上。

    “新郎官来了！”

    嘈杂声中，有人尖声喊了一句。

    新郎？裴言霆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大红喜服，身后跟着迎亲队伍，还有一台花轿。

    赵清行又在搞什么鬼？裴言霆疑惑间又有点期待，期盼着待会儿出来的“新娘”是赵清行。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风刮来，糊了大伙儿一脸，红绸四处乱飘，风卷着鞭炮纸扬在了半空。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在屋顶上，戏谑道：“今儿这新郎官好生英俊。”

    是赵清行。

    裴言霆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样子这回是看不到赵清行穿喜服的模样了。

    “这位公子要做什么？”裴言霆问道。

    赵清行勾唇一笑：“抢婚啊。”

    门口的丫鬟厮惊恐地就要往里跑，“有人抢婚！保护新娘子！”

    赵清行一跃而下，跳到了裴言霆的马上，坐到了他前边，对石化在门口的丫鬟厮道：“别喊了，我在新娘子卧房门口放了两箱珠宝，今儿她的新郎，我就带走了。”

    完他夹紧马肚子，策马一路狂奔。

    “强娶豪夺？”

    途中，裴言霆在他脖颈上轻咬了一口。

    “新郎官这么主动？”赵清行笑道：“仓促了些，下次我把剧情细化一下，保准给咱们新郎官绝佳体验。”

    “行。”裴言霆抱住了他的腰，“下次换成‘金玉良缘’。”

    赵清行“啧”了一声，“这个太顺利，不够刺激。”

    着他又想到那一次角逐赛中自己陷入的幻境，笑着：“裴哥，其实那次角逐赛的时候，我不是陷入了二重幻境，里头我还成亲了吗？”

    又是那个“夫君”，裴言霆眼神黯了黯，没话。

    赵清行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接着把幻境里自己是怎么顶替颜溯之，和裴言霆拜堂和洞房的事情悉数给他讲了一遍。

    裴言霆瞬间阴转晴，在行至某处桃花林时停下马，抱着赵清行就将他摁到了树上。

    “那下次就用这个，‘偷天换日’，我觉得很不错。”

    赵清行被他亲得意乱情迷，勉强撑起点意识，抬腿蹭了蹭他的腰侧，“确定要在这里？我觉得有点怪，还是回去吧。”

    其实这座桃花林很不错，裴言霆有点惋惜，但还是没有强求，顺了赵清行的意愿。

    一阵大雾笼罩，两人转瞬便回到了绥灵山的床上，裴言霆抱着怀里的人一个翻身，抬手勾下了床帐。

    “抢了亲，该洞房了。”赵清行两条修长的腿圈上了身上人的腰。

    裴言霆轻笑着俯身吻了下去。

    床帐里人影交叠，的一方天地间皆是春光。

    --------------------

    作者有话要：

    问：为什么练一念境？

    戚杳鸿：为了大业！

    行行&裴：为了情趣！

    ————————

    昨天感冒去了趟医院所以没更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