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所有证据都在有意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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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又是你啊,听你找我?”

    夏承景俯下身子与夏菱平视。

    “叔叔,伸手。”

    夏承景疑惑地伸出手去,夏菱将他的手背翻了个面,露出掌心。

    手上一沉,朋友把一大包上好佳水果糖放在他掌心。

    夏承景一愣,随即眼尾上挑,“怎么,又想贿|赂叔叔啊?”

    夏菱眨巴着大眼睛,郑重点头。

    夏承景将糖果塞回她的书包里,“你不用上学吗天天往警局跑。吧,有什么叔叔可以帮到你的?”

    “我想个电话。”

    “借手机跟老师借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跑那么远来找唔……”

    夏菱迅速剥开一粒糖,趁着他话的时候塞进去,堵住他的话。

    “不能探视,电话总可以吧?”

    “你们不是能监听嘛,叔叔你已经吃掉我的糖了哦~”夏菱双手背在身后,梨涡凹陷,“我一个朋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这儿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夏承景挥退实习生后,四下张望一番,轻手轻脚推开侧门,“快进来。”

    一坨顶着宽大警服外套的神奇物种快速闪进门内,露出一张闷红的脸。

    夏承景关好门,拨通最右边的那部电话,递给夏菱。

    “谢谢叔叔。”

    “只有五分钟,抓紧时间。”

    夏承景坐到监听室的瞬间,电话那头被接起。

    女人沙哑的嗓音响起:“喂?”

    夏菱握住听筒的手突然就颤抖了一下,多日未见,她的声音却一下就能认出来。

    她好像很疲惫。

    这个人给她做了人生中第一碗生辰面。

    这个女人,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

    夏菱反复深呼吸后,终于回应:“妈妈。”

    夏唯呼吸一滞,声音哽咽:“囡、囡囡啊……”

    她似乎完全没想到平时与她并不亲密的女儿回来看她,顿时激动到语无伦次。

    “你、你在学校怎么样?”

    “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你总爱挑食,记得肉也要吃。”

    “生病不要忍着,记得去看医生,别乱吃药。”

    “天气热了,晚上披的夹克可以换成薄一点的……”

    夏菱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应着,夏唯一句,她就跟着应一句。

    她一向不喜欢唠叨,有什么事情能五个字完就绝对不会超过六个字。

    但是这一刻,她却很享受这种唠叨,好像全身都被阳光包裹,她是被关心着的,她是被需要的。

    “对了,你最近学习怎么样?来这里前一天,我还接到了你们历史老师的电话,你最近表现很好,进步特别大,门门都及格了!”

    “这样下去,你上普高应该不成问题,妈妈就知道,囡囡长大起来,就会擅长学习了。”

    “囡囡真棒!妈妈真为你骄傲!”

    夏菱怔愣,骄傲……么?

    她才因为作弊考了全鸭蛋,还被通报批评。

    话筒里夏唯的声音掩不住雀跃,夏菱却渐渐没了回音。

    厚厚的水泥墙将母女二人隔绝。

    墙的那边是一个兴奋的母亲,墙的这边是沉默的女儿。

    她在里面,她在外面。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座建筑里,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夏菱忽然很庆幸有这堵墙,夏唯看不见她慌乱无措的脸,不用知晓她在学校的丑事,不必为这些琐事操心。

    她只需接收好消息。

    “时间到了。”

    耳边的絮絮叨叨被掐断,夏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没和夏唯道别。

    时间永远那么仓促。

    活了三百年,却还是觉得不够用,为什么呢?

    夏承景重新把警服套在夏菱脑袋上,沿着外墙,猫着腰离开监管部。

    -

    警局对面,阿能面馆。

    “叔叔,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妈妈到底犯了什么错吗?”

    夏承景没有回答,自顾自抽了几张纸巾擦拭桌面。

    老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咸菜肉丝面放到他们这桌。

    桌子内侧有一只竹筒,里面放了很多双一次性筷子。

    夏承景取出一双,将面条捣几下,推到夏菱面前。

    “朋友要按时吃午饭,心长不高。”

    夏菱看着新鲜出炉的咸菜肉丝面,想起夏唯给她下的清水面,只放了盐粒,面还坨了,却还是觉得比起眼前这碗,她更喜欢夏唯的面。

    简简单单,很温馨。

    “怎么不吃,不和胃口?那咱们换一碗,老板……”

    夏承景正要叫老板,被夏菱断了,“我不饿。”

    咕噜噜——

    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就起了鼓,夏菱面不改色、腰板笔直,当作无事发生。

    夏承景默默瞟了眼朋友泛红的耳尖,嘴角上扬,“刚刚雷声挺大你见没有?赶紧吃完赶紧送你回去,叔叔怕雷。”

    夏菱盯住夏承景淡定的脸,感慨几百年过去,现代男人的脸皮一如既往的厚。

    她在墙上的菜单上找到了咸菜肉丝面的价格,拿出钱包掏了半天,只有几个坐出租车找零的硬币。

    她将所有硬币倒在桌子上,数来数去就是还差4毛钱,一想到这笔最后的家当给出去后,大概真的要喝西北风住桥洞了,她就肉疼得不行。

    可她从昨天就没吃过东西了,实在饿得很。

    夏菱咬咬牙,闭眼将钱一股脑儿推给夏承景。

    “这是做什么?”

    “面钱,我不吃嗟来之食。”

    夏承景被气笑了,“年纪还嗟来之食,知道成语怎么用吗?”

    当然知道!

    她可是比他大了三百年的祖宗!

    兔崽子怎么话呢?!

    她正要反驳,却听他道:“你不是给叔叔吃糖了,就当是叔叔的谢礼,我们俩扯平了。”

    夏菱一愣。

    夏承景将钱推回去,“不是想知道你妈妈的事?叔叔听了些,边吃边。”

    夏菱慢吞吞把钱收回包里,反复看了他几眼后,别扭地拿起筷子闷头吃面,嗦得稀里哗啦响。

    夏承景闷笑,朋友人鬼大,倒挺有意思。

    “给。”

    一本资料簿放在她手边。

    “这份资料是我偷偷翻了老王的办公室拿出来的,得在他发现之前塞回去。”

    夏菱拿起翻看,发现是夏唯的个人信息,她惊诧地看了夏承景一眼,他却摇摇头,“别问,你先看。”

    资料第一页是夏唯的基本信息,包括住址、户籍、职业等,后面连续几页都是履历表,直到最后一页,看到那几行字眼,她瞳孔骤缩:

    “特级重大罪行:大型集团泄密”

    “2006年至2013年间,暗中伙同T国团伙作案,盗窃一级文物达98件,从中获取非法盈利高达xxx万美金……”

    “2015年至今,已暗中串联多方私自贩卖集团机密信息,严重违法……”

    夏菱左眼一阵一阵发疼。

    一个背叛搭上数条命运!

    多么可恨的罪,就算被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她一直做着这样的事吗?”

    她按揉太阳穴,实在不敢相信,夏唯看着完全不像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导游能干这么大事,怎么不去做生意?

    “粗略一看确实很让人气愤,但是,”夏承景停顿了一下,指向一行字,“所有证据都明确指向是夏唯的罪,通篇看下来,你不觉得脑子里只剩下‘夏唯’这个名字吗?”

    夏菱蹙眉,隐约抓住了什么,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你的意思是?”

    “团伙作案,却只反复强调‘夏唯’一个人,其他共犯基本都是‘吴某、赵某’这样一笔带过,甚至连大名都化用。”

    夏承景抱臂靠在椅背上,挑眉道:“你不觉得,所谓的证据都在有意引导我们——”

    “把所有关注点聚集到一个人身上,”他忽的凑近,黑眸幽深,“就像是在故意转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