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 菱菱和外公的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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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菱将之前的短信翻出来对照。

    从一开始的10D, 5D,到现在的4D,依次递减。

    看上去并不像什么代码, 倒像是倒数。

    如果是这样,他在倒数什么?

    D代表的是什么呢?

    D开头的有什么字?

    夏菱在键盘上出一堆拼音, 但看上去不论代入哪一个字都奇奇怪怪的。

    她眼睛一转,从英文开始查看。

    一目十行浏览过去, 倏地定格在Day这个单词上。

    夏菱双眼微眯。

    10Days,5Days, 4Days……

    脑海闪过那人第一次通话时的内容。

    !!!

    他在倒计交易时间!

    夏菱翻出手机日历, 四天后是周末。

    这时, 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

    池氏集团文物展开幕式,将在6月18日于芳华园举行。

    她迅速看向日历上面, 标红的四天后正是618!

    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一天?

    她细细思索,确实离第一次通话已逾一月。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交易时间就在618。

    至于交易地点,他短信上了会当天告知。

    剩下的有疑虑的就是, 那个人究竟知不知道,现在和他联络的是夏菱, 而不是夏唯。

    宾利经过拥堵路段,外面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交警正在前方指挥, 一分钟的路走了近十分钟还没过半。

    顾承言单手撑着下颚,靠在窗上闭目养神。

    车内一片安宁,与车外的喧嚣完全两个世界。

    夏菱拿出笔记在上面涂涂画画。

    她列下了几种可能。

    第一种:他知道。

    那么他威胁的人自然只有夏唯, 毕竟夏菱还是个未成年,身边熟悉的、能够被在意的只有夏唯。

    他在公安局有眼线,一个不留神, 夏唯就会陷入危险。

    她用红笔在这个可能下方画了一个圈。

    第二种:他不知道。

    这种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首先夏唯是个成年人,能威胁道她的除了孩子,难保不会有其他人。

    如果最大可能性是她……

    夏菱杏眼微睁。

    她遭遇车祸,再加上出院前一晚的致命袭击,很难不让人把这三件事联想起来。

    这或许是一个警告!

    那个人直接默认母债女偿!

    但是那个砍司机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是冲她来的,为什么浪费时间在车里翻找?

    完了还劈一刀子,倒像是和司机有私怨,死了也不得让他安生。

    她在这个可能下方了一个问号,又把车祸和袭击两个词圈起来和神秘男连线,在旁边上半对半错。

    前方交警吹哨,在他们的努力下,已经引流了不少车流,路段宽敞起来。

    宾利重新发动,缓缓进入内环高架。

    “菱菱。”

    顾承言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夏菱顺着他手指的窗外望去。

    “你看。”

    车子穿过燕浦江大桥,耀目的阳光穿透云层,在江面上洒落钻石光芒,余韵攀上她的细腕,温热柔软。

    他们行驶的桥面下方,传来高铁隆隆的震动。

    远处依稀可见入海口处白浪翻滚,燕浦江的泥黄与大海的碧蓝,两片水域的分界线清晰到触手可及。

    海鸥穿过吊索,鸣响歌谣。

    过了桥,高楼耸立,阳光遮挡,车辆被包环在各式各样的建筑间,一观洞天。

    *

    古朴的乌木大门缓缓而启,木榫嘎吱,恍若隔世。

    青石板上,竹影横斜,桥流水,中亭烹茶。

    “大少爷,姐。”

    一位着黑色中山装,发丝掺白的中年男人向顾承言和夏菱鞠躬。

    “这位是钟叔,夏宅的管家,你叫他钟爷爷就好。”顾承言介绍道。

    夏菱受宠若惊,立马回了一躬,“爷爷您好!”

    “受不得受不得。”

    钟叔下弯了些。

    “不不不,敬仰敬仰。”

    夏菱再弯下去点。

    “哪里哪里。”

    钟叔再往下去,整个背都快拱成虾仁。

    夏菱见了又要鞠更深的躬,幸好顾承言及时叫停。

    “好啦,你现在见到钟叔就这样了,等一下见到外公岂不是要趴到地上去?”

    他揉揉夏菱的脑袋,牵着她上九曲桥。

    钟叔赶紧拿出手帕擦去额汗,扶着自己的老腰呼气。

    夏菱一路下来,心中啧啧赞叹。

    夏宅整体是典型的苏式园林风格,其中稍稍融合了徽派建筑的风火墙特色。

    过了青莲湖,穿梭在风雨走廊间,顶上茅草的清香钻入鼻腔。

    每一个角度都是一幅画。

    “等一下进去,可能会比较……”顾承言想了一个词,“闹腾。”

    在夏菱不解的眼神下,他轻咳一声:

    “咳,你要理解在一个阳盛阴衰的家庭里,公主等于大熊猫。”

    屋内,夏老爷子已经等候多时,搓着手踱步来踱步去。

    几个男女在沙发上端端正正排排坐。

    夏承景捂着太阳穴道:“哎呀,爷爷你别走了,绕得我头晕。”

    哐当!

    夏承景缩起四肢,惊魂未定地看着身侧只有半指距离的梨花木拐杖。

    老爷子淡定地抽回拐杖,乜眼看他,哼道:

    “臭子老实点,看你坐的什么狗样儿,给你妹妹见着了当坏榜样吗?”

    夏承景立刻学生坐姿。

    “爸,”坐在最右边的男人突然出声,“您也别太紧张,听现在的朋友,越是严肃的老人,越是崇拜。”

    老爷子眼睛一眯,“是吗?”

    另一个男人也附和道:“对对对,现在他们年轻人里不是兴起那什么,越看不懂的越高深莫测,就越觉得牛逼!”

    老爷子整理衣衫,清了清嗓子,背对门口站得笔直。

    大家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

    “爷爷。”

    顾承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爷子背影僵直了一瞬,他捏紧拐杖,冷漠道:“嗯。”

    顾承言扫视沙发上那一排家长,再看看老爷子笔挺的背影,挑眉。

    “菱菱来,”他故意朝老爷子的方向拔高音调,“这是你的家人。”

    他把夏菱从身后挖出来,牵着她的手,一一指过去:

    “你大舅舅和二舅舅。”是刚刚和夏老爷子话的两人。

    “这是你大舅妈和二舅妈。”

    夏菱乖乖跟着喊。

    姑娘白里透红,眉眼精致,两个梨涡像淬了蜜,笑靥一开甜唧唧的。

    两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乖得不得了,看了只想上手rua~

    两个舅舅舅妈看了直捂心脏,大呼犯规!

    “还有这个家伙,你认识的,夏承景。”

    夏菱眉毛上挑,“哦~夏叔叔,你居然真的是我亲戚!”

    叔叔!

    在座的人全没憋住,笑得人仰马翻。

    嘿夏菱个没良心的!

    夏承景又跳脚了,大呼不公平:“顾承言太坏了!凭毛到了我就一名字?!”

    吼完又觉得不对劲,夏菱这语气,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果然,下一秒——

    “夏承景,你也是我表哥吧。”

    肯定的语气,夏承景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挠挠头,“你、你怎么……难道顾承言……”这么好心?

    夏承景眼睛都亮了。

    夏菱抬头仰望他,“哥哥没有告诉我,我自己推算的。”

    “哦?菱菱这么厉害?!来听听。”顾衡饶有兴趣道。

    夏菱注视着夏承景的眼睛,掰着手指一件一件分析:

    “1.你和我一样姓夏;

    “2.初见面时就觉得你很眼熟,现在看来是跟我长得像;

    “3.你的年龄目测在顾承言之下,还有我住院当晚,你没喊完的‘大哥’;

    “4.在场只有两对父母,年轻一辈只有哥哥和你。综上所述,你是我二表哥。”

    夏承景身体一个激灵,心跳砰砰,整个人激荡得几乎飘起来。

    啊啊啊!

    虽然没有哥哥好听,好歹也是从叔叔晋升二表哥了!

    “我们菱菱好聪明!”

    姑娘眼睛乌溜溜的,婴儿肥的嘟嘟脸满是认真,反倒有种人鬼大的有趣。

    诸馨心痒得一把搂住夏菱,将她的脸又搓又揉。

    后面的夏仁、顾衡和奚淑也一股脑儿拥上来,“我也要我也要!该我了该换人了!”

    夏承景一下子被撞在角落里,脸被挤成饼状。

    这边大人的魔爪还没碰到夏菱头发,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钟叔立刻闪进厨房。

    好家伙,老爷子被忽略得太久,忍不住了。

    夏菱循声望去。

    一位灰色长袍的白发老人,双手搭在梨花木拐杖上,顺滑的白胡子长到胸口,戴着圆框老花镜,十足一副民国老学究的模样。

    想必这位就是传中的国学大师——夏钊赋。

    “菱菱,叫外公。”

    夏钊赋迅速挺起胸膛,下巴微微扬起。

    然而这回夏菱没有听话。

    她歪着脑袋仔细观摩这位仙风道骨的大师。

    眉眼间和夏唯如出一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女。

    但是,这样讲究的大师,会接受声名狼藉的女儿留下的她吗?

    夏钊赋瞄了她一眼,也跟着歪脑袋,你一下,我一下,直到半个身子都快弯过来。

    谁知夏菱扭头就走。

    嗯?!!!

    夏钊赋丈二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刚刚那动作太蠢,朋友嫌弃了???

    他赶紧调整状态,绷住脸色道:“还愣着干什么,都几点了,开饭!”

    夏菱被吼得下意识一颤,顾承言立刻瞪向老爷子。

    老爷子心虚地摸摸鼻子,心道:

    “顶住顶住,这子诡计多端,肯定是怕我抢走外孙女的关注。”

    他抿抿嘴,表情更加严肃,边走,还特意将拐杖敲重一点。

    -(晋江原创独发)-

    筷子与瓷碗交叠碰撞,发出玲珑叮当。

    “菱菱,吃点菠菜数学好!”

    诸馨夹了一筷菠菜放到夏菱碗里。

    “菱菱,多吃胡萝卜对视力好!”

    奚淑夹了一筷青椒胡萝卜放进她碗里。

    “你们女人啊,就知道纤维素,孩长身体呢。”

    夏仁和顾衡使劲往夏菱碗里夹排骨和鱼肉,“来来来,菱菱多吃蛋白质长高高!”

    开饭不到五分钟,夏菱的碗上就已经堆起了山坡。

    她为难地看着“山”发呆。

    夏承景又剥了一个白煮蛋塞进她嘴里。

    夏菱鼓着腮帮子,像只充气河豚,可怜巴巴向顾承言求救。

    可惜——

    “不是想长得和哥哥一样高?乖一点,不可以挑食。”

    夏菱垂头丧气地盯着面前的山,欲哭无泪,这么大一碗撑下去,今晚估计会吐死。

    虽然她现在这具身体是活的,吃人类食物没问题,但她也不是无线大胃王啊喂!

    桌上一片热闹,这时,餐桌被猛地一拍!

    “肃静!”

    所有人都停住动作,谁也没敢去看老爷子的眼神。

    夏钊赋拨开这些舅舅、舅妈,试着去牵夏菱的手腕,见她没反抗,这才慢慢带她来到自己的太师椅上坐好。

    然后进了趟厨房,回来时端着一只粉嫩精致的碗,盛了适量米饭。

    “咳,你的专属碗。”

    谁能想到这套Hello Kitty餐具,还是夏钊赋逛了半天商场,特意挑的呢?

    完他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胡乱指指那些菜肴:

    “想吃什么自己夹,自个家随便来。”

    夏菱微怔,老爷子这是……接受她了?

    所有人都在硬塞给她饭菜,来显示长辈的关爱,可是夏钊赋却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和刚才被照顾的不自在不同,她反而松了口气。

    一种是宾至如归的感觉,而夏钊赋让她感受到的是一种久违的族群归属感。

    夏菱恍恍惚惚,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

    迷蒙中,她听见自己:“谢谢外公。”

    夏钊赋一愣,迅速背手转过身去,胡子一抖一抖,嘴角咧到后耳根,笑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菱菱叫外公了耶!

    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