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八十二章 欢迎回归
客厅墙上的挂钟指向了0点。
距离比赛开始只剩下6个时。
叶悠去了夏令营。
夏菱已经在客房睡下。
黑暗的工作室内,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少年的下巴染上银白色的光。
叶明修举起一只手机,对准月光, 按下快门键。
手机年代久远,款式早已被淘汰出市场。
他看着手机上的吊坠, 神色晦暗不明。
簪花字“夏唯”刻在木牌上。
时间倒带至两个月前。
那辆驶往十六中的公交车上,他和她第一次偶遇。
偶遇么?
叶明修讽刺哼笑。
他本不该上那趟车的, 他的住处完全是相反方向,坐这条线根本回不了家。
不过, 那个人吩咐他了一件事。
而他, 必须完成。
夏菱刚来这里, 一切都很不适应。
他恰到好处的出现,“刚好”帮助她解围,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然后趁她刷公交卡时,把手机塞进她的书包。
包括绑架事件,上演苦肉计, 逃出废弃剧院。
带她去关押她母亲的地方,顺手让她成为嫌疑人。
所有的一切, 都是在他父亲的命令下,一出又一出自导自演。
叶明修受过很好的专业训练。
这些对他来,易如反掌。
包括后面促成夏菱和顾承言的偶然相遇。
和张涉联手制造车祸, 对夏菱进行监视,对公安局进行窃听。
……
从夏菱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她就入局了。
他成功博取到了夏菱一半的信任, 迅速转移视线。
按照父亲的计划,一旦父亲失败,他就是最后的王牌。
他将替父亲, 完成未完的事业。
不过14岁的年纪,在学校是所有任课老师的宠儿,他的所有行为、包括人们的反应,全部经过精密计算,有谁会怀疑一个品学优良的未成年呢?
父亲心里的什么算盘,叶明修一清二楚。
作为他的儿子,叶明修只需要做好一切辅助工作,就像父亲从教育他的:
“你的出生,你所学习的知识,都是为了回报我而存在的。”
不过——
叶明修退出短信编辑页面,将照片删除。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片,对准手腕向上三指处,狠狠剜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刀片拔出时,冷厉的光闪过刀尖,一片薄薄的芯片粘在刀尖,与鲜血黏在一起。
叶明修将大罐双氧水直接倒在伤口上,皮|肉瞬间滋啦作响,焦味裹扎着烟气冉冉升起,将镜片后的脸庞染上一层朦胧的薄雾。
所有动作行云如水,清隽的面孔安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他踢出一只铁桶,把芯片连同点着的火机扔进去,火光顿时炸开,将整个工作室烫得火红。
火苗噼啪四溅,空气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电流的声音。
像是信号被干扰,电流断成一截一截,数十秒后——
【K3FH18已偏离航线,少主,请问是否进行矫正?】
玻璃镜片反射出跳跃的火光,镜架后的脸庞染上橙红的光晕。
少年面无表情将刀片在自己的白衬衫上擦拭,鲜红的颜色从刀片转移到了布料上。
他举起刀片,火光坠落刀尖,散发出银白光芒,纯净、高雅,一如叶明修平日里给人的印象。
镜片后那双沉静的眸子,无时无刻都是那样沉着于胸。
清润的嗓音给灼烫的空气降了温,薄唇抿出轻畅的弧:
“既已加入了这场博弈,自然要做操控棋局的主人,不然多没意思。”
警报声充斥整个空间,电流咔吱不停——
【本体灵魂已消融】
【3909与Xbk融合完毕】
火势窜上天花板,将那里烫得焦黑,接连的爆炸将工作室卷入火海。
肆虐的火星像毒蛇的信子,瞬间将少年的身影吞没。
-(晋江原创独发)-
黑暗中,月光随着闷热的夏风一丝丝攀上床头,缠绕上少女的脸庞。
少女倏地睁开眸子。
清明的眸子中没有一丝睡意。
她瞥向房间的门缝。
许是感应到女孩的需求——
【洞若观火正在启动】
几乎不可见的烟雾从门缝里钻进来。
夏菱翻身下床。
门把手被拧开。
赤|裸的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响声。
她来到工作室的门前。
焦臭的烟雾争先恐后从门缝里挤出来。
她没有开门,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针管。
微弱的应急灯下,针管细长,顶端有一个圆孔,在“洞若观火”的功能下,能明显看见玻璃面的反射光。
和在她背后架子上藏着那只一模一样。
【已触发力大无穷3.0】
平直的声音刚落下,这只微型摄像头就在夏菱手中化为了粉末。
她来到客厅,开窗户,街道上安静得几乎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凌两点。
整个C市好像陷入沉睡,除了远处电视塔的灯光还亮着,其他每一扇窗户都关着灯。
咔嚓。
工作间的门开了。
叶明修拎着一只盒子走了出来,递给夏菱,眉目含笑:
“银釉,彩釉,包括锈迹修补还原需要用到的颜料,笔具和修复刀都给你准备好了,剩下还有点时间,赶紧休息一下,准备上战场了。”
夏菱接过来,微微勾唇,“谢了。”
叶明修摇摇头,揉着肩膀回了房间。
落锁的声音传来,夏菱敛下眸子,转身进了工作间。
室内全是焦臭味,工作台上摆着零零散散的实验用具,配置颜料的用具随意摆放着,一桌狼狈。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夏唯”的木牌在空中荡来荡去。
手机屏亮,她划拉几下,屏幕上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文件夹,她点进去,找到一行字:
恢复已删除文件
提示音响起,屏幕上立刻显现:
[已恢复全部七天内已删除文件]
一张照片弹出来。
薄雾下的月光朦胧,远处的电视塔在月亮正下方,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角度下,两物交叠出一个字母“i”。
夏菱眯起眼睛,朝屋顶望去,焦黑布满大半个天花板。
她敛下心神,准备离开,突然哐当一下——
夏菱捂着脚尖,疼得她倒吸冷气。
铁桶倒在地上。
一堆灰末倒出来。
几点晶亮在灰末中若隐若现。
她将手掌靠近。
“007,检测。”
电流滋啦作响——
【主人,这些是带磁芯片的残渣,已经被彻底销毁】
“能拼起来吗?”
【人类自然做不到,不过——】
系统买了个关子,随即,灰末里面的晶亮碎渣好像被什么吸住一样,全数漂浮起来,在空中逐渐拼凑出一粒圆形芯片。
【作为剧本提供者,我们游离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外,永远不会被束缚】
芯片在空中静静翻转,呈现出赤红的颜色,光滑的表面就像镜面一样。
“看上去不像是窃听或者追踪专用的芯片。”
夏菱摩挲几下,果然手感就如表面那样,丝滑冰凉。
【经检索,这枚芯片大概率是最新研究,目前还没有流入市场】
【芯片内部涵盖了追踪、监听、监视等各种要素,可以主功能基本齐全了】
【经过数据分析,这类芯片经常被开发出来,用于植入人体方便24时观测监察,一般常见于实验人体,或者人质,受控于某种机构或者某个人】
夏菱摊开手掌,将镜头的碎末撒入铁桶,和那一堆灰末混合在一起。
“果然。”
她看向储藏室耳朵方向,慵懒道:“不管他背后是谁,目的是监视我。而且,他明显对双生钥匙感兴趣;既然受控于人,那么不出意外,比赛期间,最迟比赛一结束,这个人就会出现了。”
夏菱开手机,将刚刚恢复的照片锁入隐藏文件夹。
“到时候,自见分晓。”
-
卧室内,暖黄的夜灯下,叶明修靠坐在床头。
空气中电流滋啦,平直的机械女声响起:
【目标对象已接收】
叶明修睁开眼睛,露出了然的笑容,伸手拉下灯闸,卧室彻底陷入黑暗。
-
阳光正好,GCL公司大楼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些都是应邀前来参加第一轮比赛现场发布的媒体。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大门前。
车头那个明显的荷花标志,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家族到场了。
媒体迅速涌上去。
闪光灯聚焦中,先下来两位保镖,开了后座。
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走了下来,梳着三七分大背头,笔挺的条纹西装与他的气质无比契合。
“池董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媒体立刻一拥而上。
池老爷子一脸严肃整了整衣领,径直向大楼走去。
后面跟着下来的是两个一高一矮的男孩。
其中一个一身黑色西装,和池老爷子梳着一模一样的发型,下巴高高扬起,环视四周,薄唇抿出轻蔑的弧度,一副傲睨自若的表情,像是谁欠了他五百万。
媒体人心中不禁感慨,这位大概就是传闻中拽得二五八万的池家大公子池昇了吧。
“大少爷。”一名保镖给他递上墨镜。
刺眼的阳光射得他睁不开眼。
池昇接过戴上,双手插口袋,一边走一边还向媒体招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走红毯。
记者们心中疑惑,以池老爷子的性子,看到自己孙子这么作,难道没反应?
果不其然,池昇刚进大楼就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记者们均露出一副唏嘘的表情。
就嘛,池老爷子会放过他才怪。
细微的咳嗽声传入耳内。
“少爷。”保镖为最后缓缓跟上来的少年撑起一把阳伞。
一名瘦削的少年从他们身旁经过。
宽大的伞面遮住了他相貌。
只能瞧见他骨节分明的手,血管隐隐流动,好看得像一副钢琴家的手。
肤色苍白,远远望去,近乎死人的颜色。
众所耳闻,这位池家公子自体弱,据才出生没几天就遭受绑架,所以池家一向对他保护得密不透风,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夏风混合着微腥的江风,刮起闷热的浪潮。
伞面微微上扬,惊鸿一瞥,少年精致的侧脸露了一瞬,又隐没在伞下。
全场鸦雀无声,似乎都沉浸在少年令人窒息的美貌中。
摄影师再次回神,想起拍下点什么爆料时,池家三位已经进入大楼前往会场,也只能败兴而归。
-
焦灼的氛围弥漫整个赛场。
当池老爷子一行人到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1号赛场被围成圆盘形状,一共十组,两人一组,圆盘外的百层阶梯是观众席,评委席在圆盘中间,最中央有一个360°全息投影,可以方便大家随时观察每个组的进展情况。
所有参赛选手都全神贯注地修复着手中的文物。
为了防止文物中途破损,选手们都万分心,手上的动作像是在放慢镜头。
室内开了中央空调,温度已经调至最低,可大部分选手已经满额汗珠,为了不让汗水侵蚀文物,他们几分钟就要离开工作台擦一次汗。
不过,也不全是这样。
所有人都处在焦灼状态中,唯独5号组看上去相当泰然自若。
两名选手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均穿着十六中的蓝白校服。
男孩调制颜料,女孩时不时换一只毛笔型号,给文物进行着色。
两人神色镇定,其他选手着色前需要草稿、谨慎试色,然而他们却直接上手。
似乎这些色块分别是什么色号的,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从庞大的数据库中,精准搜索出想要的那一种,直接安上就是。
两人游刃有余的操作着。
对比其余紧张到爆炸的组,第五组的氛围实在令人羡慕。
大概摄像师也被第五组感染到了,将镜头拉近,选手笔下行云如水的线条又稳又快地勾勒出华美的图案。
两人搭档默契。
一旦女孩这一部分描绘完成,男孩立马递上下一部分的颜料,并迅速调制再下一个部分的颜料。
女孩一边描绘纹理,一点停顿都没有,粗细点到即止,一旦出现笔锋扭转,立刻换上对应型号的笔。
一环扣一环,不浪费半秒时间。
池老爷子显然也被这组吸引了注意力。
在一众紧张的氛围中,他们实在太过突出。
他看向第五组的投屏,突然被右上角的计时器惊讶到。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第五组对时间的把控太精准,直接精确到了秒。
平均一个部位花时十分钟,一个细节绝不超过70秒,除非遇到复杂的部位,耗时也控制在150秒内。
比赛全程给的用时是三个时。
如果按照正常速度,光对比、着色就需要耗去两个时,更别提其他零碎部位的修修补补。
虽然年龄限制降低了,但这场比赛确确实实是一场讲究实力的大神之战。
“这两个孩子是谁?”
池老爷子偏头问工作人员。
看出池老爷子对第五组的兴趣,工作人员了然于心,池家是以艺术品拍卖发家的,自然对这方面关注度更高一些。
她笑着对池老爷子道:“这两位选手都是C市十六中初二八班的学生,男孩叫叶明修,是全年级第一,女孩叫夏菱,两个人也是巧,同班同学正好被分到了一起,也算是强强联手。”
池老爷子挑眉,兴味盎然:“哦?我记得叶明修是叶院长的孙子吧?果然基因优秀。”
他转头看向隔了一个座位的叶之华。
叶之华撑着下巴,笑得春花灿烂,“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另一位是……”池老爷子皱眉,“总觉得哪里听过,这名字咋这么耳熟?”
过了一会儿,他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夏钊赋前不久才宣布的,好家伙,国学大师的外孙女,这个组合不得了哇!”
都是一个圈子的,怎么可能逃得过池老爷子的眼睛呢?
叶之华瞅了池老爷子一眼,嫌弃道:“池斤章,你整天捣拾得人模狗样的,八卦的性子什么时候收一收,啊?”
然而池老爷子就是池老爷子,从不让人失望。
果然,顶着叶之华的白眼,他还是那样泰然自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老子半只脚都进棺材了,趁着死前多乐乐,这样我下地府了,还不至于闷死。”
罢,他看向自己疼爱的孙子,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游刃有余的第五组,笑得满脸菊花:
“砚,你喜欢文物修复?改天爷爷给你弄一堆来,咱回家慢慢整。”
坐在老爷子左手边的少年苍白着脸,漂亮的眸子湿漉漉的,纯净得仿佛雨后晴空。
他听后愣了一下,眼尾泛起笑意,柔和的嗓音如同绵绵春雨:
“不必了爷爷,在这里看看就好,我不是专业人士,懂得也没有各位选手多,这些文物到了我手里只会被糟蹋。”
池斤章什么也没,只是眼底的心疼骗不了人,他摸摸孙子的发旋,终是叹了口气。
一旁的池昇见状,冷哼一声,将墨镜推回鼻梁,嘴角抿出一丝鄙夷。
台上。
夏菱接过叶明修递过来的银釉,两人视线交接,默契点头。
谁也没有注意到,夏菱面前工作台上的那只酒盏,早已换成了她带来的华彩鎏金盏。
比赛主题不出她所料。
琉璃盏。
酒盏,实际上是卞朝传下来的东西,但某种程度上来,也可以算是民国的文物。
琉璃盏作为酒盏中比较出色的成品,使用时间可以一直延续到民国末,光显三十二年。
两人对对方可能拥有特殊能力,都心知肚明,但两只狐狸谁也不拆穿谁。
只不过相当默契地将比赛用的酒盏早在开赛前,溜进准备间,偷偷换成了自己的华彩鎏金盏。
因为工艺特殊,再加上比赛现场为了保护文物,使用的都是LED蓝灯。
在灯光的作用下,鎏金部位染上蓝色,看上去和琉璃差不多,也就蒙混过关了。
夏菱和叶明修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赛上。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空气突然出现螺旋状波纹,整片区域扭转。
夏菱一笔成书,采用倒画法,一截未断,腾云饕餮的尾部渐渐成形。
-
同一时间,光显三十一年腊月初六。
遮天蔽日的乌云将整个申京盖在深灰之下。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在青石板路面上化作一滩冰水。
急匆匆的脚步奔驰而过,路面溅起大堆水花。
穿着军装的人到处都是,长相均为高大的外国人。
整齐的靴跟夹杂着枪|械碰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尤为清晰。
“报!——”
一个骑兵从队伍旁追上来,在最前方的男人旁停下。
“卢克西姆公爵,这是埃塞特先生让我给您送来的信件。”
卢克西姆接过信,开一看,惊讶之余,再也忍不住得意,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夏菱啊夏菱,你也有今天!”
“不枉我和高大姐合作一回哈哈哈哈哈!”
“走,我要去请高姐好好吃一顿。”
距离他们仅两条街,人潮一直拥堵到城门口。
“把这个姓夏的叛徒绞死!”
“要不是她给E贼偷偷开城门,申京就不会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叛徒!!!”
“去死!还我母亲性命来!!”
人们大批大批朝城门涌去,各种烂菜臭蛋石头,不要钱似的往城门口砸,也不顾会不会伤到无辜,个个猩红着眼,扯嗓子骂街,甚至还有爬上人群,踩着其他人的脑袋拼命往前爬,就为了对城门上吊着的女人砸东西。
-
前半部分完成得相当好。
叶明修调制的金釉附着度很高,夏菱不用额外花费时间给它烘干。
最重要的头部慢慢呈现,她换了最号的细笔,一点一点勾勒出饕餮的眼珠。
这对饕餮的奇特之处就在于,眼珠之内大有文章。
意寓为“穹顶之下,海纳乾坤”。
“眼珠最为精细,需要勾勒出城墙和悬挂之人的轮廓,还要注意光影分割,用颜料容易晕开,我们用金箔吧。”
夏菱对叶明修道,“有带吗?”
叶明修从工具箱里默默地拿出了一只扁圆的玻璃罐,里面是大片的金箔。
他眉头微蹙,歉意道:“是我没考虑周到,可能需要花点时间把金箔磨粉。”
“这个嘛……”夏菱神秘一笑,拿出一只塑料捣蒜机,“单身狗节促销9.9三个,便宜是便宜了点儿,不过好用。”
叶明修怔愣住,明显想不到这种低廉的厨房工具居然还能这么用,不禁失笑:“还是你鬼主意多。”
“这叫随机应变。”
夏菱把金箔往里一倒,眉梢飞扬,“转的时候速度均匀点,保证每颗颗粒大差不多。”
叶明修握住把手,飞速转动起来,金箔瞬间化作金闪闪的粉末飘落下来,就像雪花飘落,现场的评委和观众无一不惊呼。
实在太梦幻了!
夏菱沾了金粉,在眼珠处快速点缀出城墙的模样。
-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申京不需要你一个卖国贼来保护!!杀死你千万次都不够赎罪!!!”
“一想到我们居然被这个卖国贼‘保护’过,还对她又敬又畏,我真想把自己脑子挖出来!!!”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城门上方,高高悬挂着一个女人。
破碎的大红旗袍包裹着她已经完全冰冷的身体,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光赤的双足是比雪还苍白的死灰,上面布满了冰晶。
纤瘦的双臂光裸,直挺挺垂落两旁,和足部一样的死灰,唯独右手还执着一把檀木扇,颜色闷沉,早已不如多年前那般鲜亮。
臂粗的麻绳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干涸的血液将她的皮肉和麻绳染成了一种颜色。
往日高傲的脑袋此时已经完全垂落,冬日寒霜将她的眉睫染得霜白。
原本乌黑的秀发已经完全灰白,雪幕之下,分不清究竟是城墙的灰,还是发丝的白。
一块砖头从人群中飞出来,砸中了女人的额头。
鲜血淋漓。
“我中了!哈哈哈哈我砸中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他们将那人举起来高高抛起。
“手气头一回这么好!老子今天再去赌一把,绝对大赢!哈哈哈哈哈!”
女人似是被痛醒,她缓缓抬起头来,眼前一片模糊,视线才清晰一点,就听到——
“诶你们快看,夏菱居然还活着!”
“魔鬼啊!怎么还不死!都三天三夜了!!”
“当初我们真是瞎了眼,居然真听了这个女魔头的瞎话,反而害得高佳缘终身都得坐轮椅。”
“是啊,没想到这个夏菱才是真正的叛徒!证据确凿!你们听了吗?双子塔贫民窟那些怪物,据都是夏菱勾结E国人做出来的!!!”
“这么恶毒?!”那人惊讶道,“想过她不是好人,可没想到这么丧心病狂!”
夏菱听到这些话,讽刺勾唇。
要求把双子塔围起来,建铁门,划警戒线的人,不是你们这些“无辜百姓”么。
警戒线清除的时候,却是一片叫好呢。
怎么现在倒好,救了他们的人,反倒成了伤害他们的人。
虽然已经预想过得罪高家和E国的结局是什么,却没料到是这么颠倒黑白。
池砚啊池砚,我可是因为你,牺牲巨大啊。
夏菱目光望向燕浦江的方向。
穿过燕浦江,就是申京最繁华的十里洋场,外乡人来申必游景点。
一个拐弯,就是西北外胡同。
往南绕过去就是新街口,五子巷。
全申京最深最长的巷子。
从这里往里走二十七里,右拐进去,有一死胡同,尽头便是申京著名的荣源七号当铺。
她在申京位置最好的铺子。
从铺子侧门出去,有一条路,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韫堂总部。
在那里,她遇见了来送钥匙的池砚。
一切一切转折,从她的韫堂开始,从遇见池砚开始。
本不想插手,独善其身,但终究还是……
是因为他身上那身警服的正义,还是因为他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的眸子,不得而知。
反正做了就是做了。
她不屑于解释,和这些人解释,她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灵魂。
她夏菱,学不会“后悔”这个词。
池砚现在……大概坐在温暖的办公室内,燃着暖炉,批阅各区案件吧,大到杀人案,到婆媳姨太分家产的鸡毛蒜皮,鹿般的眸子满是认真。
心怀慈善,力不从心。
大概就是池砚的真实写照。
多年来,就没见他长进过。
坚持初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也算是优良品质了吧。
夏菱转念一想,人民警察不正是最需要这种态度么。
回想起过去种种。
故意带他去贫民窟。
将他从教堂救出来。
带他回现代治伤。
因为他,知晓了二堂主叶巷青的存在。
他不经意间的提醒,让她找到了修复华彩鎏金盏的方法。
也因为他的不经意,她不得不选择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灵魂对半撕裂……
一幕幕,一桩桩,如同跑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闪过。
回头望去,原来这个年轻的警官长和她经历了这么多啊。
她垂眸释然。
瞧见夏菱嘴角扬起的弧,人们陷入又一阵疯狂。
“看!那个魔女还在笑!她哪来的脸啊!!!呸!”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娘挖了你的眼睛!”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朝夏菱啐了一口,“大家伙快来帮我一把,老娘今天非要挖了这个妖女眼珠子不可!”
人们立即搭起人桥,将妇人高高抬起。
人塔快速移动,将夏菱面前最后一点天光挡得严严实实。
“就是因为你开城门,第一个被杀死的就是我儿子!下十八层地狱都便宜了你!你这个该死的妖女!!!”
妇人眼珠爆瞪,拔出夏菱手中的檀木扇向她眼珠狠狠插去!
“你平时拿着这把扇刀剐了不少人吧,现在轮到你自己来尝尝这把刀的滋味了!!去死吧!!!”
尖锐的金属扎入肉体,发出一阵粘稠的声响。
大概是觉得不够泄气,妇人又将刀尖往里深入,仿佛使尽全身力气,将刀尖在眼球中狠狠搅动。
鲜血四溅,喷得妇人满脸都是。
腥浓的液体沿着夏菱苍白的脖颈漱漱而下。
滚烫的赤红与大红的旗袍融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哈哈哈哈哈哈!!!”
妇人猛地拔出扇刀,有什么连着经脉的东西被扯断了。
破碎的眼球插在刀尖之上,被一同带了出来。
妇人呆滞地看着面前,夏菱黑洞洞、血涌如柱的眼眶,双手剧烈颤抖起来,突然抱住自己脑袋崩溃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妇人手中的刀坠落,没入人潮之中。
夏菱的身体已经完全僵化,不再动弹。
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就等候这一场末曲的到来。
高高的城门上,鲜血沿着身体滴下,在即将坠落足尖的那一刻,迅速冻住,化作冰锥。
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如同夏菱本身,只要血没有沾上这些人的身体,她就是干净的。
下方的人们还在欢呼着:
“夏魔头终于走了!!!”
“为高佳缘报仇!!!”
“卖国贼死咯!卖国贼死咯!”
她视野模糊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在看看面无表情、好像不知痛觉的夏菱,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砰!
一颗子弹穿过妇人的头骨,从另一端爆出。
她直挺挺倒下去,直到没入人潮,怒瞪的眼珠也没有再合上。
-
金釉细细的尾羽上最后一缕弯钩。
吊绳最后一个结完成。
夏菱修补了最艰难的眼珠部分。
自此,整个鎏金盏最严重的缺损部位已经修复完毕,剩下的就是对细节进行补充。
叶明修戴上手套,将鎏金盏端起来,放到烤灯下进行热着色。
一个时过去,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
相对于其他组别来,夏菱这边的情况要棘手的多。
这个华彩鎏金盏是她从民国带过来的,直接从三百年前穿越到现代,鎏金盏许多部位都开始氧化,甚至出现了水锈。
据她所知,这只鎏金盏根本没有被埋入过水里,怎么会有水锈呢?
左眼突然又一阵阵发疼,视线顿时模糊了一瞬,又恢复清晰。
“怎么了?”
叶明修注意到夏菱这边的停滞,侧身过来,见她捂住自己的左眼,连忙上前:“我们去医务室。”
夏菱摇摇头,没有话,直接把鎏金盏盏口露给他看,上面突然出现的歪歪扭扭的锈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
叶明修立即放下手中的调色盘,端起鎏金盏仔细观察,好看的眉微微隆起:
“水锈?”
夏菱拿出手机,给他看对比照片:
“这是五分钟之前的样子。”
五分钟前,盏口还是只有稀稀落落的斑点,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丝带状,并且还有继续往下蔓延的势头。
“如果不及时补救,前面我们补好的图纹就全都白费了。”
夏菱推了推护目镜,“目前原因未知,华彩鎏金盏比较特殊,它不是出土文物,也不是水葬文物,而是一直都呆在姐夫人的闺房里面,所以,除了氧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生锈情况。”
叶明修拿尺子量出水锈距离图纹部位的距离,眉头紧蹙:
“只能临时紧急补救,好在鎏金盏颈部全是釉下彩,没有彩绘图纹,距离最核心的部位还有八厘米,得赶在它蔓延之前把水锈去掉。”
“盏座也有。”
叶明修往下一看,果然底座那一块也开始生锈了,如果不及时补救,恐怕这个鎏金盏会直接穿底。
他赶紧蘸取一些皂液,对盏内一部分水锈进行涂抹,锈迹变淡许多。
然而下一秒,赤棕色的水锈像开花一样迅速变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甚至爬至盏口以下!
-
“夏菱就是申京最大的晦气,烧了她!”
“对!烧了她!我们把这个大毒瘤烧掉祭天,上天一定会感激有那么好的祭品,一定会饶恕我们的,到时候申京就得救了!!!”
“烧了她!烧了她!我再也不想每天水深火热,不想再活在E军的阴影下,我们连个喷嚏都是错的!”
“没有人会保护我们!他们对我们大肆屠虐!这根本不是什么贼人口中的解放!这是大屠杀啊!!”
“都是她带来的!要不是她开城门放了那些老鼠进来,我们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惨!!!”
“就是!看看现在的申京,变成什么样了都!十年前,我们可是全国最大的商都!!!”
“烧!烧!烧!烧!烧!烧!!!!”
一堆又一堆柴火被搬到城门下,架起高高的柴塔。
城楼上的人将灯笼全数扯下,砸进柴塔。
冷冽寒风肆虐。
通天火势瞬间蹿高,短短几秒,城门上高挂的夏菱被烫红的火舌吞噬。
半山酒楼内,卢克西姆倚在窗台边,望着远处城门冉冉升起的火龙,满脸奸邪,眉眼间是止不住的嘚瑟。
他朝对面的人举起酒杯:“来吧,高美人儿,可得好好庆祝一下大好喜事。”
高佳缘拢了拢貂毛披肩,明知故问:“庆祝什么呢,卢克西姆先生?”
卢克西姆朝城门扬了扬眉:“自然是申京最大毒瘤的葬礼咯。”
高佳缘下巴高高昂起,笑得仿佛拿到了什么天下王座,她与卢克西姆碰杯:“合作愉快。”
池砚大汗淋漓赶到城门下,一切都已经迟了。
漫天火光,只余下越来越渺的人形阴影,在滚烫的火焰中渐渐消散,与这个露天熔炉彻底融合在一起。
人们高声欢呼着,甚至围着火堆挑跳舞高歌。
火堆中央,是他们曾经奉为申京保护神的韫堂堂主。
现在,那个曾经救他们无数次的夏菱,被他们亲手化作了灰烬。
在他们捣毁了贫民窟的墓地后,将这个无数次把申京拉离深渊的人,也毁灭了。
池砚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上面突然叫他出差,为什么拼命找事拖住他,不让他回来。
他们……呵……
池砚捂住眼睛,沙哑的声音仿佛已经在沙漠行走了好久。
“原来,他们已经是一伙的了。”
他还是太迟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尽力了。
但事实上,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
他一直努力追逐,好像跟上了,却从未真正跟上过她的步伐。
他以为自己和她还有很长时间。
其实这一切早有预兆。
可他一直坚持自己深信不疑的信仰!
是他自己,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现在,他为他无知的信仰付出了代价。
这个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噩梦,永生永世都会跟随他的噩梦!
“啊啊啊啊啊!!!”
深入骨髓的刺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整个吞没。
他抱头痛哭,撕心裂肺的嘶吼淹没在人们的高歌中。
池砚脱下自己的警服,疯魔一般冲进火海。
“池警官!”
匆忙赶来的阿冲只来得及揪下池砚的一片衣角,就被人海挤了出去。
“夏菱!!!!”
池砚的嘶吼终于冲破了火焰,势要将这些掩埋在白雪下的罪恶彻底撕碎。
砰!
枪声炸裂。
鲜血喷溅,一个高瘦的身影在火焰中倒下。
阿冲僵住手脚,不再往前挤,任由人潮将他推出去。
呆滞的眼中,泪水溢满阿冲整张脸。
他知道,池砚自尽了。
“呵,”阿冲垂下脑袋,自嘲地笑笑,“这样也好。”
他自我安慰着。
这样也好,两个人在那个世界,能做个伴。
至少他不用再担心,堂主会不会孤单;也不用担心,自己没有看顾好池警官会不会对不起堂主。
火势越烧越旺,人们开始抱头鼠窜。
很快,大火将整座城楼侵蚀。
火焰中心,上方的麻绳终于被烧断,悬挂着的尸体掉落下来,正好落进下方坐卧着的尸骨怀中,他的臂骨轻轻搭在她的腰骨上面。
两具尸骨神奇地卡在一起,在漫天火红中,燃烧殆尽。
-
锈迹还在蔓延。
灯光昏暗的观众席上,没有人注意到池砚突然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息仿佛下一秒就会中断,脸上苍白得近乎死亡的颜色,大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夏菱和叶明修相视一眼,立即展开行动。
大家都注意到原本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的第五组突然停了下来,最奇怪的是,他俩居然都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盯着手上的酒盏,另一个盯着大屏幕上的计时器,嘴里好像还在默念着什么。
观众席开始骚动起来,看得兴致正高呢,怎么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下来了?
连隔壁的组都开始往第五组张望,似乎不明白这么牛逼的对手怎么忽然静止了。
是中途弃赛吗?
“五号发生什么事了?”
评委老师拿起话筒询问。
但是两人都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动作,置若罔闻。
就在计时器跳转到下一个十秒的时候,叶明修突然道:“01:20:07。”
夏菱举了举专用尺,将记录数据的纸片递给他:“0.3毫米。”
叶明修迅速计算起来:“水锈平均每二十秒钟进行一次生长,每次生长都在0.3毫米到0.5毫米左右。”
夏菱直接拿起量杯,“开始配药水吧,你负责盏座,我负责盏口。”
只见两人各自行动,分别配置起了两种不同的药水。
两人手上动作过快,投屏上看到的都是残影。
评委席干脆让摄影师切出分屏。
二人的独立屏被分离出来。
叶明修将自己手中的烧杯移过去。
夏菱将蒸馏水混入两种溶液。
两人迅速搅拌液体。
很快配置出新的溶液,蓝色灯光下,透明的甲酸和紫水晶般的高锰酸钾交相辉映,呈现出令人痴迷的梦幻色彩。
两人分别那面前蘸取,在上下两处水锈处轻轻涂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速度比之前肉眼可见慢下来,显然这次处理心许多。
-
叶巷青翻了油灯。
火舌蹿起,瞬间吞没佛塔内所有脸谱。
一点一点蔓延。
“堂主!”
戏童跑过来,他们拼命朝里面泼水,可好像有什么屏障似的,水始终进不了佛塔。
火光之中,叶巷青清隽的面孔被映得通红。
他面无表情地将戏服一件又一件扔进火海。
E国的军官闻讯跑来,进也进不来,气得破口大骂。
他们本是来听听申京最有名的戏子唱戏,瞧瞧这传中最仙气的声音,哪里会想到这个戏子居然闹自/焚!
“你什么意思?给我们唱戏是你的荣幸!没让我们满意前,你有什么资格死?!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我们的枪下!!”
砰!砰!砰!
E国军官拔出手枪,向大火连开数枪。
叶巷青的胸口数十个血窟窿瞬间染红整件白麻衫。
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佛塔门口,望着远处火光漫天的城门处,没有丝毫痛苦的挣扎,任由鲜血争先恐后溢出嘴角,静待死亡的来临。
-
水锈去除终于初见成效,盏口颜色已经淡下来,大部分锈碱已经去除,她换酒精继续擦拭。
叶明修负责的底座,涂抹高锰酸钾的地方也渐渐呈现出浅茶绿,他立即用草酸重复擦拭。
倒计时已经进入最后二十分钟。
大家都为第五组捏一把汗,这可是全场最受期待的组了!
终于,两人停下,开始对文物进行清洗。
为了不伤到刚修补好的图纹部位,夏菱和叶明修决定用大号毛笔蘸取蒸馏水进行漂洗。
强强联手,默契满分。
两人很快清洗完了锈迹部分。
由于非常担心水锈会不会再次生长,两人特意观察了五分钟,确认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才继续对其他缺口进行修补。
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
光显三十一年腊月初九
“卖报纸嘞!三个铜板一份!先生,来一份报纸吗?”
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走在申京街头,他接过报童递过来的报纸。
“梅园失火”
“夏菱死亡”
两个硕大的标题并排在报纸上方。
顾琮不敢置信,拿着报纸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抬头望去,对面是申京曾经最奢靡的戏园,现在只剩下烧焦的残墟。
据这场大火很是离奇。
城门纵火的同时,园主叶巷青突然着了魔似的一把火烧光辛辛苦苦几百年历史的梅园。
一夜之间,申京突然起了两场罕见大火,东风吹又生,大火整整燃烧了三天三夜,怎么救火都扑灭不了,到了第三个日夜,它突然自己消失了,仅残留下一片废墟。
“梅园”二字的牌匾已经摔在垃圾推里,字体已经模糊不堪,原本朱红的颜色已经焦黑。
报纸上,城门下方只剩下一堆骨灰。
“已确认,死者为原韫堂堂主夏菱,和现任警官长池砚”
一行字印在图片下方。
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报纸从顾琮手中坠落,砸向地面。
-
此时,所有人的目都聚焦在夏菱和叶明修身上。
其余组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要么已经完成,要么已经放弃,干脆目睹大佬的诞生。
最后倒计时:
5、4、3、2——
【民国线已完成】/【Xbk已回归】
两人同时放下手中工具。
掐着最后一秒,华彩鎏金盏修复完毕,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所有人都激动得站起来为他们欢呼!
五号工作台上,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穹顶笼罩下来,将两人与外界隔离,周遭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穹顶之外,模糊的人们手舞足蹈,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电流像是疯了一般滋拉作响,流窜在二人之间。
无形的博弈在两人之间展开。
“你……”
异口同声。
夏菱微微眯起眼,上下量叶明修,而他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任她量。
谁也没有再话,僵持了几分钟,还是叶明修开了口:
“欢迎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