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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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袍人的脸上露出了藏不住的惊异,他自认博学,对于草木气候,也有听闻,但却并没有什么研究,不是不想学,实在是精力有限,想不到尤振武年纪轻轻,居然也懂草木气候之学,并大胆推断,旱蝗即将结束,这实在令他不敢相信。

    “少千户何以如此断定?”蓝袍人肃然问。

    “岂敢断定?只是依据五行志、平心推测而已,中与不中,还要看天意。”尤振武平静回答。

    蓝袍人盯着他,缓缓问道:“河南大雨之事,莫非也是根据五行志推演而出?”

    三言两语,尤振武已经知道眼前之人非是一般,神鬼之,难以掩饰,于是道:“此事来话长,非一言两语。”

    随即闭口不言。

    蓝袍人明白了,尤振武有所顾忌,不想多,他也不能逼迫,只能惊疑的望着尤振武,而在惊疑之外,他也是确定,眼前少年的见识和睿智,远超旁人,更有一般少年人所没有的冷静和稳重。

    所谓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此子未来一旦练兵领兵,定能有所成就。

    默了良久,蓝袍人拱:“那我们就等着了,是与不是?中与不中?年尾见分晓。”

    尤振武还礼:“好,就这么定了。不知自生火铳,先生来何意?”

    ----论起来,自生火铳才是尤振武的关切,因此他不愿在气候上多纠缠,直接进入下一题。

    蓝袍人的心神却好像还没有从上一次问题解脱出来,沉思了一下,方才道:“少千户可知,自生火铳的关键在哪?”

    “大约在簧片。”

    “簧片的关键在哪?”蓝袍人问。

    “不知。正要向先生请教。”尤振武道。

    蓝袍人却好似已经看出了尤振武的心思,道:“少千户莫要谦虚,既然大张旗鼓的要做,少千户又岂能不知道关键?不如我们都写在掌心,印证一下如何?”

    聪明人面前,一切的伪装好像都是多余,加上尤振武也正想知道蓝袍人的深浅,于是道:“也好。”

    于是,蓝袍人取了柜台上的毛笔,在砚台里轻轻一蘸,往自己左心里刷刷几笔,写完之后,将毛笔递给尤振武,尤振武接了,也在自己的左心写了几笔,放下毛笔,向蓝袍人微一点头。

    完后,两人相对,蓝袍人首先将自己的左心亮给尤振武看。

    铁质。

    蓝袍人的心里清楚写的这两字。

    尤振武心此人果然是有些见识的,值得一交,于是也将自己的左心亮了出来。

    蓝袍人眼神微微一变。

    因为尤振武心里面所写的,居然也是“铁质”两字。

    蓝袍人又惊异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掌握的乃是事情的关键,可以在这个话题上扳回一城,想不到尤振武却已经是了解了。

    一时,脸上的傲气和心中的傲气,顿时都消泯不见,深感有志不在年高,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于是向尤振武拱,叹道:“少千户年纪轻轻就如此多知,在下佩服,来也是汗颜,李某四十多岁,自认博学,但和少千户一比,却实在是不值一提。请受我一拜。”

    完,向尤振武深深一辑。

    尤振武还礼:“先生谬赞,实在不敢当。”

    直起身,蓝袍人道:“听闻少千户对自生火铳颇有兴趣,也是巧了,关于自生火铳,在下也曾有过研究,并曾经亲到西安火器厂观摩,自认自生火铳的设想虽好,但却不能制造,不然京师兵杖局和西安火器厂也不会一筹莫展,不过经过刚才一言,在下却不敢这么肯定了。”

    “少千户您谦逊睿智,博学通达,既然知道簧片的关键在铁质,那么心中就必有京师兵杖局和西安火器厂没有想到的炼铁之法所以这个赌,算在下输了。”

    尤振武一愣,没有想到这人认输竟然这般干脆和利索。

    “愿赌服输,这坛酒是少千户的了。”蓝袍人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将柜台上一放,再向尤振武拱,肃然道:“今日一番话,胜读十年书。祝少千户早日作出自生火铳,一展宏图,建功立业,再会!”完,大步往外走。

    “先生留步。这赌当不得真!”尤振武喊。

    “岂能不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门帘一挑,蓝袍人却已经是走了出去。

    尤振武急忙追。

    蓝袍人他头也不回的又了一声:“少千户勿追,但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等尤振武追出去,发现蓝袍人上了马,在人流中,往北去了。

    尤振武站在原地,微有沉思。

    翟去病抱着酒坛,喜笑颜开的追了出来,望着蓝袍人的背影,笑道:“这人挺是讨厌的。不过赌品不错,输了知道付银子,值得一交。回头我打听打听他是谁?”

    一边,一边将尤振武刚才押给掌柜的玉佩,又塞回到尤振武的中。

    尤振武沉思着接过玉佩,心想此人无缘无故来,又无缘无故去,而且坚不透露身份,其间必有文章,不过他既然能从卫所衙门见到中卫所的公文,那一定就是公门中人

    “哥,你不要多想了,我一定打听到他是谁?”翟去病将酒坛放在车上,见尤振武还在沉思,就笑催道:“快走吧,我都急着想喝好酒呢。”

    两人上了马车,走了一程,尤振武忽然又叫:“停车。”

    “吁”

    石善刚停下马车。

    翟去病抬头一看,发现所停之处,正是得胜仙酒楼门前不远。

    “好酒岂能没有好菜?”尤振武道:“去病,去得胜仙定几个招牌菜,告诉他们,戌时之前做好了,晚间我们派人来取。”

    --暂时的,尤振武已经放下了蓝袍人,他现在只想晚上的计划。

    翟去病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凝结住了,这一天定了这么多的货,都是空套白狼,根本不知道明日去哪里找银子?好不容易赢了一坛酒,一钱银子也没有花,算是一点侥幸,但想不到表哥在汾酒之后,居然还要在得胜仙定菜。

    “快去啊。”尤振武催促。

    翟去病摊开双,无助的道:“哥,我没有银子,没法定菜啊。”

    “你银子呢?”

    “一百两给了你,你给了周佥书,散碎银子给了薛金川他娘,我现在兜里一个铜钱也没有了。”

    “是吗?我怎么听,你早上从二叔那里,又借了三钱银子?”尤振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