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五
纪光有些许羞赧,低了低头:“裴哥你这人话也真是没个顾忌, 不过, ”她停顿一下, 抬起头看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裴远笑笑:“你们这种丫头片子都是藏不住事的人, 我只看着你眼珠滴溜溜的围着那姑娘转, 自然就知道一二了。你裴哥我现在是上了岁数不在外跑了,以前我天南海北四处乱转, 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时候,基本上都把和我聊天的人心思摸得透透的。”
纪光抿嘴笑笑:“您老还真是厉害了, ”她有些迟疑, 话锋一转:“你就不会觉得……嗯,有那么一丁点不应该吗?毕竟这主流……”
裴远放下手中的东西, 脸上神色忽然间严肃了不少:“丫头,我跟你句掏心窝的话,这人活一辈子, 信了别人的话,这样浑浑噩噩不甘不愿地过着自己厌恶的生活, 总让自己不痛快, 大抵是有些傻吧。”
他眯了眯眼,神色间带上几分思索之意:“我比你还的时候, 喜欢一个姑娘,那时她还在读大学,我总觉得她优雅又高贵,心里面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人家放在了心上, 可是身边人都我配不上她啊,我他娘那时候就一混混,高中都没毕业就在社会上混,在学校门前开个修理自行车的店铺,这心思我怎么也不敢对人家姑娘,那几分情意,也只能伴着酒,自己咽下去。”
纪光追问:“后来呢?”
“后来……”
“后来我爸爸娶了我妈妈!”女孩声音清脆脆的,在走廊处探出一只脑袋,她扁扁了嘴,颇有些不以为然的:“爸爸,你这光辉故事到底要多久啊!”
裴老板凶她一眼:“皮皮,一边玩去。”
女孩吐了吐舌,蹦蹦跳跳的走了。
裴远转过身,神色间还是很坦然,也没有半分被女儿拆台的尴尬感觉:“后来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就冲到她面前,问她愿不愿意给我做媳妇。”
纪光很感兴趣:“她怎么?”
裴远傲然一笑:“自然是折服在我飒爽英姿和傲人风采之下了。”
纪光:“……”这么不正经,那姑娘是怎么看上他的,该不会是被这张嘴给骗走的吧!
裴老板看纪光神色,知道这姑娘心里肯定在腹诽自己,也不以为意:“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啊!我媳妇,哦,那时还不是我媳妇,她笑着看了看我,对我,拿出行动来吧,勇气可嘉,长得挺好看,给你三年时间吧,到我毕业。”
纪光瞠目:“你夫人就这样答应了你?!”
裴远摆摆手:“哪里能啊,你不知道,她家境好的很,当时我听了这句话,第二天就卷卷铺盖去了南方,在工地里面从最辛苦的体力工做起,三年了不过才是一个包工头,那时候回去看她,以为她肯定有男朋友甚至嫁人了,可她真的在等我。”
纪光默了默:“那她,肯定很勇敢吧。”
裴远回忆起往事来,神色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温柔:“是啊,她家里人不许,自己养大的姑娘怎么配了这么个穷子,她朋友反对,她们这种高学历的人怎么可以和我这种没知识的庸俗人在一起。其实读书人又如何,屠狗辈又怎样。有时我想我和我媳妇,最相通的地方就是我们都是不为人语,不惧世俗,只求无愧于心的洒脱性格。”
“在爱情里面,哪里有什么对错了,如果因为身份、地位、阶层、财富,甚至于性别,就不敢爱了,不愿爱了,不再爱了,那这份感情还配称得上是爱情吗?”
纪光从没想过裴哥一副耍贫爱闹的皮囊下是一份如此的赤忱心肠,她眉眼弯弯,对他笑笑:“裴哥,你们能走到一起,大概是因为你们朝着同样的方向努力着。”
她低下头:“我一直不太敢向她坦承心意,只因为她是心肝通透的人,我是不想有半分腌臜事来让她蒙尘,可是我好像一直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裴远点到为止,不再话,笑了笑就端菜出去了。
后来呢,裴哥没再,可是纪光知道,后来裴哥肯定又经历了不少辛苦,才娶了媳妇,又不知拼了多少年,现在才这样安稳的停留下来。出世前必先入世,她心中暗想,也不知还要多久,自己才能像裴哥这样洒脱豁然。
前路漫漫,可是还是把自己的行囊背在肩头,自己走的潇洒吧。纪光目光深深,可许老师她,心里面会不会对自己……一点点情意都没有?
中午裴老板挂了个停业休息中的牌子在门上,而后大大方方的开着门,却是再也不让其他客人入住了。
餐桌了许叶开玩笑:“光,看来你这厨艺征服了裴哥啊,几乎把你引为知己了。”
纪光把碗中鱼肉里的刺剔干净,放到她碗里,倒没接话:“估计里面还有些刺,你心点啊。”
许叶素日里是不吃鱼的,因着她时候几次鱼刺卡了咽喉,轻易是再也不会吃鱼了,可今天这鱼是水库里捞上来的野生鱼,鲜美可口,纪光烧的又好,现下又没了刺,当真是很完美了。
一旁的裴远看见了,笑着:“我看纪的厨艺不仅征服我,你怕是早就被征服了,是吧?”
他话音上扬,不知怎么就带了几分调侃之意,可这话本来也没什么毛病,可是这语调却有那么几分不对,许叶抿抿嘴不语,只能低头吃饭,掩饰自己心里面那一丝的尴尬。
纪光瞪裴哥一眼,就知道添乱!
这一顿饭吃到后来有些尴尬,所幸还有裴哥女儿,皮皮时不时话,总算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饭后两人补了个觉,下午去爬古城外面的山,其实舒川市附近山不少,上次去的千佛山还是五星级景区,眼前这山不过才四星级景点,只是人好像都有些远香近臭的习惯,非得千里迢迢的过来,攀这座和其余诸山无甚差别的青山。
两人也不愿意坐索道,只是沿着径台阶向上走,倒也没登顶,只是到了半山坡,在附近几座亭子里向下看古城,天空中云彩还算的上厚重,一半阴影,一半日光,就像一半是寂然海水,一半是炽热火焰。
可是没有云彩的地方,天空是那么的蓝,那么的透彻,俯首往下看的时候,只觉得繁华若云烟一梦,世事远了,好像都有些不真实,只有此刻身边的人才是真实而又温暖的。
下山的时候,许叶腿都有些发软,可纪光却健步如飞,偶尔还连蹦几个台阶,有时候蹦蹦跳跳的像个孩子,许叶自嘲一下,平时真的是白去跑步和健身了!
不过两人状态都还称得上好,并没有同旁人一样腿脚酸软,许叶虽然有些许疲倦,可是平时里也不是白锻炼的,精神尚佳。
纪光牵着她在古城的大街巷里晃悠几下,找到了藏在曲折巷深处的一家饭铺,这家店其实不太起眼,只是老板是南方人,嫁到西南这边,后来就在古城里开了家饭馆,只做南方菜色,让素来食辣的西南人也品尝了一下,南方多食甜的菜色了。
许叶在南方读的大学,毕业后再没回去过,阔别多年,又一次吃到南方菜色,几分对青春岁月的怀念,几分对孤寂往事的怅然,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大概是光所的,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吧。
纪光给她点了蜜汁叉烧,外面嵌了蜜糖,甜丝丝的,外酥里嫩,又点了干蒸烧卖、水晶虾饺、鲍汁凤爪、豉汁排骨和牛肉丸,又因着是晚上,就点了两份艇仔粥,没再点饭了。
晚饭后两人在街上漫步,因着是淡季,古城里的人不多,她们便上了城楼,纪光拿出单反偷偷给许叶拍了不少张照片,有一次许叶回头看见纪光正在拍她,又偷偷转过头去,心里却在想着,光她会不会……把自己的照片发微博上?
从城门上下来时天色开始有点黑了,两人晚上吃的稍多,都有些积食,就想着再逛一会儿。古城有一条街以酒吧出名,许叶她们逛到那里,见人多她就也想着去看看,纪光拉住她肃了脸色不许,许叶心中感叹,天道好轮回啊,怎么现在成了自己听这丫头的话了?
可是她还是乖乖的被纪光拉走,进了几家卖民俗工艺品的铺,风铃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许叶喜欢,就买了好几个带回去,一转眼纪光却不知去哪里了,她有些紧张的四顾,想起先前冷墨发的【古城一女子被殴致毁容】,心里面一阵惊涛骇浪,放下东西就要出去找她。
才走到门前,就见纪光在对面的一家店铺里对她招手,许叶眯眯眼,自己脾性是不是太好了一些,这丫头从她眼皮子底下忽然消失,不知道会多让人担心吗?
她给风铃付了款,心里面好像憋着一口气,也不看纪光,自己转身就走,纪光在她身后有些茫然,但是还是不忘手中的东西,付了款就出去追她。
许叶走的颇有些快,全无半分平日里的温柔和持重,路上行人有些多,大多是晚上才出来逛的年轻人,纪光也不知了多少句“借过”,可一时半会也追不到她,只能看见她一片洁净的衣角。
许叶刚走进回聆风客栈的巷,迎面却走过来几个醉气熏天的人,她心中暗叹一声,还好,光她在后面,一时半会应该跟不上来吧。
几个人见她一个单身女子,胆子大了不少:“吆,今天运气不错,美女,一起去玩玩吧,现在时间还早。”
许叶倒还算冷静:“不去了,有人在等我,几位想怎么样?”
有个男人上前一步,手上还提着酒瓶子,走路都还有些晃悠:“去吧,没事,还早啊。”
他上前几步,在月色之下看清楚许叶姣好身段,心里面一阵痒痒,伸了手就来拉她,许叶后退几步,冷眼盯着他:“我家里面有人在等我,见不到肯定要找我,等24时到了肯定要报警,还是别动手动脚了。”
那醉酒男子哂笑一下:“没听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吗,我们往哪个山沟沟一钻,谁能找到我们?”
许叶越遇事越冷静,丝毫不慌乱,只是想着纪光千万别追上来:“这位大哥,都有破财消灾的法,你看?”
那男人猥琐的笑了几声:“老子可不缺钱,老子缺女人!”他身后几个人都附和几句,那男人催促道:“给你的时间够长了,要不是看你长得好,我又怜香惜玉,就直接把你拖走了。别想了,一夜露水情缘,大家都开心啊,”他又上前一步:“你看你王哥我长得也不赖。”
许叶后退一步,根本不去看他,皱皱眉,心想还头一次遇到这种不为钱只为色的流氓,想着自己刚才要是没生气的话,现在她和纪光是刚好避开这几人回了客栈呢?还是她们一起被堵在这巷里?
那男子已经不耐烦的很了,给她几分颜色还开染坊了,见许叶出神,他上前,一把就要握住许叶手腕。
许叶避无可避,心里面转了千千万万的念头,此处阴暗僻静,也不见人影,也确实没办法,心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幸好光不在!
可那人的手却并没有能够握上她的腕,只见他后退一步,狠狠的盯着刚给他膝盖一脚的人。
那人影高高瘦瘦的,竟然也是个年轻姑娘!哎吆,这下子这自称王哥的男人高兴了,刚才就腿软了一下,看在他今日艳福不浅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了。
纪光正握住许叶的手,紧张地问:“许老师,怎么样?没事吧!”
这冤家!怎么还是赶上来了,许叶皱皱眉,挣脱她的手,一把将她揽在身后,声对她:“我和他们周旋几下,你等下看着时机,先走,往人多的地方跑,不用担心我,我们之后在古城门下见。”
纪光在后面不动声色的调整了脚步,心里面想这许老师真是把自己当成以前那个软弱无能又不知世事的姑娘啊!可是她也没话,只是看了看她在黑暗中温柔的剪影,纪光喜欢看着她护着自己的样子。
其实这样的事以前也遇见过,纪光那时候周六也到学校来,找了间教室自习,等着泡在实验室的许叶下班,有时候实在太晚了,空荡荡的教室里没了别人,叫她回家又不肯,许叶只能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然后尽快做完工作,陪着她走一段路,然后再自己回家。
有时候实验做到最紧要关头,许叶忘了时间,等到结束工作都已经十一点多,丫头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的人事不知,可是她睁眼看见许叶就瞬间清醒了,欢喜的不得了。
许叶那时刚工作不久,还没买车,都是骑车上下班,她过去推车的时候,纪光就在那香樟树下等她,昏黄的路灯光芒温柔,一路上有姑娘陪着热热闹闹的,那时候许叶感觉一天工作的辛劳就在这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中烟消云散了。
纪光家住的离舒大不远,她外婆是舒川附的老教师,分的房子很近,只是位置并不太好,有些偏僻了,有一次许叶送纪光回去,在巷那里就碰见一个醉鬼。
估计着也不是流氓,大抵是生活不如意便喝多了酒,于是精神有些不太好,在街上拿着个板砖晃悠,刚好与许叶她们迎面对上。
那时候许叶才是个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女孩儿,远没有现在的淡定从容,可她努力使自己语调平静,用力握了握纪光的手,声对她让她先走,可她掌心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纪光才知道她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冷静,可是她上前一步,侧身护着她,还叫她先走。
纪光嘴角带上几分温柔神色,许老师那时候应该也怕的不得了吧,可是她还是温柔又坚定地护着自己,在黑夜中也闪出光来。
最后倒是有惊无险,那酒鬼还没上前就自己醉倒在地,不过自那以后许叶是再也不让纪光等她下班了,可从那以后纪光就知道,如果曾经缠着许叶时,她尚有些懵懵懂懂,只是隐隐知道自己想见到她,可那一刻她握住许叶冰凉的手心,就知道自己这颗心里再也放不进其他的人了。
只是这一次情境显然并没有上次那般好了,围了一圈的人,这下子又怎么走的出去呢?纪光摇了摇头,神色间还是带着几分温柔,但看向那些男人时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寒意……幸好,幸好她来的及时。
那王姓流氓刚刚被踢了一脚膝盖闪了闪,也只当做是自己不心,没放在心上,又再次走向前来,纪光一把将许叶拉到身后,修长结实的腿又给了他一脚,这一下他虽然伸了手去挡,还想拉着纪光的腿让她人过来,可是却没想到被一脚踹翻,向后一跌,双手撑地撑的及时,否则就是要直接脑门磕地上了。
这下子他火了,爬起来也再不讲什么怜香惜玉,拿起个酒瓶子就往纪光身上砸,纪光却并不退让,反而上前一步,两只手指就扭住了这人的狗爪子,稍稍用力些,那人就觉得一阵痛,不自觉的松手,酒瓶子摔到了地上。
这寂静夜里,这清脆的声音格外刺耳,但是那一众流氓先是有些迟疑,向四周张望几下并没有人过来,胆子又大起来,看着他们的王哥竟然没个姑娘力气大,又觉得有些好笑,但又向前迈了数步,看来是不算让她们走了。
纪光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今晚这事是不能大事化了,那她让他们断个胳膊断个腿,也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只是许老师在自己身后,还是要心些,别吓着她才好。
她眯了眯眼,刚准备手下用力,拧断这人的贱手,就听见有人试探般地喊了一声:“纪?”
是裴哥。
裴远穿着个宽松的白色棉麻衣服,手上提着古城街道每户都配有的仿古的灯笼,颇有些秉烛夜游的感觉,如果不是他白色衣服太宽松像个鬼一样的话……
他不急不忙地走过来,那几个混混自觉给他让了路,他扫他们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哥几个啊,怎么先前的牢饭还没吃够,还想进去混几年吗?”
那几个流氓点头哈腰,不出来的恭敬客气:“裴哥玩笑了,我们就闹着玩玩,就和姑娘去酒吧逛逛,没什么大事。”
裴远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又走到纪光面前:“放手吧,省得脏了自己的手。”
纪光还没扭断他的手腕,有点遗憾,但还是乖觉的松了手。
裴远转身,拖长了声音:“原来我的朋友还跟你们这些流氓有了交情,怎么着,要不要我陪你们去玩玩?”
那先前自称王哥的男子揉了揉自己手腕,脸上带上一点奉承的笑:“我们哪敢啊,今晚都是个误会,误会,不不相识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裴哥您别气。”
裴远不客气地断他,先前的笑意全是假象:“闭上你的嘴,什么东西,还叫我裴哥,我裴远什么时候有你这种朋友,这次先放过你,滚吧。”
一群人长舒口气,就要走,又被他叫住:“等等,”他转向纪光:“心里还有气吗?”
纪光点点头,许叶在她身后拉她一下,可纪光在裴远认同的目光中上前几步,接过他不知在哪儿摸出来的一根木棍,上前狠狠的给那王流氓背上一棍,木棍断了,旁边人倒吸一口气,仿佛能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这下子也真是够狠了!
那混混头头敢怒不敢言,叫边上人扶着就走了,裴远转过身看她们,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不问世事的神色,笑眯眯地:“走吧。”
许叶还有些出神,裴远以为吓到她了,就补充一句:“我可不是扮猪吃老虎啊,只是大家给几分薄面罢了,平日里本人光风霁月,人畜无害!”
这一刻许叶有些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难怪他和纪光如此熟稔,原不过都是面善心狠的那种人……她想起纪光刚才动手那一瞬间,她神色冷淡又平静,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娇软爱撒娇,只知道围着自己转的姑娘。
她们跟着裴远走回来,原来裴远看着时间不早了,她们两个女孩子却迟迟没回来,也知道最近混混不少,就想着出来看看,然后就看见她二人被堵在离客栈不远的巷里。
纪光感觉到许叶情绪似乎有些低沉,但是此刻也并不方便问她,一路走到客栈,她准备回去房间,又被裴远招招手叫住。
纪光看了看许叶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有些不耐地:“有什么事快吧。”
裴远一乐:“你这丫头,一句谢谢没有,现在和你句话,你都要给人脸色看。”
纪光神色缓了缓:“抱歉,我……看她神态不好,想上去和她话。”
裴远不以为忤:“没事,知道你真性情,这点和我差不多,心思都放在脸上。”
纪光看了看笑的老奸巨猾的裴哥,他这还叫心思放在脸上?
裴远问:“看你那两下子,是在南方一家武馆里学的?”
纪光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听到这句话有些激动地抬起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你以前也在那里学过?”
裴远摆摆手:“倒不是我,是我媳妇去学过。我就是个酱油的,学过一点儿。”
纪光惊讶:“她……”
裴远坐下来,给纪光倒了一杯茶,老神在在地:“坐吧,一时半会你的心上人也跑不掉。”
纪光犹豫一下,坐下来,接过茶,听他继续。
“我媳妇读的是公安大学,那时候我回来找她,她带着我回家,吃了她爸妈软硬钉子一十八颗,终于让我抱得美人归。后来我在南方做工程,我媳妇托人把她也调过去工作,只是这工作哪有不受伤的,可我再心疼,也不能拦着她,让她放弃她的事业,后来听有一家武馆很不错,那老太太脾气不大好,砸了不少钱托人,最后老太太看我媳妇长得好,又承了别人的人情,才收了她,我这心才安稳些。”
纪光握紧手中温度适宜的茶杯,笑了笑:“听起来是她的作风,只收长得好看的,为人又知道进退的,岁数不大的女孩子。”
裴远笑了笑:“我媳妇现在在这边工作,只是她们这几天有公务不在,要不然你们该好好认识一下。”
纪光回想起那段岁月,对裴哥更增加了几分亲切感,笑眯眯地对他:“好,我也很想见到她。”
她手指向上指指,有些无奈地:“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聊了,我得先去看看这位。”
这狗粮撒的,裴远捂住心窝:“欺负人家老婆不在家!”
纪光撇撇嘴不理他,匆忙上了楼去看她心里面牵挂的人。
她开门进去,许叶正半靠在沙发上,微微眯着眼,好像在想什么心思。
纪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可一看到许叶生气,她就一阵心虚,就算不是她的错,她也是要抢着认错的。
她不轻不重地关了门,带出一点响声,示意自己进来了,可许叶却恍若未觉,并没有睁眼看她。
纪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只牵牵了许叶衣角:“许老师,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再逆了你的心思。”
许叶终于睁眼看她,可她神色中有几分茫然,又有几分困惑,纪光一下子慌了神:“是我不好,是我到处乱跑让你担心了,刚才也不该不听你的,是不是吓到了你?我就是……意难平,我一想到你刚才一个人,我要是晚来一步,我……”
许叶轻轻摇了摇,语气很淡:“我没有怪你。”
我只是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你,许叶心里默念一句。
她比纪光长了九岁,一直以来都习惯迁就她,护着她,让着她,为什么今晚看见她不见,就意气用事自己先走了?难道不该像长辈一样,上去训斥她几句,叫她乖乖听话下次不再犯就好了吗?
后来她看见纪光身手相当之好,她心里面更是有点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
这几年许叶的生活好像还是那么简单,枯燥,甚至一眼就看得到底,像是张白纸,干干净净。
可纪光呢,她以前是个软糯羞赧的姑娘,现在她在自己面前仍然爱撒娇又体贴温柔,许叶还觉得她天真不问世事,可是她好像已经长大了。这次出来纪光能面不改色的和各种人交道,能一脚踹翻一个大男人,用起棍子人也丝毫不手软。
许叶忽然升起一点茫然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她既然自己可以过得很好,现在又为什么还在她身边?
纪光见她不话,只能上前认错:“许老师,我刚才就是想给你买个东西,忘了和你,然后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心狠手黑了,我……不想的,可是只要和你有关系,我就没了理智了。”
许叶听她这句话,抬起头,看着眼前眼前年轻女孩美好洁净的脸庞,她神色有些焦急,目光中只有许叶一个人。
许叶默了默,问:“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
纪光一怔:“啊?这个啊,就是我大学期间去一家武馆学了些东西呗,用来防身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我是要保护你的啊……
许叶神色稍微回转一些:“怎么都没听你过?”
纪光有些不在意地:“这种事,有什么好的。”
许叶定定地看着她:“纪光,我这才发现,我对你过去七年,一无所知。”
许叶第一次这样,叫她纪光,而不是亲昵的喊她光。
纪光愣了愣:“许老师,你想什么?”
她好像被一根绣花针戳进心口,心里面喘不上气般的难受,大眼睛里氤氲起了水雾,只是她抬着头,努力不让那眼泪滴落下来。
许叶叹了一口气,这还是刚才那个一棍子下去,棍子断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冷漠女孩吗,在自己面前,她好像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姑娘,这还没什么,她就委屈的不得了,要是再质问几句,也不知道她要伤心到什么样子。
还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许叶轻轻擦了擦纪光眼角漫出来的一点水光:“其实我也不是在怪你……我就是,也有点生自己的气,刚才和你怄什么气,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只是随意,纪光听这话心里面却一阵甜,她心里有个疯魔般的声音在喊:她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她甚至不再把你当孩子般想训你!你在她心里面是一样的,是对等的,可以怄气的对象!
趁着许叶有些许软化,纪光的大眼泪珠子这下一点都不克制了,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许叶拿纸巾给她擦的手忙脚乱,刚才那一点惆怅也不知被遗忘在哪个角落了。
纪光又忽然起身,拿了刚才被她随手扔在门前柜子上的袋子过来,欢喜地递给许叶:“许老师,给你的。”
许叶接过来,开个袋子,把里面包装揭开,上面是一条有些少数民族特色的围巾,图案很有些古朴意味,冬天配着驼色大衣肯定很好看。
本来以为就这一条围巾,可没想到下面还有一条裙子,她有些疑惑的看向纪光,纪光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示意她快拿出来看看。
是一条白色的裙子,周身没有任何图案,只是裙角绣着白色的花,细细密密的针织花,甚至像是手工绣上去的,针脚很整齐扎实。
她拿出来,在自己身上比了一比,笑着问纪光:“好看吗?”
纪光眼中似乎快要放出火光来,狂点头称是。
许叶抿嘴笑笑,这傻孩子。其实她不穿白色连衣裙很久了,白色干净又出挑,就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样,她只有刚大学毕业那会才穿这种洁净无瑕的颜色,好像那会儿还有条白色的连衣裙,现在也不知多少年没穿过了。
等等,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又仔细看看手上的衣裙,她忽然想起,自己那条裙子,是当时冷墨来西南旅游,带回去送她的礼物,她当时很喜欢,那衣角下面也是绣着白色的花。
那时候,她第一次见纪光的时候,穿着的,也正是那件连衣裙。
许叶看了纪光一眼,她满心满眼里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见她看过来就对她笑。
许叶低下头,心里面百转千回,想起来以前那晚被醉鬼吓到后,丫头就信誓旦旦地过,以后她要保护她,是许叶没放在心上,是她忘了。
现在光她挡在自己身前,她践行着自己曾经的言语。
她过的每句话,都没有忘。
她把和她相关的每件事,都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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