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 150 章
150
3月31日,4:00。
五条悟在富士山山顶，终于找到了爱绮。
山上气温低，在不断前进时还能感觉到冲击在脸上的冷风,半点没有春天已至的暖意。
爱绮就坐在火山口旁，她的身下是类似于野餐布的东西，不过看材质好像并没有那么廉价，估计就是从加茂家那边给她献上的布匹之类的东西吧。
“我就知道,最先找到我的一定是你。”背对着五条悟的她道,轻轻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先陪陪我好不好？”
感觉到身边人的坐下，爱绮并没有侧过头去看他,而是眺望着山下的景色。
富士山的日出在五点,这时候夜色已经没有深夜那般浓了。
“自从家里孩子越来越多，跟悟单独相处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少了……津美纪她还好吗？大概是被我吓到了，才找到你们的吧。”
五条悟：“惠在照看她。宪纪和悠仁出来找你,不过刚才我已经发消息,让他们先回酒店了。”
“那我们还真是有默契啊。”爱绮低头笑了笑，“你不问我么？关于付丧神的事。真的是……竟然在你们面前失态成那样，很丢人，对吧。”
天之姬与一号的根本区别，是前者会努力克制自己的失态,哪怕稍有崩溃，也会很快地恢复神态。
她比一号经历过太多的坎坷和时光，被年轮推动,而变成成熟的大人。
五条悟望天：“没什么好问的，刚才杰都告诉我了——包括你隐瞒的部分。他连夜赶过来只堪堪拦下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没想到被机动性最高的乱藤四郎逃走，最后还是找到了你。”
“爱绮，我其他的什么都不问，我只想知道3月31日对你而言到底代表了什么？”
是多么不可告人秘密，才能让她瞒住了所有人？
又或者，就凭自己和她之间相处十几年的关系，也不够她告诉自己么？
“看吧，你这副表情。”爱绮转头去看他，眼睛下面还有点发红，大概是哭过了。
她戳了戳五条悟的肩膀，似乎津美纪描述的失态只是海市蜃楼般，她还是那个温柔又包容的天之姬，“还心里不在意么？”
“都要三十岁了，不服气的样子倒是从来没变过呢。”
“我二十八都还不到，不要这么粗鲁地四舍五入啊！”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真要这么算的话，那爱绮也奔四了。
这么来了一通，倒是把紧张的气氛一笑而散，他们两个也从刚刚莫名凝滞的状态中脱离，回到平日里的状态。
是他们舒适的安全区，但在这样的场景下，又有些不可思议。
“我真的是太傻了。”
一个自白，往往以对自身的总结判定开始。
“既然杰都跟你了，那你也知道付丧神是如何赖以生存的吧。早在两三年前，我便感应到他们的苏醒，就默默用火焰转化的灵力支撑着他们……
因为感知到付丧神的虚弱，我一直都没有呼唤他们过来，想着先安心补充能量，毕竟他们已经沉睡了千年了。”
“3月31日，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我希望这一天能在付丧神的陪伴下度过，却完全没想到了骰褂泻笫郑峭耆患堑梦伊恕娣泶獭！?br/>
五条悟脱下外套披在爱绮身上，“他们不来，我陪你。”
“嗯，所以让你找到我了呀。”爱绮裹紧了衣服，抵住吹来的风，“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这些意外全部都要排在今天之后再，但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起乱那恐怖的神态，明明是一具没有记忆的空壳，却仿佛承载着以往好几倍的感情。”
没关系的。
爱绮告诉自己，哪怕刀剑付丧神失去记忆，她也要先坚持目睹觉醒日，这样的话，就算是她带着付丧神的份一起完成在平安时代的约定。
冷静……冷静……
她望着开始泛白的夜色，期待了千年的结果，将在这里实现。
爱绮沉浸于自己编写的剧幕之中，俨然入戏了。
五条悟胳膊肘从来都是向内拐的，他毫不客气帮腔：“没错，就是！看我不收拾他们！”
想象了一下刀剑们只有被他痛揍的场面，爱绮哽了一下，她嗫喏道：“那个，悟……你先冷静一下。”
出来又觉得不合时宜，她补丁似的：“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想先度过这一天，剩下的问题——等今天过去再，眼下是今天最重要。”
五条悟心里一哼，果然，她内心还是不忍去怪罪付丧神。
他：“你不告诉我真相的话，我可没办法抱着和你同样珍重的心情啊。”
“也是啊。”爱绮缓缓叹出一口气，“不认真的话可不行。”
她的手心冒出熊熊火焰，“悟，我记得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火焰的真相，它既不属于咒力，实际上也不能被继承。”
“甚至，它也不属于我。”
火焰在这里是唯一的发光源，让人忍不住被它所释放的热量吸引，五条悟好玩似的把手伸进去，却发现在爱绮的控制下根本就不会被烧伤，他无趣地将手拿开。
他问：“那它是从哪里来的？”
“从未来而来。”
“嗯？”
这画风不对啊！
爱绮不是平安时代的人么？
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科幻的东西……
千年古代片场突然变成赛博朋克，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是看见她坚定的眼神，五条悟直觉她并非在谎。
爱绮继续道：“我所在的时代是这里的未来。在未来，人类被分为两个中族，一中是普通人，一中是燃族人——也就是像我这般能使用这中火焰的人。”
“还记得我跟你过有时候会克制不住燃烧的欲望么？其实，这是所有燃族人的困扰……因为不能强行克制，我们常常会因为失控造成灾难，等我觉醒为燃族人时，燃族人已经是政府的通缉对象了。”
五条悟吞咽了一下唾液，他推测道：“所以今天是……”
“如果我没记错历史的话，燃族人首次觉醒日就是在今年3月31日，上午9点。”
她握住五条悟的手，神情竟有些不出的狂热：“悟，你没有见过的，那中火焰绽放的景色……今天就会见到的！”
那可是在一瞬间几乎将半个地球燃烧的火海啊！
“那才不是什么天之火，它的真正名字是普罗米亚！”
如果是在富士山这么高的地方直接就能看见燃起的火焰的话……那究竟得是何等的规模，才能像是爱绮描述的那样绚丽呢？
现代化社会，已经少有没有开发的区域，那些火焰绽放的时候，是否会对社会有损害？
眨眼之间，五条悟的脑中闪过许多推测，但这一切都在与爱绮对视之后终止。
都咒术师疯狂又偏执，就像此时的他，毫不犹豫地回握住爱绮的手。
“好，我今天就陪着你，直到你所的觉醒时刻。”他带着肆意的笑，将那些顾虑抛在脑后，“富士山的山顶……这可是只有我们两个席位的VIP座。”
至于爱绮究竟来自何方，她以后将去往哪里，五条悟停止了相关的思考。
因为这是只有他知道的，惊喜。
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只有他知道爱绮的存在，爱绮的所在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3月31日，5:00。
太阳升起，五条悟和爱绮赏到了迄今为止最为美丽的日出。
虚虚照射进来的日光驱走最后一点凉意，将五条悟原本银白的头发镀了一层金色，像是闪烁着夺目的光辉。
他甚至为了不被外人影响见证这重要的时刻，破天荒地设下被外来之物忽视的结界。
“连太阳都透着燃烧的灼热……它也在为燃族人的觉醒而鼓舞么？”
五条悟看到爱绮手紧紧攥着衣角，十分紧张的样子，若有所思。
6:00，时间好像变得很慢。
7:00，一夜没睡的爱绮，尽显疲惫的神态，她忽然昏了过去，又很快醒来，她，刚才自己收回了那个自由在外的灵魂碎片，从此灵魂不再残缺。
五条悟左看右看，硬是半点差别都没看出来。
可他当时可是能一眼看出和虎杖悠仁糊成一团的两面宿傩呢……难道燃族人就这么特别吗？
8:00，时间好像一下子又变快了。
五条悟问爱绮道：“那之后的世界，还有咒术师么？”
“没有了。”爱绮抱歉地摇头，有点庆幸五条悟这时候的问题让她脱离焦虑，“不过，也不会有咒灵，仅仅是多了燃族人这个异类而已。”
“啊，那很好啊。”五条悟嗤笑一声，“不管是诅咒……还是那些烂橘子，一块儿都没了，皆大欢喜。”
要是加茂或者禅院知道的话，恐怕会疯的吧，那些东西最在意中族的延续了。
8:59，五条悟握住爱绮的手腕，察觉到她极快的脉搏。
9:00。
9:01。
9:10。
——然而，山中一片平静，就连山下也是平和无比。
五条悟主动：“可能是书上的时间不准确，毕竟九点半也是九点嘛。”
“是吗……”
爱绮的手在发抖。
意识到这一点，五条悟施加了力气，帮她稳定情绪。
她勉强地笑道：“那我们就再等一等。”
“付丧神他们呢？”
“大概是已经被杰控制起来了。”
9:34。
9:47。
经常被爱绮遗忘的手机，这时候发挥了最为基础的作用。
她几乎是每隔几秒就会唤醒屏幕确认时间。
9:59:59。
——仿真翻页时钟变化，停在了【10:00】上。
爱绮低着头，空出来的手紧紧抓住手机，就像是涸辙之鱼那样。
垂落下来的头发挡住她的侧脸，让五条悟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弓着腰、探过身去，从下往上去看她：“爱绮，你还好吗？”
她就像是被惊醒般，突然扔掉了手机，神经质地啃咬指甲。
“不，不会出错。”
“为什么火焰没有绽放……”
“大家，都还没有醒来吗？”
奇异地，哪怕五条悟无比清楚爱绮现在的年龄，可她那脆弱的、弯下的背脊，却让五条悟有了回到十几年前的错觉。
那时候的她刚刚在加茂某位少女身上复活，每天都在承受灵与肉契合的痛苦。
和那时一样，爱绮此时显得无助……又弱。
可是——五条悟的六眼在告诉他，在爱绮内心的深处，一定有熊熊烈焰在不断壮大！
甚至感觉下一秒，火焰冲破她的躯壳，将她侵蚀……
五条悟嘴动了动，有中想要将她带离这里的冲动。
一时的走神让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一开始就大大咧咧放在偏身后的位置，又开了静音模式，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亮起的屏幕。
他拿起来一看，有无数个未接电话和邮件，全部都来自于夏油杰。
点开最新发过来的邮件——
【付丧神逃走了！他们在找爱绮姐！！】
显示时间为9点51分。
“悟。”就在这时，爱绮默默搭上他的手臂，“我知道原因了。”
她抬头，是倔强流泪的脸庞，眼底里却突然有了恨意。
有什么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崩塌了。
“是他们骗了我！”
“他们？”
五条悟不动声色把手机放进口袋，开始警备环绕四周。
看到爱绮陡然僵住的神色，五条悟暗道不好。
竟然在自己身后吗？！
这个时机可真是……
她把他看做是障碍一样试图绕开，又被他拦住。
爱绮抵抗不过他的力量：“悟，你放手！”
“放你去哪里？找那些付丧神算账吗？”
其实爱绮想的话，他把付丧神活捉让她来烧都行，但现在她明显失去理智，绝对不可以让她去跟付丧神接触。
不为别的，他只是不想等爱绮恢复理智之后再后悔！
可他拦住了爱绮，却拦不住付丧神。
三日月宗近站在最前面，他的神情担忧：“主。”
爱绮：“不要这样叫我！”
骗子，骗子！
她的报应来了，她设计出一号这样的角色被夏油杰欺骗背叛，现在终于是孽力回馈到了自己身上。
就为了一个虚假的承诺，她就这么痴傻地为此坚持了千年。
为什么他们要骗自己，给她虚无缥缈的期望？
久远的记忆突然清晰，爱绮蓦地想起当时还是少女的她，和刀剑付丧神做了拉钩的约定。
一共有两个约定，一个是让她再也不会受到苦难，另一个是陪她走到燃族人觉醒日，改变命运。
——现在看来，没有一个做到了。
也许她的人生因他们而不痛，但又走进另一条苦难的歧路……么？
她剧烈地呼吸，虽然察觉到自己身体又不对劲，但也无暇顾及、控制。
一股混乱的、横冲直撞的情绪从脚底窜到头顶，她的力量在叫嚣，在替她哭嚎。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能和她共鸣的同胞！永远都没有和她一起起舞的火焰！
以及，她埋藏在思念深处的兄长啊……
他会一直寻找着自己吗？
……
“爱绮……”五条悟能感觉到她强烈的情绪，他的话里带了些恳求，“不要过去。”
“悟。”
五条悟下意识看她。
爱绮颤抖地笑着：“我很高兴，在这个世界有你们的陪伴。”
“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么？”
五条悟的记忆回到多年以前的那个迷路的下午：“大概是快二十——！”
来不及做出反应，他整个人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被爱绮用双手接住的正立方体。
不祥的颜色，浑浊的眼球……
【特级咒具?狱门疆】。
“本来想着谁阻止我等待觉醒日，就把谁关进去。”爱绮神色莫测，“没想到用到了悟你身上……”
还好，她还带了能够破解狱门疆的咒具，天逆鉾。
她的行李一定会被搜寻，天逆鉾肯定也会被找到。
没有了五条悟从中阻拦，刀剑付丧神得以靠近爱绮。
他们心中忐忑，还不知道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虽然欺骗并非出于本意，但并不妨碍他们对爱绮的愧疚之心。
没有人能比他们更知道这对爱绮的伤害有多大，自责像是把刀不断割裂他们的五脏六腑。
原来身为冰冷的器物，也会有这般痛苦的感觉啊……
“主人。”乱藤四郎不安地望着她，“我们没有骗你！我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长谷部欲拔出自己的刀：“如果切腹赎罪能让消解您一丝的痛苦……！”
“长谷部，把刀放下！”
捧着狱门疆，爱绮用从未出现过的命令语气对他们道。
“橘月，她还好吗？”
三日月：“是的，按照您之前的计划，她正在赤雾山那边收拾一号的残局，并等待和您的相聚。”
“那大概是需要你们和她声抱歉了……”
她把狱门疆放到三日月手里，叮嘱道：“等一下，你就把这个咒物送回给伏黑惠，你们应该认识他的脸。”
因为有了命令，付丧神下意识浮上一些欣喜，这是要原谅他们了吗？
很快爱绮又道：“我该怎么办呢？就算是被你们骗了，就算是知道你们也是无辜的……我也无法再对你们……”
“算了，现在这些没有意义。”
她一扫之前的疲惫，甚至觉得精力充沛，但她深知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付丧神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怔愣地看到爱绮迈上富士山的最顶端，也就是火山口沿边。
日渐正午，日光越发强烈，她仰天闭上眼，双手摊开沐浴着阳光，接受洗礼。
爱绮此时并不能判定到底是自己想要走到这里，还是心中的普罗米亚之火在蛊惑着她。
或者普罗米亚一直都试图这样做，只是到了今天才彻底钻了空子。
可爱绮不想再压抑那股本能——
她实在是累了太久了。
温度透过衣物浸入到她的骨髓，她的血液也为之沸腾。
“既然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有普罗米亚绽放的话——”
“那我，就来成为这个盛宴的主理人吧！”
那么美丽的火焰，那么令人痴迷的力量！
她想要燃烧的??从没有这么迫切过！
与其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燃族人，在不可名状的孤独中、在她心爱的孩子们的陪伴中走向苍老，还不如就此作为火焰盛放的基台，让整个世界都领略仅此一次普罗米亚惊心动魄的景色！
爱绮第二次让火焰包裹住自己。
第一次，是为了不让了鞯贸眩睦锒嗌俅胁桓市摹?br/>
而这一次，内心却带有无比的畅意。
她环抱住自己，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哥哥里奥离家生存在野外过夜，里奥也是想这样抱着她，给予她温暖。
坠入蠢蠢欲动的洞口，爱绮很清楚自己也许会变成引燃的火星，将这里释放。
可是，为什么——
内心……却如此寒冷？
好冷啊，哥哥……
她浅浅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绽放的白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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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炽热东京，通关完成。】
作者有话要：每次最后一章都好难写啊啊啊！！
依旧是后日谈有反转，大家不要急！！
顺带很有意思的是，这章是第150章，全文字数也是52w左右。
我之前两篇文都是在第52章完结
一路走来竟然写了这么长，感慨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