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牢里头崽被欺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触感, 看着跟前瘦了吧唧的东升,于梵梵心中动容,收回手去掏袖兜的时候, 直接舍弃了原本许诺的一串钱, 改而摸出两颗一两重的碎银子来。
正忍不住蹭蹭的东升只觉脑袋一空,温暖远离,东升表情蓦地一变,视线不由的追逐着那抹温暖,结果就看到温暖上呈现的居然是两颗碎银子,东升皱眉, 就只听恩人姐姐道。
“对了东升, 这是先前大姐许诺给你的报酬, 你拿……”
“我不要!”
于梵梵的话都没完, 就换得了东升皱眉。
瞧着七八岁大, 浑身黑峻峻脏兮兮的男孩背着双手,大大的后退了一步,家伙眼睛死死的盯着于梵梵的手,或者更确切的是手里的银子,眼里写满了抗拒与苦大仇深。
于梵梵无奈好笑,摊开手近前一步,“东升, 听话,你拿着, 这是银角子, 你拿去可以买好多好吃的填饱肚子……”
话未完就被东升断,“不要,我一个吃饱全家不愁, 这个我不要。”
东升依旧倔强的抗拒,于梵梵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你这孩子,你不要,你不是还有爷爷吗?听话,东升,你拿着,买点东西给爷爷一起分享也行,拿回去交给爷爷替你保管也……”
“我爷爷死了。”
于梵梵还待再劝,却换得了东升突然情绪低落,声音闷闷的断。
“什么?死啦?”,于梵梵一顿,懊恼自己戳了孩子的心窝子,满含抱歉,“对不起东升,我……”
“没关系,还有谢谢你,大姐,我爷爷吃了你给的五个大肉包子,是当了饱死鬼笑着走的,所以谢谢你。”
于梵梵哑然,听到此,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些什么好。
面前的孩子让她心里酸酸的。
深吸一口气,于梵梵上前,拉起东升的手,强势的把手里的银角子塞进他黑黢黢的手里,“既然只有你一个人了,那你更应该拿着,好孩子听话。”
“我不!”,于梵梵的动作很快,岂料东升动作比自己还快,飞速的把两颗银角子反塞回自己的手里,不等她再开口,生怕被塞钱的东升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固执的喊。
“我不要,给我我也留不住,都是被人抢的份。”
这孩子!
看着东升飞奔远去的背影,于梵梵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角子,于梵梵心里复杂不是滋味,不等她迈腿跟上,已经跑出去一大截的东升却蓦地停住脚步,回头遥看着自己又大喊一句。
“大姐,京都城大街巷我都熟,不论是找人、寻物、带路,我都很厉害的!要是大姐你再想找人就来寻我,我帮你呀。”
“那我该上哪里去寻你?”
东升想了想,补了句:“我一般在城南外沿城墙根落脚,大姐找我,早傍晚到那边去就成,那儿的人都认识我,大姐随便询问一声找东升,乞丐们都知道……”
快速的喊完,东升不再犹豫,转身拔腿就跑,身子瞬间消失在了于梵梵的视线里,只留家伙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巷道尽头,于梵梵无奈摇头,这是有多怕自己再给他塞银子?
罢罢罢。
眼下自己还有正事要忙,顾不上他,等回头吧,回头自己再把谢意补上,给他安顿安顿,至于眼下?
虽然额外给了马大田二十两,请他负责儿子的吃喝住问题,但是当娘的,怎么担心挂念孩子都不为过,更何况她的烨哥儿还那么。
嗯哪怕见不着面,可惦记孩子的心一点不少。
自家崽儿在那谢家再不受重视,比起外头的孩子来,那也是衣食无忧富贵长大的。
如今大牢里头的生活,怕是连贫民人家都比不过,心疼惦记崽儿,明明马家大嫂叮嘱不能送眼的东西,自己还是忍不住心疼崽儿,怕他吃不惯大牢里的东西,也怕马家大嫂准备饭食外根本不会备这些零嘴儿,自己这才想买点孩子爱吃的给他甜甜嘴。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不能过份,便算买块的,一次让马大哥给窝藏两块递给孩子,该是不眼的。
嗯,崽爱吃的买两样,另外受电视电影的影响,她觉得自己得去医馆买一些常备药,比如什么保济丸,安康丸,治疗外伤的金疮药等等,自己都买一些,都托马大田给她家宝贝送进去,权当是自己当娘的一腔心意。
告别东升,于梵梵上街买买买,采买好了连家都没顾上回,心想着早上出门,自己给四眼准备的食物充足也不怕它饿着,便直接赶回到马家送东西,为了怕儿子人力微,得了东西保不住,于梵梵还拜托马大田帮忙保管,一次性少少给儿子一些,日日给,给完了她再采买云云。
傍晚时分,马大田抱着个包,提着妻子给雇主,就是于梵梵家包子准备的衣裳与饭食,晃悠着去交班的一路上,人嘴里还反复念叨思考着,于梵梵买一兜子药品的用意。
夜幕落下,刑部地牢地字牢深处,甬道尽头一间关着大大八个男囚的牢房中,谢广珩缩在墙角,一边身体依靠着牢房木栅栏,一边贴着冰冷冷的墙壁,正不悦皱眉看着同牢房内的一干兄弟子侄,手还轻拍着身边蜷缩颤抖的娃儿。
“烨哥儿莫怕,莫怕,你五叔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不是真要……要,你,好孩子,你莫要怕……”
声音落下,烨哥儿还没有出声呢,谢广珩嘴里那什么劳什子的五叔却不乐意了。
“谁跟他闹着玩儿,二叔,你别护着这个克家克亲的孽障,要不是他娘闹事,要不是他们母子克了我们谢家,我们堂堂国公府,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是他,就是他,就是他们娘俩给克的!!!”,某人双眼狠狠瞪着谢广珩身边蜷缩着的崽子,嘴里还发疯般的狠辣叫嚣。
起这位谢家五少,那可了不得!
这货今年不过十三,半大的少年,是烨哥儿亲爹谢时宴那继母所出的长房嫡三子,名为谢时宵,平日里仗着身份,仗着长辈的宠爱就嚣张跋扈的不行,此刻遭了难自然更不消停。
从进这刑部地牢来,吃吃不好,穿穿不好,睡睡不好不,就光只这一日日见不得天日,见不到未来的漫长等待,高悬在上的屠刀且不知何时才会落下来的煎熬,这些都要把他逼疯了。
想他堂堂成国公府大房嫡出少爷,那是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可以自己要月亮,母亲绝不会给他摘星星。
不料一日突然家中变故,自己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出少爷,沦落到身陷囹圄前途生死未知,还日日在牢中受气遭罪,这让平日颐指气使惯了的他如何不恼恨。
这不,满腔怒火怨气没地撒,就连自己最看不上的老四老六,此刻都有他们那庶出的亲爹,他那闷了吧唧的三叔护着,而二老更不用,人家同是嫡出,身边还有亲爹,他那好二叔在,自己骨子里也怯。
于是柿子捡软的捏,谢时宵的满腔怒火,就朝着家里最最弱的,这个牢房中最最没人护的亲侄儿烨哥儿而来。
谁叫他那亲娘是个混蛋,前些日子还给家里招祸,给家族蒙羞了呢?
前些日子谢时宵没少吓唬烨哥儿,更没少朝着孩子宣泄怒火,今日是实在过份了,谢广珩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出声呵斥。
“满口胡言乱语!五,你平日里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烨哥儿是你嫡嫡亲的侄儿!”
谢广珩看不上只会窝里横、欺负弱的破侄儿,这孩子哪里像是他谢家的子孙?一点也不像自己的兄长谢广璨,更不像他的长兄,谢家引以为傲的玉树谢时宴!
哼!都慈母多败儿,这孩子都是他母亲给惯得呀!
这蠢货侄儿,入狱至今,日日不满,夜夜发癫,这都闹腾第几回啦?
以前光是嘴里喊喊发泄发泄也就罢了,看在家遭不幸,他一个半大孩子突然遭遇变故受到击郁郁难解的份上,且容他一容。
可今日,他居然还得寸进尺的直接朝个孩子动了手,还是直接掐脖子,谢家骨肉相残,这自己就不能忍了。
都是谢家的子孙,自己还跟余氏有约在先,怎能让烨哥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谢广珩震怒,冷肃着一张脸,默默看着叫嚣的五侄儿依旧不依不饶,感受着手掌下烨哥儿的颤抖瑟缩,谢广珩重重一冷哼,收回思绪,面上不悦之色更浓。
谢时宵在家里仗着嫡出的身份,仗着祖母父母的疼爱,那就是家里的一霸,别看二叔谢广珩平日威严,可毕竟接触少,自己又上有父亲在,还轮不到他一个隔房的二叔教导,自是不把谢广珩放眼里。
眼下被训斥了,纨绔如谢时宵心里憋着气,窝着火,天老大,他老二,眼下大牢里祖母不在跟前,亲爹也不在,让他胆怯的冷漠长兄更是不在,他服气哪个?
特别是看到,老东西此刻都还不忘了护着那刑克六亲的孽障时,谢时宵表示不服,梗着脖子继续叫嚣:“二叔,你怕不是老糊涂,老眼昏……”
“五你给我闭嘴!”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家族命运都前途未卜,自家弟还只知道窝里横,居然还胆敢辱骂至亲长辈?
平日里最是笑里藏刀的老三谢时宣终是忍不住了,怒喝亲弟一声,抬手就拉住了这个没脑子的笨蛋弟弟教训道。
“二叔是长辈,五你怎可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你给到边上老实呆着去。”
谢时宣狠狠给了亲弟后脑勺一巴掌,得谢时宵一个趔趄,换来纨绔谢时宵立刻转头怒瞪。
见自家平日里笑面虎的二哥沉了脸,眼睛还眯着看自己,甚为了解自家亲哥性子谢时宵蓦地蔫了,不敢再闹,只梗着脖子外强中干的嘟囔着,而后就窝回了牢房一角,一屁股坐下,不甘的拔着地上的稻草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