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甬道尽头何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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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玩笑, 给钱的是大爷。

    大爷可是只点名了给她的儿子好处,护着她的儿子的,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能让受雇对象失望?

    那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冷哼一声, 卷起铁链收收好挂回腰间,马大田点着护食的崽子放话。

    “这娃是你马爷爷我护着的人,牢里头的人给爷爷听好了,谁要动他,回头可别怪马爷爷我的铁链子不认人,收拾你可别喊疼!”

    谢时宵暴躁了:“你个混账, 知不知道你爷爷我是……”

    “是什么?爷爷只知道你眼下是阶下囚, 是等着陛下判决, 没有前途未来的阶下囚!切, 嚣张个什么劲……”, 开玩笑,当了半辈子的牢头,啥人啥世面没见过。

    就眼下的局势看,这牢房里的人犯能全须全尾的出去都难,更不要平反,安然无恙的再恢复往日的身份,回头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他马大田可是看的真真的, 明白着,且不怕着呢, 要不然, 他敢动手?

    马大田一点也不客气的讥讽回谢时宵的叫嚣,蹲下身子继续跟栅栏里头,他眼下看了特别乖巧软萌的家伙对话。

    “烨哥儿你快吃, 吃完食盒伯伯还要带回去,还有,你把这个糕点收收好,自己藏起来慢慢吃昂,你娘亲给你准备了不老少,呵呵呵,乖,回头吃完了你再问伯伯要。对了还有,最近伯伯夜里都在,有事情找伯伯,晚上你但凡看到个巡视的狱卒,招呼一声伯伯就知道了……”

    拿人钱财□□,马大田自认为是个拿钱帮人办实事的诚恳人,哪怕对着的孩子,他也是叮咛仔细的不行,不怕家伙听不懂,毕竟家伙听不懂,他身后一直护着他的老家伙能听懂不是。

    显然,谢广珩这样的人精不仅听懂了,更是会抓住时机。

    在马大田蹲在一团的烨哥儿跟前交代时,他急忙眼神示意谢时宣把谢时宵拉远点,别碍事,自己却三五步冲上来蹲在烨哥儿身边,一边帮家伙收东西,一边不动声色的询问马大田。

    “这位马兄弟是吧?是我侄媳妇让你进来照拂孩子的吗?不知外头我侄媳妇可好?”

    马大田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谢广珩一眼点头,“嗯,余大娘子甚好。”,他嘴上是这么应,心里却鄙视谢家人虚伪。

    心,要不是他们家眼下落到这般境地,这样的话他谢家的二老爷会问?会想着可怜的余大娘子的死活?呵呵!

    谢广珩不是没看出对方眼里的鄙夷,不过对外头局势情况的关心,胜过了这点子微不足道的鄙夷,谢广珩也是拿得起放的的主,无视马大田眼里的鄙夷紧接着又迫切的问道。

    “那不知马兄弟可否知道外头的情况,能不能……”

    “不能!”

    就知道无事献殷勤是为啥,因为经历多,进来的人都这样,不用想自己都猜到了,接下来这位谢家二老爷嘴里要问什么。

    能照拂的,不代表他就能对这群人犯什么,马大田多精明呀,立刻摇头,一口回绝了谢广珩的问话。

    开玩笑,他也是有忌讳的!

    他可以帮着送衣送饭送药,上头也可以容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送消息?

    算了,他还不老,不嫌命长。

    为了怕这位二老爷继续再问,心里很是明白读书人最奸猾,自己一个大老粗绝不是精明二老爷的对手,怕多错多,马大田急忙收了食盒,只叮嘱烨哥儿吃完饭后把碗筷收收好,他早换班的时候再过来收后,马大田提起食盒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谢广珩不死心的还在喊人,走了两步的马大田蓦地顿住脚步,霍的走回来再度蹲下。

    谢广珩见状一喜,满以为对方是改变主意了。

    结果马大田蹲下后在自己怀里掏了掏,掏出个纸包一把塞到谢广珩手里。

    “看我给忙忘了。”,马大田抱怨嘀咕着,人却皱眉,看着正低头舀炖蛋吃的烨哥儿脖子一眼。

    “这是余大娘子给烨哥儿准备的药,为了以防万一的,我瞧着烨哥儿的脖子有点淤青,你给孩子上点药。”

    完这些,马大田忙站起身来,嘴里还继续嘟囔着,“这么的娃,这脖子也不知道咋给弄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得下地狱的作的孽!幸好余大娘子有先见之明……”巴拉巴拉……

    故意嘀咕着,看谢广珩抓着药还在发呆出神,马大田无语,转身离开前还不忘了叮嘱谢广珩要仔细对待烨哥儿,剩下的药要藏藏好云云,又甩着铁链子朝着牢房里的众人要挟恐吓了一番,这才提着空食盒离开了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诸人才醒过味来,而已经干光了半碗炖蛋的烨哥儿,看到身边的二祖父一直没有开动,只捏着药包发呆?

    家伙没看到他二祖父眼里的自责,还有因没探出消息的懊悔,烨哥儿爪子麻溜的舀了一勺蛋蛋,直接往谢广珩的嘴里塞。

    “伯祖父,吃蛋蛋。”

    唇边触碰到温热,鼻子里传来蒸蛋独有的香气,让接连寡了这些天,一天一顿糟污饭食,根本吃不饱,此刻肚子里同样饥肠辘辘的谢广珩回神。

    谢广珩微微后仰,唇畔离开勺子,忙低头朝着烨哥儿笑着摇头,“伯祖父不饿,烨哥儿自己吃。”

    这是给孩子的食物,还不知那无权无势孤女出身的前侄媳妇,是如何千兴万苦通的门路才送进来的,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唉!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般的局面地步,那孩子还能如此,哪怕只是为了眼前的侄孙,他谢广珩的心里其实也是动容了的。

    对比大难来时,口口声声跟他们谢家没关系,连夜收拾了包袱,夹裹着这些年她们从他谢家收罗的财物惊慌离去,事后再无消息的那狗屁表姑娘,眼前的余氏,让他坚硬的心有了五分动容,五分懊恼。

    蛋蛋不吃,那吃这个?

    孝顺的好孩子烨哥儿执着的很,可不知道什么是放弃。

    于是一手一个喧腾的大馒抓着就往谢广珩手里塞,“伯祖父吃馒馒,香香,伯祖父,伯祖父?”

    烨哥儿连声糯糯的喊,起先并没能唤回谢广珩的再次走神,是家伙一连喊了好几声,谢广珩慢慢的才醒过神来。

    回神低头,看着眼前的烨哥儿,谢广珩收起担忧的神色,脸上努力溢出笑容,声音和缓的问:“嗯,烨哥儿喊伯祖父有什么事?”

    “伯祖父想什么?”

    “没什么。”,谢广珩摇头,大手落在烨哥儿的头顶,心里却唏嘘。

    唉!早知道有今日,当日余氏索要烨哥儿的时候,就该让她把孩子带走。

    最起码,如果事态真若不好,他们谢家也还能有一条根啊!

    也不知道外头的大哥还有大侄儿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幸运的躲过去?明明是去办皇差,结果却……唉!

    烨哥儿很聪明,可再聪明,毕竟年岁还。

    家伙根本看不懂眼前伯祖父眼中的复杂情绪,他只知道自己的肚肚很饿,那想必伯祖父的肚肚一样很饿。

    饿肚子的滋味最难受了,烨哥儿再度把手里的馒头再往谢广珩手里塞了塞,而后转身又去扯动装着粥的碗。

    这粥很香,有点像曾经喝过的鸡肉粥。

    烨哥儿不知道的是,人家马大田夫妻拿钱是办实事的,考虑到他们寡淡了这些天,不好一下子吃大荤,所以大肥肉片子没拿,给丈夫补身体的鸡汤却分了一份出来,专门给他熬了鸡汤粥。

    “伯祖父,饭饭香香,烨儿跟伯祖父一起吃。”

    孩子淳朴的动作,纯粹质朴的孺目,惹得谢广珩心里发酸,连连点头应着,“好好好,伯祖父跟烨哥儿一道吃,一道吃……”,心里却越发的后悔,当初不让于梵梵带走这个孩子。

    伯祖孙俩的温情脉脉本该让人动人,偏生却惹了某些人的怨。

    三房就不了,毕竟是庶出,一直以来的习惯,让自来谨慎的三老爷谢广禄死死的拘着儿子,没让其出声,可谢时宵却不一样。

    自认是嫡出,平日里又被家里人娇宠惯了,这会子亲爹不在身边,同父异母对自己最严厉的长兄也不在身边。

    一个将来祖母去了后就要被分出去的二伯而已,他可不怕。

    特别是眼下,对方还跟自己最最最讨厌的死崽子一起,享受那勾的人鼻子发痒,心也发痒的美味饭食,谢时宵刚刚压下的满腔怒火与憋屈再也忍不住喷薄而出,嘴里很没好气。

    “长辈都在这里呢,崽子也配喝粥?”

    面对一二再再而三作死的弟弟,谢时宣捂脸。

    “宵儿!”,谢时宣哀怨的看着自己作死的弟弟,只希望他少开尊口。

    “哼!”,与此同时,谢广珩也重重一声冷哼,顿住喂烨哥儿喝粥的动作,目光锐利的朝着谢时宵扫来。

    就在边上的谢时宣认命的叹气,上前一步,准备给弟弟擦屁股时,忽的,刚刚马大田离开的甬道尽头,又蓦地传来了动静,听着还不,没见着前头所有牢房中,被看押的人犯都不由自主的探出了好奇的头颅,越过木制的栅栏,努力垫着脚的朝着前方遥望探么。

    什么情况?是什么人又被抓捕下大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