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您又怎知帝不喜
好吧, 其实他还真缺。
身为宗室子弟,皇家一年明面上给的供奉不过千把两,这一万两自己得拿好几年, 而纨绔如自己, 父王近来限制了自己的花销……好吧,这些暂且不表。
李文衡陷入沉思,一时间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是为自己赶到唏嘘。
最是怕突然的寂静,双方刹那间的静默,屋子里落针可闻, 让于梵梵的心跟着紧紧的绷着, 这是嫌少?
于梵梵心里很清楚的知道, 自己这点银子看着是挺多, 放在富之家都可以美滋滋的活个好几代了, 可对于权贵富户来,那就是九牛一毛的事情。
可对于自己,这些却是全部。
如果动不了面前的胖子,实在不行的话……
于梵梵抬头,一脸真切的看着上头的白胖子。
“启禀王爷,这一万两是订金,事成之后, 妇人剩下的七千两定一分不少如数奉上,如果实在不行……王爷您觉得少的话, 妇人还有两张压箱底的好方子, 如果王爷答应救出我儿,妇人也可双手奉上。”
自己不是理科狗,炸药包、造玻璃啥的她不会制造, 可是上辈子的网络辣么发达,P主那么多才艺,辣么全,除了工作没事就刷视频的自己,除农科专业外的东西不会,精密的玩意不会,什么透明皂皂、花露水;润唇膏膏、润肤霜;制制冰冰、腌火腿啥的,她脑子里的画面可是杠杠的给力。
随便搞两个,那都是秘方!都是挣钱的好宝贝!
于梵梵想了想,考虑到大齐的生产水平以及能找到的原料,决定把制冰跟透明皂的制作方法给出去。
结果,人家白胖王爷还不稀罕,回神过来的李文衡,折扇唰的一抖开摇啊摇的,丰润的嘴唇还撇了撇,满脸的嫌弃。
“就你?还压箱底的秘方?呵!是谢家来的吧?啧啧啧……你个女人不诚实,就谢家都被抄家了,他们那些个秘方,只要爷想要,什么得不到?所以,余娘子你还是省省吧!”
至于余家?
不是自己眼高于顶看不起人,实在是,余家一个从底层走出来的边将,几代人几辈子都混迹穷苦边关,他们能有什么秘方?即便是有,又有几个可能价值大?还是他们皇族搞不到的?
罢罢罢!
看在眼前的女人,在这辣眼睛的装扮下是张美人脸的份上;
看在对方求到自己跟前,这份决定英明神武的份上;
额,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局势……还有宫里头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伯父的心思……
想到什么,王爷手中摇着的折扇猛地一收,“罢了,余娘子,本王心地善良,最是见不得美人催泪,看在你一腔慈母心的份上,本王便替你周全一二。”
这道声音落下,于梵梵差点喜极而泣。
刚才对方嘴里自大自狂的一痛瞎逼叨叨,于梵梵也不跟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纨绔计较了。
反正秘方是他自己看不上不要的,不是自己不给,损失的是他不是?
“谢过王爷,妇人谢过王爷。”
白胖王爷很享受美人的恭维答谢,只是看到于梵梵抬起来的头,还有那辣眼睛的妆容……白胖脸上的笑容立马一僵,无力的摆手,“算算算,你赶紧的走吧,本王看到你就辣眼,快快退下,且回去等着王的好消息。”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于梵梵不再过多纠缠,眼前的人,既然来找,就必须要给予信任。
于是,于梵梵乖巧的福了福身,“是,妇人谢王爷,妇人告退。”,心里感慨这位白胖王爷还挺上道,跟传中的模样其实挺不相符的。
既然对方如此上道,她也得做个大方人。
大不了等后头他真给自己带来好消息的时候,自己就把那两方子写下来送他,毕竟自家崽儿无价,值得!
心里腹诽,起身,转身,经过伸手利索开门后复又垂头立于门边的山子亲随,于梵梵一脚才踏出房门,身后又传来了声音:“等等。”
于梵梵回头,“王爷您还有事吩咐?”
白胖子尴尬的摇了摇折扇,目光避过于梵梵询问的目光,不自在的看向窗外道:“你还没告诉本王,你在何处落脚,等回头事情办妥了,王如何寻你?”
于梵梵恍然大悟,急忙就禀报了白胖王爷,眼下她租住的落脚地,完了又看向对方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吗?”
王爷依旧没回头,只摇摆着他的白胖大巴掌,一副赶苍蝇的模样发于梵梵:“没了没了,你赶紧退下,回头等本王的消息。”
“好,王爷,谢谢您。”,这一声,于梵梵的格外真切。
直到于梵梵的身影离开了雅间,穿过游廊下了楼,走出了碧波楼,在街上,与见到她出门来急忙就迎过来的东升跟四眼汇合。
碧波楼上,山子看着自家主人,在余大娘子走后麻溜的从榻榻米上下来,几步走到临街这边窗户前,目光灼灼的目送某人离去,山子看着自家主子雄壮的背影心里叹气,幽幽开口。
“爷?”
“闭嘴!”,讨厌被人断,李文衡目送于梵梵领着东升与四眼带着满心欢喜的离开,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再也消失不见,他这才收回目光,回头看着山子发话,“行了,走吧。”
山子:“什,什么?”,走吧?
他莫不是出现了幻听?
山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抬脚就走的主子,“爷,您跟岳世子约在碧波楼见面听书的,岳世子还没来,您……”这就要走?
满心的诧异,剩下的问话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山子就眼瞧着自家主子摇着他装逼的折扇,一脚踏出了雅间的门。
听到他的疑惑,人家不仅不解答,反倒是回头嫌弃自己特愚蠢般的断了他,“闭嘴!跟上,爷做什么,需要跟你个奴才解释?”
山子果断住嘴了,深知道自家主子的狗怂脾气,山子摸摸鼻子急忙跟上。
结果人都还没有踏出雅间的门,外头游廊上的主子又发话了,“笨蛋,拿上桌上的银票!”
开玩笑,这可是有意思的美人送给自己的不,还是接下来自己进宫去的借口,借口知不知道?
山子无奈,又只得老老实实的转身回去,老老实实的揣上某人放在桌上的银票,又老老实实的出来紧跟在主子身后下了楼。
眼看着主子头也不回,搭理也不搭理的越过迎上来的掌柜的抬脚出门,山子又无语。
身为一名尽心尽力的奴才,给主子擦屁股什么的,唉,他都习惯了。
掏了二两碎银子丢给掌柜的,结了刚才用雅间厢房喝茶水的费用,临走之前还不忘了交代人掌柜的。
“掌柜的,我家王爷突有要事在身,不得空,先走一步,回头等岳世子来了,你帮其招呼一声。”
见掌柜的连连应是保证,山子这才紧跟主子的步伐出门。
出来的时候,他们王府的马车也刚好被有眼力见的侍卫驾到了碧波楼前,主子正要上车,山子快步上前扶人。
才把主子送上车,山子也要跟着上去伺候呢,结果才抬脚,一脚踩在车凳上,一脚还在下头呢,半边身子都已经进了车厢的自家主子,突然探出头来看着自己。
“你,先把银票给本王。”
山子老实的掏出那差点被遗弃的一万两,为免麻烦,连带他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些,专门供给自家主子奢侈的银票他也一并给了。
李文衡接过嫌弃的看了一眼,倒是一把接过就往自己怀里揣。
揣完了,见山子居然还要上车,李文衡皱眉,心这蠢奴才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李文衡哼哼着很是没好气的发话,“你,别上来了。”
……山子:几个意思这是?
正懵逼呢,便只听他家主子发话道:
“你去,给本王去查查清楚,余娘子嘴里那吴家是怎么回事?特别是那狗逼吴管家骗人钱财的事情,你给本王都查查好,不查个底朝天,别回来见本王。”
山子……
就这样被留在了原地的山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主子窝进了华丽的大马车里,朝着正驾车抢了他伺候饭碗的侍卫发话一声去皇宫,自己就这么孤零零的被主子丢在了原地。
大齐京都城皇宫。
景帝处理政务的交泰殿内,大殿中央正上首,围着明黄围布的御案后,朱漆九龙椅上端坐着的景帝,今年已经四十有五,外表看着倒是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瞧着约莫三十多许的样子,下颌留着短须青黑青黑的,身条修长却不胖,保养的很是得宜的样子,龙目锐利且有神,面白,身上威仪赫赫,面貌跟胞弟誉亲王有六分像,跟唯一的亲侄儿,也就是白胖王爷,居然有八分像。
就因为这个像,曾经都不知道惹得宫里头那几位皇子有多眼热,忠心耿耿的誉亲王,更是为了这接连生了八个女儿后才得来的独子操碎了多少心。
可以,白胖王爷李文衡有今日的白胖样,他亲爹亲娘不知道背后出了多少力,某人的纨绔起来还有誉亲王夫妇的功劳在。
只这会子交泰殿内,端坐在大殿中央御案后的景帝,正听着下手坐着的左右两相在议事呢,站在御案下首一侧,手持拂尘的景帝贴身太监梁公公,就眼尖的看到,殿外自家干儿子正连连朝自己眼色。
伺候景帝长大的梁公公见状,躬身悄默声的缓缓离开位置来到殿外,太监见状急忙过来,一个照面二话不的就探头到自家干爹耳侧,指着偏殿低语一番,梁公公抬眼朝偏殿看了一眼,忙用他那尖细的嗓音低低的吩咐干儿子。
“你且赶紧去,伺候好那位祖宗,陛下正与两位相爷议事,还要有一会子,你可得看好那祖宗,让他且等一等,回头杂家就禀报陛下。”
太监急忙应声告退,梁公公拂尘一掸,抬脚又入了交泰殿。
身为一个能陪着帝王长大,还简在帝心的人物,梁公公工作干的很是可以。
不动声色的站回到原位,直到半柱香过后,两位相爷起身告退离开大殿,梁公公这才趁着给景帝换茶的机会,低声把誉亲王府王爷求见的事情禀告了上来。
这宫里头啊,论起恩宠,这位誉亲王府王爷论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而陛下之所以宠他……
呵呵,这孩子,纨绔虽纨绔,可纨绔好啊,真的好!
景帝听完贴身公公的禀报,莞尔一笑,咽下口中的热茶,捏在手里的茶碗盖轻轻放下,笑道:“哦?今日没什么事,最怕朕唠叨的衡儿怎么来啦?还求见朕?”,居然不是自己宣他主动来的?“这可是稀奇了!莫不是不怕朕再抽查他的功课啦?哈哈哈哈,快,快,宣衡儿进来。”
梁公公也配合着笑,见景帝心情甚好,一改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连眉头都舒展了几分,梁公公心里感慨李文衡这子不错,走出去宣白胖王爷的脚步也轻快了三分。
偏殿里厚着的白胖王爷李文衡,在梁公公前来宣他的时候,这货正喝着上好的碧螺春,翘着二郎腿的倚靠在美人榻上美滋滋的哼着曲,听到梁公公来的脚步声,这货也没动样。
直到人家梁公公进门来,他才装作才发现人家的模样,笑嘻嘻的跟人家招呼:“哟,梁公公好啊。”
“王爷您也好呀。”,梁公公很上道的一挥拂尘,抱拳躬身给李文衡回礼,一点也不想多耽搁,毕竟自家陛下还等着呢,忙就出声道:“王爷,陛下宣您觐见。”
李文衡一听,乐的滋开了牙花子,笑颠颠的扶起梁公公,同时一把拽下腰间的荷包就往梁公公手里塞,嘴里还不忘了呵呵笑着道:“多谢公公帮王通传,这是王最爱吃的松子糖,宝记买的,您尝尝。”
梁公公捏着手里的荷包,眼神暗了暗。
宝记的松子糖啊,这子每次来都不忘了给自己带。
也不知是他真如自己一样爱吃呢?还是他知道自己离不得?
握着荷包的手紧了紧,“王爷,陛下等着呢,您还是快些随咱家去吧。”
“哦哦哦,看我!见到公公就心里欢喜,高兴的忘了事,走走走,公公您先。”
宫里剩下的这四位皇子,一个个的眼高于顶,从来都是看不起阉人奴才的,可有时候啊身为阉人奴才,偏偏想被人看得起……
李文衡跟着心思复杂的梁公公一路走来,进入大殿,一进去不用谁招呼,李文衡顶着他那张白胖身躯,一个箭步窜到御案前,吧唧一声跪的利索,跪下就哐哐磕头问安。
“皇伯父在上,侄儿文衡给皇伯父请安,皇伯父万福金安。”
“安,安!你子,快起来,皇伯父不都跟你过多少回了,跟朕,你无需如此多礼。”
看着下头跪的利索,磕的心诚的侄儿,景帝搁下手里的朱批御笔,笑呵呵的跟下头的侄儿趣嗔怪。
得了恩准利索爬起来的李文衡只顶着他的白胖脸,一脸孺目又傲娇的看着上头的人,满脸傻笑。
“皇伯父体恤侄儿,但侄儿不能恃宠而骄,嘿嘿嘿……”
“你子!”,景帝摇头,随即朝着下手同样一脸笑容,带着慈爱目光看着李文衡的梁公公发话,“梁子,赐座。”
吩咐完梁公公,景帝这才回看着不请自来的侄儿,“文衡啊,你此番主动求见朕所谓何事?朕是知道你的,你呀,就是夜猫子进宅……”
瞧这话的,恃宠而骄的王爷先不干了。
“瞧皇伯父您这话的,侄儿就不能是想您了,这才特特进宫来求见您的?”
呵呵!景帝信了他的邪!嘴上却故意装着讶然道;“哦?是想朕啦?朕看不然,衡儿啊,上次朕考你的功课,你都答出来啦?”
李文衡黑线……他的这些长辈们啊,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都喜欢关心他的学问呀?
他堂堂御封王爷,七珠亲王的爵位还苦巴巴的等着自己去继承,自己又不去考科举,做的哪门子的学问?
李文衡讪讪的呵呵干笑着,“呵呵,那个皇伯父啊,这个事情咱们先不谈,不谈,呵呵呵……”
瞧他那无赖样!景帝也是醉了,抚了抚胡须,没好气的问:“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吧,你子特意进宫见朕,是有何事呀?”
得了,自己名声在外,脾气耿直,内心赤诚,有话话,支支吾吾可不是自己的风格,于是,李文衡也不遮掩寒暄了。
这货站起身来,扭扭捏捏的挪步到御案一侧,白胖脸上一脸贼兮兮的模样,一副我就跟你哥两好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熟悉的银票,一把拍在御案上,而后某白胖子一副伯父我就跟你亲的模样,探头到景帝耳侧咕哝道。
“皇伯父,侄儿跟你个好笑的事情昂。”
着,李文衡就夸张的跟书唱戏一样,只差没有手舞足蹈的,白胖子忙的很,连笔带画的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通过他加工过后,夸张的一股脑的给了景帝听。
临了到最后,白胖子还不忘了捧着肚子,一副很不可思议,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好笑的模样感慨道。
“哈哈哈,皇伯父您是不知道,那余氏有多妇人之见!整个京都城内外,阿不,是整个大齐上下,谁人不知道我堂堂誉亲王府王爷的纨绔名声?想我李文衡,平日里除了撵猫逗狗,招烦惹祸,上逛妓院,下踏赌坊,我堂堂王爷还会啥呀!哈哈哈,那余氏居然眼巴巴捧着一万两找上我李文衡的门来,让我救她的儿子?哈哈哈这是多滑稽的事情!!!皇伯父,您就这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某胖子乐呵的只差没拍自己的大腿,景帝听了却眉心疼。
不仅眉心疼,他还肝疼。
景帝看着眼前侄儿傻不愣登的模样,不由的捏着眉心训侄儿,“闭嘴,有这么编排自己的吗?”,什么叫他纨绔名声遍大齐?还上逛妓院,下踏赌坊?瞧瞧这都是些什么话!“平日里让你多读读书,你非不干,瞧瞧你的话,真真俗不可耐!”
“皇伯父!”
被训斥了李文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不依不饶上了,拉着景帝的胳膊就耍无赖,就如同儿时一样,一如既往,一点都不带见外的。
“皇伯父,我堂堂七珠亲王的继承人,您嫡嫡亲的亲侄儿,你最宠爱的后辈,我要读什么书呀,有皇伯父您不就可以了吗?”
这全心全意信任自己,依赖自己,跟自己耍无赖的模样,让他什么好?
景帝叹气,话,自己是不希望下头弟弟,还有侄儿们过份聪明能干,特别是眼前这位连带他老子,可他却也不希望侄儿如此的……唉!
罢了罢了,自己做的孽,除了继续宠着,难不成他还能变脸?
景帝努力深呼吸,想到笨蛋侄儿嘴里刚才的那些,他又是一阵脑壳疼。
看着御案上那张一万两的银票,景帝佯装恼怒的呵斥白胖子站好,见笨蛋侄儿嘟囔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好了,他这才柔和了眉眼,软了神色。
“衡儿,你刚才的那巴巴的送银子给你花的妇人,就是上回你进宫跟朕的那个,凭一己之力大闹谢家,最后还全身而退的谢家弃妇?”
李文衡眨巴着眼睛,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愚笨点,心里却感慨,他这皇伯父日理万机的,居然还记得先前自己进宫为哄皇祖母时,拿于梵梵大闹谢家笑的事情,皇伯父就听了个半场,居然还记得?并且还记住了主角余氏?
不过记住了好呀,记住了自己就不用再解释了,李文衡眼睛咕噜噜一转,双手一击掌,“正是!皇伯父您记性真好,就是她!”
“哦!”,景帝点头表示知道,心思却复杂起来。
来这谢家啊!倒也不是个坏的。
谢家祖上跟着自家祖宗开国建功,是功臣,凭着开国从龙之功,得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世袭五代。
此番西北的事情,起先的时候,其实是没他们家什么事的,可谁叫他们倒霉摊上了呢?
想他堂堂帝王,正是意气风发龙精虎猛的大好年岁,想着把功绩提一提,好在后世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在这之前,他先要当一个真正一言九鼎的帝王,不能再被下头那些所谓的世家公卿所掣肘,那么,解决这些世家公卿,就成了迫在眉睫的首要大事。
本来吧,西北突然事发,自己也是想借助西北的事情,派遣沉寂三年,迫切想要重归朝堂的谢家去,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自己的就是用世家公卿制衡世家公卿,慢慢让他们彼此消磨的主意。
只可惜,谢家沉睡久了,光一个玉树谢时宴独木难支,又没经过血与火的淬炼,还不足以跟那些老狐狸斗,谢家这头狮子失了威猛,后头又接连的阳错阴差,再加上自己底下那四个儿子,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早就已经忍不住的虎视眈眈,最终就导致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局面。
只能,时也命也。
既然要动世家,谢家便再是这些世家公卿中本份的,为皇命效忠的存在,可谁让他倒了霉,偏偏就入了这个局呢?
既已身入棋局,他便随时顺势而为的杀鸡儆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姚国舅动手,也算是谢家为他,为国,尽忠了。
只可惜,此番西北粮饷贪污案,真正的黑手承恩公姚国舅没有落网,还有淑妃那户部尚书的父亲,贤妃身后的琅邪王室,以及柔妃的父亲镇国公,甚至是吴嫔那牵扯其中的兵部尚书的叔父都逍遥法外。
想要扳倒的,绝大部分都还在,想要留下的,一下就去了两家。
谢家冤吗?
冤!
谢家无辜吗?
也无辜!
可为了江山社稷计,他得顺势应势,身为一名仁善的帝王,他更应该懂得取舍,且铁血无情!
罢了,如今这局势……便看着丹书铁券的份上,看着将来还要用人的份上,也不能就此灭绝了谢家、林家。
嗯,撑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结束了,便宽大处理了吧,毕竟未来还长,他还得顾及臣心、民心。
“你个猴精儿!罢了罢了,谢家本就有丹书铁券可保全族性命,往日他们也为国为朕尽忠,心还是诚的,再了,朕也没想要他谢家全族的性命……且……那余氏慈母心肠让朕也动容,算了,你个猴精儿,便去回那余氏吧。”
“皇伯父!您的意思是?这是要法外开恩啦?”
李文衡不可思议般激动的追问,便看到他的皇伯父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心也是时候结束这场动荡了,便淡淡点头果断的应了声:“嗯。”
这就足够了!
李文衡是真的高兴了。
谢家最后具体怎么判,他都不在意,自己只要确认,余氏所求的圆满,只要谢兴烨那家伙死不了就成了。
李文衡面憨心精,忙就团手朝着景帝连声道谢。
“皇伯父圣明,皇伯父仁慈,皇伯父英明神武。”,连番拍着龙屁,某只白胖的手还不忘了,慢慢的,慢慢的摸上了御案,接近某张存在感极弱的银票角角。
银票入手,李文衡贼兮兮的抬头,舔着脸的朝面前威严的景帝闹妖,“嘿嘿嘿,那个,那个皇伯父啊,那这银票?”
景帝闻言好笑,没好气的抬了抬眼皮子,是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白胖侄儿。
“银票?你呢?衡儿莫不是要敬献给朕?正好,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些银子送去户部,正好能解户部尚书为愁冬日京都城劳苦民众过冬的燃眉之急。”
李文衡瞬间炸毛,“皇伯父,您可不知道,您那倒霉弟弟最近可抠可抠门啦,害得您的亲亲侄儿手头紧巴巴的,连贵宾楼的烤鸭都要吃不起啦,皇伯父,您可不能跟我那倒霉父王学!”
景帝听的直接给了倒霉侄儿脑门一巴掌,“什么混账话呢!”,可看到眼前侄儿,一张白胖脸上眼睛不停的忽闪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景帝又心软了,或者是,不好破一直以来自己在弟弟与侄儿面前竖立的形象面具,只得跳着眼皮,硬是点头,“算了,拿去拿去,你个猴精儿,可别乱花!”
得了这么句话,所有愿望都达成,临了还没忘了刷一波存在感,确立巩固一下‘真’性情的李文衡高兴了。
白胖身子只差没有一蹦三尺高,这货连忙合拢他的白胖手,朝着身前的景帝团团作揖,一脸的得逞所愿的得意模样嘚瑟着,“哈哈哈,皇伯父万岁,皇伯父圣明,皇伯父英明神武,皇伯父千秋万代,皇伯父……”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听着怪肉麻兮兮的。
李文衡却眉毛一挑,乐滋滋的继续作揖,“嘿嘿嘿,侄儿谢谢皇伯父,皇伯父您最好啦!皇伯父您忙昂,侄儿这就告退。”
快速的嘚嘚完,就仿佛屁股后有狗在追一样,白胖子立刻化身猴精子,利索的告饶退走,那模样要多急切就有多急切,要多快速就有多快速。
直到某道胖胖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门外,景帝还一脸不可思议的,手指着空空的大殿门,嘴里抱怨着,“这,这是,倒霉孩子,这是用完了朕就丢呀!”
边上手持拂尘站的笔挺,脸上一直笑意融融的梁公公呵呵回应,“还不都是陛下您宠出来的。”
景帝好笑的抚摸着下颌的胡须,点了点头,“这倒是,算了,梁子,你亲自走一趟,去宣三司会审的三位主审立即进宫来见朕。”
“喏。”
梁公公告退,领着人,坐着马车,呼啦啦开始出发,准备出宫去传口谕的时候,人家白胖子已经去太后宫里头转了一圈,哄完了老太太,又骗了老太太一匣子好东西,人都快嘚瑟到宫门口了。
一出宫门,才走在宫门那幽深的甬道,都没看到外头的天空呢,迎面就走来了一位自己特别熟悉,此刻却因着脸上的气急败坏而破坏了整张连的老熟人。
对方见了自己,虎着一张脸,二话不的上来张口就是训斥不,还拉着自己直接往外头拽。
“你这个逆子!本王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爱惹事的蠢东西……”,逼叨逼叨……
被死死拽着往宫门外走的李文衡,一脸黑线,他就知道。
可怎么办呢,这是亲爹,亲爹!
一边配合着亲爹虎虎生风的脚步,李文衡还不忘了一边卖惨喊疼,“父王,父王,您轻点,轻点!胳膊,胳膊断啦!真断啦!”
“闭嘴,你这个逆子!”
“父王注意气度形象,要慎重,慎重!您可是大齐王朝唯一的七珠亲王,您怎可如此气急败坏,气度啊……嗷!”
“废话,本王还要的屁的气度形象,气都被你气死啦!”
“父王,父王,您息怒,听我,父王,咱别在外头丢人现眼惹人笑话成不?要不咱爷俩上马车上去谈?嗷!爹,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嗷!轻点啊爹!”
“这么本王还得谢谢你?”
“嘿嘿嘿,那倒不必,谁让您是我嫡嫡亲的父王呢,咱们父子俩,嗷!爹,您就不能轻点,我还是您亲儿子不!”
“本王倒是想不是呢……”
宫门口,一干站岗轮值的将士,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讲真的,他们忍的很辛苦。
要不是此刻还在当值,要不是对方是他们大齐王朝赫赫有名的誉亲王,要不是碍着皇权,他们早就笑出声来了。
隐忍的老辛苦的一干人等,直到这对搞笑的父子俩上了马车,华丽的大马车渐行渐远了,将士们才一手扶着红缨枪,一手捂着肚子,紧绷到僵硬的脸皮子这才畅然的释放开来。
而远去的华丽大马车上。
“你个臭子,死崽子,给老子,你今日莫名其妙进宫去,到底给老子闹的哪一出?”
眼下在车上,周围没外人了,隐忍的厉害的誉亲王终于放下包袱,直接爆了粗口的质问儿子。
而与誉亲王相对而坐的白胖子李文衡,嘀嘀咕咕的一边抱怨自家亲爹的凶残,一边扭动伸展着刚刚自己被抓疼了的倒霉胳膊。
李文衡没好气的看了亲爹一眼不满道:“父王,儿子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一个不知轻重,专门惹祸的惹祸精?”
誉亲王两手一摊,“不然呢?”
李文衡气结,白胖手直锤身边畔的软凳,“父王,我可是您的亲儿子,亲哒,您可么可以这么看白我!”
看白他?他倒是想不看白他来着。
这要真是个蠢货也就罢了,可惜啊,自家这崽,还是个爱给自己惹祸的臭子。
先前的时候,自己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从下人嘴里得知,自己这笨蛋儿子居然没事往宫里钻,还是直接见他那皇兄去了,老成稳重的誉亲王给急的呀。
生怕倒霉儿子给自己惹祸,那是最爱的妾唱的曲也不听了,当即马就直奔皇宫来,却倒霉催的迟了一步,只在宫门口迎面碰到了吊儿郎当,扇着扇子出宫门的混账儿子。
一个照面,誉亲王就忍不住的直接动了手,眼下在车里看到蠢崽还这样,誉亲王只觉得手痒痒。
考虑到自己快四十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崽,独苗苗啊,誉亲王不得不捧着一腔老父亲的心数落教育儿子。
“你个混账东西,平日在外头乱来,为父也就不什么了,反正万事有为父帮你撑着,不怕你惹祸。
可问题是你个倒霉孩子,为父教导过你多少次了,皇宫可不是你乱来的地方,你皇祖母、皇伯父也不是你乱来的对象!
你知道这背后的水有多深吗?你个蠢货就敢没头没脑的扎进去肆意妄为?
这是宫里,在陛下面前,能是你闹腾耍无赖的地方吗?本王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知事的玩意!!!”
李文衡一直忍着,听着自己的父王苦口婆心的数落,心哪能不动容?
可看着老父亲一直叨叨叨的,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更没有平日里在外人眼前的沉稳严肃,一副要数落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李文衡脑壳疼的叹气。
“唉!父王啊,您又怎知,儿子这个样子不对?我的好父王啊,儿子很好!儿子这样,您又焉知陛下不喜欢?”
誉亲王看着眼前,精神面貌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儿子出这样一番话,震的他当场就愣住了。
这,这还是他的崽?
趁着亲爹愣神,李文衡眼睛咕噜一转,心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立刻招呼驾车的奴才停下,根本不跟怔愣的亲爹招呼,一个转身就蹦跶下了马车,身影直接消失在了街面上。
动作之快,看得驾车的奴才都长大了嘴巴傻了眼。
刚刚那跑出残影的白胖汤圆,那速度,那利索劲,那还是他们家的王爷吗?好稀奇哟!
而车厢内,回神过来,紧跟着撩开车帘要追儿子的誉亲王,看着儿子圆滚白胖的身影,灵活的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誉亲王摇头,却是笑了,笑容里有几分痛快与释然。
自家王爷平日里不言苟笑,眼下大街上,自家王爷如此畅然大笑?
奴才头皮发麻,却仍大着胆子回头问主子,“王爷,要去追王爷吗?”
誉亲王闻言,大手一挥,面上故作羞恼震怒,“哼,这个逆子!且由他去!”,心里却想着,反正臭子身后还有暗卫跟着,安全不用自己操心,他放心的很。
佯装恼怒的誉亲王给下人丢下这么句话,紧跟着就放下了车帘子,转身回了车厢,片刻后又从车厢里悠悠的抛出句,“走吧,回府。”,车厢内便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