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地到手收心佃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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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从西门进城去往城东, 牵着马的谢时宴边走,还一边仔细的量于梵梵家周边的情况。

    发现治安良好,生活便利, 谢时宴暗暗点头表示放心满意, 于梵梵已经拍响了自家的院门。

    “东升,烨儿,快开门,我回来啦。”

    今个一整天,除了中午去买午饭的时候出过一趟门,两家伙就一直听话的大门紧闭, 只在院里屋里玩耍、读书, 一点都没瞎跑, 此刻舅甥俩在堂屋里围坐炭盆边, 一边烤火, 一边读书练字。

    听到院门传来熟悉的动静,烨哥儿双眼蓦地就亮了,悄悄的巧了身边啾啾一眼,见啾啾也跟自己一样没了先前皱巴巴脸的模样,烨哥儿虚出一口气,忙把手里的毛笔一丢,急吼吼的就滑溜下了椅子, 颠颠的就要往外头院子里冲。

    一边冲,家伙一边还大喊, “啾啾, 是娘亲,是娘亲肥来了,去开萌, 我去!”,要不是啾啾一直压着自己写啊写的,他早就不耐烦继续跟拿软趴趴的毛笔儿作斗争啦!

    眼下娘亲肥来了,啾啾也松开了一直压抑的眉头,乖崽好开心,宝宝解放鸟。

    反应慢了一步的东升,眼睁睁的看着外甥跑的飞快,冲到了大门后却突然尬在了当场。

    家伙委屈屈的转头,皱着张胖脸,指着高高在上的门栓一脸苦大仇深,“啾啾,烨儿够不着。”,气死乖崽了!没事这门拴子弄那么高作甚?

    紧随而来的东升,看着自家外甥努力垫着脚,却怎么都够不着门栓兀自生气郁闷的模样,担忧记挂姐姐安慰了一整天的东升终于笑了。

    “刚才不是跑的挺欢实?”,现在知道抓瞎了吧?

    东升没好气的轻轻弹了弹烨哥儿光亮的脑门,把懊恼的外甥拉到一边,伸手开门的同时还不忘了叮嘱烨哥儿,“好了烨儿乖,你让开,舅舅要开门了。”

    烨哥儿被他啾啾取笑了也不恼,嘟了嘟嘴巴,两只爪爪摸上自己刚刚被弹了,却并不痛的脑门。

    光洁的额头在他爪爪一抹又一抹之下,完全没发现自己爪爪已经染墨了的家伙,一边乖巧的让出位置,一边还在心里兀自催促自己多吃饭,快长高,却丝毫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成了一只黑猫。

    门一开,看到于梵梵,东升一脸欣喜的招呼:“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一切都顺利吗?你有没有吃饭?”

    接连的问候完了,东升这才看到自家姐姐身后的外甥爹。

    在身前姐姐笑吟吟的回答自己的问话之时,想到自己还跟外甥爹学功夫呢,虽然不是师,却也得尊师重道,东升忙毕恭毕敬的给谢时宴行礼问候,心里却琢磨着,待会自己正好可以趁机问一问,求外甥爹指点下他近来困惑的地方。

    就这么一岔,东升自然没看到身后在看到他亲爹娘出现后,一把就往前头冲的花猫外甥。

    “娘亲,爹爹!烨儿好想你们……”

    宝宝好开心,虎扑。

    于梵梵正回答着弟弟的关切,低头一看,黑蛋蛋脸的崽儿朝着自己奔来,于梵梵心里感慨自家崽儿这是遭遇到了什么,人却下意识的避开,准备欣赏下自家崽儿的蠢萌样子来着。

    结果自己这么一躲开,黑猫崽儿就直勾勾的冲进了他爹怀里,还一把搂住某人还带着血腥的裤腿蹭啊蹭的,蹭完了,脸上黑色虽少了,却多了丝暗红,家伙还满脸委屈,“爹爹,你好臭!”

    看着多日不见的儿子,谢时宴无奈叹气,弯腰低头,一把抄起黑脸儿子,求助的看向于梵梵。

    于梵梵看在对方送自己回来的份上,赶紧吩咐弟弟,让他带着这父子俩去洗漱,自己也得赶紧去洗洗晦气换身衣裳才行。

    等于梵梵洗好了出屋来的时候,看到已经洗干净了的父子俩正围在火盆边团团坐,炭火上,东升还贴心的给烤了两个年前买的糍粑,一边翻面,东升还一边把自己的疑难拿出来询问外甥爹,气氛倒是和乐融融的。

    于梵梵也耐心没破,待到东升问题问完了,某人糍粑也就着红油豆腐乳填饱了肚子,连崽儿都跟他爹亲香够了,看了看天色,准备做晚饭的于梵梵看向仍就不走的人。

    “谢时宴,时辰不早了,你一个新官上任的百户,难道不急着赶着回去主持大局?”

    突然被断跟儿子与便宜徒弟亲香的谢时宴闻言抬头,看了眼急吼吼催他离开的人,心里涩意再度上涌,面上却淡淡回了句:“这个时辰,等我赶到西门的时候,城门想必都已经关了,况且多日不见烨儿,我想跟孩子呆久一点,先前你自己不是过,绝不拦着我跟孩子亲近的么?”,着还挑眉看她。

    于梵梵一噎,好嘛,居然还学会用她的话来堵她的嘴啦这是?

    算你厉害!

    “成,你不走也成,要亲香也成,不过谢时宴,我家可没有多余的床,也没有多余的被褥给你睡,回头你自己出门找客栈去呀。”

    谢时宴闻言默了默,忽的去掏他洗漱过后并未换的染血军服,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个破布包来,看也没看就朝着于梵梵递了过来。

    于梵梵纳闷,“这什么?”

    谢时宴却不话,只固执的把手里那不大的破布包往于梵梵跟前递了递,于梵梵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开一看,居然是一个约莫二钱重的黑黢黢银角子?

    “干嘛给我钱?而且你哪来的钱?”,这丫的入伍好像都还没满一个月了吧?莫不是西南军待遇这么好?不满一月都发粮饷?

    谢时宴自然不会,这些银子是前头千总在三十晚巡视隘口时,给他们这些当值的将士发的红封,他只抱着儿子闷闷的回答,“一路上我不是欠了你很多银子?这些先还着。”

    这么一,于梵梵忙就把手里的银角子给推了回去,“不用了,你不欠我的!我于梵梵虽是一女流之辈,却也话算话,好你教我弟弟功夫我免你欠债的,这钱呀,我不要!”

    “拿着!我日日在军营,拿着钱也没用。”

    “没用我也不要!”

    见于梵梵坚持,想了想,谢时宴低头看着怀里左右转头,看看自己,又看看于梵梵的儿子,终是叹气,“繁璠,你拿着吧,我是烨儿的父亲,就当是我给孩子的花销。”

    谢时宴精明的找到了正当借口,于梵梵一想也是。

    现代夫妻便是离婚了,夫妻双方对孩子还有抚养的义务呢。

    于是她也不矫情,立刻收了钱,只心里暗暗想着,回头就立个账本,把这丫交给自己抚养儿子的账目,笔笔都记录清楚的好。

    人家给了抚养费,看着是不多,且儿子还跟这丫的亲香的不行,加上先前这货的暗中配合,人情练达的于梵梵想了想,虽然不能留他在家里过夜,饭倒是可以招待一顿的。

    收了银子就去了厨房,快手快脚的做好了晚饭,不料这明明吃过了两糍粑的人,开饭后吃的可真不老少,吃的时间还久。

    看在崽儿与弟弟的面上,于梵梵忍了,只想赶紧发这货离开,结果好家伙,傍晚擦黑的时候这人是离开了,结果等第二日一大早的,自己正准备出门算去经纪行好好的找那吴必达算账,顺便以此借口讨价还价买地的时候,某人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

    于梵梵一开院门,外头谢时宴就已经换了套衣裳,牵着马守在门外。

    “不是,我谢时宴,你丫的刚刚接任百户呢,新官上任啊,你不好好回你自己个的地方烧三把火,总赖在我家门前算是怎么回事?”

    谢时宴就知道会这样,早有心理准备,被怼了也不在意,把手里的一把黑豆全喂了马儿吃,一边顺着马的鬃毛,一边优哉游哉的回答于梵梵。

    “繁璠,以你的脾气,一大早出门,必是要去找昨日骗了你的经济吧?”

    “诶?你怎么知道?”

    谢时宴耸耸肩,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而道:“而且你还算买下那块棘手的地对不对?”

    我去,这丫的神了,明明自己什么都米有来着?

    “别这么看我,就你那性子脾气,还一直不知道遮掩的表情,嗯?”,谁还猜不出。

    啥都被人猜到了的于梵梵炸了毛,“那你待如何?”

    他还能如何?

    为了护住他们母子,自己拼命立功为的不就是能保护他们,能成为他们的靠山?

    为此他抛下了手头要紧的军务,昨日特特没有出城回隘口,一来是要到总营领属于百户的铠甲军服与校牌,二来嘛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想到她接下来会干什么,自己特特给她撑腰来的。

    可惜,某人还不领情。

    心里闷闷的痛,谢时宴面上不显,“不是要去找那经济?要买地么?我陪你去。”

    起先于梵梵本是想拒绝的,随后想着,自己一女户,孤身一人带着俩孩子混迹这陌生的三江城,连个经济也敢暗搓搓的自己的主意,眼下有谢时宴这个自己先前就吹出去了的军爷当后盾,哪怕是个假的,倒是也可用上一用呀。

    瞧着谢时宴穿戴一新的百户军服铠甲,还有他腰间挂着的百户牌,想明白了的于梵梵硬生生的由摇头改成了点头。

    依旧发孩子们待在家里,于梵梵与牵马的谢时宴并肩而行,不多会就来到了经纪行,来的时候,经纪行内外却并未看到那位吴必达的身影,只有昨日跟吴必达在一块的粟经济在。

    于梵梵上前就问,“请问这位经济,吴经济今日可来了经纪行?”

    今日一大早来,自己就听吴必达瞎逼叨叨的好大一通抱怨牢骚,眼下见到于梵梵找上门来,心里幸灾乐祸暗道某人该,粟经济面上却摇头,“大娘子问吴经济啊?他不在行里,今日没来呀。”

    “没来,那这位经济,你知道他家住何处吗?”

    “何处啊?嘶~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呵呵,呵呵……”

    粟经济心虚的干笑两声,目光从于梵梵身上挪到她身后谢时宴的身上,心里感慨臭老吴这是终于撞到铁板上,惹到不该惹的人了,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就往经纪行里头瞄。

    就这么个细微的下意识举动,于梵梵都还没有注意到呢,谢时宴却敏锐的发觉。

    他也没话,松开缰绳,在于梵梵跟粟经济都没有醒过味来的时候,谢时宴人就跟阵风一样刮进了经纪行里。

    外头的于梵梵跟粟经济,就听到经纪行内一阵乒乒乓乓,不多时,谢时宴手里就提了个哎哎叫的人出来。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某个不在行内的人么?

    于梵梵没好气的看了着粟经济笑:“呵呵,这就是你的人不在?”

    一句话把人粟经济的脸皮不挂,只配合着跟着继续干笑,于梵梵却顾不上这人,抬脚就往前走,来到谢时宴跟前,看着被捏的死死的根本跑不掉的吴必达,于梵梵皮笑肉不笑。

    “哟,吴经济呀,你好呀!那五两银子,你还要是不要?”

    他当然想要,可是……

    视线不由下移,吴必达暗瞄着谢时宴故意挂在腰上的百户牌,忙就举着双手告饶。

    “那个大娘子啊,呵呵呵……我们有话好好,万事好商量,我们不动粗昂,不动粗……”,被抓了个现行的吴必达满心发苦,心里懊恼的很,自己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那么舍不得的几个钱,今日非要到经纪行来当值了呢?

    这不是羊入虎口,找死来了么。

    “不动粗?那不行。”,于梵梵故意吓唬人,一本正经的摇头,“我看吴经济你体力太好了,昨日丢下我跑的可快啦!这会跟我有话好好,万事好商量,你骗我看那块破地的时候,你怎么不好好?丢下我独自跑路面对危险的时候,你怎么不好商量了呀?现在要跟我好好商量啦?迟啦!”

    “哎呦大娘子唉,您是能耐人啊,是军眷,区区苗贼而已,怎能奈何得了您?是,是人坏心眼,想要骗您买那块棘手的地,可这不是看您能耐大么!的错了,的真错了,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昂,就把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某经济也是能屈能伸的,见人人话,见过鬼话,碍于身后死死钳制住自己的煞星军爷太厉害,吴经济忙用他还空着的那只手,一个劲的轻轻自嘴巴,态度要多献媚有多献媚。

    于梵梵却不爱看,自己来可是办正事的!

    “行啦,你也别这幅模样,吴经济,那块地你给我个实诚价,若是合适,你再把地主人给我约出来。”

    “大娘子您这是还要买那地?”

    “怎么,那地不卖啦?”

    “不是,不是,大娘子,您不怕……”

    “嗯?”

    “哎呦看我,是的愚钝,该,该!的这就给您帮地主人约出来,价格几何,您亲自跟对方谈可好?您放心,这中人费的也不要了,权当的给大娘子您的赔罪,您老千万大人不记人过,的这就去,这就去……”

    这么的,在谢时宴这位百户亲自下场的震慑下,无权无势的吴必达老实的跟只鹌鹑样,不仅直接带着于梵梵见到了地的主人,更是一个劲掏心掏肺的帮着她跟主家还价。

    于梵梵最后成功的以五百两的超低价格,拿下了这一百六十七亩的田地,顺带的,在得了那五户佃农的身契,送走揣着银票跑的飞快的前地主人后,于梵梵又干脆继续让吴必达去交涉,跑了趟衙门,花了四百两,就把两座谁都嫌弃的圆包山头给买到了手。

    一切搞定,出了衙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候,其实于梵梵心里还挺纳闷来着,“这山就这么轻易的卖给我啦?衙门都不派人去实地丈量一下面积的吗?”

    她这问题问的,边上的吴必达都嫌弃。

    “我的大娘子唉,也就是您蠢……咳咳咳……”

    被身边的军爷一个白眼瞪来,吴必达胆怂的直接闭嘴,呛的连连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了,这货才继续道。

    “也就是大娘子您胆子大,敢入手那地界的山跟地,要是换了别人,谁敢碰?”,没见着碰一个亏一个么?刚刚那买家可不是血亏的裤子都要当掉啦?

    “如今您还要买那除了砍柴烧,啥用都没有的破山头,这衙门里怕死的皂吏们,谁有耐心功夫跟您去量地哦?”,就是两破山头,一座一座整个的卖呗,反正衙门又不会亏。

    “不去丈量土地面积,难道他们就不怕我越界开垦到边上的地界去?”

    吴必达跟听了大笑话一样,回答的浑不在意,“只要您有能耐开垦,您越界呗,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爱怎么种就怎么种,反正又没谁会惦记那里,我的大娘子哎!”

    手里捏着新晋土地与两座圆包山的红契,于梵梵心里感慨,这地还真是臭到了谁都不沾染的地步啊,白白便宜了自己。

    自认为赚到了的于梵梵心里乐开了花,却不知道身边的吴必达却暗自嘀咕她傻的阔以。

    大事搞定,虽然这吴必达油滑市侩的不得了,还口口声声的不要她的中人费,不过于梵梵还是给了他,额,那什么,某人嘴对嘴人工呼吸的报酬嘛,自己是不算给了,谁叫昨日这家伙丢下自己逃的比兔子还快呢?

    见于梵梵顺利的把她想要的地都收入囊中,谢时宴也赶着回去处理隘口的事务,就像她的,自己新官上任,得去烧把火的。

    知道于梵梵的脾气,犯起倔来八匹马都来不回来,不放心的谢时宴马离开前,还好生叮嘱了于梵梵一番,让她但凡要到那边去,一定要去隘口先找自己后,得了于梵梵不走心、不走肾的敷衍答应,很赶时间,已经耽搁一晚加半日的谢时宴,终是不放心的走了。

    送走了人,决定明日就去视察自己地盘,好尽早把土地收拾出来不耽搁春耕的她,决定明天就过去。

    不过在此之前,想到如今已属于自己的五户佃农,于梵梵算给他们送点什么。

    她一个现代人虽然不喜奴隶制度,却也怕长辈们自教导自己的,升米恩斗米仇,所以,该帮忙的她会帮,该坚持的她也会坚持。

    老话得好,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好草,员工福利什么的要搞起来。

    想到那穿着稻草裤子,满口喊着羊肉好不好吃的娃儿,于梵梵先去到布庄,没买多好的布,毕竟她跟孩子们身上穿的都只是细棉布,便只捡着比棉布低一等,一百文一匹的土家粗布,一户给买了蓝青两色,准备给他们都配备一身衣裳,一共下来就二十匹,拢共花了二两银子,还饶了掌柜的一把线十根针。

    去给四眼买食物的时候,于梵梵还花了银子,直接跟人家肉铺掌柜的定了一只羊,好了明日一早自己来铺子里取,于梵梵就去了城南菜市口的粮铺。

    这里专门做城南贫户生意的粮,里头有平价粮,自己也没算买精米细面的给那些人吃,给了他们怕是吃的也心不安,只捡着上好没发霉的去岁陈糙米买了一百斤,当下平头百姓常吃的藜麦买了二百斤,给了银钱,拿了单据,让掌柜的派伙计给自己送家去。

    于梵梵回程的时候绕了点路,去了趟大车店租好明日出发的车,出来回去时路过一条巷,发现里头居然有不少人排队,提着一篮子一篮子的蛋,就往一户人家里送?

    奇怪的跟上去一瞧,原来这户人家是城里有名的会孵蛋的人家,每年年后开春,都有城内城外以及附近的居民,排队来送种蛋求着帮忙孵鸡鸭。

    想到那位老人家苦苦巴巴杀鸡的模样,没得种蛋的于梵梵干脆直接花钱买,下了定金,只等着天气暖和点后,自己来这里取鸡仔鸭仔。

    次日清一大早的,于梵梵一起来,还没去梳洗呢,对面房间,昨晚跟他舅舅一个被窝的烨哥儿,跟着东升一大早的就起来了。

    一起来,两就手牵手的,把于梵梵拦在了堂屋门口。

    于梵梵好笑的看着面前俩孩子开玩笑道,“你们舅甥二人这是想作甚?拦路劫吗?”

    于梵梵此言一出,东升蓦地一噎,还没什么,身边就比堂屋门槛高那么一丢丢的烨哥儿,却蹦跶着跳脚大喊:“不细不细,烨儿乖,不劫。”

    于梵梵见了崽儿的可爱劲头也来劲了,想着这会跟大车行里车夫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她就兴致勃勃的逗弄起儿子来。

    “噢,原来我家乖崽不是要劫呀?那你跟你舅舅拦着娘亲意欲为何啊?”

    为何?烨儿被问住了,悄悄摸的看向身边他啾啾。

    昨个晚上,啾啾就拉着自己,今天一切看他的行动要寄己配合,没要为何呀?“啾啾?”

    东升捂脸,不看笨蛋外甥,冷静了冷静,抬头看向自家最爱逗孩子玩,有时候连他这个大人弟弟也不放过的姐姐,正儿八经严肃道。

    “姐,我跟烨儿今天要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你们要去哪?”

    “自然是姐姐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内个东升啊,姐姐今日没算出城,就是在城里买买东西,逛一逛而已,你……”

    于梵梵想着,自己那地离城是真的远,虽然是在乌他们的地盘上,可毕竟前日乌他们才遭到了重创,眼下那地方安不安稳?她也没把握。

    要是自己去,万一遇到个什么,自己力气大,而且人机灵,便是有个不好,她还能快速的跑路撒,要是带了两孩子去?

    嗯~于梵梵想想就摇头。

    正要忽悠弟弟,不料东升却学聪明了。

    不等于梵梵的忽悠大法再次发功呢,东升一口就断了满嘴商量语气的于梵梵直言道。

    “姐,你别想骗我啦,我又不傻!昨日你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还租了车子,你不是要出城去就怪得了!反正我不管,总之今日你别想再忽悠我跟烨儿,把我们俩丢在家里不管,你要是不带着我们去,我们就自己偷偷跟着你去!”

    总之,他是再也不想跟昨日一样,领着外甥守在家里,心里七上八下担心的不得了,却只能苦苦等着姐姐归了。

    便是前方是荆棘悬崖,他们一家三口,哦不,加上四眼是四口,他们一家四口也要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

    东升就一口咬死了,坚定的模样看的于梵梵失语,心里不由感叹。

    好家伙,这是长本事,还要挟上啦?看着模样还决不妥协?

    “你真要去?”

    “嗯,真要去?”,东升严肃着张脸郑重点头。

    于梵梵又看向门槛前,下巴卡在门槛上,睁大一双眼睛眨巴着,看她看他舅舅的崽儿问他,“乖崽你也真要去?”

    完全不知所以,纯粹就属于充数凑热闹的烨哥儿,虽然不明白去哪里,却也知道是要跟自己的娘亲跟啾啾在一起,所以家伙下巴壳都来不及收回来,脑袋瓜就直点,“去去去,烨儿也去。”

    于梵梵笑了,大手一挥,“行吧,那就都去,只要到时候你们别喊苦喊累,到时候被山里的老虎妈子抓走了别害怕就行!”,明明都已经松口了,临了临了,某无良母亲还不忘了恐吓崽儿跟弟弟一番。

    可怜的软萌崽儿,听到老虎妈子还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结果爪爪被身边他啾啾一抓,看着他啾啾挺着身板不怕后,家伙也来劲了,跟了鸡血一样,肥肥的下巴壳终于离开了高高的木制门槛,昂着脑袋的跟于梵梵保证。

    “啾啾不怕,烨儿乖宝也不怕!”

    “行吧,你们不怕就行!”

    见吓不住俩熊孩子,于梵梵还能怎么办?

    抓紧时间,认命的给崽子们穿好厚实的衣裳,武装好他们各自的武器,漱口洗脸,吃了外卖的烫切粉,带上棉帽子手套,正好等来了大车店的车夫,于梵梵把自己采买的东西都送上车,自己领着两的,带着只给它吃了个半饱,眼下正在发脾气的四眼锁门上车。

    避开车里老多的东西,于梵梵还拍着四眼雄壮的背,好声好气的哄这傲娇货,“好啦四眼,别耍脾气了,我这个铲屎官不是正带你出城去放风么?等会到了山里,你大可放心的浪,尽情的耍,不吃饱喝足,我就不带你回咋样?”

    “汪?”,真哒?

    于梵梵点头,“真哒!”

    四眼这才收起了它的脾气,一改刚刚郁闷不得劲的状态,有了好心情,前爪扒拉到人家车窗上,一张狗嘴裂老大,也不怕迎面来的风闪了它的牙!真是只二货狗子,哪里有一点点初见时,一脸凶残要吃自己的狼王的风范?

    四眼大写的冤枉:初见时,人家那是听到动静不对在巡视领地,结果看到你这只两脚兽下意识过来驱逐来着!它好好一狼狗,放着满山的野鸡兔子不恰,哪个稀罕她这个瘦了吧唧的两脚兽哟!

    顺道去肉铺取了昨日定好的羊肉,连羊杂羊血也没浪费,于梵梵一道收上车,车厢越发的挤,于梵梵只得把崽儿搂进怀里,让东升靠着四眼去,心里越发懊恼,自己带这三只出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车夫手里鞭子扬的勤,骡车哒哒哒跑的飞快,抵达自己地头的时候,时辰都还没到晌午。

    骡车将将在田地最外围的土路上停下,远远的看到这边的动静,刚刚还蹲在田埂边上,守着水渠里自家三哥四哥他们摸泥鳅黄鳝螃蟹的五毛,听到动静回头,就跟看到了什么天大的惊喜一样,迈着短腿撒丫子就往家的方向跑。

    一边跑,五毛稚嫩的声音还一边在田间地头大声回荡:“耶耶,耶耶,贵客上门啦,是那位善人大娘子来了,那位善人大娘子真的来啦……”

    前日自跟那位善人大娘子分别后,耶耶他们就,这位大娘子指不定还会来,若是他们运气好,这位大娘子指不定就能救他们出苦海,成为他们的新东家。

    大家伙盼啊盼,想啊想,自己偷听了耶耶吩咐三哥四哥的话,顾不上外头的寒冷,五毛固执的穿上他那扎jiji的草裤子,倔强的跟在两个哥哥身后出了家门,就在进出他们这片山坳田地的入口,五毛陪着哥哥们一起等啊等,从昨天到今天。

    好希望善人大娘子能来啊!

    结果等啊等啊,等到他们都无聊了,肚子饿的唧唧叫的他们哥三,明知道开春水冻脚,泥巴里的泥鳅啥的都在睡大觉不冒头,可是为了哄一哄总是叫的破肚皮,三哥四哥就脱了草鞋下水去摸,结果摸了半天,毛都没有摸到一根。

    就在他饿的发慌的时候,忽然,五毛听到了不远处的山坳土路口传来动静。

    五毛可以保证,自己的眼睛可好使啦!路口停下的那辆大骡车上,从上头下来的人……可不就是前日那个笑眯眯的善人大娘子么?

    天爷唉,还真叫自家耶耶给猜中啦!那位好心的大娘子她真的来啦!

    五毛的声音响彻云霄,一声接一声的回声惊动了正在地头忙碌,在家中忙活的一干人等。

    三十几口人立刻抛开手里正忙活的事情,踏着田埂,踩着烂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着五毛飞奔而来的方向狂奔而来。

    先把崽儿送下车,让自己蹦跶下车的东升看着,于梵梵转身忙着跟人主动帮忙的车夫一起卸车。

    没法子,能供车子走的土路尽头就到这,车子再没法子往前去了,不把东西卸下来根本运不进去。

    才来回的忙着搬运卸货,身后不多时乌拉拉的就跑了一群人来。

    于梵梵回头一看,见到是前日那位一面之缘的老人家,她也不明只赶紧招呼着人,“这位老人家,正好的,您这边人多,能否帮妇人一个忙,帮我把这些个东西运到山坳里头去啊?”

    听是让他们帮忙?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却哪有什么不愿意的。

    老人家笑着连连点头,一挥手,身后三十多口人老弱病残孕齐上阵,连最的五毛也不甘示弱,嘴巴里连连喊着我我我,整个人在车子边上蹦跶着,积极的表示自己要帮忙。

    五毛这模样,看得被东升牵手里的烨哥儿直咂舌。

    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人却瘦巴巴,身上还没有裤子穿的家伙,烨哥儿满眼的好奇,抬起手就指着五毛问身边的东升。

    “啾啾,这个弟弟好奇怪哦,他居然木有穿裤裤?”

    自就混迹市井,靠着别人施舍才能活命的东升,他却完全跟身边的外甥不一样。

    东升的眼里没有好奇,更没有同情。

    毕竟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瘦了吧唧黑黢黢,穿了条草裤子的娃,比起曾经的自己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最起码的,他身边还有亲爹亲妈,还有爷爷奶奶,最起码他还有草裤子穿,不像曾经的自己……

    不过好在,眼下他有了姐姐,有了外甥!

    压下眼底涌起的戾气,东升牵着外甥的手往路边让了让,让这些帮着搬运东西的人,能顺利的走上他们舅甥俩身边的道往山坳里去。

    人多力量大,别看于梵梵东西买的多,却还不够一人一样子的,只一趟,能干的佃农就把于梵梵采买的东西都运了进山坳。

    看到身后的车夫,于梵梵想着马上都晌午了,一会自己还要给新员工开餐煮羊肉,完事了还得坐车人家的车回城,便热情的邀请了车夫跟自己一道进去。

    车夫为了挣两钱也不容易,知道这一趟跑来回耽搁时间,他出门本是带着干粮的,结果眼下于梵梵盛情相邀,想着刚刚运下车的那头剥了皮的肥壮的山羊。

    家穷连过年都没尝过肉味的车夫终是忍不住羊肉的诱惑,才点头呢,前头走老远的人却从前方远远的传来喊声。

    “大娘子,这些东西您要放哪里去?”,刚才大娘子只帮着运进山坳,没放哪里,这眼看着都要走到他们家的地界了,那这些个东西?

    这边跟车夫对话的于梵梵,听到远处传来的喊声,她想到上辈子那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段子莫名想笑,也跟人家一样张大嘴巴的大声回。

    “先扛到你们家的院坝里去,我马上就来。”

    声音远远的传开,身负重量的一干佃农有些傻眼,就是连最聪明的老人家都有些不可置信。

    先前看到布,看到羊,自己就有所怀疑,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结果眼下?

    “爹怎么办?真把大娘子这些好东西先扛我们院坝里去?”

    想到这附近除了山民、苗民就只有他们五户佃农,大娘子这些东升到底要运去哪里?

    再想到心里那点子可能成真的期盼,老人家忍着手抖,大手一挥,努力镇定的发话,“走,先听大娘子的。”

    老人家一声令下,所有人跟着就动了。

    这边路口看着队伍再度前行,于梵梵招呼着四眼,领着弟弟,抱起崽儿,带着已经麻溜的卸了车,牵着骡子跟上的车夫一起,一行走在队伍最后,往山涧佃农家所在的院坝走来。

    等他们到的时候,佃农们已经把东西整齐的运到了院坝里,一样都不少不,为了不弄脏了她的东西,比如羊肉,老人家还废了家里一张崭新的草席子给垫在了地上。

    “阿娘,您这位善心的大娘子带了这么多东西来,是给我们的吗?”

    “阿奶,这些布匹可真好看呀,您我们好好编了草鞋去卖,存两年的钱儿,我们能不能也买一匹这样的布啊?”

    “阿爹,您大娘子是我们的新东家吗?”

    “耶耶,那是咩咩吗?善心的大娘子是不是听了前个五毛的话,要把咩咩送把我们吃?”

    “阿弟,你看那大娘子身边那两个郎君,你们瞧他们穿的多漂亮、多厚实?也不知道他们的棉袄暖和不暖和啊?”

    于梵梵一行抵达院坝的时候,听到的看到的,就是这群衣不蔽体的佃农们,围着自己带来的福利,围着他们娘三个暗暗的羡慕着,指点着,窃窃私语着。

    唉!从他们眼中,他们的嘴里,于梵梵就不难听出,他们以前的日子是有多苦多糟糕,身为新上任的领导,她觉得,自己得先得把这群人喂喂饱,不然春耕在即,她都怕这群人根本干不了繁重的农活。

    “咳咳咳,大家先静一静。”

    于梵梵一出声,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于梵梵放下崽儿送到东升身边,自己走到院坝中间,一眼扫过眼前这三十几口的男女老少。

    “想必前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于梵梵是跟着经济来看地的,经过前日的实地考察,昨日,我已经把这一百多亩地,连带着这两座圆包山头全部买下了,也就是,现在,这地,这山,连带你们五户三十七口人,如今都是属于我于梵梵的。”

    “真的吗?天!真的吗?我怕不是在做梦?”

    “我们真换新东家啦?啊?再不是以前那吸血的周扒皮了吗?”

    于梵梵的话音刚落,一时间,静默的现场立刻喧哗起来,这些佃农们不管大男女,一个个的都激动的不行。

    便是前日没见过于梵梵,却从家人嘴里听到过于梵梵的几个眼生佃农,也一改先前的不信的态度,在眼前堆积的好东西面前,在如铁般的事实面前,他们也不得不相信,自己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换了个心善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