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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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子, 到底还有多久才到那什么劳什子的平天洞啊?”。

    昨晚歇在悠然庄,自己没等回来要等的人,后来又从东升这臭子嘴里知道, 他等的人就在苗王的王寨后, 那还等什么,反正自己身上最后一道圣旨是要给苗王的,于是一大清早的,吃了早饭李文衡就磨着东升带路,一行人准备去往苗王寨。

    出了悠然庄后就一直往山上走,也不知翻了几座山?越了几道梁?迈了几条沟沟坎坎, 一路走一路停, 眼瞧着都要到正午了, 那所谓的苗王寨始终没见着。

    全然不知自己一行是被谨慎的东升带着, 走了条最和缓安全却偏偏最绕远路的李文衡, 上气不接下气再次停下来休息。

    累惨了的李文衡,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道路边凸起的巨石上,一边锤着自己接连遭罪的酸软腿,一边任由山子给自己擦拭额间的汗,心里却不停吐槽,这崎岖的山路,对他这个胖子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东升看着李文衡如此, 有些想笑,不过好在他人自来沉稳, 在外人面前喜形不形于色惯了, 笑也让人察觉不出来。

    抬脚走回到正被伺候着喝茶解渴的李文衡身边,东升拱拱手,“回禀王爷, 再翻过这道山梁,跨过一道山涧,再爬上山顶,差不多我们就抵达平天洞了。”

    “什,什么?你什么?你再一遍?”,他刚才是听错了吧?对吧?

    李文衡简直惊呆了,一把推开跟前捧着水囊伺候的山子,一张白胖脸直接全黑了,“子,你没跟本王开玩笑了吧?”

    讲真,要不是想着这是可恶女人在乎的弟弟,要不是看在他跟自己长得又那般像,他拳头都硬了!

    东升却不看李文衡的黑脸,依旧是那般淡然恭敬的模样。

    “王爷,子没开玩笑,平天洞乃苗疆王寨,地理位置险要,易守难攻,若不是王爷身体有碍……”,东升不客气的上下量了某人那肥硕的身材一眼,“要不是平天洞那地方,周围遍布毒虫毒障,若是照着直线距离,咱们早该到了,可这不是不能让王爷您以身犯险么。是以,咱们只能走这条虽远些,却甚在安全的主道了,起来,如今大家能走,那都是因着齐苗盟约和谈,苗王特意放宽了进出的缘故,如若不然……”

    当苗王寨是那么好进?什么人都可以来的么?时至今日,哪怕是外甥的爹,他的师傅,那也从未踏足过这里半步。

    不过很显然,李文衡脸再黑,倒也把东升嘴里这句如若不然给听懂了。

    腿是真的酸,心里也是真的气,为了身负的重任,李文衡只得咬牙坚持,一挥手示意山子近前来,把自己身体大半重量压在山子身上,队伍才再次浩浩荡荡的蜿蜒前行。

    李文衡甚至还想着,要是再不到,实在不行坚持不下去了,一会就让季将军派人背着自己走,奶奶的,可累死胖子了!

    东升看着这些人的反应,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京都城来的这位宣旨天使,看着是老熟人,也算和气,可不知为何,自己心里总有哪里觉着不安。

    比起曾经只留给自己满身满心伤痕的京都城,他自然是偏爱如今的苗疆甚至是苗王寨的,也不知道他姐那边有了准备防范了没有?自己昨日傍晚,暗中寻到巡视在外的苗王寨族人通知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消息传递回山寨……望着远处隐在云层中的缭绕山脉,东升的目光幽深。

    苗王寨中,风雨桥头寨子口,昨晚就得到族人放归的扑棱蛾子传回消息的代濮桑昌,已经领着乌跟于梵梵以及一众长老们,亲自守候在了寨门处,等着这位京都城前来的宣旨天使。

    代濮桑昌脚下来回的踱着步子,人显得有些焦躁,见迟迟不见人影,不由瞅了瞅天色,这样的动作也不知是今日的多少回了,心却始终安定不下来。

    这不,刚刚才看了两眼的,这会子又支棱起脖子往风雨桥的那一头望去,嘴里还忍不住的念叨嘀咕着:“这人怎么还没来?”

    边上的于梵梵见了,不由上前一步劝解着,“王父莫急,东升人沉稳,办事牢靠,这个时辰都没到,想必是那孩子为了维护我们,特意领着人绕了远路,走了大道了,您且忍耐忍耐,再等等。”

    宣旨天使呢,想必身边跟着人肯定不少,排场肯定大,且来者人心如何也不得而知,东升心一些应对,尽可能不暴露平天洞的秘密,这么做才是对的。

    因着是扑棱蛾子传信,传的又急,于梵梵根本就不知道,来人居然是一直惦记着她的老朋友——纨绔王爷李文衡。

    可怜扑棱蛾子也不会话,能传递出是天使前来苗疆,要上苗王寨来,都已经是极其不容易了。

    代濮桑昌听了自家女儿的安抚,焦急的心稍稍平复了一点,不过随后想到什么,他不由又揪心上了。

    “唉,你这好好的,京都怎生突然就来了圣旨,还专门派人来我苗疆传旨了呢?乖女你,莫不是那大齐皇帝老儿,见我苗疆渐渐富足,互市得利许多,盐树种植成功,食盐也能随买随得了,自认为挟制不了我苗疆,所以要来闹幺蛾子跟我们翻脸吗?”

    这话到了众人的心坎里,特别是在场的长老团一听,他们的目光也不由紧紧盯在了于梵梵身上。

    “是啊尊女,我王的甚有道理,以您之见,此番大齐突派宣旨使来,是否如我王所言这般?”

    是否如王父所言这般?

    “对对对,尊女,您大齐出身,最该了解大齐,您可猜到一二?”

    面对众人的询问,其实于梵梵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从三年来大齐对苗疆的态度,还有近来她断断续续了解到的一些关于云广的消息来看,即便自己没有什么政治头脑,军事天赋,看不到长远,联系不到云广战事上去,却也能肯定几点。

    “该是不会的,诸位且安心,若是大齐要限制我们,那早就该限制了,不至于让我们都发展起来了,日子都好过不受挟制了,才后知后觉的想着来动手。”,那样大齐岂不是太被动啦?想来大齐的皇帝也没这么昏庸无能吧?

    “既然不是针对我们,天使前来,到底意欲为何?”

    意欲为何?

    这个问她,她也没法确定呀!只能是沉吟了片刻后安抚众人道:“我估摸着,怕不是云广那边的叛乱,事情太大了,人心浮动之时,大齐对付云广都顾不上,大齐皇帝自然是会怕我们苗疆强大后,也跟着翻脸生乱,不定就是让天使前来安抚我们的也不定;当然,也或许是有别的什么算……不过多想无益,既然天使已到,且近在眼前,我们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看看来人如何再做定夺?”

    “哈哈哈,我儿的很对,是王父一叶障目了,就听我家阿梵的。”

    苗王此言一出,下头也纷纷觉得有理的长老们跟着点头,“对对对,尊女所言甚至,就听尊女的。”

    就在此时,忽然,远远等候在风雨桥头迎接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脆喊:“来啦!”

    刹那间,代濮桑昌等人领着一干儿女手下们,手整衣冠,一挥手间,乐声起,歌声来,唱的还是欢迎贵客的祝酒拦门曲,这一幕,她熟啊!

    曾经亲身经历过这苗疆最高待遇的于梵梵笑了,心里甚至还暗搓搓的想着,也不知道这位天使大人,面对这样的阵仗,他到底吃不吃得消?

    吃不吃得消?

    可不是吃不消么!

    是,他李文衡的的确确是闻名大齐上下顶顶有名大纨绔,可他纨绔是假,遮面藏心才是真。

    别看京都城的秦楼楚馆,歌寮舞坊,茶馆酒楼,从来就没少过自己的身影,身边也从未少过美女相伴,可苍天可鉴,那些个美人,他大多就是搂一搂,抱一抱,摸摸手,喂个酒,天可怜见的,他发誓,他连那些美人的嘴都没亲过!唯一一次失态的让美人睡在身侧,那还是自己完全喝醉了不省人事,就那,他兄弟都抬不起头。

    暗地里句不怕被人笑话的话,至今他都是个黄花大闺男呢!

    府里头他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更不要妾外室之流,为此,他母妃都担心坏了,自己不争气,专门气她,只爱秦楼楚馆,不爱家中家花,甚至母妃还曾怀疑过自己是断袖!!!你他找谁理去?

    为了牢牢背好他纨绔的锅,面对母妃的指责,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即便如此,绕是自认为自己再见多识广,见过世面,没少被美女灌酒的李文衡,也被眼前的一幕搞的吃不消。

    眼看着爬上了山顶,耳边传来东升那臭子犹如天籁般的到了二字,他腿一松,起伏不停的气息都没喘匀呢,前头那长长的房子桥头,忽的歌声起,美女她哥而来……

    这些美女们身上是亮瞎人的闪闪银光,配合着她们边唱边跳的步伐,手捧的牛角杯笑的甜甜,稳稳当当的杯中波光粼粼,酒水却一点没洒,长裙飞舞,短裙娇俏。

    长裙先且不,只那些个身着短裙的姑娘们,露出的细长腿儿肤白胜雪,身上银饰配合着舞步,富有节奏一响一响的,众人只觉血气上涌,被这充满了异样风情的欢迎仪式所迷醉,没见着身边的山子等人俱都看呆了么。

    “我艹,苗疆的女子怎的如此开放?”,某人下意识的擦鼻子。

    “我怕不是在做梦?怎么看到这么多美人在对我笑?”,某人不由发傻,咕咚咽口水。

    有那做了些功课,对苗疆所有了解的人,就比如努力不去看短裙姑娘们,手把腰侧佩剑握的紧紧的季将军,听到身边的动静后,脸色一变,忙就呵斥。

    “都给本将军闭嘴!忘记上山前本将军交代你们的话啦?齐苗盟约友好,上山后所有人切莫多做多舌,在王爷人身安危没受到威胁之前,切莫随意动刀动木仓,如今这些,尔等全都忘了?都且给本将军闭嘴!这些女子不过是短裙苗而已,莫要大惊怪!”

    上山前,那位余少爷可是跟他们都过了一些注意事项的,怎么自己的这群手见了漂亮女人后,一下全都忘了呢?

    不仅忘了,还发傻,居然看都不够,还一脸惊讶的傻问:“哈?将军,何为短裙苗?”

    一样一知半解的季将军瞬间傻眼,又有些生气,更是回答不上来具体的,只恼恨手下没眼色,想要再呵斥却已经没了机会。

    捧着牛角杯的姑娘们,根本不给他们回答的机会了,没见着某白胖子已经深陷美女中,被一杯接一杯的灌酒去了么?

    “本将军……咕噜咕噜咕噜……”,张嘴才要回,就被一位到了近前的短裙姑娘,笑眯眯的顺势把牛角嵌入口中。

    可怜的季将军,大老粗一个,媳妇都没讨呢,军营的红帐都没有去过,哪里能招架这般阵势?

    想推又不敢推,犹豫间,立刻就被热情的姑娘灌了一角又一角的酒,姑娘发现这位还是个能喝的主,姑娘们甚至还热情好客的让他体验了一把高山流水长,直接就把这位给喝趴下了,哪里还顾得上那白脸变红脸,根本不敢往脚下看的纯情白胖子?

    李文衡被东升提前叮嘱,知道有这么一出欢迎仪式,知道是苗疆招待贵客的最高欢迎礼,心里其实是有所准备的。

    只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他,再如何准备,他也准备的不够充份呀。

    一角接一角,一口接一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被灌了多少酒,还算海量的他晕晕乎乎的,可面前的姑娘们还一个劲的往自己跟前凑。

    可怜眼角余光早就瞄到某人的白胖子,心里那个急呀,想要突围吧,越是想,姑娘们就越是热情不放过他。

    李文衡从未觉得,美人恩是如此的难以消受,他太难了,受不住,真心受不住!

    “姑娘们,莫要……”,咕咚……“莫要再灌本王,咕咚……酒啦!”,咕咚咕咚……“本王要事在身,不胜……不胜酒力,不,不能再喝了……”咕咚咕咚……又被接连灌了好几角,感觉自己的腿越发的酸软,李文衡努力避开左右袭击而来的牛角杯,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也是心急的没折了。

    心让那可恶的女人一直看着自己深陷美女堆中,到时候她嫌弃自己,认为自己贪花好色可怎么破?

    于是,白胖子终于顽强了一回,用尽生平所有的灵活劲,使出了胖子的洪荒之力,李文衡避过美女,趁着短暂的空档,一把掏出胸口卷着锦帛圣旨高举在手,大声喊道:“圣旨到,苗王代濮桑昌接旨……”

    好嘛,白胖子还挺狡猾聪明的,亦如当年。

    于梵梵暗笑,动作却不慢,跟着挥手发姑娘们离开果断上前的代濮桑昌一道,齐齐朝着风雨桥头迎了上去。

    “大齐皇帝陛下万福金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为了苗疆的安稳,当初苗疆对大齐是已经是称臣了,所以,大齐皇帝的圣旨,他得领,便是在自己的地盘,他还是当之无愧受拥戴的王,代濮桑昌也不能不跪。

    当然,行的还是苗疆的礼,单膝跪地,右拳抵胸。

    代濮桑昌一跪,身后所有人,便是于梵梵,在这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自然也跟代濮桑昌一样,单膝跪拜了下去。

    众人拜服,李文衡连连咳嗽了咳嗽,压下紧张且看到某人就不自觉躁动的心,连连理了理身上被扯乱的四爪蟒袍,目光扫过全场,不动声色的在某人身上停顿了两息,而后看向为首的代濮桑昌,开圣旨,严肃的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很简单,竟是大齐皇帝对代濮桑昌这位苗疆土司的嘉奖表彰,绕口的了一大堆废话,称赞了代濮桑昌好,苗疆好,兄弟之邦感情好外,又肯定了苗疆对互市发展做出的贡献,最后皇帝感念代濮桑昌为大齐,为苗疆,为两族做出的努力以及牺牲,居然册封代濮桑昌为西南王,阿漓为超品西南王妃,代濮乌桑为西南王世子,并传召他们即可进京,接受他这个皇帝老儿的亲自封赏。

    这一纸圣旨,几乎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李文衡恭敬收起圣旨,示意代濮桑昌上前接旨的时候,下头的人还在嗡嗡嗡的议论纷纷。

    实在不怪他们惊讶啊,虽两族盟约邦交,苗疆为了发展也臣服归顺了,可大齐周边归顺的国以及各族土司不少,开设的互市也不少,就比如燕云高句丽那边,而高句丽那边可没封什么东北王。

    也就是,这西南王封给一个外族土司,这可是大齐开天辟地头一遭,这让代濮桑昌跟于梵梵等人如何不惊诧?

    大齐皇帝老儿此举?

    “代濮土司,为何还不接旨?”,李文衡笑呵呵的温和寻问,代濮桑昌却直回头看向于梵梵,眼里询问的意思很明显,显然他也搞不定,大齐皇帝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同样的,于梵梵也不知道呀,不过再不知,她却清楚,圣旨一下拒不接旨的后果,除非苗疆想要把眼下大好的局面抛却,跟大齐翻脸开战,如若不然……

    于梵梵看向手持圣旨,站在跟前一脸和煦笑容的李文衡,见对方的眼中没有算计,出于对这位在危难之时,一而再再而三帮过自己的老朋友的信任,也是出于第六感,于梵梵朝着代濮桑昌摇摇头又点点头。

    摇头是告诉王父,她也不知圣旨的深意;

    点头却是让王父接旨,不能抗旨不遵;

    代濮桑昌得了于梵梵提示,他皱着眉,想了想,起身后目光凌冽的看向笑眯眯的李文衡。

    “这位天使大人,本土司不知贵国陛下为何会下达这样的一道旨意,不过为了两族和平,我代濮桑昌也不是不能接旨,只是接旨之前,本土司有一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李文衡讶异,心里却想着来时皇伯父对自己交代的,必要时可行权宜之计,只要对方不过份,答应些条件也无妨的叮嘱,他面上笑容不变,一副很从容宽和的模样比了个请的手势,“什么要求,土司大人尽可来,只要不过份,不违背两族盟约利益,本王自会替我皇陛下应允。”

    听到对方自称王,且口气还不,代濮桑昌心里有了思量。

    正好身边的于梵梵上前一步,悄默声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暗中低声告知,面前的白胖子别看年纪轻轻,却是大齐王朝最受宠的誉亲王亲子,是天潢贵胄后,代濮桑昌面色一松,跟着哈哈大笑。

    “哈哈哈,王爷请见谅,本土司也没什么过份要求,不过是想着大齐京都与我苗疆天高地远,而本土司又从未出过苗疆,不知大齐规矩,不晓大齐风土,本土司所信之人不多,懂我苗疆风土语言,且心地善良的人更是不多,且本土司就信我儿阿梵,来她还是你们大齐人呢,若是王爷您允本土司带着圣旨上不曾提及的女同往,本土司便随天使进京,那样本土司心里也不彷徨,就是不知天使王爷您可允?”

    可允?允允允,必须允啊,他巴不得允!

    来时,虽然自己把某人的分红银票都带上了,可心眼里,自己还是希望她跟着自己一道回京去的,若是不回,终摸清心底意动的他谈何娶妻生子?又谈何未来?

    “既是土司所请,王莫敢不从!”

    然后,于梵梵傻眼了。

    也就是,自己就这样的,被王跟王的谈笑对弈间,决定了她的何去何从?她也要跟着进京?进那个自己当初离开后,就再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回去的京都城?要不要这么刺激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