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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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他手上的短签,众人脸上神态各异,有惊讶和同情的,也有暗自庆幸的。

    “学长,我跟你换!”见宋瓷抽到短签,张弛立刻把自己的长签递了过去。

    “不用。明天我要是太困,你记得帮我多干点活就好。”宋瓷把张弛的手推了回去。按照生物钟,他这会儿本来也睡不着,不如值个夜,顺便理理思路。

    况且,正常来,如果‘值夜’是件危险的工作,那么它的危险值大概率是每夜持平或者随着游戏进程逐步升高,从这点来,今晚抽中短签不定还算是幸运的。

    大厅中间距离跟老头指派给他们的‘卧室’其实就十几米的距离,张弛想想便放心下来,“那行,反正离得近,有事你就大声喊我。”

    这一晚上众人伤的伤,吓的吓,都被折腾坏了,七手八脚的收拾好餐具,用冷井水简单洗漱了下,便都回房间去休息了。

    万籁俱寂,宋瓷把自己那盏灯笼摆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趴在旁边,累得半个指头都不想动了。

    平头找到钥匙有两种途径,一种需要完成密室主人的任务,另外一种需要解开线索谜题。

    密室主人是谁,是那个独眼老头吗?老头今天给他们的任务是扫,可是扫完成后的‘反馈’,似乎只有那顿带血的晚餐。

    第二条路,密室倒是已经给出一条线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这八个字到底指什么,还找不到任何头绪。

    密室限时九天,现在他们找不到什么有用信息,是不是因为有些线索必须进入九天内的某个固定时间或情节才会出现?

    宋瓷挪开压得发涨的胳膊,换了个姿势,无论如何,目前看来,他们收集到的信息还太少,两条路都卡住了。

    至于客栈本身,谜团更多。

    首先,黄泉客栈这个名字,就让人避之不及。为什么会起这么个赶客的名字?难不成是怕客栈生意太好吗?

    其次,从客栈的规模来看,就算全住满人,也用不了八个伙计。那么,老头为什么要雇佣这么多短工?难不成真是为姑娘的‘喜宴’准备的?可是,媒婆不是今天晚上才来的吗?

    还有,不许他们靠近的那道门以及二楼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宋瓷突然来了精神,密室游戏有条铁则:越是不让动的东西,越有重要线索。现在所有人都睡着了,岂不正是探查的好时候?

    他侧耳听了听,老头的呼噜抑扬顿挫,节奏卡得比诗朗诵还准,便起身走到那扇上锁的门前。

    为避免相邻的铜环发出响动,宋瓷仔细的用身上的破布褂垫起锁头,然后开始拆环。

    他不太擅长解这种东西,又要顾忌声音,每个动作都得心翼翼,折腾许久,才解开那些环。

    里面的铜锁反而简单许多,按照‘一分为二’的提示,他在锁侧找到条拼接的缝隙,稍微一用力,便将铜锁上下错开。宋瓷屏住呼吸,拿出藏在里面的那根铜针,顺着上面的锁孔试探的捅进去,只三两下,锁头就发出‘嘎哒’的脆响,应声弹开。

    推开门之前,宋瓷特意回头又听了下,确定老头依旧睡得很熟,才深吸口气,轻手轻脚的把门推开一道缝,闪身挤了进去。

    门后果然是后院。

    院子本来就不大,又被杂物占掉半边,宋瓷拎着灯笼大略的看了下,都是些破车辕旧家具之类的东西,上面积着厚厚的尘土,看样子很久没动过了。

    绕过那堆东西,能看到两边角落各自有个破旧的耳房。

    左边那间放着两个柜子,堆着不少香烛、黄纸、金箔纸之类的东西。宋瓷拿起张金箔看了看,他记得这些东西好像都是祭拜用的。尤其是这种金箔纸,时候,每到初一十五,奶奶常会叫他一起帮着折元宝。

    老头要祭拜的是谁?他的亲人?

    在左边的房间没有什么收获,他只得转向右边。

    右边的房间比左边大了两倍,靠墙放着两排木架,依次摆着号和中号的酒坛。地面上埋着几排巨大的酒缸,排列紧凑的几乎让人无处着脚。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酒气,宋瓷皱了皱鼻子,他一直怀疑酒有问题,大厅的酒缸老头不让碰,正好在这边开一缸看看。

    怕动外面的酒缸太明显,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第三排,才蹲下身。

    除了最外面的两个空缸,其余的酒缸用厚重的木头盖子盖得严严实实。每个盖子上都交叉贴着细长的红色封条,一边写着己未、己酉,庚戌之类的字样,另一边则斑斑点点的,像是某种奇怪的符号,又像是不心洇上去的墨迹。

    宋瓷把灯笼放在旁边的酒缸上,心的揭开了脚边写着【己未】的封条,然后用力抬起沉重的木盖。

    浓烈的酒气夹杂着股难以言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他脑门疼。他正想捂住鼻子,左脚的脚踝处突然传来阵凉意。

    宋瓷垂眼看去,一条鳞甲密实的红色巨蛇正缠着他的腿和腰部欺身而上。冰冷湿滑的感觉让他后背一麻,触电般的立刻沿着脊椎层层炸开,浑身的汗毛笔直的竖了起来。

    蛇身上的花纹也分外眼熟,是封条上那些他看不懂的符号。

    封条变成蛇了?

    分神的瞬间,巨蛇已经缠住他全身,越是挣扎,那条蛇就缠得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宋瓷喉结颤动着想要呼救,却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他这个时候特别后悔,刚才应该至少给张弛留个信息的。

    巨蛇不断的收紧身体,脖颈,四肢,腰腹,粗糙冰冷的鳞片刮过皮肤,所到之处都火辣辣的疼。胸膛和喉咙已经被勒压到极限,鼓胀的太阳穴疼得快要炸开,宋瓷觉得自己就像个薄胎的玻璃花瓶,随时都会被勒得粉身碎骨。

    当!当!当!

    远处传来西洋座钟的声响,筋疲力尽的宋瓷也终于到了极限,膝弯一软,整个人脱力的跌进了酒缸。

    “砰!”失去支撑的木头盖子重新砸在酒缸上,缸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黑漆漆的,安静得让人窒息。

    还在挣扎的宋瓷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猛的停下所有动作。

    紧缠着他的那条蛇似乎消失了,酒水也只及大腿,失去桎梏的他却依旧站在原地,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开始剧烈的发抖。

    缸内阴沉的空气仿佛变成了一片粘腻沉重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浆,猝然淹没他的身体,浸透眼耳口鼻。

    寒意刻骨。

    虚无,空洞,麻木,无助。所有的感官都被瞬间吞噬,意识也渐渐模糊。

    宋瓷没想到,原本以为已经治好的幽闭恐惧症,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他绝望的抽搐着,就这样糊涂的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了么?

    “3号,3号。”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如同一束光,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劈开一道裂缝。

    宋瓷失焦的眼睛慢慢回过神。

    眼前跳动着一簇火光,是大个子手里的灯笼。

    大个子脱下外面的粗布褂当绳子,将宋瓷拽了上来。爬出酒缸,宋瓷就瘫坐在地上,他双腿颤,根本站不住。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朱秦尤许,何吕施张。

    孔曹严华,金魏陶姜。

    宋瓷一边飞快的在心里默念着百家姓平定心神,一边习惯性的伸手去兜里摸巧克力,却摸了个空。意识到现在的情形,他不禁懊恼地叹了口气。这个症状很久没有出现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那件事的阴影,没想到现在会再度复发。

    “没事吧?”大个子蹲下身看着喃喃自语的宋瓷。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让我稍微休息下……就好了。”宋瓷抹掉额头的冷汗,急促地喘息着。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死亡的边缘。

    大个子默默的蹲在旁边,没有话。

    “谢谢,你要是不来,我就死定了。”念完百家姓,宋瓷呼吸和心跳都稳定了不少,“你怎么找到我的?”

    “本来算趁那个npc睡着过来探探路,结果看到门开着。顺着光进来之后看见了灯笼和你的帽子。再后来,我发现这缸酒的封条被撤掉了,开你就在里面。”大个子简短的解释道。

    封条!

    想到那张变成蛇的封条,宋瓷急忙转头在四下里寻找。写着【已未】的那张还在地上,画着奇怪符号的那张却飘在酒缸里。

    宋瓷边把自己掉到缸里的原因跟大个子讲了下,边试图用灯笼杆把那张封条挑出来,结果挑了个空。

    “这酒的味道闻起来很怪,也可能有些奇怪的作用,比如让人产生幻觉。”大个子推测道。

    “那你为什么没事?”笨手笨脚的宋瓷再次挑了个空。

    看不过去的大个子接过他的灯笼杆,利落的将封条挑了上来,“可能我的身体相对好些。”

    宋瓷:………………

    他这是被鄙视了吗?

    浸过酒液的封条上,那些奇怪的墨迹已经变成了四个字,【女姜奇】。

    “隐形墨水?”宋瓷灵机一动,并拢双指沾上酒液,往写着【已未】的封条上也抹了抹,两个字居然变成了八个字,【己未丁卯丙子甲午】。

    大个子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应该是生辰八字。”但宋瓷暂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酒缸上贴人的生辰八字呢?

    大个子又用酒淋湿旁边盖子上的封条,两个封条分别显示出【女冯若兰】和【庚戌丁亥庚辰壬午】的字样。

    酒,女性的生辰八字?

    宋瓷蓦的想起曾经听人提起过,江南这边有种习俗,生女儿的人家会在孩子出生时在自家后院的花树下埋几坛黄酒,十几年后,等到女儿出嫁的那天再挖出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女儿红。

    甚至还有种法,如果哪家的女孩不幸夭折了,那坛不足年份的酒就叫花雕,取鲜花凋零之意。

    难道老头以前是专门帮人酿酒的师傅?

    他正想再开口,大个子却对他比划了个‘嘘’的动作。

    有人来了?不会是老头吧?宋瓷顿时紧张起来,心脏怦怦狂跳。

    两秒之后,大个子绷紧的肩线放松下来,对宋瓷比划了个‘4’。

    4号,宋瓷挑了挑眉毛,张弛?

    “三更半夜不睡觉,你俩躲这约会来了?”几息之后,张弛蹑手蹑脚的从背后偷袭,拍了两人一巴掌。

    早有准备的宋瓷和大个子分别躲向左右两边,扑了个空的张弛没刹住车,正好踩到湿漉漉的酒缸缸沿。

    “噗通!” 张弛脚下一滑,掉进了还敞着的酒缸。

    千钧一发之际,大个子伸手接住了灯笼,却没管拿灯笼的张弛。

    张弛:………………

    宋瓷:………………

    “你们俩个太坏了!偷偷约会,还设计我!”张弛坐在酒缸里,愤怒的控诉着头顶的两人。

    宋瓷无语的扶额,约个大头鬼!

    “哎!什么玩意?”张弛觉得自己摸到了块硬硬的东西,咋咋呼呼的随手抓了起来。

    看到他拿起来的东西,宋瓷的呼吸不禁停了半拍。

    那居然是个人类的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