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哪里不对劲儿？”
“具体是哪里暂时不上来, 就隐隐觉得别扭。” 宋瓷屈起指节用指骨顶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叹了口气，“主要是我脑子不太。”
这就是传中的凡尔赛吗？你还脑子不？一向伶牙俐齿的柯文觉得自己居然接不住这话。
这家伙, 不会是又要睡了吧？唐肆看看宋瓷，英俊的眉峰无奈的压低了半分, “你五十分钟前才醒。”
“你也是五十分钟前了，可能电池又用光了。”宋瓷无辜的看着唐肆。倒扣的棒球帽勒出他看的额际轮廓, 却也让那张充满胶原蛋白活力的脸看起来愈发的稚气。
唐肆：………………
“你感觉别扭, 是因为太容易了？”唐肆没有接宋瓷的话, 聪明的转移了话题。这家伙的歪理邪, 还是略过为。
“也有点吧。”宋瓷纠结的垂下眼眸, 五星密室的谜题, 会这么简单吗？
“哪里容易了？”张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两位, “学长，男神，你们是忘了咱们经过多少波折, 地毯式调查，才发现林雪已经林雨掉包的吗？你们是忘了咱们半个时前差点葬身鱼腹吗？看看赵浩, 他那胳膊现在还在不停往外渗血呢！”
到这儿, 张弛又往嘴里扔了把零食, 嘎吱嘎吱的嚼着，“再, 要不是男神提前备份，咱们根本就看不到7号屏幕的记录不？怎么就容易了？你们是觉得咱们折磨的还不够狠吗？”
王海南也心有戚戚焉地跟着点头，一点都不容易不。
听着张弛在那边嘎吱嘎吱的吃零食，柯文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他拍了拍机器人半圆形的脑袋，“1091147255, 还有三明治吗？”
“报告主人，三明治在楼下监控室的冰箱里，服务型机器人在休眠。”
柯文愕然的看看它，又看看宋瓷，不太确定的问，“它刚才是不是在怼我？”
三明治在楼下，服务型机器人在休眠，所以想吃自己去拿？是这个意思吗？
“起来我像也有点饿了。”宋瓷觉得找到了脑子转不动的原因。
王海南和赵浩也都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确实饿，进来十几个时了，一直在不停的翻看监控和讨论，中途只吃过两片三明治。
张弛热情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袋子，“学长，强力推荐这包美食，要试试不？”
“我我我，也给我点尝尝。”柯文借着位置的优势先伸手从张弛那边接了大半把，然后又借花献佛，转手倒给宋瓷和旁边的赵浩一半。
那边的张弛也极力把剩下的推荐给王海南和唐肆。王海南接了，只有唐肆嫌弃地瞥了一眼，拒绝性的摆摆手。
柯文豪放的直接往嘴里倒了半把，宋瓷却心翼翼的只捻起一颗尝了尝，没办法，某人上次的大料糖让他心有余悸。
这次倒是没踩雷。
香香脆脆的，口感还行，就是味道有些寡淡，既没甜味也没咸味。
“饼干？”
“猫粮。”张弛把袋子上的名称露出来晃了晃。
宋瓷的手卡顿在半空，什么鬼？猫粮？
吃得正香的柯文也差点没喷了，“猫粮？你居然给我们吃猫粮？”
的美食呢？
“不吃？”张弛又从挎包里掏出另一个蓝色的袋子，“那你们要试试狗粮吗？”
柯文：………………
摔！这是不吃的问题吗？
“放心吧，我都尝过，这种猫粮最吃。”张弛摆出一副良心建议的表情，往宋瓷手里塞了一袋新的，又驾轻就熟的往嘴里抛了几颗，嚼得嘎吱嘎吱响。
王海南也大口嚼着，没什么心里障碍，他养了只秋田犬，每次买新粮自己都会尝尝，早就习惯了。
“你不是怕猫吗？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个？”宋瓷郁闷的看着手里的猫粮。虽然长不同，但那两个大字也足以让他想起躺在自己借命卡里的那堆‘废物’道具，他这是过不去猫粮狗粮的坎儿了吗？都快成心里阴影了。
“学校里的流浪猫和流浪狗特别多，遇到的时候用来转移它们注意力。”张弛拍拍胸口的挎包，有备无患。
宋瓷有些无语，孩子，你不觉得这样只会让它们更喜欢来追你吗？
“现在还有时间，保险起见，咱们要再重头盘一遍吗？” 赵浩火急火燎的吃光了东西便心急的道。
“重头再来？不会吧？”王海南捂住额头，露出崩溃的表情。手里的猫粮顿时不香了。
“密室里谨慎点没什么不。反正也不用咱们费脑子。”赵浩拍了拍王海南的肩膀。他算看明白了，众人之所以从开始就那么护着宋瓷，首先因为这人体质偏弱，更是因为他解密特别厉害。他现在觉得有问题，那么大家肯定都不放心。不如索性重来一遍。
再，时间充裕，破案在即，他们也算万事俱备，就差最后一步，就当交卷前‘验算’一下。
王海南：………………
像……也是。从头到尾，自己就没帮上什么忙，等一会儿都不行了吗？
“倒是不用重来，起来，其实我们还有个地方没看过。”唐肆叩了叩机器人的脑袋。目前只有魏凡的身份还没有查清楚。要有疑点，那就是在他身上。
“你江也家？可是没密码连不上啊？”
“1091147255，连接4号街区金丝雀大街3号。”宋瓷想起什么似的，放下手里的猫粮，指挥光脑。
找到江也家的光脑查阅密码了？众人闻声都望了过去。
【请输入六位查阅密码。】
“weifan”
【正在对接4号街区金丝雀大街3号，请稍候……】
“啊，原来是那个绯闻男友的名字，”柯文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那头粉色炸毛，“我刚才怎么没想到！”
习惯了光脑主机只安在一个地方的模式，当众人看到江也家的所有房间都出现在镜头上的时候，不禁有些愣神。
不同房间的镜头密密麻麻的挤在屏幕上，除了默认在主显示区的客厅，其它每个房间只能绕着屏幕边角线分到一块位置。
“哇塞，全景，这算是全智能控制的住宅了吧，不愧是有钱人！”张弛忍不住赞叹。
光看客厅就知道，江也的房子至少是林雪家的两倍大，楼上光是卧室就有四五个。
王海南摇了摇头，“怪不得电费比人家贵那么多呢。”
“我像明白他家用电量为什么大了，”柯文抓了抓自己粉色的洋葱辫，“照这个配置，再多一个非常规家用电器，能不耗电么！”
“咱们连人家到底是不是机器人还画个问号呢。”张弛道。
“要赌么？”
张弛义正言辞，果断拒绝，“警察叔叔了，珍爱生命，拒绝黄、赌、毒。”
柯文：………………
江也果然爱极了黑色，家里的装修和家具也都是黑色调为主，极简风的造型，线条利落，质感高级，触目所及，每个地方都纤尘不染，干净漂亮的就像样板房。
宋瓷用手背推了推唐肆的胳膊，“你家是不是跟这里很像？”
唐肆：？？？
宋瓷：………………
这样还不符合你的洁癖标准吗？
客厅的服务型机器人已经蹲在角落进入待机模式。
众人找了一圈，最后发现浴室里有人在洗澡。
不过，因为镜头上沾了水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抽象画样的身体轮廓。
“这样还有隐私吗？”王海南代入了下自己的浴室人连接光脑监看的情形，感觉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科技是把双刃剑。”柯文耸了耸肩膀，它能带给你便捷和快乐，也能带给你新的烦恼。有时候，想要享受科技的便利，就得付出某种东西做交换，可能是你的个人隐私，也可能是自然环境。这个时代的人，不就是自己傲慢的挥霍资源逼到穷途末路，准备逃亡到别的星球了么？
魏凡就在这个时候穿着浴袍走出了浴室。
光脑非常适时的把出现魏凡的镜头调换到主显示区。
他的身材偏瘦，但腰细腿长，视觉比例非常舒服，后拢的湿发让他清俊的五官看起来多了丝成熟感。
“哇，真的是魏凡，同居啊，这么甜蜜的吗？”张弛一副看明星八卦的模样。
魏凡轻车熟路的走回一间卧室，在床头冰箱里拿了罐啤酒。
众人盯着旁边的床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那到底是不是充电床。
“指甲，指甲！”柯文激动的用食指用力戳着屏幕。
魏凡扶在冰箱边框的左手，拇指的指甲油剥落了半块，露出里面灰色的指甲。
“石锤了，魏凡果然是机器人！”张弛右手握拳，用力锤了下左手掌心。
“他这言行举止，有半点像机器人吗？”赵浩突然科技的力量震撼，即便告诉他这是机器人，他都不太敢信。果然，卖九千多万还是有道理的。
“不对啊，机器人不是有三大定律吗？不可能谋杀自己的主人。如果他是机器人的话，那岂不是正洗清嫌疑，完全可以排除在凶手名单之外了。”王海南疑惑的道。那他们还查什么，现在就可以收工大吉了啊！
“别忘了，张喆那边不是陪伴型机器人出什么BUG了吗？会不会是那个问题就能导致机器人程序紊乱，比如杀人？”
“机器人杀人？”
宋瓷和唐肆都不太习惯观影频繁发‘弹幕’，这会儿也只是认真观察着魏凡的举动，没有加入其它人的讨论。
魏凡喝了几口啤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出卧室，来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众人透过另外一个镜头的画面，可以直接看到那个房间内的情形。
地板上堆着几个松松软软的懒人沙发，不少地方都已经磨得起毛，应该是用了很长时间，沙发边随意的丢着几本影集，前边不远放着台旧式投影机。看起来，像是个设计成榻榻米风格的影音室。
与其它屋子样板间似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比，这里明显亲切朴实了许多。那几本乱丢的影集，尤其带着让人放松的家的感觉。
靠墙还有一个用料考究的书柜，宋瓷切大画面扫了几眼，《华国通史》《世新语》《战国策》《浣花集》《花间集》《随园诗话》《珠玉集》《诗词格律》……里面摆着一水的文学典籍，书脊上磨损的痕迹有重有轻，看来是真的在读，不是摆来装样子的。
书柜旁边还大剌剌的放着个入墙式的保险柜。
门口的魏凡握着门把手犹豫了十几秒，才下定决心似的，开了门。
“魏凡这个表情，怎么跟要抓奸似的？”柯文笑的道。
张弛疑惑，“抓什么奸啊？江也都已经死了。”
唐肆无声地皱了皱眉。
书架，投影机，懒人沙发，影集……魏凡仿佛从没进去过似的，一样一样，认真的量着屋内的东西。
表情迷茫而疑惑。
显然，这和他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然后，他在懒人沙发上坐下，放下啤酒，拿起本影集奇的翻看起来。
屏幕外的众人也自然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影集的照片上。
照片看起来比影集还要旧，有些甚至都已经开始泛黄。最上面是个大约四五岁男孩的单人照，透过青涩的眉眼依稀可以看出江也现在的模样。
下面几张也基本都是以江也为主角，有独照，也有跟家人的合照。
魏凡盯着那页照片愣了许久，随后丢下影集，开了投影机。
【江也，过来，快过来！】墙上与魏凡眉眼似的少年对着镜头招手，兴冲冲的把一个包装得花花绿绿的盒子塞过来。
江也拆开盒子，里面蓦地蹦出一只嘎嘎叫的丑鸭，旁边的少年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魏凡诧异地盯住墙面。
“自己做的恶作剧有什么惊讶的？”张弛不解的道。
“那应该不是他。”宋瓷提醒张弛仔细看墙上定格的两人，“你觉得他们看起来多大？”
“十六？十七？反正肯定不会超过十八岁！”张弛不太确定。按照魏凡现在的模样，视频最少是六七年前拍的。
墙上的投影切换到了下一个片段，【不疼，真的不疼。】靠坐在病床上的魏凡努力做出元气满满的表情，脸色却是掩饰不住的憔悴。
“还记得张喆家里的那张订单吗？定制年龄是24岁。”宋瓷从他手里抓了几颗猫粮，“No.7是今年3月才出厂的。‘他’根本没有十八岁这个时候。”
江也手机上的那段视频也是，魏凡怀里的泰迪还是幼犬。
赵浩背后一凉，“这么视频里的人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真正的魏凡吧，估计本尊已经不在了。”宋瓷顿了顿，“我一开始以为，江也的昵称‘四月十七’是指他的生日。看到书架上那些书才想起来，那是一首词，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
他的昵称，其实是在怀念一个人。”
江也真正喜欢的，应该是那位已经逝去的魏凡。
柯文愣了愣，“你这么我倒是想起来了，他的第一篇个人状态只发了个‘恏（hào）’字，我当时没弄懂什么意思，这么看来，也跟魏凡有关？ ”
“心头所之人，应该是在隐晦的表白吧。”宋瓷叹了口气。‘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喜欢诗词的人，有时候特别钟爱这种文字游戏。
“靠，一个字的情书，肉麻又深情，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张弛搓了搓胳膊，“不过学到了，以后可以用这个字表白！”
宋瓷拍了拍张驰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要表白的话，我推荐你另外一个字，个人觉得比这个字更。”
“什么字？”
“您。”
“您？”
“这个字可以解释为，我的心上人是你。”
“啧啧，你别这样看着我，”张驰宋瓷盯得遭不住，肉麻的推开他，故作娇羞的道，“我心里没你。”
宋瓷：…………
另一边的柯文也在唏嘘，“这么来，江也和魏凡才是恋人？”
“未必是恋人，但江也喜欢魏凡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一个内向的人，青涩懵懂的情感，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遭遇了变故。
最终，那段年少时的怦然心动，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这里，是江也留给自己的个人领地，是他跟魏凡无处安放的过往，是他寥寥可数的青春，也是他孤单到孤僻的人生里，最特别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柯文指指病床上的人，“ 所以，7号并不是江也凭空想象定制的理想型，而是魏凡的替代品。”
众人一时都有些沉默。可以定制一个替代品，对江也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们这边讨论的时候，屏幕里的‘魏凡’也发现了真，慢慢垂下头去，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我以为你整夜整夜的在这里看什么，原来就是这些……”
他哭了？
张弛和柯文面面觑。
“可笑的是，我竟然以为你爱过我。”‘魏凡’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不是，我怎么听不懂，他不是机器人吗？现在这样子怎么看起来跟我舍友失恋的时候似的。机器人懂什么是爱情吗？”张弛觉得自己都混乱了，魏凡到底是人还是机器人？
“它像有自我情绪，还有感情？”
“自我觉醒。”唐肆冷静的道，“张喆邮件里提到的，第三代机器人所谓的bug，可能就是超越了机器和生命的边界，拥有了情绪、感情和自我意识。”
“那……他不就是人了吗？”张弛震惊的道。
作者有话要：
备注：1.唐代韦庄的《女冠子·四月十七》：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2、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出自 《唐多令·惜别》宋 吴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