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恭喜。 女儿长大会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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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之醅深夜哄睡着了人, 自己失眠了一整夜,睁着眼望着窗外的月色不断在屋里挪动,月光穿过床头,移到床尾, 最后消失于拂晓黎明之间。

    一夜过去, 人似乎也真的接受了这个事情, 遗憾最终与惊喜交融在一起, 释怀后睡了过去。

    纪笺这一夜也睡不太好,但早上有课, 她知道谈之醅昨晚应该是睡不着的,所以早上起来时动作格外的轻。

    吃完早餐驱车去学校,到了才给他发消息, 她上课了。

    谈之醅是半个钟后才给她回消息的。

    他翻个身醒来,看到身侧空空的,某一瞬间惊醒,好像昨晚的事是一场梦,似乎连最近的所有温存都是梦,他其实还是在孤身一人的生活中徜徉。

    缓了好半晌才逐渐清醒,看着那个竹床, 想起来是在郊外纪笺这儿。

    他摸手机看时间,就看到了她发的微信。

    他马上点入回她。

    回完男人盯着手机里的消息一会儿,才笑一笑, 那种无奈释然的笑, 带着点点的后怕……

    末了才安心地再次睡了过去。

    晚上他去接纪笺下课。

    她在班里上, 学生不像大教室里熙熙攘攘的,见到他依然亲密喊姐夫,又来接纪老师下课啊。

    两人像往常一样牵着手往停车场去, 像是昨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实际上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今天谈之醅好像更通透一些,和她更亲近一些,感觉很新鲜……

    之前确实怎么也隔着一层东西,现如今……就是,被爱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谈之醅车里给纪笺带了蛋糕和草莓冰糖葫芦。

    纪笺接过一根糖葫芦,咬一口,瞄了眼身侧坐着的男人。

    谈之醅下一秒就看来,挑起眉峰:“嗯?”

    纪笺收回眼神,笑笑摇摇头。

    她在观察他心情,谈之醅看出来了,明明是好的事,可是因为遗憾太多,现在反倒要心翼翼,唯恐还不如不。

    他伸手揽过她。

    纪笺下意识往他那边靠去,脑袋枕在他肩头。

    她咬一口草莓,咽下那甜腻又清甜的味道,问他:“你今天……忙吗?”

    “还行。”

    “那……”

    谈之醅:“没什么,不用多想,这好事,不遗憾是假的,但又如何,往后才是生活。”

    纪笺盯着草莓,眨眨眼憋回去眼眶的湿润,又咬一口。

    谈之醅垂眸看肩头靠着的脑袋:“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事的?”

    纪笺呢喃:“那晚,和岑封见面。”

    “还是靠那狗东西才明白的。”

    她失笑,但也不可否认:“他确实让我想明白很多事,确实是靠他。”

    “什么确实靠他,没那玩意咱俩孩子都会叫爸爸了。”谈之醅不以为然,他可通透着呢。

    纪笺笑着掀起眼皮去看他,换了个愉快的话题:“过几天你陪我去检查吗?”

    “嗯。”他点头,“当然陪,我公主呢。”

    谈之醅伸手摸了摸她还平坦的腹部:“也不晚,明年这个时候就会叫人了。”

    纪笺点点头:“嗯嗯嗯,明年这个时候谈总就会听到公主嗷呜叫,喊爸爸了~”

    两人对视,他眼底徐徐溢出了笑,圆满的笑。

    纪笺忽然很感动,忍不住她昨天去元陀寺,还愿后坐了一下午。

    谈之醅微怔,随即那眼底的笑就尽数收敛了,变成心疼:“你什么?你昨天下午去山上了?自己去?”

    她点点头,淡淡一笑:“难受,想坐会儿想一想事情,看能不能好一点。”

    谈之醅把她按入怀里。

    纪笺埋入他肩窝,闻着熟悉的清冽味道,很心安:“没有想通,太难了。我以为我是很恬谧的性子,没什么事过不去,但是我觉得对不起你,”她哽咽,冰糖葫芦拿在手中已经忘了吃,“昨晚跟你了才好一些,本来我没算那么快跟你,我不敢,不知道怎么,但是十几年了,多一天又好像更难受。”

    谈之醅心里好像有钟声在敲响,那旷远的回声把他震得难以抵抗,难以抵抗她的抽噎。

    他哄她:“这是什么傻瓜,这种好事我做梦都想拥有,有什么必要一个人跑山上去坐着,还想不通,不敢。你傻不傻。”

    当初知道他喜欢她的时候,她就决定这辈子都不结婚了,现在谈之醅更能理解她在得知自己糊里糊涂过了十二年会有什么感受。

    他快心疼死了。

    车子从学校梧桐大道开出去,进入车水马龙的充州主干道。

    冬天天黑得早,纪笺离开学校通常已经暮色降临,满城灯火。

    谈之醅一路哄着人,他们从来就没在这十几年缺席过彼此的生活,饶是她还没出国的那两年,也是三天两头的聊天,后来即使注定没法了,也还是在彼此身边的,这已经很好了,谈之醅并没有感受什么分别,而且往后他们一辈子都在一起,还会有个公主。

    纵然遗憾,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还那么长。

    昨晚谈之醅也是这么安抚着自己的,这一刻又安抚着怀中的人。

    他知道,她的遗憾只会比他多,比他强烈。

    纪笺在他怀中蹭,喊着师兄,细软的声音动听婉转,可怜又甜……

    外面满城灯火落入车厢中,喧嚣却烟火气十足。谈之醅忽然觉得了无遗憾了,忽然感觉过去所有的缺失,可能都是积攒在这一刻回报过来……

    他真的找不出比这一刻更美好的时候了。

    纪笺仰起头去看他的脸色,男人眼底清明如月。阖下眸瞧她的时候,利落帅气的五官放大,好看得晃人眼。

    她笑了笑,那一刻莫名也被哄好了。

    谈之醅不难受她就不难受……她不知道他就因为有这么美好的她在,他什么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遗憾,错失,磨难。

    谈之醅和她商量着去超市买菜,回家吃。

    纪笺今晚想喝鱼汤,到后谈之醅就带着人去了海鲜区,算给她做烤鱼和鱼汤。

    谈之醅的厨艺都是为了纪笺学的,以前在国外,两人有一段时间是住在一起,没有在学校公寓,她吃腻美式快餐他就每天做一日三餐。

    纪笺黏他得很,走哪儿跟哪儿,亦步亦趋。

    卖鱼的老板笑两口感情真好啊。谈之醅难得在人前微笑。

    老板又女孩子长得真好啊,做什么的?

    纪笺老公养我。

    谈之醅笑容一瞬间加大三倍。

    老板艳羡地调侃纪笺命好。

    谈之醅就不是很爱听了,:“我妻子是大学老师。”

    老板看着她的目光一瞬间又肃然起敬,两人郎才女貌都好看,真好真好,再生个公主就完美了。

    谈之醅心想现在也不错。Pao pao

    回到家,他做饭,纪笺去洗澡,洗完下来继续黏着人在厨房转悠。

    谈之醅开烤箱等着取鱼。

    纪笺看到了,伸手去拿,下一秒就哼了一声缩回手。

    那边在关炉火的谈之醅马上回头去看,接着迅速过去抓起她的手去隔壁的水池里泡。

    “你个大傻瓜,手能进烤箱吗?”男人蹙眉,训斥。

    纪笺:“我以为已经不冷了,一时忘了。”

    谈之醅问她有多疼。

    她摇摇头:“还好。”

    在餐厅布置碗筷的阿姨闻声过来,谈之醅就让她去找药箱,给纪笺上个药。

    纪笺没事,但是被谈之醅按在水里泡了会儿的食指,起来时还是略微红肿起泡了。

    谈之醅心疼碎了,把她带去上药包扎。

    纪笺这次全程不敢话,他要训就训。

    不过谈之醅这会儿已经训不出口了,他恨不得自己烫到。

    最后是阿姨安抚他不太严重,明天消炎了就不疼了,别担心,他脸色才好转一点的。

    这顿饭,纪笺差点每一口都被投喂。

    她吃得美滋滋,受伤有受伤的好处。

    谈之醅气得,气笑了,只能真的吃一口喂一口。

    纪笺伤的右手食指,所以拿筷子正好不方便,真就让他投喂着吃完一顿饭了。

    饭后纪笺也没干什么,早早上了床和谈之醅研究搬家事宜。

    这一夜,充州月朗星稀,无风无雪,两个人过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在一起的夜晚。

    谈之醅永远记得,这一晚她食指那伤口不算轻,包扎着也免不了碰到,一碰就疼,所以一直都被他抓着手腕以免磕碰。

    她就窝在他臂弯里,从南聊到北,聊的都是往后的生活,孩子,男孩儿,女孩儿,婚礼,婚纱,锡城,新家,工作……

    偶尔掺杂一句师兄,一句老公。

    现在她喊师兄谈之醅都觉得是情趣……被一个人深切爱着的话,就肆无忌惮许多。

    谈之醅永远会记得这个美好到他觉得仿佛在梦里的夜晚。

    …

    纪笺在十一月的中旬,结束了充州理工的教学生活。

    这个月以来,充州气温不断下降,虽然没再下雪,但是郊外的院也是日常覆满冰霜。

    那天纪笺算去医院。

    谈之醅错过了第一次检查,对后面的日子很重视,纪笺一得空他立马安排了时间陪她。

    天还是冷,纪笺穿着一袭以往在充州其实不太需要碰的大衣,又戴着围巾,脚下裹上及膝长靴,整个人保暖又漂亮。

    谈之醅带着司机,自己和她如同往常上下课一样,坐在后座,时不时递一个装着柠檬水的杯子去投喂。

    车子开到往市区去的环城路后,纪笺跟司机去市区的人民医院,她之前去那儿检查的。

    谈之醅有点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去人民医院?”

    “嗯,怎么啦?”她仰头喝了口水。

    “洪扬他夫人带你去这家?”

    “嗯嗯。”纪笺喝完又好奇地看他。

    “没。”他接过水杯,边阖上盖子边淡淡道,“宁家有医院,我以为他们会去那边,这边人多,怕照顾不周到。”

    “宁家?宁硕?那个长得超好的男人?”

    谈之醅眯了眯眼,掀起眼皮瞧她,语气意味深长:“长得超好?”

    纪笺一秒失笑:“人真的长得不赖,每次见都觉得很帅的那种。教师不骗人。”

    “你已经不是了。”谈之醅纠正,“还每次见。”

    纪笺乐得不行,忍不住拿手去捧着他的脸。

    纪笺的手已经拆了纱布,只剩下手指上新结痂的一片痕迹。

    她摩挲了下男人利落笔直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硬朗俊逸的眉骨,:“我只是暂时不是,我的征途是副教授,教授……不过谈总,不要这样,曾经我可是在大教室里你充州最帅的。”

    谈之醅莞尔,一瞬释然:“嗯,听纪老师的吧,错不了。”他跟司机,“就在这边吧,那家不去了。”

    纪笺乐不可支:“别,你要是担心这边照顾不周,就去,别吃飞醋。”

    “没吃了。”他懒散地道,“我纪老师以后是教授,话有权威的,我对自己颜值有信心。”

    纪笺笑着推了推他:“你别拿你公主开玩笑,我跟那宁总都不认识。”

    谈之醅轻哼一下,示意司机拐弯去宁氏的私立医院。

    纪笺感叹公主果然是谈总的命门。

    路上闲来无事她给戚尔舒发消息,问医院的事。

    问完笑着讲给谈之醅听:“她他们之前在宁氏搞过假证明,第一个孩子那会儿假孕,然后后来怀孕家里就不让来这家医院了,已经在怀疑你们那个朋友给洪扬暗箱操作。”

    谈之醅莞尔,也是没想到,但也有理有据,情理之中。

    一会儿到了,谈之醅心情不错地带着老婆去检查。

    他没想过的是,他后面在某个瞬间,也在怀疑这家医院的技术与权威。

    这会儿正是清早,谈之醅有多重视老婆孩子呢,他知道宁硕今儿不忙,就透露一下给他安排检查事宜。

    他的好友,平日可以不着三四,但是事关谈总矜贵的千金,立刻就吩咐医院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然后谈之醅就安心地在检查室外等候。

    他也没闲着,边等边在行程表上安排着后续的事情,就这几天带纪笺上锡城去,然后看是不是再去趟美国,再去一下新西兰……

    这几年她都忙碌着,难得休息,得去玩玩吧。

    然后是婚礼……

    如今这生活似乎太顺利,顺到谈之醅觉得这么想下去,他能一眼望到几十年后二人的生活。

    他不禁笑一笑,想着,其实从相识也是有好处的,比如他从就知道她的好,真的太沉迷纪笺了,真的想和她一辈子不分开……

    如果长大后再认识,就没那么快觉得把彼此认识通透了,他们没法像现在一样……毫无距离,亲密无间。

    而且长大后再认识,他也未必真能娶到她,也许在遇见她之前就已经联姻了呢,也许她先遇见了别人呢。

    这世事局局皆有定数,他还是顺其自然地过吧,就挺好。

    纪笺没检查好,他那好友先来了。

    是谈之醒喊他,路过就先上来看看。

    宁硕是谈之醅那几个比较亲密的好友中比较正经的一个,办事妥当。

    两人在检查室门口了会儿话。

    宁硕问他:“你夫人怀的男孩儿女孩啊?”

    “你家医院一个多月能看男孩儿女孩儿?有这技术你,我出钱。”

    “……”他笑起来,摆摆手,“忘了你这还早,不好意思。”

    完又道:“生男孩儿吧。”

    谈之醅不解地:“这年头怎么还有人要男孩儿。我就想要个公主。”

    “不是。”那个单身人士正经起来和他掰扯,“女儿长大会嫁人,就没了。”

    “……”

    “你会哭死。”

    “……”谈之醅他一单身狗哪来那么深的感触,一大早在这吓人。

    宁硕有理有据地:“不是,之醒昨天喝多了,一听迦楠在和男的电话就是哪个混球要当他妹夫,要去剁了。电话那头是我。”

    “……”

    宁硕还要吊儿郎当跟他女儿的“坏处”,仿佛要把对谈之醒的怨念报复到谈之醅这儿来了。

    但那边纪笺检查好了,出来。

    那一刻明明很短暂,但是谈之醅在听完她的检查结果后,仿若时间凝固住,再也不动了,并且怀疑起了宁总家医院的医疗技术。

    他听到恍若如梦的一句话,纪笺怀了两个……

    宁硕也是惊讶,觉得自家医院很绝:“哦,双胞胎,恭喜恭喜。”

    谈之醅最近,最近一直沉迷在和纪笺拥有一个孩子,还可能是一个公主的喜悦当中,设想过很多幸福场面了,譬如他们晚餐后,他抱着奶萌奶萌的纪笺在怀,又牵着老婆的手,一家三口在锡城那郊外沐浴着夕阳散步;

    譬如那家伙几岁了,每天晚上他又要哄孩子又想去陪老婆睡觉,可怎么办……是不是放一个房间睡会好点,但那样就不好二人世界了。

    不着调地想了很多画面,总而言之一直徜徉在一家三口的美妙梦境里。

    但从未想过,是一家四口。

    谈之醅设想过的未来,总是和现实出入巨大……这一刻才恍惚觉得,老天爷是真待他不薄。

    这事事如愿,应该是真事事如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