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佐助沉入了深深的水底。

    冰冷的水浸泡着他冰冷的心, 让他激动的情绪消退了几分。

    而紧随其后清醒过来的，是他的脑袋。

    ——不对，不对！

    这不对……不是这样的！

    这件事——绝对有哪里不对！！

    太宰治蓦然惊醒, 在水中挣扎起来。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水光, 再一次望见了天空中的水色纹饰, 但到了这时，那魔魅的纹饰对他的影响，也似乎不知不觉中弱了下去。

    精神控制……水色纹路的结界……

    是了, 置身结界中的人会受到精神控制的影响，精神控制的媒介，是纹路和结界, 二者缺一不可！

    那么, 是什么让他摆脱了影响？

    难道是——

    哗啦！

    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将太宰治从水中提了起来。

    于是太宰治恍惚了一下, 再度变成了太宰佐助。

    “佐助！你为什么不话？！你不是总有那么多理由吗？为什么你现在不了？！话啊！！！”

    太宰佐助冷笑一声：“你想要听——”

    中原鸣人：“我不想听你话！！！”

    中原鸣人愤怒地将他又丢了出去，于是——

    噗通！

    再度落水的太宰佐助又变回了太宰治。

    太宰治：“……”

    行了, 确定了。

    落水这个状态, 或者“水”这一样东西，可以令人暂时摆脱精神控制的影响, 但是如果中招的人一直都在——

    “佐助！！！”

    捞起来。

    丢下去。

    噗通！

    太宰治：“……”

    你够了啊！

    有完没完了啊！！

    ·

    另一头, 当香点燃的瞬间, 花山院凛就感到自己好像将引魂香拿错成离魂香了。

    关于引魂香，只有着强效催眠能力, 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使用对象迅速入睡, 便于阴阳师进入某人的梦中行动与探知。

    但离魂香除了催眠的能力之外, 还有着让人肉|体短暂排斥灵魂、造成生灵与肉|体暂时分离的效力。

    所以在离魂的瞬间, 花山院凛就知道自己拿错了香。

    花山院凛有瞬间惊慌, 可她很快又觉得将错就错也挺好——反正都是入梦，离魂时入梦比睡眠时入梦能看到的东西更多呢！

    虽然对于使用者，也就是花山院凛自身来，在离魂状态入梦对她本就微薄的灵力会有不负担，但是她想想白兰老师曾对她的谆谆教诲，花山院凛便一咬牙，决定拼了！

    上一世，她宇智波带土辜负白兰老师良多，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偿还上一世的师恩！

    抱着这样的形态，花山院凛大手一挥，就在客厅内构筑出了梦境世界的地盘，顺便将白兰老师的灵魂也塞了进去。

    然而就在花山院凛想要顺手跟进梦境世界时，她愕然发现自己公寓的杂物间内出来了一个人。看那张漂亮的脸蛋和他身上中二气息十足的绷带，是昨天早上跟警察一起来的侦探没错了。

    怎么回事？！

    花山院凛缓缓出一个问号。

    紧接着，中原鸣人也开了门，一眼看到了绷带男，愤怒冲进客厅，结果与绷带男双双扑街。

    花山院凛缓缓出两个问号。

    最后，眼见两个灵魂都飘离肉|身，花山院凛不由有点慌张。

    花山院凛还记得，中原鸣人作为九尾人柱力，他的体内是封印着巨大力量的。如果将他的灵魂从身体内抽离、或者造成他的离魂状态，那么他体内的九尾就会陷入失控，从而暴走！

    一个没注意，九尾就要暴走了。

    你们搞什么呢？？？

    花山院凛满心气恼，随手抓起中原鸣人的灵魂就往他身体里塞。

    但没用，离魂香的效果还没结束，哪里是硬塞就能塞进去的？

    花山院凛思来想去，最后硬着头皮，将中原鸣人和绷带男的灵魂都塞进梦境，而那个即将暴走的九尾容器，则被她塞进了神威空间。

    在花山院凛看来，反正自己的神威空间里什么都没有，那么干脆把它当作异空间牢笼，任九尾在里头闹事也没关系。只要等到离魂香效用结束了，她再重新将灵魂塞进肉|身，这一切不就完美解决了？！

    对！就是这样！

    完美！

    果然是她的聪明才智才能想出的完美解决办法！

    花山院凛拍拍手，终于松了口气，扭头就开开心心地去梦境世界里见自己的白兰老师了。

    然而，神威空间内。

    四位BOSS看着面前暴走的异能力容器，纷纷陷入沉默。

    神威空间的面积很大，然而除了中心位置的斗兽场外，其他地方都只是荒芜的空白。

    原本在这斗兽场的中央位置，是花山院凛心灵的投影。绝大部分时间里，花山院凛的所见所听，都可以通过这个投影让各位BOSS看到。

    但如今，在失控的异能力容器被丢这个斗兽场后，这份投影就因为强烈的能量干扰而暂时消失了。

    没了乐子的四位BOSS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比较擅长祸水东引的奈落，随手把BOSS界最底层的鬼舞辻推下了斗兽场。

    “解决一下。”奈落言简意赅。

    鬼舞辻忍气吞声：“那蝴蝶精……”

    奈落挥手敷衍：“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来到梦境的世界后，花山院凛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白兰，毕竟这会儿梦境的主体已经不再是白兰了，而变成了四人共同的梦世界。

    为了不让那两个意外闯入的灵魂扰自己，花山院凛先是在梦世界里用镜花水月圈出一个结界，把那两个疑似宿敌的灵魂困在里面，这才安心寻找通往白兰梦境深处的路。

    梦世界是个非常复杂的地方，哪怕是再博学的阴阳师，也不敢自己对梦世界了如指掌，所以一般来，如果遇到梦世界相关问题，他们会选择求助一些与梦境相关的式神，比如蝴蝶精、食梦貘，等。

    但是随着灵能界的衰落，哪怕是花山院家的人，也很久没见到那种天生地养的妖精了，而家里代代相传的式神也没有跟梦相关的，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花山院凛，秉持着摔坏脑袋后就没消失过的迷之自信，大咧咧地闯入了白兰的梦里，循着自己的直觉，越走越深。

    梦的深处是什么？会是灵魂吗？

    没人知道。

    灵魂的深处是什么？会有梦吗？

    依然没人知道。

    花山院凛为了寻找堕化的源头，在梦的世界越走越深。而随着她的深入，她的面前也慢慢出现了许许多多破碎的画面和片段。

    这些片段有些是真实的记忆，有些是虚假的梦境，不过花山院凛非常正直，不管真和假，一路走来目不斜视，完全没有探自己尊敬的白兰老师的过去的意思。

    但偶尔有些时候，也会有那么一两个过分细碎的碎片意外落入她的眼中。

    也是因为这些碎片，花山院凛被动地了解了自己这位白兰老师今生的部分情况。

    就像花山院凛之前对白兰的评价那样，这一世的白兰杰索，是个少年开挂后就一路顺风顺水、一呼百应地走到今天的人。

    在很的时候，白兰杰索就表现出超出常人的智商与天赋。他妥善地利用了自己的天赋，一路跳级，还没成年就已经从享誉世界的著名常春藤盟校毕业。然而在毕业后，他一没有继续深造，二没有利用自己手上的筹码为财阀工，而是机缘巧合下走入黑道，白手起家创立了杰索家族。

    而这时候的他，才十八岁！

    后来，接下来的八年中，白兰杰索的挂越开越大，无数的人才被他从世界各地发现，无数的科技从杰索家族旗下的研究室诞生，无数的专利拥簇着这个新生的家族，将它造成了一只吞金巨兽！最后，白兰杰索甚至连老牌黑手党家族基里奥内罗都一口吞下！

    虽然对外，白兰杰索和原基里奥内罗的人员都这是两个家族的合并，但在外人看来，这不就是白兰杰索狼子野心、手段狠辣，趁着基里奥内罗老首领死去新首领年幼无知的时候，直接将人家的家族吞并了么？

    ——但事实还真的是家族合并，基里奥内罗原首领对白兰杰索临终托孤。

    ……

    [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艾莉亚，你总算看错一次了，现在的我可没有闲工夫帮你保护你女儿。想要保护她，不如你自己好好活着。]

    [白兰果然是个好孩子啊……白兰，我活不了了，但看到了你的未来，所以，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女儿，就像保护你自己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不要败给你自己……不要将这个世界让给他，好吗？]

    [……]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

    ……

    细碎而莫名的碎片一闪而逝，虽然带来了关于“密鲁菲奥雷”的部分真相，但却又好像令事件越发扑朔迷离。

    对此，花山院凛并不在意，也没有细想，向着更深处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花山院凛终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像是来自腐朽枯烂的建筑，又好像是来自深埋地底的墓穴，阴冷森然，带着不详的征兆。

    花山院凛终于停步，第一次主动触摸徘徊在附近的记忆碎片，想要从这碎片中一窥究竟。

    然而她却越看越糊涂。

    ……

    [终于见到了你了，真有意思，你好像是所有的我之中人生经历最有趣的家伙。]

    [……]

    [嘻嘻，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个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

    [擅自闯入别人的意识可不是一个合格绅士该做的事——家伙，没人教你礼貌吗？]

    [好了好了，不要在意这样的事嘛！我可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迂腐的家伙……对了，有趣的我，要跟你自己做一个游戏吗？]

    [……]

    ……

    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寂静的世界中若无旁人地对话。

    花山院凛感到了微妙。

    这是……怎么了？

    白兰老师这是在自自话？

    还是人格分裂？角色扮演？自己跟自己对台词？

    可白兰老师不是自己很正常吗？

    不……不对，不要相信病人的自信。

    精神病人都以为自己是正常人。所以对于白兰老师的话，聪明如她应该选择性地相信才对。

    没错，就是这样。

    花山院凛点点头，觉得自己可真是机灵鬼。

    她伸手又捞起一块碎片。

    ……

    [你好像很闲，总是时常来串门。]

    [我可不像你们，我才只有十六岁哦~谅解一下朋友的好奇心嘛~]

    [十六岁？十六岁就能觉醒能力了？看来就算同为‘自己’，天赋也是各不相同的。]

    [嘻嘻，不完全是因为天赋呢，而是因为我的挚~友~的帮助啊！]

    [挚友？是吗？谁？]

    [无关紧要的人。]

    [……]

    [好了，不用在意这样的事，我上次跟你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我玩那个游戏？]

    [……]

    [你拒绝了，因为你觉得我是不可信的人，只是因为我我的挚友是‘无关紧要的人’……啊呀，真严格呢……]

    [……]

    [无趣的家伙。算了，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我更能做到。再见~下次……嘻嘻……下次我会带上更好玩的东西来找你的。]

    ……

    这块记忆碎片依然只有声音，在寂静的世界中演出着独角戏。

    花山院凛越听越觉得奇怪，在“人格分裂”和“妄想症”之间动摇不定。

    可是……这污染的气息也不是作假。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花山院凛继续捞着记忆碎片。

    然而在污染气息附近徘徊的记忆碎片却越来越细碎。

    ……

    [你做了什么？！]

    [一个让你变得更有趣的礼物哦~你会喜欢的~]

    ……

    [白兰大人，您最近好像……]

    [嗯~怎么了？]

    [不……没什么……]

    ……

    [白兰，请收回你的命令吧！你明明很在意大家的，为什么要将他们赶走？]

    [尤尼，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可是黑手党家族，不是慈善机构，我们不留对家族无用的人。]

    [什么？！怎么会……]

    [好了，γ要来接你了，回你的黑魔咒去吧。]

    ……

    [你对我做了什么？！]

    [哈哈哈，果然像我想的那样，你真的变得更有趣了！这才对啊，我们可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玩家，我们是天然混乱的阵营，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做更有趣的事！而像你、你们，你们以前的样子真是太无趣了。]

    [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吗？]

    [咦？你想来找我算账？哈哈哈，那不就更有趣了吗？！快！快来找我吧，我超期待呢！在这个无聊无趣的世界，果然只有‘我自己’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乐趣啊！]

    ……

    花山院凛越发茫然起来。

    然而她的灵性与直觉，却发现了白兰对她隐瞒了某个关键的事。

    ——一个非常重要的事。

    这件事，才是白兰灵魂堕化的关键！

    花山院凛感到了焦虑。

    她捕捉到的记忆碎片越来越混乱无序，里面出现了各种幻听，充斥着大量非人声的古怪回响，如同精神污染！

    而这也令花山院凛越发担忧起了这位白兰老师的精神状态：就连只是旁听的她都感到了混乱，那么身处其中的白兰老师的真实感受又是什么样的呢？！

    花山院凛不由得向那污染源头走得更近了。

    她没有思考过多，直接伸手去触摸污染的源头，试图到什么线索。而她也相信身为灵能世家的自己一定能感受到什么线索！

    但她错了。

    因为她看到的污染源头，不仅仅是污染的源头，还包括了白兰的灵魂核心！

    触摸他人的灵魂核心，比去触摸别人的裸|体还要冒犯。

    花山院凛一摸就感到不好，吓了一大跳，赶紧收手往后蹦跶两步，想要装作无事发生过。

    可这个梦世界却颤栗起来，寸寸坍塌。

    花山院凛目瞪口呆：这……这么生气的吗？？

    花山院凛来不及补救，眨眼就被弹出梦世界。

    她慌张睁开眼，刚要正直澄清深爱桔梗的自己绝对不是觊觎老师的混球，但白兰就已经微笑着来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捏着她的下巴。

    “凛~你做了什么？”

    这一刻，白兰与她靠得极近，那双令花山院凛印象深刻的紫瞳波光潋滟，泛着魔魅和不祥的气息。

    花山院凛直觉感到此刻的白兰发生了某种变化。她第一次认识到，面前的人不仅仅是她记忆中的白兰老师，更是一个庞大的黑手党家族的首领！

    ——危险！

    花山院凛心脏怦怦直跳，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刺激感涌上，令她有些腿软。

    “没……我没做什么呀……”花山院凛想到自己在梦世界摸了一把对方灵魂核心的事，连话都弱气起来，细声细气的，乖巧可爱极了。

    白兰眯了眯眼，不是很相信这个坏蛋。

    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白兰的声音轻飘飘的，甜蜜蜜的，“就算凛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我也可以原谅凛。”

    “真的吗？！”花山院凛眼睛一亮，忘了自己刚刚的死鸭子嘴硬，张嘴就把自己卖了。

    白兰挑眉，轻笑道：“真的哦。”

    “不过——”白兰，“前提是，凛要乖乖听我的话。”

    花山院凛：“欸？”

    白兰笑容越发灿烂。

    倏尔，他身上爆发出强烈的能量，白色的死气之炎如同实质，在他周身肆意燃烧，卷起强烈风暴。

    砰——

    砰——

    砰——

    这一刻，公寓楼上上下下所有住户的玻璃窗统统破碎，发出了令人心颤的爆破声。

    花山院凛为这突然转换的剧本措手不及，但对面，白兰已经抬手将案几上的鬼切丢到了花山院凛怀中。

    “拿着。”

    “……欸？！”

    花山院凛茫然抱着鬼切，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眨眼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白兰拦腰抱起。

    花山院凛：？！

    “凛~”白兰轻轻一跃，就站在了414室阳台的护栏上。他低头看着怀里懵然的花山院凛，笑容逐渐染上了肆意狂乱的色彩，声音却甜得像是在分享两人之间的秘密，“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不过记住，不要出声哦！”

    “什——哇啊！”

    下一刻，白兰从四楼纵身跃下，强烈的失重感让花山院凛惊叫起来。

    白兰肆意大笑，直到快落地时才骤然展开黑色羽翼，抱着花山院凛，横穿东京上空，疾速飞向密鲁菲奥雷的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