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季姜莱也没跑远。
她无意识地就跑到了季姜家里的一处人工湖边。
以她现在的体质, 能跑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
她坐在石头上,呆呆地看着自己水里的倒影。
之前, 刚出车祸那段时间,家里谁都不肯让她照镜子, 别镜子, 几乎都没有镜面的东西。
可她还是从水里看见,自己的额头多了一道蜈蚣一样的伤疤。
现在,她已经看不见这条疤了。
而且她长得越来越美。
按, 她的人生应该如同开挂了一样,顺风顺水。
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在没和季姜盛吵开之前,她觉得自己再来一趟,是值得的。
她很贪心, 想要把全家都从那个不堪入目的结局里捞出来。
捞一点是一点。
可她现在却开始怀疑, 她真的捞的动吗?
她父亲格外刚愎自用,他觉得好的, 就绝不会去怀疑。
反之,像她这样,也绝不会觉得她哪里好。
她自己过得好,应该比他眼中所谓的好,要重要吧。
毕竟,日子又不是他在过。
可惜,跟他不通。
一想到刚才季姜盛和李玉成沆瀣一气的场面,她就气得把脚边的石头给踢了出去。
哪儿知道,自己跑到这儿已经脱力了。
一个发力不稳, 她摔进了这人工湖里。
湖水不深,可是冻人, 她没力气,只管往里面沉下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季姜莱想放弃挣扎。
也不是没死过。
剧情什么,她不管了。
一个温热的东西触到了她的脖子。
像是什么人的手。
温热的手穿过她的胳膊,把她抱了起来。
“醒醒,这水淹不死你。”
是顾铎的声音。
她呛出两口水,头发滴下来的水帘遮住了她的视线。
“要,要你管。”
这时候倒是挺猖狂。
顾铎没再话,勉强压住狂乱的心跳。
“下次要寻死,找个深一点河。”
他把她横抱起,慢慢地走向湖岸边。
这水真不深,季姜莱终于看清了,湖水也就到胸口的位置。
“谁、谁要寻死了?”
她声音微弱地像是刚出生的猫咪,无端惹人怜爱。
“我不想寻死!”
她像是别顾铎戳中了心思,再度重申:“我是不心掉下来的。”
不心他不知道,他身手比季姜昀快,追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泅进水里了。
天知道,就在亲眼看见她在水里的那个刹那,他的心跳像是暂停了。
哪怕现在,把她抱在怀里,也在慌乱地跳个不停。
顾铎清楚地知道,他在恐惧。
恐惧什么?不是很清楚。
这种感觉,在顾家破产的时候,也有过一次。
那时候他还。
季姜莱在他怀里开始喷嚏,连着了十几个了。
走到岸上,他把她放下。
季姜莱死也不肯:“我走不动。”
她是真的走不动了。
可能又是离顾铎太近,她的身体又是一点儿劲都使不上。
太没用了。
她也只能承认,并且非常直白地要求:“你继续抱着我。”
“快点,我哥追来了。”她看见季姜昀追过来的身影,催促道。
“我现在不想回家。”
完,她就懒洋洋的,像一只奶猫,高傲地往他的怀里一钻,什么力气都不用花。
顾铎:……
他是学过武,但没练过举重。
抱着走一会儿可以,走三十分钟就有点过分了。
“你还不能自己走?”
被男主抱了一路,也有点自觉了,季姜莱慢慢下来。
稍稍离他远点,就好像能恢复点力气。
哎,可是她现在不想要力气,就想躺着。
当个背景板,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
“还要多久?”
她不回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这么跟着顾铎走了一会,顾铎带着她来到了一个老旧的商铺。
开门,她都惊了。
是个画室,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画。
还有个的隔间用作休息。
中间是一幅未完成的画,只画了一些金色炫目的背景。
她看看那幅画,再看看顾铎:“这是你的画室?”
顾铎没有否认。
季姜莱呆住了。
很多画面在面前闪过,一些细节也串联了起来。
他在美术馆流利地答题,还有,送给他的那副画,他也从善如流地收了。
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那幅波点画,是你的作品?”
她觉得自己的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鸵鸟蛋。
“对,是的,没错。”
不等顾铎,她自己回答了。
那天慈善晚宴,他的指点,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天哪。”
她坐在板凳上,不出话来。她抱着腿,歪头仔细端详着这画室里的每一幅画,渐渐屏住了呼吸。
“你真是个艺术家。”
画室里的画不多,完成的可能也就是四五福,剩下的都是些草稿和线条画。但完成的画,几乎每一副都能吸引住她的目光,很久很久。
每一幅画都像是有自己的故事,在静静流淌。
季姜莱先是赞叹,对上顾铎的目光,又轻轻嘟囔了一句。
“难怪黑化不了,有钱又有才华,什么样的击受不住。”
“哎。”
顾铎没听见,他难得地愣了神。
他一开画室的门,放她进来,就有一些懊悔。
这间画室,还从未对任何人开放过。
他目光瞥到季姜莱的腿。
经过一番折腾,她腿的伤口没能结痂,一直在流着血。
他走进里间。
“你去哪儿啊,这幅画你想画什么啊,完成了一定很好看。”她对着中间那副画碎碎念。
这幅画的背景就格外不一样,描金的手法有文艺复兴时期的风范。
金色中掺杂着粉色花瓣,浪漫中透着神圣,和周围的几幅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太好奇了怎么办。
顾铎捏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季姜莱头倚在木头椅子上,悄无声息。
他心脏处又是一紧。
走过去一望,鼻息出入很明显。
顾铎松开手,药膏掉了下来。
他的心脏竟有些痛。
他一定是疯了。
日上三竿,季姜莱从柔软的床上醒来,这一觉是她睡过最安心的。
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她动了动,腿上传来一阵清凉。
她看了下,腿上涂了一层透明的药膏,还贴上了创可贴。
是他?
原剧情中的顾铎,有对她这么好过吗?
季姜莱一时有些眩晕,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解释。
她现在是顾铎的雇主,季姜昀也给他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他也得表现出两分人性才是。
是这个道理啊。
更别现在,她也和顾铎处得不错,虎哥虎哥的叫着。
起码也有几分兄弟义气。
从顾铎那里得知季姜莱不错之后,季姜昀就安心多了。
“我家妹脾气不好,但你离家出走吧,还是第一次。”
他抱怨了几句:“她都答应的好好的,还是为了李玉成,跟爸吵起来。”
顾铎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到李玉成时,哦了一声。
“为了李玉成?”
季姜昀甩甩手:“要跟李玉成退婚,对方不同意。”
顾铎垂下眼,若有所思。
他看了眼手机。
唐儒的消息,跟单秦有关。
他要走。
季姜昀追着他不放:“大哥,你天天忙得早出晚归,我功课上不懂,你得帮我忙。”
“问了没用。”顾铎不睬。
季姜昀:“那怎么才有用?”
顾铎:“用在你那公司上。”
季姜昀:“可我没底,学来还没明白呢,立刻就用啊?”
顾铎:“反正也快破产了,随便用。”
季姜昀:……
太,太潇洒了。
季姜昀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不得不,他确实没尝试过。
他收拾收拾手里的资料,要不,去公司试试?
主屋,季姜盛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到了这一幕。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到季姜昀跟在顾铎边上了。
顾铎——
先是和莱儿一起参加宴会。
现在又是昀儿。
“宽伯,过来。”
宽伯是季姜盛最信得过的下人,从他创业初期就跟着他。
“少爷每天都去公司?”
宽伯看了眼季姜盛的脸色,不像是要发飙,故而老实答道:“是。”
太太叮嘱过,不能再些有的没的惹老爷生气了。
“他现在跟着那个姓顾的子做什么?”
宽伯精神一振:“哦,少爷最近很好学,他好像跟着那个顾铎在学些功课。”
“什么功课?”
“那书都不老少呢,我看到过一眼,好像是什么博弈,什么商战之类的。”
“季姜昀会看书?”
雪茄在手指尖动了一下,瞬间有点烫,季姜盛却浑然不觉。
宽伯:“啊,看呢,最近看了不老少,天天熬夜学习。”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季姜盛也瞄到过一次,原以为他只是在他面前装样子……
“顾铎那子让他学,他就学?”
宽伯用力地点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入夜。
季姜莱没回来,季姜昀也没回来。
就连那个顾铎,也不在。
季姜盛抖了抖烟灰,继续等。
宽伯推开书房的门:“老爷,顾铎回来了。”
“去叫过来。”
很快,顾铎就进了书房。
季姜盛出其不意地客气:“顾先生,请坐。”
顾铎真的顺着他指的位置坐下了,不卑不亢,压根就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仆人的气度。
“客气了。”
坐在季姜盛的对面,距离很近,他抖烟灰动作幅度大,顾铎看到,那个烟灰缸缺了一个角,紫檀木的书桌上,也磕出了一个坑洞。
季姜莱的腿伤口,看着也像是锋利的玻璃割过的。
“季姜先生,有什么事,就直吧。”
原想着寒暄几句,现在,感觉没什么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