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八十三章

A+A-

    陆世铭和四皇子纷纷退场, 其他人面色就难看起来了。

    麒麟会还没结束,主事的都走完了,要是被他们的对头知道, 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们。

    众人看着还留在原地面色不好看的两个大儒, 互相推搡着,不敢上前,最后还是太学的一个夫子鼓起勇气道, “陈翰林、严翰林,您看是不是该公布比试结果了?”

    “陆学士和四皇子都不在,我们公布的结果, 大家不一定认账啊。”陈翰林苦笑道, 严翰林这时候也不吭声了。

    要是现在公布结果,按照以往的规定,势必就要陆世铭露面,甚至还需要他勉励众学子, 让他们坚定向学之心。

    这些本来都和陆世铭提前好了, 陆世铭也答应了,谁知道会突然出岔子。

    他们二人都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虽然被尊称大儒,但在世人眼中,真正能配得上这个称呼的只有陆世铭一人。

    不, 不对, 还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 陈翰林抬头迅速看了严翰林一眼,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仅仅一个眼神, 严翰林就已经知道了好友的算。

    两人来到另一间空房,不等陈翰林把话出口,严翰林便断然拒绝。

    “不行,我不同意。”

    陈翰林了解好友的性子,闻言也不着急,老神在在道,“你不同意也行,待会儿宣布比试结果你一个人去宣布,别拉上我。”

    严翰林不出话了,按照麒麟会的规定,宣布比试的人不仅要学识深厚,还要在文人之间有极高的威望,要能让众人心服口服。

    都文人相轻,这句话在京城的读书人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要是硬凑上去出这个风头,倒也不是不行,但从此之后也就没有名声可言了。

    这对读书人来,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那你去请他,但是不能是我让他来的。”

    犹豫再三,严翰林还是退了一步,别扭道。

    “好。”

    陈翰林答应的爽快,转身就让下人去请人,心里暗暗发笑。

    他这个好友啊,一向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当初和人结交的时候便是如此。本来很的一件事,只要开就好,却硬生生拖了十年,以至于结成了仇。

    “怎么还没到?你他会不会不愿意来?”

    从下人出门开始,严翰林就频频伸直了脖子往外看,时不时嘟囔两句。

    “肯定不愿意来,就你们那关系,来了才奇怪,不来我很理解。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咱们就舍一回面子,去给外面的学生道歉。”

    相比于严翰林的急躁,陈翰林就悠闲许多,还有功夫吹吹茶盏的水,慢条斯理的喝着。

    严翰林不乐意了,“你把话清楚,我们什么关系?”

    “嘿呀,我老严,你是不是后悔了?”陈翰林一乐,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

    严翰林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声音提高,“后悔什么?我这辈子就没后悔过。”

    “没后悔就没后悔,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严翰林还想再什么,外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正准备出门查看,就看到之前让出去找人的下人冲了进来,兴奋的汇报道,“来了来了,江侍郎来了。”

    ???

    严翰林的动作突然定住,满脸不可置信,“你谁来了?”

    下人不明所以,乖乖答道,“江侍郎来了,不是陈大人让的去请江侍郎的吗?”

    陈翰林笑了起来,二话不就往外走,“老严啊,他都来帮咱们救场子了。明没记恨你,你也就别纠结那些往事了,有机会的话还是道个歉吧。”

    严翰林难得没有反驳好友的话,沉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两人都走了,被留下的下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嘀咕了一句,“要不要告诉大人,江侍郎不是我请过来的。”

    下人挠了挠头,“算了,还是不了。”

    “起来江侍郎为什么一个人站在门口不进来?难道是提前知道大人找他?”随着下人的离开,声音逐渐模糊不清,最后随风飘散,没人听见。

    江季中本来在太学外面等他的乖徒弟,没想到刚到太学,一个仆从就欢天喜地的迎了上来,二话不就带着他往太学走。

    江季中还真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下人,震惊的话都不出来,竟真跟对方走了进去。

    走到一半,江季中才意识到不对劲,想离开已经晚了,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

    “江大哥!”

    听到这声称呼,江季中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转眼消失不见。

    “陈翰林、严翰林。”

    江季中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态度十分平淡。

    陈翰林似乎没有发现江季中的疏远,态度热情的过分:“江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学出丑……”

    “等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要重申一下,我很乐意看着它出丑。”

    江季中断了陈翰林的话,毫不客气的道。

    陈翰林一噎,笑容开始出现了裂缝:“江大哥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这些气话呢?老严他这些年过得也……”

    “我是来接我徒弟,可没兴趣掺和你们的破事。”江季中道。

    “可是你明明……”陈翰林不愿意相信江季中的话,还想再些什么。

    严翰林忍不住往这边走了两步,恨铁不成钢的道:“都了求他没用,你还求他干什么?”

    “谁求我没用?”

    还不等陈翰林什么,江季中就断了严翰林的话,似笑非笑:“问题是…你求我了吗?严师弟。”

    “你!”

    严翰林眼睛猛地瞪大,怒气冲冲的抬头准备些什么,却不防看到了江季中鬓角斑驳的白发,原本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去。

    江季中意料之外的没有听到严翰林反驳的声音,不由得奇怪的望过去。

    “对不起。”

    江季中嘲讽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严翰林道歉的话惊住了,他满脸不可思议的将严翰林上下量一番,转头看向陈翰林。

    “他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太医?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才坏了!十年前你脑子就坏了!”严翰林收起内心的伤感,中气十足的骂道,暗恼自己就不应该有同情心。

    “这才像你。”

    江季中听到严翰林的骂声,不仅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真情实感道。

    不气不气,我不生气,生气身体不好。

    严翰林抚了抚胸膛,极力平复心情,好不容易平静了,扭头却发现面前早就没了人影。

    而江季中已经和陈翰林有有笑的走进太学,默契的没有提及严翰林。

    严翰林只能无奈的追上去。

    来奇怪,也只有在江季中面前,古板严肃的严翰林才会变得“生动”起来。

    ……

    “我觉得这个人的诗画都属于上佳,当位列前三。”

    “不不不,我倒是觉得这份不错,不仅诗里点明了荷花的高洁,又暗喻了自身,实属佳作。”

    “我觉得……”

    “我认为……”

    严翰林不甘不愿的道歉后,江季中就“勉为其难”的接过这个烂摊子。也因此大家才有闲心开始讨论比试的名次。

    虽四皇子和陆大儒在的时候,已经将名次定了个七七八八,但架不住四皇子和陆大儒都走了。

    夫子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所以不少夫子都蠢蠢欲动的想将自己看好的人塞进前几名,最不济前十名也行。

    大家都清楚,自古以来,能在麒麟会上拿到名次的,最差的也能外放做官,更别前三名了。

    “江大人,您觉得如何?”

    众人争执不休,只好跑来问江季中,江季中不愿意掺和到这场纠纷里,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陈翰林。

    “齐安,你觉得哪份最出挑?”

    亲昵的字从江季中嘴里喊出来,让陈翰林的神色恍惚了一瞬,原本的私心在顷刻之间便消散了。

    陈翰林径直走到放置试卷的地方,默默的抽出一份试题,递给江季中。

    严翰林看到陈翰林的动作,嘴巴张了张,想些什么,最后又吞了回去。

    “你看好这份考卷?让我看看……”江季中饶有兴趣的接过陈翰林手中的考卷,还待些什么。

    在看清考卷上的字迹后,江季中的面色古怪起来。

    “你觉得这份考卷好在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江季中还以为陈翰林知道自己徒弟是顾瑾玉了,不过看对方神色也不像啊。

    陈翰林并不知道江季中在想什么,一板一眼的出了在心里琢磨了无数遍的话。

    “这份卷子是顾瑾玉的,江大哥你或许不知道顾瑾玉是谁,不过没关系,你看看他的诗画就知道了,虽然诗在众多考卷里排不到前三,但画足以掩盖诗作上的瑕疵。”

    听陈翰林什么一,江季中心里就好奇了,甚至还隐隐带了几分激动。

    实话,江季中虽然让顾瑾玉参加麒麟会,但内心对他拿名次是不抱希望的。

    毕竟不管顾瑾玉再怎么天才,真正念书的日子满满算也不过是三四年而已,江季中可没忘记自己调查的顾瑾玉以前是怎么混日子的。

    况且通过初赛参加麒麟会的,哪个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前三怎么都轮不到顾瑾玉。

    可陈翰林的反应让江季中生出了几分期待,或许顾瑾玉真的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想到这里,江季中迫不及待的翻开手中的花卷,顿时被上面的景物惊住了。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逼真?”陈翰林语气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炫耀。

    江季中没话,面色凝重的盯着画卷,脸还往前凑了凑。

    “……虽然这幅画没什么意境,但能做到如此逼真已经实属不易,我个人觉得不应该用以往的目光衡量这幅画。”

    见江季中久久不话,原本胸有成竹的陈翰林也渐渐变得不安起来,忍不住解释道。

    “别话。”

    江季中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脸依旧盯着画卷,仿佛要从里面看出一朵花出来。

    和旁人想的不一样,江季中并没有着眼于诗画上,反而是在看到画的第一眼就想了更多。

    这种画上的线条极细,显然是用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笔。

    江季中想到这里,用手捻了捻,再看看手上的痕迹,心里有了主意。

    这臭子!真是瞒了他不少事啊!

    江季中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装作才欣赏完新流派画作的样子,装模作样点点头:“你的没错,这确实和传统的水墨画不一样,是一个很大的创新。”

    陈翰林一喜,试探道:“那这头名……”

    江季中摆摆手:“你们商量就行,我只是来救场的,头名什么跟我没关系,当我不存在就行。”

    话虽然这么,但在场的哪个敢真的忽视他,先不江季中侍郎的身份,单他本身在文人中的声望都不比陆大儒低。

    最后在陈翰林的据理力争中,还是将顾瑾玉保了下来。

    名次敲定了,就轮到江季中出场了。

    时间都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再不公布成绩,外面的学子恐怕都要闯进来了。

    而原本被分给学子端茶倒水的厮们早就被问了无数遍,为什么结果还不出来。

    厮只能在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熟练的回复:“公子稍等,夫子们还在讨论中。”

    时间越过越久,会上渐渐也变得吵杂起来,顾瑾玉已经添了四遍茶,解了六次手了。

    再不出来,天都要黑了。

    顾瑾玉心里嘀咕着。

    而江季中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甫一出现,就掀起了现场巨大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