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您有一道新的通讯…请…”

    萧宇无意识皱了皱眉, 本不想理会耳边的声音，但这声音却一直重复个没完。拨通讯的人似乎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非要破这个难得安静的夜晚。

    每天为了更快适应工作, 不但要跟着许力一起跑前跑后，还要应付蚩尤突发性的刁难，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也许再一会那边就挂了呢？萧宇意识朦胧地想着。

    但那边依旧没有放弃, 萧宇只能忍着满心不耐把手腕凑到耳朵边, 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与疲惫道:“喂？”

    “萧宇。”

    这一声低沉的呼唤让萧宇本来已经疲惫的大脑猛地一个激灵，他强起精神:“唐谕…”

    唐谕听出了萧宇的疲倦, 后知后觉地推测出了他们之间所相隔的时间差，忍不住有些懊恼:“我忘了我们之间有时差, 我下次再给你。”

    “不。”谁知原本疲倦的萧宇却变成了更急切的一方:“你别挂。”

    因为困意萧宇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缓糊弄, 在这样安静的空间中，通过机器的传达变得更加缱绻意，就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唐谕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这样的声音, 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指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怎么了？……你想我了？”

    本来只是想抱着好玩的想法，调侃调侃这个困到极致的傻孩子, 但没想到那边却认认真真的带着鼻音的回答了一声。

    “嗯。”

    唐谕顿时不淡定了:“萧宇…你…”他开始后悔让萧宇离开自己身边了, 本来想着应该适当放手，让他成长，拥有自己的人生，现在想想，简直放屁。

    他怎么会脑子抽了做出这种决定，他现在恨不得立刻让萧宇出现在他面前。

    想到这, 唐谕又忍不住皱眉, 他是不是对萧宇太过依赖了？

    “唐谕…我要赚钱…”没听清唐谕什么, 已经被困意占据了大部分思维的萧宇完全是在凭本能话了:“赚钱…赚了钱…给你治病…”

    “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报答我。”

    唐谕原本焦躁的心情在听着萧宇像是胡言乱语毫无头绪的一番后，竟然莫名的被安抚了下来。他没有开视频，也没有立刻投影过去去找他，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从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

    断断续续，伴随着浓重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他的嘴角已经悄悄染了笑意:“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以身相许。”或许是在脑袋里想过许多遍，所以萧宇再出这话的时候特别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让唐谕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怀疑这家伙的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唐谕～”豪言壮语刚刚放完，那头萧宇又无意识放软了声音拖长了语调，像是黏人的猫儿一般:“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你要当个好人…这样…大家才都会…喜欢你…给你写he的同人文…”

    唐谕：？

    “上班好累啊，工作也很累…这边的人鱼过得一点都不好…”萧宇语气一转开始对自己的新工作展开评述:“我在想，要是当初我没遇到你…我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你明明是个反派，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萧宇困的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也完全乱了套，但唐谕却并没有嫌弃，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看来这家伙分明已经爱惨了我，就是平常装样子好面子而已。

    唐谕被的心花怒放，所以根本不计较萧宇他是什么反派一样的言论。

    “明明是个反派…”萧宇像是想不明白一样，刻意强调地念叨了好几遍。

    唐谕听出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心想他肯定是困的不行，于是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关掉通讯。

    但就在他关掉通讯的前一秒，萧宇突然开口念叨了一句:“唐谕，我…”

    语音戛然而止，唐谕愣住了，他不知道萧宇还要对他什么，但因为没有听全这句话，所以这句话的后半句就变得让人浮想联翩。

    唐谕，我喜欢你？唐谕我爱你？唐谕我想和你结婚？

    越想越是后悔，他恨不得再回去问问萧宇了什么。可是一想到萧宇不定已经睡着了，他又不想再去扰他。

    看来，他今天注定只能带着遗憾入睡了。

    另一头，萧宇不知道唐谕的后悔抓狂，只是凭借着一股子劲儿了那句话，完后，困意上涌再也没力气撑下去，倒在枕头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唐谕，我迟早会变成你可以依靠的人。

    …………

    翌日，萧宇起来的时候已经忘了晚上的那一通通讯，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这边饲养场的工作比他想象的还要繁忙的多，哪怕他实际上的任务只是照管蚩尤一个，但因为想要处好同事关系，他也经常去帮其他工作人员的忙。

    一来二去，他和人鱼区的工作人员都混熟了，也比较全面的了解到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生活比较贫苦急需经济来源的人。

    “这里收入高，工作时间自由，啥时候不想干了就能拿着钱回老家，虽然人身安全没有保障，但对于我们这种人来，烂命一条哪里有钱重要。”这话的是一名胖胖的员工，名字叫阿木，据家里有三个儿子要养，所以应聘了这里。

    “的也是，要不是为了钱，谁来干这事，简直损阴德，嘁。”这话的是一名面容有些阴郁的同事，他是因为年轻时欠了巨债所以不得不来这里工还债的，名字也很简单，叫切尔德。

    萧宇偶尔会帮他们下手，许力不在的时候，他们会聚在一起聊天。

    “诶，宇，今天又到了那位进食的日子了吧。”阿木聊着聊着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切尔德也意识到了什么，两人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好像是。”萧宇并没有老员工对喂食周期敏感，但一般他也是把饵料放进喂食通道里就离开，并不会在蚩尤的房间里久留。

    在他看来他的工作好像还挺简单的，只要避开蚩尤的无差别攻击，按下投食键就万事大吉了。

    但很显然他的这两位同事并不这么想，阿木脸上的神色有些沉重，切尔德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萧宇感觉到这压抑的气氛总觉得哪里不对，好想点什么活跃气氛却听阿木道:“每次蚩尤喂食的日子，就是斗兽场开盘的日子。”

    “不知道这次又会死多少。”切尔德咬牙切齿道:“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萧宇从他们出的话中感觉到了不对，他下意识追问:“斗兽场？开盘？什么意思？”

    “这个公司其实并不是完全向外贩售宠物的你应该知道吧。”

    萧宇点了点头。

    “除了宠物以外的生物，基本上都是为了这个斗兽场而准备，斗兽场的开盘时间不定，也许七个星历日，也许十个星历日，到了时间，斗兽表演就会开始。”

    “先是一群生物厮杀，然后一对一，一对多，规则没有限制，直到一方彻底倒下，另外一方才会获得胜利…而完全胜利的冠军，将会成为未来的种公。”

    “可以不用再参与这种无止尽的厮杀，但却又要被关入另外的地狱。”

    切尔德讲述这些时，话语中都冒着丝丝寒气。阿木叹了口气看向萧宇:“本来这事不该告诉你，怕你接受不了，但我又想着你在这里工作迟早都会知道。”

    “蚩尤吃的那些东西…就是斗兽场上的失败者。”

    …………

    萧宇按下电梯到达最底层的时候，蚩尤正盘在一根柱子上，他的生活空间有限，能给他建立的娱乐设施也很有效，透明的容器内也就随便立了几根柱子，方便他每天盘来盘去，自娱自乐。

    所以萧宇看到的，正是那巨大的龙身盘绕在一根更加巨大的金属支柱上，那赤果的人类半身依靠在柱子上合目休息，底下最底层没有阳光，只有人造光照耀着这片水底，人龙背着光，面容深邃，像极了一座邪神的雕像。

    蚩尤听到了电梯的动静，合上的双目慢慢睁开，巨大的龙身在水中一阵蠕动，人类半身缓慢地靠近萧宇，最后停在萧宇面前。

    萧宇定睛看着他，这还是他头一次认真看待这条未知生物，在阿木和切尔德嘴里听到了太多关于这条人龙的消息后，他现在不禁开始怀疑，蚩尤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公司饲养这样的玩意的目的又是什么。

    本来他也不该去想这些，毕竟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工仔。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真相却不得不让他多想。

    难怪他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难怪他的同事一提起蚩尤就面露不适，难怪容器里的地面上是一层白砂。

    现在想来，那哪是白砂啊，那分明是生物的骸骨被碾碎后形成的碎末。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活体焚尸炉…

    一想到这里萧宇浑身不适，随人以蚩尤的体型，他处于食物链上层，会吃人鱼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像老虎偶尔也回捕食人类一样…

    但是内心的排斥还是挥之不去。

    蚩尤爪子扒在容器的屏障上，一双车轮般巨大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萧宇，萧宇知道他是想要食物了，他想要进食时就会格外听话。

    按照阿木他们的斗兽场的开盘时间，蚩尤也不是天天都能吃饱的，或许也正是因为饥饿，他才会袭击人类也不定。

    真是造孽…萧宇内心愤懑地想着，无论是蚩尤，还是那些被做成饵料的失败者。

    这个公司还真是让人不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