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黑甚尔看来, 本来他在和少年咒术师交手的时候，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脑袋有些混混沌沌的，心中升腾起的杀戮欲望越来越强烈, 但很快，一股带着一点点辣意的肉汤香味朝他传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瞬，也就是这半刻清醒, 让他扣住少年人的手腕, 把眼前挡路的千川瞬一给甩在一边。

    之后，神思恍惚的他就全凭本能行事了。

    等他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喉间传来一股淡淡的鲜香。

    再看向手中的东西——一碗白开水？

    但这碗白开水又确实飘散出了浓郁的肉香味。

    伏黑甚尔：“……”他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温热的液体带着迷人的肉质香气流淌过舌尖，然后慢慢滑过喉咙到达胃里，让人欲罢不能。

    伏黑甚尔：“……”这白开水还挺好喝？

    虽然在他看起来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白水, 但真喝起来的时候却能感觉到里面充满了浓浓的鲜美, 口感温润，沁人心脾。

    他四下扫了一眼, 勉强找到一个唯一没有被碎石破坏掉的沙发, 坐在上面, 又继续喝了两口。

    碗上氤氲着浅薄的热气，透着的浓郁香气拂过鼻尖。

    ……还真挺香的。

    一整碗喝下去后, 只觉得自己嘴里都是鲜香无比, 感觉食欲都被激发出来，一瞬间, 只觉得自己更饿了。

    他把碗放在桌子上, 这才发觉自己额上居然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难受, 反而浑身上下有一股舒畅感, 精神也好多了。

    他半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呼出了一口气。

    他可不会真的傻到认为自己刚刚喝下去的就是一碗清亮亮的白水，

    伏黑甚尔大概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是参拜婆借用降灵之术召唤出来的，但他凭借强大的肉/体素质直接抢夺了参拜婆孙子的身体。

    原本按理来，他应该是在参拜婆孙子咒力耗尽的时刻就消失，把身体使用权归还给参拜婆的孙子。

    然而，伏黑甚尔是0咒力的“天与咒缚”，也就是，他虽然借用了参拜婆孙子的身体，但并不会消耗咒力，换句话，只要他控制着这具身体，那就永远也没有咒力耗尽的时刻，因此，“把身体使用权归还”这一选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完全相当于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降灵术式的副作用，也许是他夺得身体使用权的代价，随着他使用这具身体的时间增长，他的理智也逐渐丧失，意识变得浑浑噩噩，直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依靠本能无差别攻击的杀戮机器。

    但现在，他正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这其中的缘故很明显，只要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一定是他喝的这个东西起了什么作用，才能把他从一片浑浑噩噩之中唤醒，让他神思清醒，迷茫混沌的感觉瞬间从脑海中消失。

    至于能够做出这碗不知名“白水”的主人……

    伏黑甚尔的目光投向正站在一片废墟中，一副半月眼看着他的少年。

    伏黑甚尔没有丝毫不自在，甚至还有闲心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咕咚咕咚喝完后，把碗塞过去，用一种十分欠揍的语气：“挺好喝的，多谢款待。”

    千川瞬一被动地接过碗：“……不、不客气？”

    对方不仅是语气欠揍，之前如同杀戮机器一般面无表情的脸上的表情也鲜活起来。

    “起来，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伏黑甚尔看向斗中被无辜牵连落在地上的电子钟表，“哈，居然已经是2018年了么？”

    千川瞬一：“……”呃，他这是遇见了一个穿越者吗？

    话这家酒店可真热闹啊，不知道是不是诅咒化身的天狗、特级咒灵、宿傩手指、诅咒师，现在又来了个疑似穿越者的？

    他抽了抽嘴角，明明最开始只是一个祓除二级咒灵的晋级任务来着，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复杂啊？

    伏黑甚尔并没有在意少年人天马行空的思绪，他比较关心的是，现在任务目标没了，他去哪里才能快速地搞到钱。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很多年前被他卖给五条悟的家伙。

    现在的时间距离他死去已经十一年了，当初那个的海胆头应该已经长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的目光落在穿着高专/制服的千川瞬一身上，不着痕迹地量了一圈。

    算起来，惠的年龄应该和眼前这个少年咒术师差不多大，如果五条悟真的遵守了诺言，那他家的鬼现在应该也在咒术高专上学吧。

    不定和千川瞬一就是同学呢。

    他一边吐槽这么多年过去了，咒术高专的制服居然还没什么变化，一边决定向眼前的少年咒术师听一下情况。

    “看你的制服，你应该也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吧。”伏黑甚尔没有丝毫迂回地问道，“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伏黑惠的？

    ”

    千川瞬一：“——！！”看吧，他就这个男人绝对和伏黑惠有关系！

    不然怎么会一开口就听他的事？

    再看看这张脸，这么像，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不过千川瞬一还是谨慎斟酌着开口：“那个……你问这个干吗？”

    “嗯？”男人挑了挑眉，一双翠绿的碧眸中流露出揶揄的笑意，“我关心一下自己亲生儿子的近况，不行么？”

    千川瞬一再次瞳孔震惊！

    听听，人家刚刚了什么，伏黑惠是他儿子诶！

    还是亲生的那种！

    等等……

    他又忽然反应过来，之前五条老师不是信誓旦旦地惠的父亲已经死了吗？

    那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亲爹”？

    千川瞬一脑子有点混乱，难不成是五条老师谎了？

    不过以五条老师平时的性格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相比起五条老师，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更加可信一点，毕竟这张相似的面孔放在那里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看来那个六眼还挺遵守承诺的嘛……”从千川瞬一的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伏黑甚尔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又问，“惠呢？他人怎么样？”

    父亲关心儿子，好像也挺正常的，千川瞬一摸了摸下巴，道： “他人挺好的，我们学校的伙伴都挺喜欢他。”

    千川瞬一又想了想，父母应该都很关心自家孩子的成绩吧，于是他又补充道：“而且他学习成绩也很好，理论课程不错，实战也很强，现在正算晋升一级术师呢。”

    千川瞬一猜测他们父子俩应该是很久没见了，于是在男人面前不要钱似的把伏黑惠好一顿大夸。

    就是有时候起架来不要命这点和你刚刚发疯时十成十的像，不过这句话千川瞬一并没有出口。

    “哈……那不是很好吗？” 听到千川瞬一到伏黑惠现在生活过得不错，五条悟也没有亏待他，甚至还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伏黑甚尔突然轻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般低声了一句，然后起身算离开。

    千川瞬一：“……？”这、这就走了？

    不是，你不算再多问一些什么吗？

    那可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啊！

    你对你亲生儿子的消息，都不算多关心两句的吗？

    他嘴角抽了抽，怪不得伏黑惠平时行事作风都那么成熟呢，感情不光养父不靠谱，连亲爹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啊……

    千川瞬一试图挽救：“啊，你这就要走了？”

    真的不再关心你儿子两句吗？

    “不然呢？”伏黑甚尔理所当然地反问道，像是完全把自己还有个儿子抛在了脑后，“任务目标都被你搞成渣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千川瞬一：“……”我还想问你呢！两面宿傩的手指碎了，我回去后拿什么交给五条老师啊！

    “但是，你不是接了人家两个姑娘的委托吗？”千川瞬一问道，不知道那两个女孩子知道这边的情况后会是个什么反应，该不会又要委屈地哭出来吧？

    “那又怎么样？”伏黑甚尔的脑回路明显没和千川瞬一在一个频道上，“反正定金我是不会退的！”

    千川瞬一：“……”你这是想搞黑吃黑吗？呃，好像这么也不太贴切的样子……

    总之，那你这不是欺骗人家姑娘的钱吗？

    看着少年咒术师对他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伏黑甚尔摊了摊手，好心解释道：“没办法，我们职业杀手的准则就是这样，由于不可抗力导致的任务失败，定金是概不退回的。”

    到“不可抗力”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还特意用手点了点眼前的少年咒术师，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而且任务失败又不是我的原因，可是你把任务目标给弄坏了。”

    被迫成为“不可抗力”的千川瞬一：“……”我竟无言以对。

    伏黑同学，你这个亲爹的行为好像有点儿野啊。

    不过对方也并不是完全的人渣，毕竟之前对方不对自己下死手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是伏黑惠同学的缘故。

    所以这么看来他对儿子还是可以的。

    千川瞬一这么安慰自己。

    “和那个没关系。”男人知道了千川瞬一的想法后摇了摇头，“让我杀人？那是另外的价钱。”

    千川瞬一：“……”

    看着千川瞬一无奈的表情，他又重复补充了一句：“这关乎到职业杀手的原则问题。”

    千川瞬一干笑两声，行吧，是他自作多情了，这还真像这个人会出来的话，。

    怪不得之前不对自己下杀手呢，感情是两个姑娘付的钱不够？

    话惠惠，你究竟是有了一个什么样的亲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