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从睁眼到彻底醒来几乎没有任何过渡，突然头上一疼，才发现那本《两性关系》从书桌上掉下来到自己头了。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没有印象了，这一觉似乎很长，可是林恬一看时间，才清五点，外面还是朦胧的一片黑，他慢慢的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是平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的。

    他愣了一分钟，才慢慢的闻到一股咖啡味。

    走到客厅，果不其然看见顾野坐在那里，茶几上的咖啡机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顾野好像在看书，鼻梁上还煞有介事地架着一副细框眼镜。

    他看见林恬站在门口：“要不要来点？“

    “空腹不适宜喝咖啡。“林恬这么着，走到厅里面，看见自己原先丢乱的东西被顾野”整整齐齐“的赶到了一边。

    林恬叹了一口气，托着自己的东西踢开了书房旁边的卧室，动静之大，顾野手里面的书抖了抖。

    半分钟之后林恬出来：“这个房间没有床。“

    顾野不以为意：“是啊，我又不住那间。“

    “那……”那我住哪间——林恬问不出口。

    顾野适时的：“事实上呢，整栋房子只有我的房间有一张床——欸，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随便睡，反正我基本不怎么回家的。”

    于是林恬真的没有多看顾野一眼，又把东西给拎上了楼，一脚踢开了房间门。

    顾野摸着下巴想了想要不去换一个推拉门。

    林恬一进到房间，把床罩一掀，直接躺上去，虽顾野经常不在家，看来顾妈妈还是把这个房子收拾得很好，床就像是刚刚铺好的一样，柔软舒适。

    林恬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清醒。

    他想着今早似乎有场陪审官司，干脆起来收拾准备一下算了。

    刮了胡子，林恬拍了拍脸强行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在行李里面找了半天，林恬发现自己的洗面乳用完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房间的浴室。

    不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可是出去买没有时间了，另一个声音中肯的分析着。

    最后林恬向分析妥协，蹑手蹑脚的走向浴室，又突然意识到万一顾野在房间里面装了监控，那自己的样子岂不是有点猥琐？

    随即放平心态从容的走了过去。

    其实顾野还真的在房间里面装了监控，只不过主要是为了防贼和那种有点凶残的爬门私生饭，他喝完了两杯咖啡，不知道是不是林恬的嘴有什么诅咒的作用，顾野刚放下杯子就觉得胃很不舒服。

    他放下手里面的《青柠2》的剧本，算去房间找一点药。

    林恬正发现顾野和自己用的一个牌子的洗面乳——其实这倒是没什么，他不可能能预防到这种巧合，但是，他发现这个洗面乳的代言人是顾野。

    “……”

    为什么林恬买的就没有代言人照片，欺骗消费者！

    林恬拿本本把这家公司给记住了。

    也是在洗脸的时候，林恬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微微有些长了，洗起脸的时候要盖住，有些不方便，低头看见顾野浴室的洗手台上有几个粉红色的发卡。

    顾野一进房间的下一秒，就看见林恬从浴室里面冲出来，然后脱掉外衣开始换衣服。

    “怎么，嫌我这儿地脏了？“顾野随口就要呛林恬两句。

    林恬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了顾野一眼，那表情明明白白的就是在“是啊，很嫌脏“。

    顾野假装看不见，比林恬更快的把衣服脱掉，换上居家服，林恬正在把自己的东西给随手放在桌子上，余光似乎瞟到了顾野的后背有一团黑的，像是纹身，林恬还没有看清，顾野就已经把衣服给换好了。

    很好，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更加坚定了林恬刚在脑子里面形成的想法

    林恬告诉自己不要去管顾野的任何事，一边找着自己的正装，找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他的那套衣服之前借给肖明了，还没有还回来。

    他又觉得心烦了一下，站起来敲了敲浴室的门，里面可以听得见水声和顾野的歌声：“pleasesay。“

    林恬眉头跳动一下，强忍着想冲进去揍顾野一顿的冲动：“你既然让我住进来，我的确没有权利干预你的私生活，那么也要请你注意一下你的私人物品和个人，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可以带谁……”

    林恬还没有完，浴室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顾野裸着上身擦着头，清香的男士沐浴乳味熏得林恬一下子愣住了，像是心咯噔了一下。

    “你刚什么，水声太大我没听清？”

    林恬正准备重复一遍，抬头却正好看见顾野头上的发卡。

    是的，就是林恬刚刚在浴室看到的那个粉红色上面有白色兔子的发卡。

    “……”

    顾野看林恬又不话，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当即自己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我妆掉了啊。“

    “这个发卡……”林恬有些艰难的开口。

    “哦，还很多，你想用就去柜子里面拿。”顾野无所谓的着。

    林恬叹了一口气：“平时这个房子还有其他人来吗？”

    “不是跟你了吗，我妈会过来。”

    “不是，除此之外。”

    “怎么？”顾野觉得林恬这个话不太对劲，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声的问：“你看见有贼啦？”

    “……”

    林恬算礼貌又不是尴尬的结束这一话题：“我要去拿我的衣服，今早开庭要用。“

    “怎么去，开车？“顾野吹着头发，”这里不到早上七点不让单独出去的。“

    “你们有钱人的规矩真奇怪。“林恬讥笑。

    “行吧，你等我五分钟。”因为顾野是边吹着头边话的，林恬根本就没有听清。

    五分钟后，林恬被顾野领到车库的时候还在单纯的想着顾野是不是要从他的车库里面提一辆给自己开，然后自己是不是应该规划一下应该如何“极其不心”的蹭坏顾野的车。

    结果看见顾野走进了一辆金杯，已经在拉安全带了，抬头疑惑的看着林恬：“上车？”

    “不要告诉我你的钱都拿去买房子了。”林恬上了车。

    顾野给车了两次火才燃：“这是工作室的出行车，不过你这么一，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车。”

    “所以只有公车私用？”林恬也是很好奇顾野开着这个车怎么进来的。

    刚想完，顾野正好放下手机，林恬看见了上面一排排的豪车标价，还来不及属有几个零，又听见顶叮咚一声，像极了某电商平台的订单提示音。

    顾野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方向盘，他看着林恬，像是要跟他自己刚刚网购豪车的壮举。

    林恬冷着脸，没有丝毫的同情心的断：“开车。”

    ——

    车开到一半，林恬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跟顾野地址，却发现顾野已经稳稳当当的停了车。

    顾野又在解安全带，看着林恬：“下车啊。”

    “我怎么知道下车之后你会不会谋害我？”林恬没动。

    顾野轻笑一声：“不知道林律师是想让我做什么，如果真要做什么，在这里不是更好？“

    顾野故意压低声音，其实就是为了单纯的恶心林恬，林恬一蹬眉，下了车。

    “商场？”林恬看了看时间，“难道不是九点开门？”

    顾野非常奇怪的看了林恬一眼：“您还是活在上世纪吗？还是真的不知道有夜间商场？”

    林恬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为了掩饰，他只能冷着脸继续：“来商场干什么？”

    “你不没衣服吗？我给你买一套，就当——领证礼物？”顾野按下电梯门，绅士的朝林恬做邀请状。

    事实证明，林恬除了不知道有从半夜十二点营业到第二天八点的夜间商场，甚至不知道商场在哪里。

    他像是个几百年没有出过山洞的原始人，站在透明玻璃面前看着车来车往的京州市中心，看着几个年轻人笑着闹着从京州大学的围墙悄悄地翻了过去。

    他感觉自己在这种时间这种天气起床看书的时代似乎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凑近玻璃看着里面的自己。

    是不是长皱纹了？好像没有。

    然后林恬扒拉到了自己额前的一根白头发——其实也可能是反光，看起来就像是白头发，反正林恬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你……在干什么？“

    林恬立刻从感叹时光已逝的老人变成了冷淡的精英。

    林恬并不想拒绝顾野给买衣服的这个建议，既然可以省一套衣服的钱，何乐而不为？

    顾野看起来是常客，里面一个个漂亮的导购员没有多看顾野一眼的，反倒是笑眯眯的看着林恬。

    “先生的气质更适合蓝色哦。“店长娇滴滴的着。

    林恬摇摇头：“我想要黑……“

    “那就蓝色。“顾野坐在旁边沙发上看着剧本。

    行，为了省钱可以忍受。

    “那就这套吧，Fein今年男装的深海系列，冷淡风，高雅贵气得很，和先生真的绝配呢。“店长笑眯眯得拿着衣服。

    还不待林恬话，顾野放下了剧本：“这件不行。”

    林恬正想讽刺一下是不是顾野买车买穷了之类的，又听见导购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声音变得更加温柔起来：“瞧我这个记性，这件顾先生之前买了一套的，到时候撞衫就不好了。“

    顾野不话。

    林恬看着他，他又重新拿起剧本。

    “就拿套黑色的，我不在乎款式，随意就行。“林恬。

    这次顾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那次出庭之后林恬就再没有穿过那套衣服，放在了衣柜的最深处——顾野的衣柜。

    顾野似乎要准备新的试镜，有新的通告，经常在外面忙，而林恬的工作一直都是那样，两个人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林恬还是又住回了自己的单身公寓，留了一些东西在顾野的大房子里面，假装那个房子其实有两个人住，实际却是没有一个人。

    有时候顾野心血来潮会突然回家一趟，如果整个房子都是黑的，他会马上离开，就赶去下个通告，如果书房是亮的，他会慢慢的坐在客厅里面喝一杯酒，等到里面的灯熄灭，然后再去赶通告。

    有时候林恬回去是为了在顾妈妈那里表现表现两个人其实是“正常婚姻”关系，结果进门看见的是顾野的鞋子，却看见顾野坐在健身房的动感单车上睡着了，林恬会去开房间里面的暖气，把顾野给活活热醒。

    顾野是进浴室才脱衣服的，林恬还是没有看见他后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极少数，两个人会在一间屋子里面相处较长时间，基本都是一言不发。

    两个人仍旧是有着最深切关联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