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亮拿到了案子的侦查权，他自然是无比高兴的。

    涉案的人员和卷宗会一并移回新乡县，不知从哪得到这一消息的杨茜华开始了新一轮的“博弈”，或许垂死挣扎更为准确。

    杨茜华在狱中不遗余力的高呼，要求见一见赵警官，要求见一见黄涛。

    狱警将杨茜华的想法传达给了赵信，于是赵警官立马找到了张世亮。

    “老同学，杨茜华情绪激动，要见我，我觉得我已经脱离了这个案子，你替我去见更好。至于让不让她见黄涛，你自己权衡。”

    得到讯息的张世亮，仔细思考了后问道：“这个黄涛是什么人？”

    “你和黄涛没有接触，当然对他不了解。”赵信笑了笑，“你总这个案子放在省里调查这不好、那不行的，现在遇到难题，总该认识到自己思维的狭隘了吧！”

    “大局已定，好兄弟，你不至于在临门一脚时还想秋后算账吧？再了，案子投票的事，可都是马局做的主！”张世亮也是堆着笑脸出了这番话。

    “好啦，不捉弄你了，省得你以后但凡想起来就对我心有芥蒂。”赵信正色道，“黄涛在这里是头号黑道人物，势力不容觑。杨茜华呢，在被抓之前就是在黄涛经营的舞厅里做妈妈，也就是古代传的老鸨……”

    赵信将话了一半留了一半，任由张世亮去臆想。

    “时下这个风气，居然还有这种人从事这样的职业？”虽张世亮是警队的精英，但常年在地方任职的他，视野和见识面也狭窄了很多，“没有专门部门来治理吗？任凭它发展？”

    “这个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总有些灰色地带会让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对待。”赵信对世界的认知比老同学清晰得多，“有需求才会有市场，每种东西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所在。”

    “……”张世亮聆听了这席话后，竟无言以对。

    “杨茜华要见黄涛，我感觉你还是得处理。”赵信再次把话题拉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我要去会会黄涛，看看他是啥态度。阿信，你陪我一块去，黄涛再怎么牛，也不会压制你这个地头蛇。”

    张世亮总觉得杨茜华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所求，定是想起什么幺蛾子，未免在异乡节外生枝，他决定联手赵信一起去接触黄涛。

    剑已出鞘、不得不发。

    两个青年警官，先是找到黄涛，道明了杨茜华的念想。

    随后，张世亮便一本正经地询问：“杨茜华的案子马上就要移回新乡县了，她想必是听了这个消息，这下突然提出来要找你，是不是对你有所留念？又或者是你和这个案子……”

    还没等张世亮出种种猜测，黄涛为了撇清和杨茜华的关系，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不，这个女人只是在我名下的舞厅做领班而已，我都没见她几回面，她瞒着我做的那些事，我是一概不知情的。至于她为什么要找我，估计是想让我这个曾经的老板帮帮她托托关系、找找熟人，好减轻罪行吧！”

    掌握了黄涛怕惹麻烦的心理后，赵信很是理智地道：“犯罪嫌疑人如今有这个需求，那你就随我们去见见她，一来你现身后，可以旁敲侧击，劝杨茜华转变态度，乖乖配合警方查案。二来，也顺便和这个旧属下告别。”

    黄涛的一双眼贼溜溜的在两个警官身上来回转动，因为他在思忖着自己前去和杨茜华见面，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一阵挣扎后，黄涛终于有所表示：“我作为一个良好市民，肯定要积极配合警官同志的，那我就跟着二位去一趟，不过你们要在场，我怕那个女人死缠着我！”

    听到这话，张世亮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好似在：

    若是你没给过杨茜华任何幻想，她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想和你碰面？

    若是你和杨茜华之间没有半点关系，你又岂会怕她纠缠于你？

    ……

    尽管张世亮猜到了黄涛和杨茜华之间有着某些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这个关系让杨茜华在面临险境时会一次次寄希望于黄涛身上。

    但他并不算深挖这层见不得光的关系，毕竟通过调查的结果来看，黄涛在整个事情中不是主导者，亦非组织策划者，充其量就是个只顾赚钱，且用人不当的生意人。

    张世亮满足了黄涛，在他探监时，陪同在侧。

    果不其然，杨茜华在初见到黄涛面时，当即柔弱哀求：“涛哥，你怎么才来见我？我天天等，夜夜盼……”

    “你等我做什么？”黄涛极尽狡诈和疏离的言辞，既为了拉远和杨茜华的距离，也为了侧面警示她注意分寸，“你眼巴巴的等，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呢！”

    然而遭际绝境的杨茜华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她迫切期待着被救赎。

    接触到杨茜华企盼的目光，黄涛依旧是不屑一顾的样态。

    可在他回想起自己还背负着规劝杨茜华不要一味抵触警方，要主动交代犯罪行为的任务时，又装模做样起来：

    “你做了的事就要承认，这样在警官面前还能落个坦白的好态度。”

    “这次的事，你就算坐视不理了嘛？”杨茜华瞧出了黄涛在有意躲避自己，顿时心灰意冷，“涛哥，你可是曾过会一辈子罩着我的！”

    忌讳身旁有警官的黄涛，唯恐杨茜华越越多，越越暴露了彼此的关系，他立马开口：“作为你的老板，会在你走投无路时伸手拉你一把，也会在你被人欺凌时罩着你，但你如今可是犯了法呀，我能怎么罩你？我的能耐能大过法嘛！”

    “你有钱，就有能耐。”杨茜华好不容易才见到黄涛，才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的发就放弃了能救自己的任何机会，“这次的事情，我其实也是无辜者，真正的罪犯是赵阿四！涛哥，我的问题只要好好解释就能过去的，你出点钱点下，把我救出去，我真的不想坐牢，更不想……不想回到那个曾经让我绝望过的地方。”

    一字一句都表露出了杨茜华对监狱生活的排斥以及对桥儿村的厌恶，她把所有的期许都压在了“无所不能”的涛爷身上。

    只可惜今时今日的黄涛已经放弃了她，所以对一个绝了情的男人而言，再多的挣扎都毫无意义。

    显然，曾在颜建雄面前做惯了蛮横妻，曾在黄涛怀里享尽了肉欲欢的杨茜华丝毫没有及早意识到这一点。

    杨茜华的每一声恳求，都被黄涛严词拒绝了，她瞬时有种满心的幻想破灭的残酷感。

    许久没有话的张世亮撇了一眼杨茜华，发觉她眼中的光彩逐渐消散，遂用满腔的官言官语劝解：“杨茜华，明天你就要随我们回新乡了，我劝你最好主动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念及一切木已成舟，杨茜华不禁跌坐在地。

    同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使命的黄涛，完全不带任何情绪，扭头就离开了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