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在大家面前表了决心，先去参加联合中学的摸底考试，再静等厂长对保职待业的答复。

    因为知道彦钰娇已经参加过考试，而且成绩还不错，为了能顺利“入学”，李春花自然不愿放过讨教的机会。

    “我们的考试内容应该不会相同，但再怎么变化，也是不离其宗旨的。”彦钰娇倒也愿意辅导李春花。

    而冯建生陪同彦钰娇从学校回来后，自始至终只过一句话，完全没有将偶遇李莎的事透露出来。

    可他没有，不代表不为彦钰娇的安危感到担心。

    “玉娇啊……”冯建生张了张嘴，但话凝结在喉咙处，始终吐不出来。

    触及他欲言又止的样态，彦钰娇不禁笑问：“你干嘛呀，想什么就直接好了？不过啥场合啥事，我想你应该有数的。”

    彦钰娇很是聪明，既希望冯建生有话直，但又怕当着李春花的面听到一些不入耳的言辞，出租这种考量，她便极为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冯建生也不是愚钝人，自然能明白彦钰娇的提醒，他敛了敛神：“也没想什么，就是想提醒你最近去学校上课时，记得要和春花姐结伴而行，多注意安全。”

    “嗯？”彦钰娇总觉得冯建生这番莫名的话，蕴含了不少的信息，但他没有再作相应的解释，她也就未追问。

    当晚，史秀芬带着儿子和男人回来了一趟。

    见状，冯建生便没有再久留，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看起来像是很怕见长辈。

    “建生这孩子，咋看到我们回来了，就走了呢！”史秀芬发现苗头后，不免嘀咕一句，随后放下手头的东西，又看到李春花正在努力写些什么，遂搭讪，“春花，还挺上心的啊！”

    李春花闻声抬起头笑了笑：“那是当然，高考是多么严肃和庄重的事，不上心就太不应该了。”

    “你底子不错，努把力肯定没问题的。”史秀芬笑眯眯地鼓励。

    “底子好，后天要努力，也得有充足的时间啊！”着，李春花瞄了一眼正陪着夏鹏玩耍的厂长，似无意实有意地问，“厂长，你是不是要支持我啊？”

    夏云军没有立马接话，倒是史秀芬开了嗓：“你的是保职待业的事吧？”

    “昂，只要保住我的编制，在我不上班的这段时间，我是不拿厂里一分钱工资的。”李春花万份期盼地，“我认为厂里除了在保留编制上需要担风险，其他没有任何损失。”

    话音一落，李春花就再次偷偷看向夏云军，指望从他脸上瞧出点事情解决的苗头来，只可惜厂长一直是冷漠置之。

    屋子一时间变得静默无声。

    “保职待业吧，其实倒不是问题。”史秀芬故意顿了顿，“只不过就怕云军一旦开了先例，厂子里人多眼杂的，要么有人会闲话，要么有人会有样学样……这厂长也不是太好做的。”

    “厂长的为难，我也不是不清楚。”李春花无奈地，“可我的情况摆在这，我也是不得已才提出了这么个要求的，而且我的观点是，既然厂里同意我们参加高考，那就应该支持到底，不带含糊的。”

    李春花的个人需求与农机厂的集体利益之间产生了分歧，而这分歧是夏云军必须正视的。

    “做决策，不是我在这儿站一站、一，就能有结果的，所以容我再想想。”夏云军眉头一皱，川字形的纹路足以夹死一只蚂蚁。

    “我也是才把这个想法提出来，能够理解厂长您需要时间考虑。”李春花表现得还算善解人意，“你慢慢想辙吧，我也不着急。”

    “哎呀，多大点事，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做啥？”见自家男人和李春花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谈判一般，史秀芬忍不住调和了起来，“云军，既然不是一个人能拍板的事，那这会就没必要去想。我觉得春花吧，也是赶巧碰上了你，才提了一嘴的，又没让你立马给法。”

    “是了是了。”听史秀芬这么一圆场，李春花突然难为情了起来，“厂长，您也别有太大压力，成与不成我都能接受。只是……尽量希望能成功！”

    “行，我尽我最大努力。”夏云军点头示意。

    因为严肃的话题破坏了兴致，李春花也不便再留，于是起身告别：“玉娇，你刚才给我讲的几个重要题目，我回去消化下。赶明儿去参加摸底考试时，你有空就陪着我去吧，有你在场，总感觉安心点。”

    “好的啊！”彦钰娇应允，同时目送李春花出了门。

    李春花前脚一走，夏云军的叹气声就在悄然中响起。

    “待业，还要保职，不摆明是叫人为难。好在李春花也没有过分要求，还知道在此期间不领取工资。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可想而知的难题。”

    彦钰娇看了看十分为难的姨夫，忽然想出个好点子。

    “我觉得有个方法倒值得一试。”

    这番话成功吸引了夏云军的注意。

    “我觉得夏姨夫不需要纠结，对于有保职待业算的员工，可以采用签订君子协议的方法。”

    夏云军越发的有兴趣：“怎么个君子协议法？”

    “员工想参加高考，厂里支持。员工有强烈欲望金榜题名，厂里仍然是坚强的后盾。”彦钰娇全盘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姨夫，你可以鼓励员工保职待业，只要你愿意在专心备考的时间段不拿一分钱薪水，厂里也不会刁难，但唯一的条件是，你们考上后要继续为农机厂服务，直到厂关门大吉的那一天为止。”

    “这办法不错！”史秀芬颇为认同，“在这个君子协议里，员工需要面对的难题至少有两点：第一，你不能拿厂里一分钱工资；第二，你就算考上了，也要继续为农机厂工作，走不了。而厂所要遭受的唯一压力就是保留住工人们的编制，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能为工厂留住人才，所以压力和回馈冲抵，厂反而没损失。”

    “很多有冲劲的人，一看保职待业不能拿薪水，估计就退堂鼓了。”彦钰娇补充分析道，“充其量想高考就是用自己私人的时间复习备考，厂子依旧不担风险。如今春花姐是愿意不拿工资待业的，要是有人闲话，一见有君子协议，我想也不会多什么了。”

    夏云军仔细思忖着有关君子协议的建议，继而眉开眼笑道：“玉娇啊，你这脑瓜子转得快呀，为我解决了一大难题。”

    “如果姨夫您觉得适用，那是我的荣幸。”虽然帮夏云军想到了招，但彦钰娇也有自己的顾虑，“不过有一点，您不能透露是怎么想到用君子协议来管理工人的，毕竟我怕春花姐知道了会有想法。”

    “那当然不能透露，放心吧，玉娇，你姨夫也不是傻子，能把你供出来嘛！”史秀芬反应快，当即表了态。

    夏云军始终沉浸在君子协议的框架之中，久而久之才附和：

    “那当然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