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最不缺的就是村民们聚在一起谈东家长西家短的画面。

    虽然在背后议论人不是很好的行为，但提及的内容不算背离事实。

    即便被颜家人听了去，也不至于因此吵红了脸。

    然而让村民们重新开启另一个谈论话题的，却是因为张世亮的到来。

    张世亮原本是去找彦钰娇的，却被告知祖母去世，人在大伯家。

    念及颜老太的受伤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张世亮便买了些冥币冥纸登了门，尽管是有备而来，可在踏进颜家大门，真正看到颜家四处飘挂着白布时，张警官还是一脸的错愕和无措。

    “这不是县派出所的警察嘛，他咋来了？”

    “好像当时把杨茜华带回村子的人就是他”

    “你这民警吧，把犯人放出来，却又管不住她们，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他眼看着杨茜华发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当初老太也不至于受伤了。”

    ……

    村民七嘴八舌的聒噪声，吸引了彦钰娇的注意力。

    彦钰娇一抬头时，正好对视上张世亮带着歉意的眼神，她赶忙跑了过来：“张队长，你怎么来了？”

    “很惭愧，本来是想找你买点南瓜籽的，却听到了不好的消息，总觉得该来瞧一瞧。”张世亮的声音细弱蚊蝇，好似生怕话声再大些的话，便会冲撞了颜老太的灵魂。

    触及张警官满是罪过的样子，彦钰娇想宽慰他几句，却又想不到合适的词汇，最后只得沉默着把人领到了可话的地。

    就在这时，林淑兰从不远处凑近，一脸的幽怨气。

    “张警官，你们办案的效率可真够高的啊，当初我们家老太受伤，急需医药费，你答应会加把力的，帮我们讨个法的。如今我们家老太都入土了，处理结果还没出来。你是不是真当我们是平民老百姓，好欺负啊？要是当真这么不负责任，我不怕闹到领导那去。”

    林淑兰话得不中听，却是她的心声，愤怒当头，也理会不到情面的问题。

    “婶子，我答应的事从来没忘过，也一直在关注。”张世亮窘迫不已，却碍于舆论压力又不得不给出回应，“但你要理解，我们办案是有程序的，从侦查到定罪处罚都要耗费不少的时间，相信结果就快出来了。”

    “每次一问，就会快了快了，结果呢，能让人从活着等到死群，从黑发等到白头，这就是你们的态度。”林淑兰完全不买张世亮的账，“你们是公家，我们是百姓，俗话‘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可事情不是这样干的。”

    “这次结果真的快出来了。”张世亮辩不过林淑兰，只得重复着这一句。

    “我要定论，不要你的片面之词。何况今天是老太刚死的日子，你要是不能给她个交待，那我们家就不欢迎你。”着，林淑兰用手指向大门，语气非常不友好，“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吃了闭门羹的张世亮唯有将手里的冥纸搁在地上，随后讪讪的出了门。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彦钰娇，并没有阻止原主大伯母的不礼貌举动，可又无法坐视张警官默默离开而不予理会。

    稍作迟疑后，彦钰娇追了出去。

    “张队长，我大妈心直口快，还请你不要与她计较。”

    纵然张世亮的心情再郁闷，在看到彦钰娇追出门的一刹那，心里还是有了些许的安慰。

    “事情确实因我而起，且这么长时间未有定论，也是事实。婶子的话虽然严苛，却句句属实。换位思考下，她这么愤怒也是情有可原。我不生气，却对此深感抱歉。玉娇，你放心吧，我回去后再跟踪下法院的判决情况，只不过凿实是法定程序在那，我们也不能僭越权限加以干涉。”

    身为来自于法治世界的人，彦钰娇岂会不了解法律程序的严明特性，可她无法为张世亮辩解太多，因为彼此立场不同。

    “张队长，我明白你有你的难处，但老百姓表露出不满也自有老百姓的想法，咱们相互考虑吧。我只希望结果能尽快出来，也算给奶奶的死一个交代。”

    张世亮离开桥儿村时，心情是十分沉重的，一为颜老太生命的终结悲悯；二为心中积压着一块石头，亟需尽快碎抑或彻底挪去。

    目送着闪闪发光的警灯划破村落的空寂疾驶而去后，彦钰娇才收回了自己怅惘的神智。

    一转身，差点与迎面而来的林淑兰对撞上。

    林淑兰往远处瞄了一眼，尔后阴阳怪气地：“哟，玉娇，你还特地出来送张警官离开，你是觉得大妈刚才对他太刻薄了吗？”

    “大妈，你咋会这么想，我只是认为张队长难得来一趟，这要走了，送送而已。”彦钰娇明显感觉到大妈的火气未减，不想再次刺激她，唯有抱着息事宁人的态，“何况您对张队长的那些话都是有理有据的，他们的办事效率的确低了些，奶奶因杨茜华受伤，这件事应该有个法，我支持你。”

    彦钰娇也算能讨林淑兰欢心了，一席话到了大妈的心坎里，气也消了大半。

    林淑兰一度为自己当面怼了张世亮洋洋自得了起来：

    “老虎不发威，真当老虎是病猫了。这些个吃皇粮的，只要你给他点脸子，他就倍拿自己当回事，总以为自己是大老爷，底下人的诉求也就不管不顾的了。你就得啥时候猛地给他泼点冷水，指不定就能得到点成效了。”

    “大妈，你可真神了，拿捏得人家准准的。”

    这个时候，彦钰娇感觉只有奉承林淑兰几句，才为上上策。

    好在林淑兰和彦钰娇闲聊几句了，当即美滋滋地忙自己的事去了。

    彦钰娇刚准备回屋，突然凌空响起一声：“心！”

    下一秒，一个修长的身影一跃而起，抱着彦钰娇倒向一旁。

    惊魂甫定的彦钰娇根本来不及探询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声声瓦片碎落在地的声音。

    “好险！幸亏赶上了！”

    冯建生脱口而出的惊呼也凸显了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心系着彦钰娇的安危，急切问道：“玉娇，人没哪里受伤吧？”

    “幸亏你来了，要不然真就受了伤了。”彦钰娇对冯建生及时施与了援手大为感谢，可又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深表疑惑，“奇怪了，瓦好好的咋会掉下来？”

    正狐疑时，张大民急急忙忙跑近了询问：“刚才瓦片滑下，没到谁吧？我把老太的枕头扔屋顶的，倒忽略了屋下有人。”

    依新乡县的习俗，在老人去世后，便要把其睡过的枕头扔屋顶，意指从此登上极乐天地，而不是苦下地狱。

    彦钰娇刚想一笑置之，却听到大堂姐抱怨的声音袭来：

    “大哥，以后做事能不能不莽撞啊，砖瓦从房顶掉落，在人头上，得多大的事故啊，幸亏躲得及时，否则真出事了！”

    “是是，怪我事先没注意。”张大民虚心接受批评，连连认错。

    彦钰娇并不想声张，笑了笑：“没事没事，张哥，以后心点就是了。”

    心里对张大民多大度，就对冯建生多感激，彦钰娇看着冯建生，笑靥满面，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感激之意不言自明。

    “建生，你怎么来了？”

    “老天给我托梦，你有危险，指引我赶紧来解救你。”冯建生把玩笑话讲得十分动听。

    彦钰娇抿嘴偷笑：“我就当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