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不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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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先跟着老大,等出闺阁,跟我去住,倒不合适……”张兴柱叹道:“老大你照应好你妹。”

    张强道:“为了老姑奶奶,爹要抛儿弃女了不成?!”

    “你们就当我出家去了……”张兴柱道:“我又不是真死了,以后住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怎的?!这事我想分明了。与其将来家不分,我和老姑一并被你们厌憎,还不如趁现在分个清楚。以后还有情份在!多少人家就为分个破家,人脑袋能成狗脑袋,但你们但凡有一丝孝心,就想想你们老子也有该尽的孝心,就别怨我多分一份家产……”

    张强道:“爹的哪里的话,家业纵是不丰也是爹挣的,这话,叫儿子们都不算人了。只是我是长子,再有情由,也没有抛了长子,出去单过的道理呀!”

    张恒也哭道:“知道的以为是为了老姑奶奶,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爹是厌儿子们碍事要出去娶娘单过去了,左邻右舍闲言碎语的,叫我们是解释好,还是不解释的好?!”

    张兴柱脸色一变,虽知儿子向来是个心眼多的,但万万没料想到他会这样,一时竟无话。

    张恒知道他恼了,道:“父在不分家,这是人情世故之理。爹虽有情由,但这样撇下我们,叫儿子们以后怎么在人前自辩呢?!不知道的,还得我与大哥不孝。为子孙计,尚且不分家了吧!我和大哥一起侍奉你和老姑奶奶,可好?!”

    张兴柱良久不语,才道:“你们一个个的只我抛儿弃女,只差旁人闲话碎语的你们不好做人。可曾为你们老子想过,我怎么做人?!可曾想过你老姑和你们表叔以后会不会被人闲言碎语?!”

    “我知道,我带着老姑和你们表叔在家住着,你们也有怨言,现在分家也有怨言,可是,多半也为彼此自在想一想罢,旁人个什么,也不会少块肉,你们管别人不?!难道别人话,咱家的日子就不过了?!”张兴柱道:“我是当老子的,与你们以前的事情,你们没有经历过,自然也不会真正的懂什么,为我着想。但我执意这样,就别阻拦了吧!什么孝心不孝心的,都是白话。我便是呆在这个家里,不分家,又能担多少你们的孝敬?!”

    见二子急着要话,张兴柱叹道:“我就这么着了。都别了罢,这事就这么定了!”

    “爹。”张强看他一副很伤感很累的样子,道:“儿子不孝,叫爹为难了!”

    张融融早听了半天,进来了,道:“倒是我这个老厌物,累的你们一家子要早早分家了。这要是真分了。哪张嘴能饶过我去?!哪个不因着是我这个丧门的来了,才拖累的娘家的日子过不成?!父子不和,夫妻不睦?!我成什么人了?!”

    张兴柱要话,张融融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张兴柱扶她坐下,似有千言万语要。张融融却道:“兴柱,你既敬我,真心要侍奉我,就别分家,也别搬去我那住。你不光是一个侄儿,还是父亲,祖父。都是当祖父的人了,哪能那般的任性!?”

    “老姑,我……”张兴柱急的红了眼睛,他是真心的想侍奉老姑的。

    “你啊,就是魔怔了。”张融融知道他是想补偿,可若是补的天怒人怨的,又有什么意思?她便道:“你的心,我知道。然而,做事却别太过,做人也一样。掌家持家更是这样。兴柱,听我的,待我搬了,你两边呆着,咱两家当亲戚一样的处着,不挺好。两边都是你的家。我毕竟还需要你们照应。要是分了家,真断绝往来了不成!?难道我这个当姑奶奶的还使唤不得强儿和恒儿了?!你这要是分了家,得罪死了儿子们,可叫我怎么自处,以后还怎么有脸使唤得动他们?!”

    张强不住点头,道:“爹,是这个理!爹要孝顺老姑奶奶,儿子没有不跟着孝敬的理,真要分家,家就散了!”

    “可听见了?!”张融融笑道:“又不是出家,哪还有孝敬人要抛儿弃女的孝敬的。旁人也得是我这个惯作怪的老妖精给搅和的娘家不成家了。又叫我怎么做人?!那我不和钱老太一样的人了?!难道我来了,就是祸害娘家的?!”

    张兴柱动了动唇,似乎被这个理由给震住了。不禁动摇了念头。

    怕他还有疑虑,张恒道:“爹,儿子再不敢嫌弃姑奶奶和表叔,儿子可以立誓。若爹担心以后生怨,多碎语,便是锤我们,我们也不会还手。”

    张强也道:“爹,你放心。儿子若是有半句不敬,便是爹把我腿折,也没半句抱怨。”

    张兴柱脸色黯然,似乎很是遗憾不能亲跟去侍奉老姑,很是郁闷,但也点了点头,道:“也罢。既都这样不好做人,那便先不提罢。”似乎还没死心。

    张融融拍拍他的手道:“做事哪有你这样做的?!难道不分家,你就不是我亲侄儿了?!又不是出家去,非得有个交代。弄这么严肃做什么?!”

    张兴柱不得不应了一声。

    张强与张恒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放回了肚子里。

    院子里李氏和陶氏也松了一口气。不分家才好。怕别人难听话倒是次要的。而是真要分家了,家就分成三份,爹的那一份以后恐怕是要给王安平了,她们能肯?!

    至少现在不分,还是家里的。爹要拿出去也有数。不到于直接就撕扯了三分之一的家底去贴补姑奶奶和表叔。

    能拖就拖吧。

    实话,若是公爹坚持要分,恐怕这个事就没那么容易的了。少不得要把她们娘家兄弟叫来评评理,一旦撕破了脸,以后想要修复关系可就难了。

    堂屋里一时有点沉闷,张兴柱甚至有点发呆,黯然又可怜。可能自问对儿女们无愧于心了,对这个家无愧于心了,只想弥补一生中唯一的愧疚,却发现儿女们不是这般想的。残酷与现实,让他特别的不能接受。

    张融融看他也有点心疼。便更存了不能破坏他家里的心了。若是因为点点分家的事情,一点点财产的事情,弄的张家都不成家了。她心里又怎么过得去?!

    “我有个事要与你们商议商议,”张融融谈起正事来。

    张兴柱起精神来,道:“可是为租赁院子的事情?!已在寻了,姑且放心!不会耽误,定寻个好的。”

    张融融点头,笑道:“我手里有个方子,这两天和安平去城里看了看,本来是想自个做买卖的事也死了心。还是把方子卖出去好。不拘多少钱,也能支应个门户。”

    张兴柱急了,道:“老姑这是什么话,既来了我这,还怕没有奉养,门户自有我支应。”

    张融融道:“你叫你接济一时,还能叫你接济一世不成?!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兴柱心里有点难受,道:“老姑这两天就在琢磨这个?!”

    “看看城里的情况,这心里就有了些想法,”张融融道:“自个儿做买卖,不现实啊。投入的本钱太大,辅不开,不如卖方子算了……也暂时有个收入。以后再做什么买卖,我再想。”

    张恒道:“姑奶奶,是什么方子?!能卖到钱吗?!”

    别是什么咸菜方子,那可搞笑了,哪里卖钱去?!

    “染布的方子,我在王家村时这些年无意中琢磨出来的。”张融融道:“这几日也看了城里的行人身上的布料颜色,大多数都是灰的,红的,绿的颜色,其它的却不多见,也灰蒙蒙的,布店里的布也多数不咋样。我这有个红布料子的染色方子,包管出来的颜色,比市面上的颜色更鲜亮些。估计与贵人们那种绸缎颜色不能比,但这个方子少也能染染普通的布料,出来的色儿也正派,人家做喜事用起来也便利,我料着也能卖上几个钱。”

    张恒听了眼睛一亮,道:“果真是这样?!姑奶奶还琢磨怎么染布?不知道成本高不高?!”

    “成本不高,都是能寻来的常见的东西,若是成本高,还能卖吗?哪家染个布衣要成本高的色儿的,倒宁愿不染……”张融融道,“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原料,怕是染不了丝绸等物。”

    这也是她精挑细选的方子,为的就是不出色。不能染高价布料。就怕惹来祸事。她这门户的,竟有能染这样的方子,不是等人来杀来抢吗?!

    但是只能染个布衣麻衣的,反而不显眼了。再是眼皮子浅,想要抢。只要她肯卖,谁乐意抢?!能用点钱买来的,也不至于这般的折腾,况且布衣利润也不怎么高,利之中,没必要喊喊杀。当然前提是,他们这些没做过染坊的人,别进这个行当里去掺一脚也做这生意就行了。否则哪怕只是利,也要生祸事!

    想清楚这一点,张融融决定还是果断的卖方子,一次性卖断最好。

    手上没钱毕竟不是事儿,俗话的好,不怕生来丑,就怕老来穷啊。她这精穷的都跟乞丐没分别,总不能手上一点钱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