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审案
王安和夫妇却是心乱如麻。
张家很喜庆, 只告诉他明日要上公堂。
晚上睡下的时候,在榻上辗转反侧,寝卧难安, 叹气。孙氏没有什么, 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悔是不用问了, 唯一安慰的是婆婆确实过的很好, 而且不是一般的好。那么, 至少得心安吧。
后悔, 晚了。但至少是祝福安平母子吧。再有, 便是珍惜眼前人。
自分家之事后, 他们的生活也有了很多的变故, 尝尽了人间冷暖, 人情的冷漠。原来珍贵的东西, 是如此的不可得。那时以为的舍弃, 才能拥有好生活,只是因为吃的苦不够多。
“是晚了么?!”王安和喃喃道。
“不晚!”孙氏道。
至少要珍惜现在仅剩下的人啊。王安和热泪滚烫,回握住她的手。是啊, 他有妻有子。还有三弟安平。
哪怕曾经的母子情再也不回来, 但至少知道娘活的好, 很好,他的心里至少是安慰的,至少是不用愧疚了。不再折磨自己。哪怕有遗憾, 也没有报怨了。
这样,就很好!
第二天,一大早,王浩就托给了李氏照看,王浩这子虽皮, 但爹娘不在身边时,他也是不敢乱跑的,再加上李氏和大妮拿了不少好吃的与他,他乐得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王安和和孙氏便随着张融融,王安平,跟着张强来了衙门。
钱家的人都一一的提出来了,王安福也提了出来,当他看到娘和兄弟们的时候,便是再无情的人,瞳孔也有些地震。良久不能回神!
钱家的人在哭诉,来告官的时候是想要把王安福给钉死,因为他们不想死在王安福手上。王安福找不到钱氏,便越有发疯的样子,他们怕哪天他喝了酒凶性大发,要灭他们钱家满门,所以,毫不犹豫的来了。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成了被告,王家村的这张姓老太婆竟然来为王安福辩解了。还状告他们教唆坏了王家的子孙。
正着呢,钱家庄的里正和族老们也代表着村里来人了,王家村也是,里正和族老们都脸色紧张,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名誉的争夺战,而在这时代,名誉,是能决定生死的东西。
“威武!”衙役们先上堂列班,手上执着大板。虎视眈眈的盯着堂下,见到这阵仗,钱家人就有点腿软。
季大牛列在最末,并且是站在堂外的,只是盯着百姓们不要为了看热闹要把县衙给挤破了。他一脸凶煞,其实心里是真的愁眉苦脸,县衙破啊,这门框框都还没来得及修缮,万一人一多,挤倒了,那可真是闹笑话了,所以他压力很大,决心要当一头牛一样挡在前面,不叫人挤进去。
季大牛人虽壮,却有着精细活计的本事,能做到徒手倒油入瓶罐而不漏,拨人离开而不伤人,力道向来是拿捏的很好。
若不然只靠一身蛮力,难免伤人。
“升堂!”师爷本坐在一边堂下,手边是纸和笔,为了陈述案情,要记在案的。此时也站了起来,迎县太爷升堂。
县太爷自来县衙,很少有正经审案的时候,士要是县衙没有多少大案,多数在衙门里商议着就能解决了,所以升堂是很郑重的事,他须得身着官服,戴着乌纱,并且还得穿上皂靴,系上玉腰带,这样才有威严,才能执律断案。
他出来到了堂上坐下,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先一一报上名来!”
师爷手不停,人报一个,就记下一个,下笔如飞。
县太爷道:“陈前案情,钱老汉,对于张家老太太状告你教唆王家子孙之事,可有何辩解?!”
“人有辩解,”钱老汉,就是王安福的丈人,道:“回禀大人,王家分家,母子断绝之事,众所周知,王安福不孝之事,更是邻里知晓。如此之禽兽,与我钱家何干?!望大人明断!”
“是啊,大人!”钱家长子,就是王安福的大舅子,道:“儿子虽是禽兽,可是母亲疼爱儿子,竟愿意违背前约,愿意出堂作伪证,慈母之心不假,但其行绝不可取,也不能信呐!还请大人明断,当初王安福欲饿死张老太之事,真的属实,大人一查便知!”
县太爷看向王安福,心里本能的厌恶,不过他脸上当然不会露出半丝,只问道:“对于此事,张老太可有话?!”
张融融道:“老身与老大王安福,老二王安和断绝关系之事的确属实,但若他不孝,他也不能完全承担此名,此事还在钱氏身上。大人,老身的婆母也姓钱,这钱氏是老钱氏的侄孙女。老钱氏向来看老身不顺眼,自嫁去以后,百般折磨,多年苛刻,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有之事,生下老大王安福后,老身也不能亲养儿子,王安福是老钱氏所教养,后又娶了钱氏,百般引导,千般挑唆,渐渐的也就对老身形同陌路起来,然而,若王安福不孝,实非如此,他从不是我教大,离我远心,也是孝顺老钱氏的原因,如果他对我不孝,那么对老钱氏难道也不孝吗?!况且,当初饥饿,也是钱氏所为,与王安福,王安和并不相干。当初王家接连遭遇丧事击,老身也是一蹶不振,不知前程在哪儿,也有此忧之理,吃的也并不多,加上多年辛劳,一下子没有撑过来。实非完全是饥饿之故。望大人明鉴。”
县太爷点头,又问张家村人道:“村里可有话?!”
里正上堂跪了下来,道:“王安福与王安和受钱家挑唆,的确与张老太关系不睦,但若不孝,并非如此。”
钱家庄的人都急了,骂道:“王家村,你们不要脸,当初这个事,你们不管,现在倒好,颠倒黑白。现在还有脸为王安福辩解,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不孝,你们竟然还要为他睁着眼睛瞎话。我们只,当初分家产,王家可有田产分与张老太?!你们是亏了良心了,王安福不孝,你们也不是好东西,亏待了她,却不敢承认……”
王家村里正脸胀的通红。心中暗骂,你们钱家就干净?!还不是默认了?
县太爷道:“竟有此事?!”
张融融道:“不要村中田产,是因为老身要归张家,没有回娘家的寡妇还要分夫家村里的田产的,没有这个道理。至于其它财产,老身更没要,半生在王家受尽苦楚,实不想与这个王家再沾上半丝的干系。儿子都能舍了,更何况是财产。当初离家时,是我执意,大子二子都曾挽留过,只是我不肯而已。并非是他们不孝。为了母亲的归属心向,他们不得不答应了。之所以带幼子在身边,实是那时幼子年纪尚轻,我不放心,便带在了身边,王家村没有苛刻幼子王安平,所有财产一应都分给了安平。兄弟三人也都默认,以后老身都倚仗幼子养老。难道这就不是孝心吗?!都老人偏爱幼子爱长孙。老身愿意带着幼子,要留在身边作依靠,也是无可厚非之事。若他们二子不孝,那是否,老身也不慈,有偏爱幼子之罪过?!”
外面听的都议论纷纷。
的也是!
有生子不孝的,但也有偏爱幼子的母亲。家务事啊,是真的难以掰扯清楚。
很多的百姓就被这误导了,毕竟当初张融融的处境他们又不曾经历过,或是亲眼看过,所以感触当然不深,就被这话给带歪了。
张融融也是刻意的将话题引到母子之间的关系难以断清的上面,混淆视听。
县太爷和师爷心里有了点笑意。张家老太太是真的很聪明。
县太爷对王安平道:“王安平,你大哥二哥可曾苛刻你母亲?!”
王安平面无表情,忆起旧事,心中隐痛,可是嘴上却道:“回大人,当初分家之时,已然默认,母亲的晚年,由我负责赡养。大哥是长子,理应多分家产,但因为是幼子养老,所以财产均分了,这已经算是孝心了。大哥由祖母抚养长大,与母亲的确不亲,但若苛刻,不至于。不亲近,也实非母亲和大哥之过,都是钱家女子造的孽!”
钱家村的人都气疯了,道:“王安平!你也睁着眼睛瞎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母子二人只是相互握紧了手,听了像没听到一般。
王家村里正道:“大人,人这里有当初的分家文书在此,还请大人一观!”
“呈上来!”县太爷道。
早有衙役取来递给县太爷。
县太爷看完,道:“老人家为何执意与大子二子断绝关系?!”
张融融道:“因为老身记恨老钱氏。迁怒于大子二子!”
这是往自身身上泼脏水了。
王安平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一看到他们,就心生恨意,也见不得王家村,看到这个地方和人,就会忆起被婆母苛待的往事,还有被夺走长子的无奈……”张融融道:“等她和丈夫去世,长子与二子都已成年,都不亲了,什么都晚了,他们已成家生子,衣食也无忧。与其两看相厌,不如分开单过。所以,毫不犹豫的断绝了关系。大人,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回娘家之故。我张家侄儿一直惦念于我,虽是侄儿,实与亲子无异。这些年一直真心奔走,一片孝心,岂能辜负?!故此,才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