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接种时间, 因为秦歌没有主动去医院针，到了晚上，甚至有医师拿着医药箱上门, 不过却被秦歌隔着门上的猫眼无视了。

    既然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免疫手术, 再笨的人都知道, 两种在未查明药性的药物，不能安排在同一时间使用。

    这才是秦歌漠然无视这个全民俱已习惯的重要疫苗的原因。

    在关掉一切可以和外界联系的电子设备前，秦歌也没忘向原身之前工作的百货大楼提出了辞职，毕竟是毫不重要的螺丝钉岗位, 多一个少一个人都不会对公司产生什么影响, 因此那边的经理很爽快就放人，顺便还给她结了半个月工资。

    再之后的动作就与叶瑶瑶之前做的差不多了, 收拾东西，将所有还有使用价值的东西寄到了原主父母那里, 至于秦歌自己, 则什么都没带地悄悄车去了林外。

    虽然暂时不能直接接触外界空气，但现在林外休息区有不少无菌旅馆, 随便找一家就能近距离接触大自然，比城内这阴暗逼仄的环境要舒适的多。

    安全区内现在家家户户都装着节能灯, 亮度也是最能让人眼感到舒适的, 可到底这东西都是人造光线，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外面的天然环境好。

    仅仅是在外面住了一天, 第二天早叶瑶瑶就拉着豆丁找了过来, 笑盈盈地道：“秦歌姐, 医生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你这边什么时候有空？”

    秦歌默默放下手中的鸡蛋，扫了眼窗外被当做景观装饰的嫩绿色黄瓜藤, 严肃道：“随时可以。”

    适应过程跟叶瑶瑶的差不多。

    医生先是让秦歌吸了巴掌大的一罐林外空气，然后逐渐加到三罐、五罐，直到在呼吸了五分钟外界空气后，秦歌手背上开始出现了零星几个白色的斑点。

    出现过敏反应了。

    到这时，今天的实验也就到此为止。

    一旁如临大敌的医生护士们松了一口气，收起之前摆在手术床边的一堆急救设备，其中一个姑娘眉眼笑开道：“秦姐运气真好，你的身体对外界环境适应程度很高，今天持续这么久只有这么点轻微反应，估计用不了一个星期就能自由在外面活动了呢！”

    最紧张的环节已经过去，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讨论道：“你还别，前天来的病人刚吸第一罐空气就呼吸道堵塞，没一会儿脸就憋紫了，当时吓死我了。”

    “那才哪到哪，这种情况毕竟咱们早有准备，该有的手术工具都在旁边，最怕的就是那种从来没遇到过的急性猝死，找原因的都不及，更别提救人了！”

    “是啊是啊……”

    护士们在旁边收工具时声讨论，主治的老医生也没有闲着，带着秦歌来到观察室，将手中厚厚的笔记本摊开，坐在她对面的桌子和蔼地问道：“姑娘，你的身体产生的排斥反应非常，能跟我讲一讲你的饮食习惯吗？”

    从吃东西这些事问题问起，逐渐拉进与病人的距离，之后再问一些偏隐私的问题，也就不会引起病人太过抵触。

    老医生大概六十岁上下，头上的头发花白，沟壑纵横的脸上有些干枯，但大概是常年救死扶伤，身上透着一种祥和的气息。

    面对这样一个温和的老爷爷，大部分都提不起太大的防备心，因此他也经常做一些术后的访问。

    了解病人产生过敏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不过敏的原因，有了这样的种种经验，他们才能更好保证病人的生命安全。

    秦歌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刚刚的‘治疗’没对她产生太大影响，不过心跳还是比正常时多跳了好几下。

    调整好状态后，秦歌才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对方。

    亮着屏幕显示的，正是之前的疫苗接种通知。

    老医生怔了怔，浑浊的眼睛顶着那条信息许久，身体许久再无其他动作，额头上的青筋却一条条蹦了出来，握着手机的干枯手掌也渐渐透着青灰色的白。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紧张的身体微微放松，整个人却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将手机递给秦歌，叹息道：“姑娘，谢谢你。”

    秦歌没有追问，平静接过后，继续安分地呆在观察室。

    也没什么好问的，看这表情，大概就是猛然被提示后，想起了某些漏洞。更有可能的是，这个漏洞是他某个亲近的人留下的，因此，才这般懊悔与不可置信。

    本来之前她还在想，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可能早就发现过，不定也实验过，险些也排除过这个想法。

    但现在看来，这个信息还是有价值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老医生在傅家研究院里地位不低，今天还是看在叶瑶瑶来求的份上才亲自出马的。

    L99疫苗可能会有影响的猜测他也有过，排除实验几年前被他交给了最信任的学生，本来他不曾也怀疑过什么，可联想这学生这两年频繁的动作，由不得他不多想。

    一旦有了方向，再去反向推查，结果出来的就很快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老医生沉住了气，叫来了自己那位学生，语气一如既往地和蔼：“葛横，关于L99疫苗我有点儿新猜想，你去把之前做的实验报告找出来给我看看。”

    听到这话，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愕，但又很快被他掩饰下来，“老师，你怎么突然又要那份资料了？我这就给您找来。”

    这种细微的紧张，如果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到底没逃过一直暗中观察着学生的老医生的眼睛。

    老人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无意中扫过他腕上昂贵的机械手表，不想再话，无力地拂了拂手，苍凉道：“找吧。”

    葛横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当初家伙上大学时付不起学费，还是他不断资助，这才硬生生将人从一个穷子培养成了如今这般精明能干的模样。

    年幼时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对金钱总有着比一般人更强的渴望。

    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葛横的性子掰正，可到底，他视若半子的孩子，终究还是被一双名为贪婪的双手拉下了深渊。

    就在秦歌静静接受治疗的时候，医院里之前的一些骨干悄悄消失，走廊里又多出了许多年轻的面孔。

    终于，最后一天的治疗结束。

    秦歌的餐桌上终于多了一些正常的食物，黄瓜、苹果，以及两个鸡蛋。

    果断无视两个白生生冒着热气的嫩鸡蛋，秦歌看似淡定地伸出拿住一个苹果，‘嗷呜’一下咬下一大口，果子口感清脆，混着苹果自带的甜味汁液，缓缓下肚，此时竟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所以，有这么多好吃的选择，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选择天天吃那些不知冷冻了多久的虫肉以及喝那些不知名材料制成的营养补充剂？

    半个苹果下肚，心里和身体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秦歌咀嚼的动作终于慢下来，拿起餐盘上的刀，慢条斯理地削起苹果。

    没一会儿，陌生的高挑护士便带着叶瑶瑶母子来到秦歌所在的观察病房。

    一见到秦歌，叶思博琉璃般的大眼睛便弯成了月牙，开心地冲过来喊道：“姨姨！”

    这几天只要有空，叶瑶瑶就会带着朋友过来探望秦歌，但今天，她却是来讲孩托付给秦歌照顾几天的，“秦歌姐，你住的地方我给你安排好了，等会博会带你去。接下来几天，这烦人精就要麻烦你了。”

    “博才不是烦人精！”听到妈妈这么自己，叶思博可爱的包子脸鼓了起来，像极了被抢走松子的松鼠。

    因为叶瑶瑶之前本身就在林外工作，孩早就适应了妈妈经常不在家的情况，不过之前家里是保姆陪着，现在有他喜欢的秦阿姨陪着，所以这次叶思博半点不情愿的都没有，甚至还巴不得妈妈早点走。

    秦歌眼中闪过笑意，瞻首同意道：“好。”

    住院费用叶瑶瑶没跟她提半句话，帮这点忙也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她明天还需要叶朋友的帮助。

    “你个没良心的！”叶瑶瑶动作浮夸地在儿子白嫩的脸上掐出极浅的一道红印子，引得朋友又是一顿张牙舞爪。

    一番闹之后，叶瑶瑶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不少，眼神清亮的望向秦歌：秦姐，那我走了！”

    这话得极其郑重，像是一走就回不来了一样，听得秦歌眼皮一跳，神色古怪的望向她，“别冲动。”

    “那当然，我还有博要养呢。”叶瑶瑶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明媚。

    听到这话，秦歌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以叶瑶瑶这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她还真担心她一个冲动就跟苏逸然同归于尽。

    这么好的姑娘，为了一个男人送掉自己的性命，不值。

    将盘子在切成块的黄瓜递过去，秦歌放下手中的水果刀，认真道：“疫苗研究结果出来后，这些食物，将会重新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叶瑶瑶微怔，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歌又指了指窗外的开着美丽淡黄色花朵的黄瓜藤，道：“而这些，也会成为人们窗外新的装饰。”

    虽然用黄瓜藤当装饰的行为秦歌自己不会做，但不妨碍她将自己真正的意思传达给叶瑶瑶。

    叶瑶瑶的用处，只有在满是植物的世界中，才能被最大发挥。

    安全区内没有植物，她的异能亦无法直接使用，可是，人类骨子里对大自然的向往，绝不会轻易消失。

    到时候，鲜艳的花、绿色的植物、可口的美食，将会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中。

    秦歌不知道叶瑶瑶算做什么，所以只能用这种毕竟隐晦的方式提醒她。

    也幸好，叶瑶瑶不是笨人，盯着窗外的漂亮的丹凤眼越来越亮。

    是了，安全区内没有人不渴望走出来看看，即使每次出来都要交上一大笔保证金，经历各种繁琐的消毒手续，可是每天出来的人，从未少过。

    所以，到时等疫苗先被解决，大量的植物重新回到大家的家中，她还有什么消息听不到？

    其实，叶瑶瑶这次的任务是回到内城，以苏逸然之妻的身份去探苏家研究所内的秘密。

    去年她去最后一次找苏逸然时，曾在研究所里某个位置，感应到某种让她特别厌恶的东西，所以这次，她是算冒险去求证一次。

    看着傅羽和老医生等人这段时间忙的团团转，她也想为大家做些事情。

    不过，秦歌的话，确实让她开了新思路。

    或许她也可以不用这么急于一时，只要再等一段时间，不定，植物们就可以将她需要的消息传回来。

    毕竟，上次带人拆砸了苏逸然的住所，那一家人现在看到她，怕是不会轻易让她脱身。

    有着这样的考虑，叶瑶瑶身上悲壮的气息散了大半，笑嘻嘻地靠着秦歌身上，“姐，我觉得我又不想去出门了，要不你把我和博都收留了吧。”

    秦歌：“……”

    请将那位拿了大女主剧本的叶瑶瑶还回来！

    然而，化身第二位叶朋友的叶瑶瑶，没有丝毫形象负担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秦歌，就差拉着叶思博跟她一块求情。

    秦歌无奈：“……也不是不行。”

    “好耶！”

    “但你俩要帮我找些东西。”

    “什么东西？”母子俩欢快的击掌，听到这话后，两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过来，第一次被提及并赋予重任的叶，脑袋更是伸的格外长。

    秦歌不慌不忙地吐出几个名字：“大豆、辣椒、孜然、茴香……”

    从未听过这些调料名称的土包子叶瑶瑶/叶思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