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范东明脑袋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抬眼，恰好对上秦怀英的目光，她和他一样，都为这句话感到意外。

    “你……你什么？”他的手指不由自主都抓在了一起，“你……离婚？”

    “是。”柯蓝侧脸看着他，“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离婚的话，我净身出户，手里留下两万块钱就行了，好嘛？”

    “不不不……”范东明拼命摇着头，“好好的，离什么婚呢？这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不是你一直，跟他没有以后，要和我好好的过的吗？你刚才背着我们去见他，我们不是也什么都没？”

    “我是过这样的话，也确实做得不对，可是，我现在的想法变了。”柯蓝看着范东明慌张且又不情愿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真是十恶不赦，“但是，总是这样，对你也不公平，所以，我觉得，我们离婚了，对谁都好。”

    范东明一个劲的摇头，“是不是你刚才下去找他，他和你了什么了？啊？对，他是豁出去命救了你，我们可以有一万种方法感谢他，但是不能……”

    “东明，顾宴深到现在人都还没有醒过来，他什么都没和我，而且和这些也没有关系，只是……”

    “我了不行！”范东明断她的话，站起身一声怒吼，刚好完，又担心这样，柯蓝更要和他离婚了，便赶紧又把态度软了下去，“柯蓝，你可能就是现在一时头脑发热，你再好好想想，我相信你最后的答案，是不会和我离婚的。”

    他急匆匆地完这话，便赶紧离开了病房，几乎是逃出去的。

    他害怕柯蓝依然会是这么坚决的态度。

    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秦怀英坐在角落里面，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一直没有插话，但她是个女人，也多少能猜到一些原因。

    “妈，对不起，之前那么承诺你们，是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没有想好，直到这次生死关头，我才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我怕自己不去抓一抓，有些东西就彻底失去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我不想一边心里装着别人，一边还占着东明，那样对他来，也太不公平了。”柯蓝心虚地看向秦怀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其实，作出这样的选择，她心里面最难受的，就是对秦怀英的亏欠了。

    这大约，是世界上最好的婆婆了，这么多年，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好，从不指责，从不抱怨，对她客客气气，又关怀备至，大事事，事无巨细，比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细心，贴心，耐心了许多。

    看着她两鬓的白发，她真的觉得自己特别辜负她。

    “你……真的想好了？”秦怀英倒是早就想到这一天了，起来也算是有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刻，就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心里依然难过，却又无能为力。

    柯蓝不敢面对她的眼睛，咬着唇，点了点头，“真的对不起，枉您这些年对我像亲生女儿一般。”

    秦怀英点了点头，“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没关系，反正东明不能生孩子，光是这一点，我就想过，不能耽误你，您尽管放宽心吧。东明那边我会帮你去劝劝他的。他是爱你的，只是我这儿子，从到大，被惯坏了，吃不得苦，没经历过事，所以什么事情都处理不好。”

    柯蓝摇着头，眼眶忽然又些湿润，“没有，是我自己眼高手低，心比天高。不怪你们。”

    秦怀英抹了眼泪，对她点点头，“你才刚好点儿，快休息吧，我出去看看东明去。”

    完，她就离开了病房，走廊里，下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接着就眼泪不断。

    如果不是当年那个孩子没了，柯蓝和范东明之间，也不会因为一些事吵吵闹闹的，那么柯蓝也不会来这里认识顾宴深，就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了。

    她觉得，一切原因都是因为范东明不能生孩子，这事儿，她甚至不知道该去怨谁，怨老人吧，可那个时代，谁都不知道染色体基因这回事，都是命，都是命啊。

    范东明离开了柯蓝的病房，便去了顾宴深的病房，他在门口偷偷看着，不断的想，如果那晚是他拼了命去救她，她是不是就死也不会再跟顾宴深来往了？

    此时，傅墨琛在里面照顾顾宴深。

    他看着这两个男人，在他认知里，这就是那种上层社会里，两个有钱的大老板，他即便是往他们面前一站，都是自卑，他生来就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们有花不完的钱，他们还见过很多他没见过的，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

    他拿什么和他们比？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走进柯蓝的心里面？

    他站在门口发着愣，正巧傅墨琛一转身看见了他，便从里面出来，对他淡淡一笑，“范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呢？”

    范东明不知道他来了，他与他话，他还有些拘束，只，“顾先生为了救我的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来看看他，就在想你们这么有钱，我该买点什么好呢？”

    “都是朋友，不用。”傅墨琛回答。

    范东明摇摇头，“不，柯蓝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即便是朋友，也没有几个朋友，愿意豁出性命的吧？”

    傅墨琛不好多，多了，只怕范东明怀疑他们，便知道，“我们也是普通人，你真要感谢的话，买些水果来就行了，我们，平时也就吃这些的。”

    范东明点着头，没有话。

    “进来坐会儿吧。”傅墨琛对他虚引。

    他看了他一眼，便进去了，他想去看看顾宴深，他想仔细的看看这个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到底是有怎样的魔力，才能让柯蓝这么喜欢他。

    他站在床边量了他很久，他很高，要不是这次受伤，应该身材也保持的很好，其他什么，他也看不出来了。

    他冷静了下来，“傅先生，能不能和我去外面，我有些话要请教你。”

    傅墨琛倒是觉得好奇，便跟了他出去。

    从一楼的大厅出来，看见了头顶的天空，没有了那些照明的灯具，仿佛人的脑子都清醒了些，内心的压抑也减轻了不少。

    范东明四处看了看，似乎没有可以坐着，方便话的地方，正想着要去哪儿的时候，傅墨琛开口道，“你平时吃不吃日料？”

    范东明有些拒绝，“那些都是生吃的吧？我吃不来。”

    “那是你以为的，你不去具体体验一番怎么知道？”

    “我哪有时间啊，都是工地上那些人，什么好吃我就去吃吃，他们都那些日式料理和法式料理，还有什么泰国菜，神奇国菜，都不好吃的。”范东明道。

    傅墨琛笑笑，“反正我看你也不知道去哪儿，我在这附近有经营着一家日式餐厅，不如去吃吃看？当是我请你了。”

    范东明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请你就是了，我不是舍不得钱，我是真的担心自己吃不下去。”

    路程不远，傅墨琛带着范东明走了过去，要了个包间，傅墨琛让服务员把店里的招牌都端了上来。

    “来了我这里，不必拘束，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开口，主食为你推荐我们店里的蛋包饭，卖得很好，喝什么？”傅墨琛叫了几道招牌，又把菜单递给了他。

    他挥了挥手，“不用了，两个人吃不了太多，我也不懂，你点什么就点什么吧，喝的，就喝桌上的茶就行了。”

    傅墨琛没有要收回菜单的意思，他仍然对他举着，道，“你可以不点，但我建议你，可以多看看，或许你不知道，柯蓝，其实还算是爱吃日料的。”

    “她爱吃日料？不会吧，我从来……”范东明话一半止住了，作为柯蓝的老公，却连自己老婆喜欢吃什么，他都不知道，出去，不是很丢人？

    就像此时，他来了这种餐厅，连自己想吃什么都拿不定主意，生怕点到了不好吃的，就心疼浪费掉的钱。

    于是，他将菜单接过来，低头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

    今天他豁出去了，就算丢脸丢到家，他也要鼓起勇气，和傅墨琛好好吃这一顿饭。

    他看了看上面的价目表，心里觉着，真贵啊，两三个人在这里随便吃吃，都能抵掉他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傅先生，你这么有钱，自己还有那么大的企业，怎么还经营这的餐厅干什么呀？这一个餐厅和你那企业的收入比较起来，不是跟开玩笑一样？”范东明随口一问。

    傅墨琛往他杯子里倒着茶，“不，我不是只经营了这家餐厅，这个品牌的日式餐厅是全国连锁的，光是在江城，都有五家，严肃起来，这应该是傅氏集团旗下的餐饮业。那些大企业都不可能只守着原本发家致富的那一个行业的，像傅氏，除了餐饮，还有地产，教育等等。”

    范东明听着他这番话，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接不上话，他根本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低估了他。

    “那傅先生，您身边的人，圈子，应该都是像你这种优秀的人吧？”范东明问。

    傅墨琛觉得今天的范东明十分奇怪，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他这么奇怪的问题，但他还是仔细地思考了一番，后又回答，“其实不应该这么吧，比如我走在路上，也会遇见口吐芬芳的人，会遇见道德绑架的人，也有可能会因为追尾的一些意外，不得不接触到一些不讲道理，甚或是很多有过不良过去的人。”

    范东明不太明白。

    傅墨琛看出来，便继续，“我的意思是，每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会因为不同的事情，接触不一样的人，但是我平时事情也不少，接触最多的就是公司的同事，合作的客户。我的公司做得越大，下面的员工也多半都是高学历的人，面对的客户也多半都是身价千万的大客户。这个情况是，我自己的能力处在什么层面，就能遇见怎样的人，这是个人的定位。”

    这个范东明算是听明白了，便点点头，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圈子。我每天忙，每天待在公司的话，那么接触的几乎都是白领，精英，和在商场发展的游刃有余的那些人。我只有偶尔上下班才会在路上，在餐厅，若是在写字楼附近的餐厅，碰见的多半也是白领。如果是学校附近的餐厅，那么必然大多是学生和教育从事者。但我上下班的路上，我就有可能碰到各种各样的人，如果想接触到一些和我平时圈子里不太一样的人，光靠上下班，根本不行，因为我用在路上的时间，太少了。”

    范东明，是啊，他得多有道理？

    他每天都待在工地上，工地上四五十岁的多过年轻人，有时候，他四五点就要起床去公司上，晚上偶尔还要加班，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人。

    工地上这些人，大多都是他的老乡，他们有着老家里最典型的生活特征，那就是下了班就牌，吹牛逼，只要有时间，就牌。

    突然，他就想起，那几年，柯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什么休息时间，偶尔一两天休息，他要出去和牌友牌，另一天下雨，他躺在床上，睡了一天。

    柯蓝和他抱怨，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陪她出去走走，哪怕是晚上吃了饭，就在附近散散步也好啊，可他真的不喜欢啊，他就想躺在床上玩会儿手机就睡觉了。

    柯蓝，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出去旅旅游吧？

    他总没时间，旅游又要花好多钱，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懒得动。

    范东明也是本科大学毕业的，工作这些年，他不会用最基础的办公软件，因为忘记了，每每有需要，都是柯蓝帮他做。

    柯蓝不牌，甚至讨厌牌，她没事的时候，都在看书，或者学习各种其他技能。

    但他不一样，他不仅对未来，没有想法，没有规划，他连过去在学校里面学习的东西，全部都忘了，他最喜欢和工地上的人聚在一起牌喝酒。

    他和村子里那些到了退休年龄的人一样，只想着怎么赶紧把一天的事情都做完了，就好去牌，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重复的过着，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了。

    柯蓝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她觉得他除非牌，不然就不爱出门，不爱出去玩，也不爱运动，若是不牌，就每天从早到晚躺在床上，他没有梦想，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没有别人二十几岁那种特别想做什么事的冲劲，领着一份死工资，让他彻底失去了活力。

    那时候，她试着带他去和年轻人接触，他都反感，甚至抗拒。

    她告诉他，不要天天牌，有时间可以看看书，做一些其他感兴趣的事情，学设计啊，画稿啊，读读英语，做什么都行啊，不一定做的多好，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事情，都行。

    可他只喜欢牌，玩手机。

    后来，柯蓝便放弃了他，安心成长自己。

    直到此时此刻，听了傅墨琛的话，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掉在她身后那么远了。

    看着发呆的范东明，傅墨琛似乎，逐渐明白了，他问这些话的意思了，“当然，我相信，一个人，如果本身的能力摆在那里，那么不管他处在任何圈子，都能接触到不一样的人，因为底层的圈子里，也有自律和懂得自我提升的人。我并不是，底层的农民工就不好，相反，他们很值得尊敬，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所需要的生活圈子也不一样，所以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调整。”

    “那你知道，顾宴深当初，是怎么愿意让柯蓝到他公司上班的么？”范东明问。

    服务员把菜上齐了，傅墨琛指了指面前的生鱼片，“尝一尝，旁边有蘸料。”

    范东明看着眼前的生鱼片，实话，有些抗拒。

    “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尝试，还吃都没吃，就担心不好吃？就算不好吃，吐掉就是了，又不会让你承担损失，很多事情也是一样，不勇于尝试，你永远都不知道新的世界是怎样的。这店里鱼都是刚杀不久的，不会让人拉肚子。”傅墨琛认为自己应该是猜到了范东明现在内心的想法了。

    他若真是一生不能要孩子，经济上的压力自然比别人要些，为了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敢拼的？不至于到畏首畏尾的地步。

    范东明是从不爱吃生菜的，又极其怕腥味儿，可眼前，傅墨琛的话都有道理，又把菜都推到了他的面前，他不吃也不行，干脆就夹了一片生鱼片，蘸了料汁。

    彼时，傅墨琛才回答他的问题，“顾宴深让柯蓝来上班，第一是因为她游戏特别好，你知不知道她是百榜前三？至今，即便是那些职业电竞选手都没能把她的位置挤下来，另外，则是因为她对游戏独特的看法和想法，这几年，也证明了，顾宴深没有找错人，柯蓝用自己的实力向这个圈子，证明了自己的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