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演技怪物
虽然这么实在过于嚣张, 但钟如翡是真的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痛痛快快演过戏。
她接到的剧本,对戏的演员, 都不允许她火力全开,她必须收着演, 才能在镜头里不显得突兀,不让其他人接不住戏。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她在《乡野间》之前演的戏, 都是追求高效的电视剧。
就算是制作班底再好的电视剧, 导演也不会反复磨一个眼神或动作, 演员更不会跟镜头死嗑,过了就行。
上一世钟如翡入行时,就被一位老前辈告诫过, 演电影的人, 千万不要去演电视剧。
她以前体会不到为什么,演了之后才明白,这是因为演电视剧的时候,剧组从上到下都时间紧迫,给不了演员精雕细琢所有镜头的机会,演员过于较真还吃力不讨好。
男女主只要演技不差,不ng耗时间, 就能得到剧组所有人的夸赞,而配角演员即使一个表情演完一部电视剧, 也没人会计较。
便是视帝视后级人物, 也有折戟沉沙的时候,获得过再多赞誉,一些演技片段还是会被拿来各种吐槽。
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 所有人都在赶时间,演员就算演技已臻化境,也是没办法使出全力的,毕竟人家要的只是你及格,而不是场场满分精力恢复不过来,耽搁拍摄进度。
唯有电影,成品几个时的电影,却用了和拍摄几十集电视剧差不多的时间,才能有反复磨每一个镜头的底气。
电影演员拍电视剧,不是降咖下凡,是会不自觉放低对自己的要求,消磨与镜头死嗑的精力,浪费对精益求精演戏的热忱。
长此以往,天赋再是强悍的演员,也会渐渐沦为平庸。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钟如翡在拍元贵妃那个角色时就意识到了,她绝不能因为演起来太简单,而降低对自己的要求。
她还必须避免收着收着,就把自己坑进去,为此,她在背后下了不少功夫,学习演练从未间断过。
直到拍《乡野间》,钟如翡才终于释放了自我,毫无保留地来演,可这部电影底调平淡,她的演法较为返璞归真,也没有会和她飙戏的对手戏演员,她就只是稍稍过了把瘾而已。
《朝露》跟《乡野间》完全不同,这里有国内外摘得多次影后桂冠的刘舜言,中生代电影演员里以演技霸道著名的徐天宇,以及其他电影圈老演员。
几个与钟如翡对手戏最多的人,都是名不虚传的演技派,都不需要她“收”。
尤其是刘舜言,如果她不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对待,既是侮辱人,还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钟如翡从拿到这个角色开始,就知道对手不容觑,更没想过犯蠢。
她必须全力以赴。
这场两人初见的戏,要做出下雨天夜晚的景,剧组忙碌了一个早上,灯光调了又调,才终于达到白导的要求。
钟如翡饰演的袁真茹,是个刚上大学的女学生,她造型非常简单,戏服也很少,一开始只穿着一身民国风的校服,后来才有了更加精致的各色洋装旗袍。
因为剧情里,樊休思意外领悟到真人换装的乐趣,开始扮袁真茹,她才成了奇迹茹茹,而一开始的时候,袁根本不可能有这待遇。
她除了进樊楼穿的那身学生服,就只能捡佣人吴妈的旧衣服穿。
当然,这也是有设计过的,袁真茹年轻貌美,身段姣好,披个麻袋都很漂亮,旧衣服也能衬得她格外显眼,否则樊休思根本不会对她感兴趣。
白导想象中也就是这种感觉,他在意钟如翡这个女配角还在徐天宇之上的原因,就是他要她怎么样都够漂亮清纯,才可以和刘舜言的艳丽迫人,形成激烈碰撞的镜头美学。
让所有看到两人同框的观众,都会被她们所惊艳。
钟如翡此时穿着上白下蓝的学生裙装,扎着两条长长的马尾辫,妆容化得很淡,却反而将五官的优越全然显现出来。
她无需刘海修饰,耳环点缀,浑身都素到了极致,偏有一张清丽无双的脸,如电光破开黑夜的一刹那白昼,令人见之忘俗。
这样的扮相平平无奇,可钟如翡实在生得很妙,她有一双潋滟多情的眼睛,其他五官和轮廓却十分秀气,美得并无攻击性,妩媚与清纯并存且融合得很好,就显出了另一种独特的气质来。
所谓浓妆淡抹总相宜,不外如是。
袁真茹便是以扮相强调了她本身纯真的特质,就如溪边的鹿,周身带着淡淡的雾气,低头清澈,抬眼动人。
剧组的人看看她又看看刘舜言,都觉这真真是艳丽与清纯的极致对决。
很快就到了拍摄时间,白导一喊准备,就有人往钟如翡身上洒水,弄出半湿不干的效果。
钟如翡的裙装布料比较厚,沾水后变得又硬又重,编起的头发被水湿后,更是让她很不舒服,再加上天气原因,彻骨的寒意仿佛也被她穿到了身上。
然而她除了一开始没忍住抖了下身体,之后就面色如常,再没露出过不适的样子。
“a。”白导一声令下,整个剧组都随之动了起来,所有机器齐齐对准了演员。
钟如翡也一下子就变成了全家惨遭仇杀,慌不择路逃进樊楼的袁真茹。
少女眼底尽是惊惧之色,她非常不安,身体有些神经质地颤抖,她却浑然未觉,两手攥着吴妈的衣角,牙关也抖得厉害。
害怕到极致,她竟反而不出话,只能发出哽咽的泣音。
钟如翡的这段表演无疑感染力极强,即使是知道她在演戏的剧组人员,都忍不住为她究起了心,而能迅速将人拉入情境,亦是她的本事。
九个机位全方位捕捉着她的表情与动作,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透露出的内容,让监视器后的白导都稍稍向前倾了下身体,继续紧盯着镜头。
白导喜欢拍长镜头,在整个戏段中都不断演员的表演情绪,而不是频频叫停,一点点纠正演员,除非演员演到一半就已经让他看不下去。
他不出声,就是默认继续。
镜头里,少女无措地摸向自己的喉咙,眼中恐惧更甚,有水迹蔓延到她的眼睛里,如同她在哭泣,使她凄美到令人惊叹。
吴妈想要拉她起来,她浑身都使不上力,被安慰也颤抖不止。
她不出话,可她好像一直在——
救救我。
“吴妈,吵什么呢?”
犹如天籁一样的声音,妩媚而慵懒,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却轻易就钻进了袁真茹轰鸣声阵阵的耳朵里。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昏黄的灯影下,一个女人从二楼缓缓走了下来。
女人身材纤细高挑,穿着酒红色的睡袍,一手晃着红酒杯,露出一截细白的腕子,她腰肢很细,容貌极美,即使素着脸,因五官本身过于秾艳,依然美得很有攻击性。
申江都最负盛名的交际花,风情万种代名词的休思姐。
初见,袁真茹就窥见了她最本真的一面。
而樊休思看到地上极为狼狈的袁真茹后,就皱起了眉头。
女孩身上的雨水,弄脏了她的地毯。
她什么都没问,冷冷地看向吴妈,“你怎么让她进来的,就怎么让她滚出去。”
吴妈很畏惧她,却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姐,外面不对劲,女学生要是出去了,可能就没命了。”
樊休思闻言眯了眯眼睛,抬眸往外看,好似能透过紧闭的大门,看到追着袁真茹而来的人,他们静静躲在暗处,不敢靠近樊楼,只能等着袁真茹出去。
她轻笑一声,终于正眼去看袁真茹,女孩还傻愣愣地望着她,仿佛被她的容貌摄去了心魄。
樊休思挑了下眉,竟觉有些好笑,她又对吴妈道,“樊楼不留外客,把她送出去,我不想第二遍。”
吴妈不敢挑战她的耐心,只能满脸不忍地去拉袁真茹起来。
“不——”
极凄厉的一声叫喊,像是嗓头的血也跟着喷了出来,继而,袁真茹是真的再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也就是这一声,止住了樊休思的转身,她自台阶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袁真茹。
而袁真茹半趴在地上,似是用尽了浑身力气与她对视着。
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眼角微翘,显出了些妩媚来,水淋淋的样貌却又清纯到了极致,很容易惹人心生怜惜。
比如吴妈,樊休思却心硬如铁,只不过,少女的眼神很出乎她意料。
少女恐惧、难过、仇恨,都很应该。
不应该的是,她眼中透露出的其他内容。
她在哀求樊休思,她在仰慕樊休思,她在喜欢樊休思,她想抓住樊休思。
即使上一秒,樊休思想要丢她出去,她仍然爱慕樊休思,这种爱慕很纯粹,是从第一眼起,就生出的,对樊休思的惊艳、向往、迷恋。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眼里有一种委屈,像是在,我这么喜欢你,你救救我。
也不知是想樊休思救救她的命,还是救救她的心。
在这样的时刻,袁真茹根本没办法伪装,她完完全全将自己的心思表露了出来,直白又热烈,那样的眼神,让阅人无数的樊休思,都为之颤栗了一瞬。
明明樊休思一出现,就毫不留情想要将她丢掉,她还是将樊休思当成了救世主一般,还对樊休思有种奇怪的渴盼。
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旦认定了主人,樊休思再怎么踢她、凶她,她也还是想亲近樊休思。
袁真茹就用这么一眼,让樊休思觉得,自己可以主宰她的一切。
樊休思很少会对一个人感兴趣,也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可是很奇怪,袁真茹此时却令她感觉非常新奇。
她突然就想知道,如果袁真茹被她更恶劣地对待,发现她不是想象中的救世主,会是什么反应。
樊休思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有趣。
她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红酒,轻飘飘地下了决定,“算了吴妈,把她留下来吧,别让她死了。”
心思莫测的休思姐下了决定留下袁真茹,可以是破天荒头一遭,吴妈大喜过望,忙不迭着姐好人有好报。
樊休思勾起了唇角,有些邪气地一笑,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而袁真茹知道自己不会被丢出去,心下一松,瞬间失去意识,额头重重地磕到了地板上,也没让她醒过来。
一个淡然自若,一个狼狈不堪,镜头分别拉近,完美将这分裂的场景记录下来。
“cut。”白导喊道。
这一声,瞬间让周围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有人暗自吃惊,这只是在演戏,他们也都很清楚,可竟然还是被拉到刚才的情境里去了。
仿佛他们真的看到了樊休思和袁真茹,见证了两人氛围令人心惊肉跳的初见,这代表着演员们的演技,无疑十分强悍。
饰演吴妈的演员是个老戏骨,长相慈祥,演技润物细无声,可在这一场戏中,人们和镜头都下意识忽略了她。
这并非是她演的不好,而是另外两位演员演的太好,全然将这个场景变成了独她们两人的对手戏,当然,镜头的着重点也的确在她们俩身上。
只要谁稍微差上一点,不平分秋色了,那是一定会被对方碾压的。
刘舜言自然名不虚传,谁都能看出来她演技有多浑然天成,方才只了几句话,就已经不动声色转换了种种情绪,将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的樊休思演了出来。
至于钟如翡……
有人偷偷去看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女演员,也有人去看坐在监视器后的白导。
“跟刘影后对上竟然一点儿不输。”
“这演技绝了,她那一声喊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眼神戏才叫绝呢,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意思的眼神。”
“这是一遍过吧?樊休思和袁真茹都被演活了呀!”
“是不是一遍过白导了算,这演得也太容易了,白导可是准备好拍一天的。”
许多人都在声议论着,的最多的,就是钟如翡。
在此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年轻女演员的演技是如此强悍,不仅和刘舜言飙戏不输阵,还能把这场戏顺顺当当演完,没被白导中途喊ng。
就是在旁围观的演员们都觉得,钟如翡方才演出的袁真茹,简直比剧本描写的更深刻几分,其他不,只她望着樊休思的那一眼,就让他们望尘莫及,自认不可能比她演得更好。
那样恐惧而哀婉,仇恨且恋慕的眼神,真的太绝了。
然而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刚才这场戏能不能过,还得看白导怎么。
钟如翡和刘舜言一起,都被叫到了白导面前。
天气实在很冷,刘舜言还好,披上大衣就立即暖和了。
钟如翡身上却是湿的,头发被水渗透了也不能擦,免得等会儿重拍连不了戏,她只能连带着湿衣服被棉被裹着裹,从中汲取一点点暖意。
裴西顾一言不发地在身旁帮她压着棉被,眼中满是克制的怜惜之意,片场人太多,他不能和钟如翡太过亲密。
他只能将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她肩上,想要以此,给予她一点支撑的力量。
钟如翡这时被冻得嘴唇发白,却不忘侧过脸,给裴西顾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然而看到她额头上的一片红痕后,裴西顾口罩下的嘴唇立即紧抿了起来。
这是钟如翡最后磕到地上弄的,她演的真实,磕这一下也很真实,她皮肤又如白玉般无瑕,但凡有一点儿印子,都会格外显眼。
裴西顾自己演戏时,从来不怕苦不怕累,受伤也不当回事,轮到钟如翡身上,他却受不了她吃这种苦头。
然而,他现在既替代不了钟如翡挨冻,也没办法带她离开取暖。
到了近前,白导和刘舜言也注意到了钟如翡脸上的红痕,两人都关心了一句,钟如翡自然自己没事。
见她一点儿都不娇气,白导面上就带出些欣慰之色来,他这时候看着钟如翡的眼神,又温和又慈爱。
他将两人叫到面前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刚才这场戏,你们都发挥的很好,就是有一些细节,我们要调整一下……”
他言之有物,钟如翡和刘舜言都听得连连点头。
而后,白导突然话锋一转,笑着道,“那行,我们等一下补完几个镜头,这场戏就可以过了。”
他此言一出,却让刘舜言都有些不敢置信,“白导,你的意思是我们拍这一条就过了?”
在拍这场戏之前,刘舜言已经做好耗上一天的准备了,她没跟钟如翡合作过,又知道钟如翡之前是拍电视剧的,就觉得很不妙。
可她还真不知道,钟如翡的演技如此厉害,机子一开,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本身的清冷淡然全都消失不见,化为楚楚可怜的狼狈少女毫无违和感。
演到一半刘舜言就发现,这个年轻女演员的实力可能不在她之下。
她不仅能和自己对戏不落下风,她最后的那一眼,甚至让刘舜言背后浮出了颤栗过后的燥热感。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演技,是怪物也不为过。
白导一直没喊ng,她就知道是个好兆头,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白导能给他们一条过。
被外界称冷艳傲然的刘影后,这时候看着钟如翡的眼神无比亲切。
陪对手戏演员耗着她倒也不会恼怒,毕竟她很敬业,可不用陪着一遍又一遍地磨,就是大大的惊喜,刘舜言又不喜欢找罪受,对手戏演员不拖后腿,影后也得大呼庆幸啊!
相比于刘舜言的惊讶,钟如翡却没那么意外,她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演戏这件事上,她从来都不虚。
是以,即使得知了一条过,又被白导特意夸了两句,钟如翡整个人也不骄不躁的。
若是之前,她这样好似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而现在在白导和刘舜言看来,她这是自身本事强悍,那自然不用过于谦卑谨慎。
有实力的演员,就是怎么看怎么讨喜。
不管是白导还是刘舜言,都是很现实的人,钟如翡演技越好,对这部戏就越好,他们不喜欢她,难道喜欢演技不成做人不行只会哭着我一定会努力的废物吗?
又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就照着白导的指示补拍了一些镜头,忙忙碌碌大概一个多时之后,白导就宣布今天提早收工。
这下子,简直全剧组的人都恨不得上来抱着钟如翡亲一口。
刘影后自不必多,钟如翡却是声名不显,大家都已经做好陪她耗时间的准备了,结果她一点没拖后腿不,还令所有人提早收工,怎能不让他们惊喜?
这可不是就这一天的事儿,毕竟只要钟如翡保持这个演技水准,刘舜言和徐天宇也不用操心,三个主要人物给力,他们全剧组以后日子都好过。
钟如翡没在意那么多,她已经完全被冻麻了。
好在一收工,她立即又让大棉被给裹住了,裴西顾半搂着她前往化妆间,到地方后,再换成圆圆搂着她进去换衣服。
将湿衣服换掉,头发拆掉后,钟如翡才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化妆师帮着她吹干头发,而圆圆出去了一下,回来就提着保温桶,一开,浓浓的姜味立即在化妆间肆虐开来。
钟如翡瞬间皱起了眉头,“我不要喝。”
她最讨厌姜的味道了。
圆圆知道她不喜欢,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可是你今天穿了那么长时间的湿衣服,寒气入体,一定会感冒,现在喝姜汤驱驱寒,也许就不会生病了。”
钟如翡摇头,宁死不屈,“不能喝,这是要我的命。”
平常蔬菜跟姜沾到一起染了味道,她都不会吃,现在让她喝姜煮出来的水,无异于要她的命。
“翡姐,这可是裴……”圆圆着,飞快瞄了一眼化妆师,谨慎地将称呼含糊过去,“咱特意借旁边吃店熬出来的,放了很多红糖,不会很难喝的,你把鼻子捏着,一口气喝下去就行了。”
钟如翡从圆圆的话里听到了关键,这是裴西顾亲自给她熬的。
裴西顾特意给她熬姜汤,她要是不喝,就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她咬了咬牙,心里唾弃自己,是不是裴西顾熬一碗毒药,她都想要尝一尝,双手却很诚实地去拿姜汤。
圆圆看她的手一直抖,正想再劝,钟如翡就突然一手捏着鼻子,迅速把姜汤灌进了嘴里。
怪异的味道从口腔滑进肚子后,烟熏火燎般的感觉也随之而来,钟如翡立即忍不住想吐出来。
好在圆圆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塞了颗糖,甜甜的味道瞬间压下了那股恶心感。
钟如翡奋力嚼着口中的水果硬糖,含糊道,“这味儿太恶心了。”
圆圆眨了眨眼睛,“这糖还是很甜的吧?”
钟如翡瞥了她一眼,皱着鼻子:“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