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归队
顾年祎和许洛下了车,两个人步行到达了市局的前门。一到门口,顾年祎看着保安,保安看着顾年祎,两个人四只眼,彼此都想起那天被放行时候的画面。
“早上还听你从医院跑了,市局上下都传遍了。”保安一眼就看出来他没带卡,还给他开了门,“怎么转眼,你还跑来自首了?”
“您好歹也是个警察,能不能好好用词?……”顾年祎无语道,他和许洛匆忙进了门,回头和保安挥手,“我先进去了,谢谢叔。”
顾年祎一回警局,虽然还是心情沉重,但回到熟悉的地方后感觉那种精神气又莫名回来了,步伐都自信了很多。许洛跟着他后面敷衍地跑着碎步,顾年祎从前从来不会考虑等他,这会还知道他受了伤腿脚不便,没有走得太快。
两个人彼此无话,并肩走过了熟悉的路,到达了熟悉的大楼和办公室。还没踏进门就听见李邰那刺破耳膜的声音:“上报!上报!上报听不懂吗!任何问题全部上报给我,我现在是你们的组长,是你们的上司!你们不和我和谁!”
“早上顾年祎和许洛跑了,为了过了半时才汇报给我!什么汪呈叫你们回去,他谁啊!他不是在休假吗!”
“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要审,物证中心的证据还不出来,赶紧去催啊!就你,你去催!”
听见汪呈的名字,顾年祎看了许洛一眼。许洛没什么表示,他推门进去,看见李邰站在门口背对他们,他们一进来,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门口。
顾年祎站直了背脊,一时间没话找话地调侃道:“聊什么呢?”
“……”李邰一转头,看见他的的表情顿时扭曲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您不是找我吗。”顾年祎走到他旁边,身后,他们市局用于分析案情的电子液晶屏上,密密麻麻写着字,“……你找我,我就回来了。”
“……”李邰表情青白一阵,目光又落到许洛的身上。
许洛表情淡淡的,似乎也不想和他多废话。
“你们重案组,平日里被带领得散漫惯了,一个个人也看不住,话也不听,严重渎职!我倒要看看这案子什么时候能破!”李邰转头指向顾年祎,“还有你!别以为你回来就没人追究问题了!”
“不要总想着追究问题。我想的是解决问题。”顾年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谷新新在旁边对他悄悄竖了个拇指招呼,顾年祎看了她一眼算是回应,接着道,“李队,我和许洛申请归组。”
口头上表示一下,顾年祎已经开始看起液晶屏上的字了。
谁都知道,警队向来纪律严明,在顾年祎离开的这大半天内,让他身处每个看似宽松的监管环境,不过都是因为有各自的理由,顾年祎也会想,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反派,此刻整个重案组,整个支队,整个黑溪的公安系统也会受到信任挑战。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想到了汪呈。
也不知道魏秋岁他们怎么样了。
“昨天你不在,案情有点新的东西。”谷新新在一旁不敢大声话,只能把新整理的一些证据资料递到了顾年祎面前,“你先看看。”
顾年祎扫了两行,眉头马上紧簇起来。
“暗道?”顾年祎道,“是之后发现的吗?”
“确切不是暗道。”孙城明招呼都来不及和顾年祎,已经迫不及待跑到他的座位旁边蹲着,“从五楼酒店床铺位置下的隔板可以向上顶开,中空,可以藏入一个人。下方是直通楼下网吧的排风管道,我们试过了,拍风管道的入口处的百叶窗型门可以开,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上下。”
“他不一定需要走外面的门。”顾年祎道,“也就是……他确实可能在我们搜查的时候,还在这个房间之中。”
“要什么话就大点声!”李邰在液晶屏旁边喊道,“有什么秘密不是组里能一起分享的。”
“尸检报告出来了吗?”顾年祎无视了李邰。
“今早刚出。”谷新新把报告递给顾年祎,“之前一直认为是注射过量麻醉剂导致的窒息,但其实不是……”
“尸体死亡于凌4点43分……早期的尸体现象能判断死者床上的血液并不属于死者自身,产生了大量的……紫红尸体斑?……并且找到了尸体手臂处的针眼。”顾年祎慢慢念着这些字,翻了个页,“所以通过针眼位置的皮肤组织和死者血液层层确认,认定死者死于高//钾//血症,系全身循环衰竭致死……”
“高//钾……他被注射了氯//化//钾?”顾年祎把报告一拍,立刻站起来道,“那至少确认了,可能还有一人的存在!”
他想了想又坐下去。
“我之前就想问,王工明明是总设计师,为什么到达黑溪之后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快捷酒店。”顾年祎道。
“问了,这不是我们安排的。”孙城明摇摇头,“凶手选择的这家酒店进行作案,并且花了些时间改造现场。”
“嗯……那就合理了。”顾年祎点头,还是拿起衣服道,“找几个人,再去一次现场吧。”
李邰听见动静马上道:“顾年祎,你去哪儿!现在没让你复勘,我们带的那么多人还没审!你给我安排人……”
“麻烦李队审人了。”顾年祎道,“孙哥谷新新,再带俩痕检员和技术,我们走。”
他对许洛道:“你也来,去现场确认一些情况。”
一直在旁安静的许洛点头:“好。”
“顾年祎!”李邰气道,“反了你了!你要去也行,我也一起!”
……
魏秋岁的对,李邰需要他。
他明显不能驾驭如今的团队,行事风格也让整个案子的进程看起来不大。这种大范围费时费力的筛查,两天之内虽然收获了不少有效信息,但案子仍然没有进展,实则也是对自己决断的不自信。
这事情,白了还是经验问题,顾年祎甚至可以自信自己比他更可以做出判断,这种从来都在体制内坐着办公室吹空调,读了点理论看了点卷宗,随手分析分析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领导,到了基层遇见这种棘手案件,等兴奋劲儿过了肯定就开始束手无策。
“李邰这样的人,就是拉不下脸和你好好话。”许洛走在顾年祎旁边,悠悠看了他一眼。
“……”顾年祎吸了口气,道,“你和他没过话,你居然也看得出,他不好好话?”
“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许洛路过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准备扫码买一瓶。
“干什么呢!”李邰忽然就转头骂道,“停下来干什么。”
“……”许洛声音拖长懒懒道,“我渴……”
“渴什么渴?出外勤不带保温杯?”李邰,“快点!”
许洛根本不想理他,手上动作也没停,顾年祎就站在旁边乖乖等他,许洛买了瓶水喝了两口,含着水瓶和顾年祎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冷冷的目光扫着李邰的背影,轻声评价:“他自大、狂妄、控制欲强,企图用声音和语言控制陌生的团队,内核却是自卑,不用深入接触,他的性格都写脸上。”
他侧头看顾年祎:“怎么了?”
“没。”顾年祎双手插在口袋里,跟着队伍挪步,“想想我何尝不是,总觉得自己已经随时准备好成为一个真正带领队伍向前的人,到头来,好像什么都不会,是纸上谈兵罢了。”
“昨天开始你就很紧张。”许洛,“是因为汪呈不在吗。”
“可能吧。”顾年祎,“我喜欢待在舒适的环境、朋友圈、团体里……他们让我觉得很安全,我也不喜欢结交新的朋友。”
“我呢?”许洛,“我算吧。”
“……”顾年祎拍了一把他后背,让他走前面,自己视线看得见的地方,“你伤好了就惹我,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如果,这件事和汪呈真的有关系。”许洛,“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顾年祎木讷地看着前方,“我从没想过他会离开我,自从我父亲走后……”
顾年祎话到一半,哽在了喉咙里,他吞咽了再三才道:“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你要做好最坏的算。”许洛,“可能是坏事,可能是好事……可能比他离开更糟糕。”
“如果是你呢?”顾年祎问。
“你问了太多次‘如果是你呢’这样的问题,你需要自己的判断。无论这个判断的对错,你需要去学会判断。”许洛牙齿磕着瓶口,“懂了吗?”
“……嗯。”顾年祎点点头。
“如果是我……”许洛,“你不会知道答案。”
“什么。”顾年祎愣了一下。
许洛声音冷淡:“他第一次扼住你脖子,对你拔刀的时候,他在我心里已经判了死刑了。”
许洛抬起头对顾年祎笑笑:“明白了吗?”
许洛和顾年祎上了车,车发动之后,顾年祎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手机。许洛注意到了,:“不要着急,他们的‘去看一眼’绝不是真的去看一眼,如果真的有事,估计这会已经开始营救行动了。”
“……好。”顾年祎紧张得手都在抖。
他感觉到了许洛的想干呕的感觉,胸口发闷又头晕,一点点在剥削着他的感官。
许洛其实从他们下车开始就在担心他,回到局里,在顾年祎了解案情的时候似乎像归水的鱼,自信的感觉又回来了,但把这些东西抽离,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他又像丢了魂儿似的。许洛暂且把这些归于汪呈给予他的击,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顾年祎这些日子究竟在烦恼些什么。
和李邰坐上一辆车,顾年祎和许洛挨着坐。李邰上车后就开始他的逼逼叨叨:“你们俩窃窃私语什么?讨论案情有什么不能和大家的。”
“没有讨论案情。”顾年祎系好安全带,把蓝牙耳机和通讯固定好。
“讨论私事?工作时间应该讨论私事吗!”李邰,“还有你许洛,我本来等你回来要好好审问你一下,你跟着来干什么!”
顾年祎本来心情烦躁,被这拔尖的声音吼得脑袋疼,抿着嘴没有话。
“不应该。”许洛阴阳怪气开口道,“那我们讨论讨论公事吧,比如接下去的计划。”
李邰昂着下巴,粗声粗气道:“我们昨晚复勘现场之后找到了不少的证据,我觉得我们现在回去一趟就是陪着你们浪费下时间,但不定也会有更多的证据……总之你们自己……”
“顾组长,我是在问你。”许洛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看向顾年祎,用膝盖顶了一下顾年祎的腿,“我们需要部署一下计划,你的想法?”
他话音刚落,车内的人都看向顾年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