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坦白
照片两个字,让顾年祎清醒了大半。
这是他这几个月一直不想去触碰的东西,关于照片,关于旗山。关于密室关于一切。
“主要是我在照片上认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王文禄的名字。”许洛。
“嗯。”顾年祎在想别的,许洛却忽然和他开始案子了,“哦……嗯,之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那张照片上,确实没有王文禄的名字。
“所以我把剩下的人整理了一下,我觉得你们警方应该采取一些措施。”许洛道,“不过这是个大工程啊……”
“这一个月我都没有仔细想这些问题。”顾年祎吐了口气向上看着天花板,“我知道那个人,给我们抛了很多的问题,他想引导我们去找些东西。”
“可你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许洛手撑着头,弓着腰看电脑,“其实我们第二个密室没有玩完,警察就到了。”
“你记得不记得这些老师都会有自己的一张行程表,我猜测这是一种要求。而且是要求实时记录的,是早期没有随身电脑手机的一种给自己制造行程痕迹的方式。”许洛,“但是密室中那个‘老师’,他的记录是到午餐,假设午餐是在毕业典礼之前,他被杀的时间就是上午。”
“你看,1999年的6月30日,确实是周三。”许洛给他看万年历。
“嗯。”顾年祎应了一声。
“如果毕业典礼之前这个老师被杀了,没有拍摄入这张照片的话……”许洛。
“那伍梦娟的死该怎么解释?”顾年祎道,“她在这张照片上,但她没有出来?”
许洛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不少,但是那天我们看见地上的尸体都是女学生的。”
“女学生。”顾年祎重复,“是不是女学生遭受了迫害?”
许洛道:“我想过这个原因,她们遭受了什么,所以之后趁着老师醉酒,把他杀了。老师醉酒也是个很奇怪的点,明明是个教育地点,为什么会允许老师喝酒。”
“照片上的人,如果失踪之后还能找得到,或许还能有点线索。”顾年祎道,“不过前提是找得到……”
到这个,不免又重新回到了这个话题:“师父在医院躺着……如果有他在,我们成立专案组重新找线索,现在他反而和这案子有脱不开的关系,让我们不知所措。”
“你休息的时候,局里对这个案子有什么进展呢?”许洛。
顾年祎摇摇头。
许洛没有再问,觉得顾年祎也不应该和他。
“怎么不知不觉都到这个点了。”许洛手按住脖子咳嗽了两声,“很久不话,嗓子都有点疼。”
顾年祎语气柔下道:“去休息吧。”
“不困。”许洛,“那你呢,你还要继续休息吗?”
“我……”顾年祎揉揉鼻子,“你的意思是,让我拾起这个案子吗?”
“嗯。”许洛,“以后你只帮老奶奶找狗狗,朋友找钱包,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人各有志嘛。”
“……”顾年祎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吸了两口气,接着下定决心似的:“下周,我和你去一趟弥州吧。”
“你想去看看别墅?”许洛问。
“对。”顾年祎笑笑,“我们不能总是在拼图。”
许洛若有所思点点头,顾年祎又撇撇嘴:“顺便收拾下屋子吧,该丢的东西总要丢掉吧。现在不也是这房子的主人了吗?”
许洛听着这话,总觉得话里有话还酸溜溜的,忍不住又想调戏顾年祎:“你知道我买那房子是干什么吗?”
“干什么。”顾年祎问。
“我想在里面自杀。”他瞪着眼,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故意用阴森森的语气,“让他变成凶宅。”
“……”许洛肉眼可见顾年祎那眉头肌肉的跳动。
他真是太喜欢看顾年祎这些表情了。
顾年祎曾经会骂他有病,骂他别乱,这次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动不动看着他。许洛好像感觉到了细微的不妙,松了表情,道:“……吓到啦?”
“你真的会这么做吧。”顾年祎轻声。
“……”许洛看着他拽着自己手腕翻过去,看见了手腕上已经愈合了的淡淡的疤痕,顾年祎发了会呆,松开手。
这下弄得许洛有点尴尬。
“我错了,我不开这种玩笑了。”许洛哄道,“对不起。”
“早点休息。”顾年祎道,“我明天还要早起,我得去一趟分局调档案,至少先把手头的事情解决了。”
“我开车送你吧。”许洛喝了口水,“反正我也没事。”
“真好啊。”顾年祎道,“你老板还缺人吗。”
“睡吧,晚安。”许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能睡个好觉了。”
“晚安……”顾年祎道。
……
一觉睡醒,顾年祎感觉自己如梦如幻。
他慢吞吞坐起来,发现许洛还在睡觉。
他在门缝的地方悄悄看了一眼,许洛上办身什么都没穿,顾年祎看见他那细白满是奇怪伤痕的手臂横在外侧,还有他肩膀的骨头,在灰色的被褥里,一只手还搁置在自己的床头柜上。
床头柜上是各种瓶瓶罐罐,顾年祎知道他长期有失眠困扰,但不知道他平日里是不是真的要吞那么多药。
可能是感觉到了动静,本来就半醒状态的许洛忽然抬头,把顾年祎抓了个正着。
“……”顾年祎双目圆瞪,仿佛自己是个偷//窥//狂,“早,我不、我不是……”
许洛似乎没觉得什么不妥,他身上的被子掉落,背对着他去拿手机,露出后背的疤痕,清阳光洒满周身,整个人都充满着诱//惑//力。
“早。”许洛丝毫不觉地含糊道,“睡过头了。”
顾年祎:“……”
比起这个,顾年祎昨晚辗转难眠,想了一下这阵子自己做了个舒服的缩头乌龟,埋沙鸵鸟,但实际上事儿是一桩没落下。比如那在现场的另外两具冰柜中尸体的身份,比如那个“施宇量”的面部比对结果,比如那个声音到底是何方神圣,比如从上至下的清查之中究竟有没有结果。
早上一早恰好张常来找他询问工作,顾年祎顺便就告知了他自己的意图。张常听后道:“本来还想让你再休息一阵子,现在看来是不是没有必要了。”
“目前汪呈还未醒,副支队长暂时由李队暂代,我们准备重新组建特别调查组,这个调查组垮省垮区域,由省公安厅组织在全省抽调精英骨干组合,重点的调查事件就是……旗山。”
顾年祎微微仰头:“……”
“但是这个调查组,还是以我们为基础。”张常,“这事儿来也话长了,本来想等刘局这次的事情过去再告诉你,结果汪呈倒是先被算计了。”
“师父……他。”顾年祎道,“师父不是……”
“你以为警察就是来案,查案,来案,查案吗?”张常,“事情都那么简单,要我们干什么?”
他继续道:“正好,你休息完了,我们也集合完了,等你把许洛带回来……”
“许洛?”顾年祎愣了一下。
“你不是去找许洛的吗。”张常,“许洛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务必把他带回来。”
把他带回来。
可自己也不是去找许洛的,自己明明是来调查拐卖儿童案的。
顾年祎一垂眼,看见了许洛的后脑勺。
“我……欸。”许洛忽然一转头,又差点撞到他鼻子。
“……”顾年祎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我你,能不能别悄无声息走在我后面。”许洛这才和他走在一起,“所以其实分局大队一直在调查这个拐卖集团的事情,也前后抓了些人,但核心人员始终在逃”
顾年祎手指蹭蹭嘴唇:“我觉得是这个原因。”
许洛点点头,道:“但钱苟父母的事情,应该是差不多了。”
“嗯。”顾年祎道。
“你倒是真会帮他找。”许洛双手背在身后,“其实如果没有发生测算系统的事情,我们倒是可以跟着测算系统一起。”
顾年祎道:“我始终不相信那个破系统,比起这个,你本来就是系统的一部分,你不是更厉害一点。”
许洛道:“是吗。”
“张队让我把你带回去。”顾年祎,“你想和我回去吗?”
“要重启调查旗山的实验吗?”许洛,“成立专案组,让你回去带队?”
“……你怎么知道。”顾年祎无奈道。
“猜的。”许洛灵动的眼珠子转转,“我以前就猜过,警方为什么会让我去测算系统内,明明全国有那么多的精英,偏偏挑了我。大概率也只是不想让我落入别人手里,我好像比我自己本身重要很多。”
“读过《福尔摩斯》吧?”许洛双手摊开比划了一下,“警方可能始终相信有个‘莫里亚蒂’,一个和我有关系的人。”许洛,“而我,其实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
“大概率也没他们想得那么重要。”许洛头一调转,拉了一把旁边的顾年祎,“我渴了。”
许洛转向了一家奶茶店,开始看菜单。
顾年祎在旁边看了一眼,感觉到了嘴里甜腻腻的味道,道:“这又不解渴,少喝点。”
“白开水又不好喝。”许洛低头看着,“你喝不喝?老板麻烦我要……”
顾年祎想这人真不想三十岁,叹了口,也趴到了吧台上:“我请你喝。”
“你喝什么?”许洛头也不抬问。
“莓果挺好的,酸酸甜甜的。”老板开始介绍道。
“……不。”许洛直接否决,“这颜色,不喜欢。”
顾年祎看着那杯绛红色的液体,又看看许洛,可能感觉到了目光,许洛抬眼道:“你试试?”
顾年祎提着一杯奶茶,许洛在他旁边叼着一杯,两个人并肩走了一路,许洛道:“自从密室出来之后,就感觉你心事重重的,和我你怎么了? ”
顾年祎没头没脑来一句:“那你咨询要钱吗。”
“要啊。”许洛,“我还挺贵的。”
顾年祎闻言就笑起来,想起什么摇了摇头:“之前你告诉我的那个什么,微博树洞,我还去找他聊了会天。聊着聊着,他就要收我钱了。”
许洛含着吸管咬着,问:“什么树洞。”
“‘想和你夜谈’?”顾年祎。
“咳——”许洛呛了一口,接着边咳边笑,道,“顾年祎,你想笑死我吗。”
“怎么了。”顾年祎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仍然,“别笑,我认真的。”
许洛牙齿把吸管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接着他眼神里的笑意慢慢消失,道:“你认真的?”
话里有话,如利刃刺来,直接抛开了顾年祎的顾虑,把里面的东西摊开在了他的眼前。他们两人都对话题的转变心照不宣,也知道彼此的话语之中暗藏的含义。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许洛干脆直截了当挑明了。
“知道。”顾年祎坚定道。
“你是真的知道,还是我什么你就信什么?”许洛笑笑,“我们才认识多久?”
顾年祎刚在思考怎么反驳,怎么出自己对他的感觉,正在犹豫的片刻,身体猛然紧绷了。
许洛牵住了他的手,在大街上,这么堂而皇之地,和他十指相扣了。
和上次在密室里,手掌贴着手掌的牵法完全不同,更加亲密。
“想建立关系还不简单,我们在那个狭的密室里已经足够亲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就那么的轻而易举。”许洛的指头摩挲着他的手背,牵着把他拉到了街边拐角的一处角落里。
内里黑暗狭窄,也很容易被发现。
阴影之中,许洛贴在他的胸口,双手推在顾年祎身体两侧,面色冷淡地看着顾年祎,而顾年祎正瞪眼看着他,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
许洛的嘴唇几乎要碰到对方的嘴唇,话的声音都是呢喃一般的气声,热热的鼻息抚着他的嘴唇,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见的话:“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容易gou//引,因为你太容易和别人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