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什么？

    你要对我什么？

    马修看着突然泛起文字的透明面板，感觉异常不适，而且是源自生理本能的强烈不适。

    【终于……终于……】

    砰！

    透明面板炸裂，系统意识最喜欢卖弄的花哨文字化为粉屑弥散开来。

    马修侧眼看四周，发现应伊莫顿的咒语和召唤而出现的无数金色粉屑居然已经全部进入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在发光，皮肤表面浮现数不尽的金色文字。

    这些文字都是活的。

    它们出现在马修的皮肤表面，疯狂扭动着，试图隐入他的肌肉和血管。

    “伊莫顿！你在干什么！”意识到事情严重不对劲的马修大喝道。

    伊莫顿却还是诵念咒文，继续着古老诡秘的仪式。

    马修抬脚，试图强行终止仪式。

    但是他的四肢都已被金色文字爬满，并且有更多的文字从粉屑中诞生，自四面八方用来，试图进入他的体内。

    而作为祭品躺在魔法阵中央的扎坦娜，她的脸上则开始出现黑色的文字，血色迅速散失。

    转眼的功夫，扎坦娜的皮肤已经苍白如纸。

    “伊莫顿！”

    马修忍无可忍：“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他试图出手干涉伊莫顿，但当他伸出手，却看到双手掌心出现宛如圣痕的闪烁着白光的裂痕！

    裂痕内，喷出磅礴的魔法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正在……正在……”

    魔法书籍化！

    马修心头掠过一个陌生但莫名笃定的想法，仿佛与生俱来就存在那般。

    这是……

    我……

    我是谁？

    马修很慌张。

    以恶魔形态重生到现在经历的各种异常都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现，如万花筒一般，却比万花筒更加魔性，颜色也被泼上了诡异的绚烂。

    深红、浓绿、乌黑、苍白……

    像极了丑的配色！

    丑……

    疯狂……

    我……

    有人要让我疯狂！

    念头如黑色的闪电在脑海中响起，紧接着，碎裂的系统面板再次凝结，继续复杂花哨的文字。

    【您终于开始意识到您的真实身份了，我尊敬而伟大的主人——】

    你刚才是故意破裂，恶意破坏我对伊莫顿的信任？

    迅速想清关键的马修质问系统。

    系统对此一如既往地不在意。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如果您忠实虔诚的仆人刻丝普勒不使用这种极端手段的话，您又怎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大的收获？

    您看，伊莫顿诵念的所有文字都已经进入您的体内，凝结为整本《太阳之书》，和您已经获得的所罗门魔法书结为一体，成为您的一部分。您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魔法师，如果您坚持认定您是人类。】

    所以我根本不是人类，对吗？

    马修冷笑着问系统。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区区人类怎么可能让您的仆人刻丝普勒如此虔诚忠实地匍匐侍奉？】

    系统这次没有玩文字花样，非常直接地回答了马修。

    不知是不是刚刚重生过的缘故，原本纯透明的面板在马修的视野中居然有金色偏光。

    不过马修暂时没空计较这些。

    比起系统又在玩什么花样，他更想知道他是谁。

    告诉我，我是谁？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您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是的，我已经知道答案，我现在要你出那个名字——

    对真相还处于懵懂不清状态的马修试图从系统处骗到最关键的单词。

    然而——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您卑微的仆人没有资格出您的名字，您的名字本身蕴含强大的魔力，您的仆人一旦出那个词语，将会瞬间彻底消失。】

    我可以让你重生。

    马修继续忽悠系统。

    【重生过的刻丝普勒注定不是现在的刻丝普勒，请您原谅虔诚忠实卑微的我的僭越行为……】

    系统的态度也非比寻常的坚决。

    马修无奈，只能做出“我确实已经知道我是谁”的高傲姿态，不再和系统饶舌，走到已经把魔法进行到最后一步的伊莫顿面前，凭借对新近获得的太阳魔法的解读，单膝下跪，手掌按住快被黑色文字带走最后一抹生机的扎坦娜的心脏。

    “我过，不能杀死她！”

    话音落，凝聚在扎坦娜体表的黑色瞬间烟消云散。

    终于完成诵念的伊莫顿张开嘴，吐出一口血。

    鲜血落在魔法阵中，发出类似硫酸腐蚀大理石的嗤嗤声响。

    紧接着，纳芙蒂蒂王后的彩色雕像和摆在雕像前的金色水晶片一起被灼热白光笼罩，大量魔法文字从雕像和金色水晶片中飞出，冲向马修。

    伊莫顿强忍着翻江倒海的痛苦，对马修：“如果您不牺牲扎坦娜的性命，您就必须用自己的身体吸收这些魔法文字！主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我知道！我能承受！”

    简短但坚决的发言过后，马修张开嘴，收下汹涌而来的所有包含力量的古埃及魔法文字，五脏六腑好像被太阳灼烧一般痛苦，体表散发出焦烫的味道，弹性的皮肤迅速失水，变得好像木乃伊一样。

    但马修并没有因此死去。

    融合了《太阳之书》的所罗门魔法书在他体内运转，吸收封印在纳芙蒂蒂王后的彩色雕像和金色水晶片内的所有魔法文字。

    亘古的壮丽画卷在马修面前缓缓展开。

    宏伟的底比斯、曾经兴盛的埃赫塔吞城、哺育了古埃及文明的尼罗河……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但当马修伸手试图触碰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化为了尘埃，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黑暗中。

    紧接着，马修也发现自己正飘荡在宇宙中。

    他看到地球是那么的渺，得好像一颗由蓝绿黄白四种颜色组成的玻璃弹珠，而在地球旁边的月球以及那颗不该出现在的行星，则是两颗mini彩虹糖，只要手指轻轻弹一下——

    啪！

    行星被马修轻松弹走，飞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

    真爽……

    马修想……

    然而，念头刚刚诞生，原本飘荡在无垠宇宙的身体就仿佛被看不见的巨手拽住往下扯那般直挺挺地滑了下去！

    啊——

    惊叫中，马修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有纳芙蒂蒂王后的彩色雕像的房间，地上的魔法阵已经完全失去力量，伊莫顿疲倦地坐在魔法阵边沿，扎坦娜依旧人事不省。

    “这……这是……”

    “您刚才找回了原本属于您的力量……”伊莫顿，“在这股力量的引导下，您完成了只有神能够完成的事情。”

    “我完成了只有神才能完成的事情？”

    回想那宛如幻觉的一切，马修感觉自己在做梦：“别开玩笑了，直径十万公里的巨大行星怎么可能被我轻轻一个弹指就飞走？”

    比起相信荒唐到不可思议的弹指拯救世界，他眼下更想做的是把表面的诅咒封印已经完全剥离、正悬在半空中散发着惊人魔力的创世能量残片收入体内，趁扎坦娜还没有醒过来。

    伊莫顿见马修并不急于进一步探索真相，于是谦卑起身，站在一旁，监视着随时可能醒来的扎坦娜。

    ……

    时间暂时倒回到三分钟前——

    直径十万公里的行星威胁全地球人类的未来，但即使已经达成共识，要同舟共济度过难关，各国领导人依旧会在细节问题上疯狂争吵。

    超级英雄们对此无能为力，认真考虑要不要开个秘密聊天室，商量如何用自己的办法拯救世界。

    结果——

    就在钢骨创建聊天室的时候，星际研究所发来一条匪夷所思的新消息！

    威胁全地球的直径十万公里的超级行星突然转向！

    在距离地球不到二十万公里的距离。

    以绝对非自然的角度！

    “这就是我们综合监测数据后画出的飞行轨道图。”

    科学家们将行星飞行轨迹追踪记录图展示给参与会议的所有人：“非常不自然，对不对？”

    “好像有人伸手弹了一下。”

    因为是未成年不能参加会议于是贴着复联的玻璃墙看现场的蜘蛛侠吐槽道。

    紧急回复联大厦参加会议的雷神托尔闻言，用力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大的行星，除非是神明，否则……但如果是神明，为什么我们连一点点异常能量波动都没有观察到！”

    “如果让行星改变方向的真是神明，弹指间就能飞这么大的行星，祂的本体必定已经庞大到足以创造世界，行星吞噬者在祂面前都渺得不值一提。”

    复联其余成员也都不认同蜘蛛侠的突发奇想。

    蜘蛛侠见没有人赞同他的观点，只好用蛛丝把自己倒吊在复联大厦上生闷气。

    大厦内，关于行星为何突然转向的讨论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

    “啊——”

    一声惊叫过后，扎坦娜坐直身体，全身无力，感觉糟糕得好像死透又复活。

    “我……我还活着吗？”

    她不太确定的问蹲在面前观察自己的伊莫顿，以及伊莫顿身后状态有些不对劲的马修：“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

    “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你现在很安全。”

    马修试图用笑容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一笔带过。

    扎坦娜再次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但马修不愿，伊莫顿又立场暧昧，她也只能假装不在意地在马修的帮助下站起身，看了眼完好无损的纳芙蒂蒂王后的彩色雕像：“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帮你们解除封印？”

    “封印已经解除。”

    马修展开扎坦娜的手，指着还未愈合的伤痕：“你的血是解咒的关键。”

    “所以你们刚才——”

    “对不起。”马修。

    他没有向扎坦娜解释用她的血解咒这件事是伊莫顿的自作主张。

    毕竟，扎坦娜是因为信任他才主动卷进事情。

    伊莫顿这边——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向扎坦娜做解释。

    他已经用教授扎坦娜古埃及魔法的方式支付了足额报酬，他们之间是公平交易。

    意识到两人都不会给自己一个合理详细的解释后，扎坦娜看了下时间：现在距离意外昏迷已经过去五个时。

    “可以让博物馆安排飞机吗？”扎坦娜问。

    她不知道直径十万公里的行星已经被神秘力量强制转向，她想立刻回正义联盟总部参加拯救世界的讨论。

    马修：“当然可以。”

    扎坦娜于是屏蔽通讯信号的房间，联系正义联盟：“我是扎坦娜，纳芙蒂蒂王后的彩色雕像和水晶片封印的事情目前暂告一个段落，我已经让博物馆安排了飞机，将在一个时内——”

    “行星撞击地球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视频的另一边，超人。

    扎坦娜：“什么！行星撞击地球的危机——”

    “危机已经解除了，就在半时前……”蝙蝠侠，“我们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

    “具体情况等你到了总部再明。”

    “好……”

    魔力暂时枯竭的扎坦娜挂断电话，搭乘博物馆的飞机来到城郊空旷处，将具体坐标报给正义联盟总部。

    【坐标……锁定……传送……开始！】

    白光落下，笼罩扎坦娜。

    等到白光散去，他已经回到正义联盟总部。

    扎坦娜顾不上休息，径直走到会议室，询问同伴：“行星撞击地球危机突然解除是怎么回事？那么大颗的行星几乎不可能主动改变运动方向，同理，即使全球政府联合起来用数以百万计的导弹把行星轰碎，碎裂产生的大量陨石碎片也可能——”

    “行星转向了。”

    蝙蝠侠断扎坦娜的话，并把运动轨迹图展示给她。

    “什么！这——”

    扎坦娜目瞪口呆。

    这样的运动轨迹根本——

    “是魔法吗？”神奇女侠问，“来自古埃及的神秘魔法？”

    “这个……”

    扎坦娜不敢随便下结论。

    一番深思熟虑后，她捏着眉心道：“如果真是魔法改变了行星的运动轨迹，那必定是神明施展的超级魔法。”

    “也就是——”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

    “伊莫顿，扎坦娜已经离开，你可以对我实话了。”

    扎坦娜走后，马修眼神冷冽地看着伊莫顿：“撞击地球的行星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水晶片表面的古埃及诅咒又是怎么回事？”

    “主人，您想知道全部真相？”

    “不然了？”

    马修反问伊莫顿。

    他不指望伊莫顿对自己坦白，但伊莫顿至少要出纳芙蒂蒂王后的彩色雕像和水晶片的古埃及诅咒的秘密！

    伊莫顿见马修态度强势，想了一下，问道：“主人，请允许我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如果因为种种原因，您明明已经有能力杀死您恨之入骨的人却不能动手杀，你会怎么对待他？”

    “我会折磨他，用我能想到的任何手段折磨他，直到我不再仇恨。”

    “我也是这样想的。”

    伊莫顿柔声道：“我憎恨阿肯那吞夫妻，他们竟敢背弃了伟大的太阳神，贬低风暴神和冥神。但是为了埃及王国，我不能动手杀他们，我给他们种下诅咒，诅咒他们的改革会随着他们的死亡而失败，他们的血脉和统治会越来越虚弱，最终连刻在石头上的名字都被继任者们铲除。”

    “恭喜你，你做到了。”

    “不，我失败了。”

    伊莫顿颓废地道：“阿肯那吞的改革虽然在他死后不久就走向失败，但摩西的出现却让阿肯那吞创造的对阿吞的信仰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下去。

    并且，继承了这个不该存在的信仰的宗教变得越来越壮大，我唯有将太阳神赐予的神圣物品用两重诅咒封印伪装成镶嵌在纳芙蒂蒂彩色雕像眼眶中的另一颗水晶片。

    同时，我将我能编写的召唤咒语在自由石匠组织内秘密流传，一遍一遍地呼唤我侍奉的神明，请祂重回人间，降下神威，惩罚异教徒！”

    “所以之前威胁地球的那颗行星真是应你的诅咒召唤而来？”

    “是的。”

    “你对我顶礼膜拜，因为你认为我是你的神明？”

    “是的。”

    “可惜我——”

    “不！您确实是我的神明！创造万物至高无上的伟大神明！”

    伊莫顿再次跪倒在地，全身每一个细胞和毛孔都散发着无以伦比的虔诚。

    “您如我的预料来到这个世界，但您没有如我所想般惩罚这个罪恶的世界，在世界的废墟上建立真正的神国！您宽恕了世界！您永远是那么的圣洁光芒！即使世界已经背弃您，遗忘了您的名字！”

    “伊莫顿，你真的认错了。”

    马修平静的着，展开左手，掌心上方，还未完全和身体融合的创世能量残片在组成《太阳之书》的金色古埃及灵性象形文字的环绕下，闪烁着比太阳更加明亮璀璨的光芒。

    “我并不是你所等待的伟大神明，是这片创世能量残片赐予我弹开撞击地球的行星的力量。”

    “是吗？”

    伊莫顿抬头，看了眼悬在马修掌心的明亮如亿万个太阳一起发射光芒的创世能量残片，双眼顿时流出鲜血。

    他于是低下头，以加倍的虔诚亲吻马修脚边的尘土，口中诵念着古老饶舌的经文。

    马修没有再理他。

    将创世能量残片收入体内后，他走出房间，看到一棵发光的树，树下站着背对他的路西法。

    马修于是走到路西法身后，看着如光辉本身的路西法：“告诉我，我是谁？”

    “伊莫顿都对你了些什么？”

    路西法转身，迷人的眼睛注视着马修。

    马修：“他我是他侍奉的神，还创世能量残片是他的太阳神留在地球的东西。”

    “你相信这些？”

    “不知道，我不知道……”

    马修痛苦地着。

    路西法的话交杂着伊莫顿的话，他不禁头痛欲裂，双手抱住痛得仿佛正被人用斧头生生劈开的脑袋，口中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什么都……都不知道……”

    “那你想知道达?芬奇去了哪里吗？”

    路西法抱住被痛苦折磨的马修，贴着他的耳朵柔声问。

    因为这句话，剧烈的痛苦有所缓解，马修抬头，看着路西法的脸：“你……你能带我去见达?芬奇？”

    “只要能让你快乐，我做什么都可以。”

    路西法低头，亲吻马修的耳垂。

    细密柔软的吻如温暖的雨水滋润马修因伊莫顿的话语而干涸惊恐的心田。

    渐渐地，他不再痛苦，也不再惶恐。

    他主动抱住路西法，呼吸浸透路西法力量的空气：“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我刚才真的很怕你受刺激过度。”

    路西法宠溺地着，手指温柔划入马修的发间：“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保护你，站在你身后。”

    “哪怕我已经知道我是谁？”

    马修试探地询问路西法。

    路西法温情一笑，笃定地表示：“是的，哪怕你已经知道你是谁，我对你的态度都不会改变。”

    “可是——”

    “我们去梦境国度找达?芬奇聊天，好不好？”

    话间，路西法伸手破开空间，带马修进入充满光怪陆离的梦幻想象的梦境国度。

    ……

    经过三天的讨论，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一致选择将问题暂时搁置：发生在大气层外的巨型行星突然转变方向事件，与其是奇迹，不如是神迹。

    所以——

    “我们成了一位强大的神明的敌人？”

    “不，是我们的盟友里面有一位强大的神明。”

    ……

    同一时间……

    在地球的另一边。

    古埃及失落之城——埃赫塔吞城的考古挖掘现场，烈日炎炎，考古学家们坐在帐篷搭建的阴凉下废寝忘食地解读从石柱上拓下的古埃及象形文字。

    突然——

    轰隆隆！

    沙漠深处传出滚雷的声响。

    考古学家们抬起头，看到数十米高的沙尘暴正遮天蔽日地扑过来，吓得他们抓起笔记本电脑和装有珍贵文物的手提箱，朝着安全的方向发力狂奔。

    “救命！救命！”

    轰隆隆——

    哗啦啦——

    狂沙很快吞噬了还未完全重见天日的神庙遗址。

    自愿留下断后的洛基站在最后一根被沙尘暴吞没的石柱顶端，咧开嘴，露出阴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