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并不只是人类， 也不只是魔法师！”

    随着这句话，聚拢在马修的翅膀中的庞大能量开始融合、释放。

    出乎预料的状况让浮士德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区区人类竟然可以把混沌魔法、黑暗魔法、维帝山魔法……融合成一体！彼此间甚至不存在排斥！】

    “维帝山”魔法和混沌魔法存在本质互斥，理论上无法融为一体，除非——

    意识到某种不可名状的可能性，浮士德的脸上滚过难以置信地扭曲。

    【不可能！不可能！世间不可能如此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这比死去的宇宙会复活更加荒唐！】

    “但是已经发生，你必须接受现实。”

    马修平静的诉着。

    多层结界叠加力量的后果是决战房间的空间变成无限大，甚至与宇宙同步，投影整个银河系，而被马修的三对翅膀吸收完后融合释放的力量则将这种无限大进一步的扩大化，与本就潜藏在无限的黑暗深处的不可名状的生命吟唱共鸣，结合为浮士德也无法突破的恐怖力量，从无数个维度猛扑过来，将浮士德牢牢捆锁！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

    意识到真相的浮士德发出绝望的惊呼。

    祂的身体正被从一个维度拽到另一个维度，灵体化的部分也被迫实体化，本该坚不可摧的身体变成风一吹就会碎裂的脆弱！

    祂的属性正在被改变！

    只凭魔法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改变！

    唯一可能导致这种情况诞生的是——

    【为什么！为什么！】

    浮士德痛苦嘶吼。

    【您是我们的庇护！为何与卑贱的人类为伍！您背叛了您自己！您——】

    祂最终没能把话完。

    身体连同力量被不可抗的强大魔法封印，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玻璃糖珠，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滴溜溜，滚个不停。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对浮士德的封印的马修长嘘一口气，拍着翅膀，将掠入体内的魔力归还在场的魔法师们，悬浮半空的身体摇晃着落地，恰好捡到在脚趾前停止滚动的玻璃糖珠。

    糖珠内，不甘失败的浮士德正龇牙咧嘴地怒吼，可惜马修听不到祂的声音，现场的魔法师们也都听不到。

    几个深呼吸稳定形态后，马修将封印着浮士德的糖珠交给斯特兰奇：“圣所应该有办法保管这玩意。”

    “谢谢你的信任。”

    斯特兰奇接过糖珠，慎之又慎。

    虽然仍不知道马修用什么手段融合了多种互斥的魔法并最终败浮士德，但斯特兰奇已经感受到藏在马修身体内的无限性。

    看到马修居然把封印浮士德的糖珠交给斯特兰奇，旺达和杜姆都有些不淡定。

    尤其是杜姆。

    “为什么把浮士德交给斯特兰奇？你不怕他转手用浮士德和维帝山做交易？”

    “斯特兰奇只是有可能用浮士德和维帝山做交易，而旺达和你中的任何一个有机会得到浮士德一定会拿浮士德和墨菲斯托做交易。”

    “所以你宁可……”

    旺达的声音也搞了八度。

    马修坦然点头：“是的，我不希望你们用浮士德和墨菲斯托做交易。”

    “因为你要亲自和墨菲斯托做交易？”

    旺达非常不信任地看着马修。

    马修笑了笑，不解释。

    杜姆见状，追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旺达的问题？心虚吗？”

    “因为这个问题没必要回答……”马修，“封印浮士德的是我，我有权决定怎么处置祂。”

    “但是——”

    “主动权在我，除非你们有能力倒我。”马修平静地强调道。

    杜姆和旺达都愣住了。

    马修方才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非常确信自己不是马修的对手，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马修的对手。

    就像马修得那样，主动权在他手中，他有权决定怎么处置浮士德。

    见杜姆和旺达都露出服输表情，马修微笑着，走向房门处：“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清理战场呢！”

    “呃……”四位魔法师集体沉默。

    ……

    同一时间的英国伦敦。

    刚刚结束和初堕者的不愉快接触的约翰?康斯坦丁被坚持守在他身边的扎坦娜搬进放满冰水的浴缸。

    残存的地狱热浪瞬间把满满一缸的冰水化为温水，勉强缓过气的约翰?康斯坦丁从浴缸底部浮起，长嘘一口气：“好险！”

    “需要喝口水吃点东西吗？”

    浴缸旁，手捧餐盘的扎坦娜询问前男友。

    康斯坦丁点点头，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三明治就往嘴里塞，连吃两个三明治后，他又一口气喝下一整杯水，终于缓过气，抓着浴缸边沿，湿漉漉地爬出来，赤脚踩在象牙白色瓷砖上，留下焦黑带血的脚印。

    “约翰！”

    看到脚印带血的扎坦娜惊呆了，连忙把餐盘扔一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康斯坦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电话叫救护车吗？或者直接去正义联盟总部？”

    “不需要……我……这些血不是我的血……是恶魔血……我的意思是地狱恶魔的血……”

    约翰?康斯坦丁气喘吁吁地道，在扎坦娜的帮助下，他靠墙坐下，习惯性地从湿得贴身体的衣服袋里掏出一包烟，却发现烟盒已经湿透。

    “亲爱的，你去客厅给我拿包烟好吗？别忘了带上火机。”

    “你到底有多喜欢抽烟？”

    扎坦娜无语地看着这个一天三十根烟得了肺癌都死不悔改的混蛋前任：“不怕再得一次肺癌吗！”

    康斯坦丁却一脸无所谓地表示：“我知道我不会再得肺癌。”

    “那也不能……”

    “我需要香烟，烟的味道可以麻痹我的神经，让我暂时忘记痛苦……”

    康斯坦丁用惆怅的眼神看着扎坦娜。

    扎坦娜顿时心软，转身去客厅给康斯坦丁拿香烟。

    被独自留在浴室的约翰?康斯坦丁靠着墙壁，看着浴池溢出的水在脚边积成的水洼倒影出的残留在眼瞳深处的地狱风景，忧郁的眼神渐渐空灵……

    等到扎坦娜返回浴室时——

    约翰?康斯坦丁已经死亡！

    确切的，是他的灵魂离开了身体，但身体依旧保持着心跳和呼吸！

    ……

    处理完浮士德的事情，马修回到房间，准备冲个澡再去清理应浮士德的召唤如今已经占据大半个纽约的复活亡灵们。

    结果——

    花洒刚刚开。

    【马修！马修！】

    扎坦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马修深知扎坦娜的为人，谦逊温柔的她必定是遇上了非常棘手的问题才会不顾礼仪地直接魔法呼唤，于是果断关闭花洒，走到大理石洗漱台前，以镜子为媒介，主动回应扎坦娜的呼唤。

    “发生什么事情？”

    【我……我……】

    一阵水波般的晃动后，扎坦娜的面容清晰出现在镜子中，怀中抱着灵魂离开身体的康斯坦丁。

    “我需要你的帮助。”

    扎坦娜开门见山地回答道，并将约翰?康斯坦丁的现状连同前因一起告知马修：“他去灵薄狱找初堕者谈谈，回来时全身滚烫，我把他搬进浴缸才勉强压下他身体表面的高温……

    之后，他吃了两个三明治一大杯水还想抽烟，但是口袋里的烟已经湿透，我去客厅给他拿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有没有他在灵薄狱和初堕者具体谈了些什么？”

    “没有，确切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扎坦娜，“他是为了帮你才主动去灵薄狱找初堕者的，你知道初堕者对他一直都——”

    “我知道……”

    “现在该怎么办？”

    扎坦娜忧愁地看着马修。

    “很明显，是初堕者让他的灵魂突然脱离身体，要让他恢复就必须去灵薄狱找初堕者。”

    “但是——”

    扎坦娜轻抚康斯坦丁的脸庞：“他的体温正在不断下降，心跳也越来越慢，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

    “你的魔法无法保持他的生命体征？”

    “我把我擅长的所有可以保持生命体征的魔法都在他身上试了个遍，没有一个魔法起效！”

    扎坦娜苦笑着：“但凡有办法独立解决问题，我又怎么可能——”

    “我知道……”

    马修断扎坦娜的话，询问道：“你擅长空间传送吗？”

    “你想让我把康斯坦丁送到你那边？”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不介意——”

    “我不认为他现在的状态能够承受如此长距离的空间传送。”扎坦娜略带无奈的道，“虽然他很花心很渣很浪很不负责任，但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是我最爱的男人，我拒绝参与任何可能让我失去他的行动！”

    “我明白了，我——”

    马修抬手，抹掉镜子上的扎坦娜。

    紧接着——

    身体融入镜子，穿过空间通道，来到约翰?康斯坦丁位于伦敦的大平层。

    扎坦娜此时正忧心地抱着约翰?康斯坦丁，猛抬头，看到马修站在面前，顿时惊呆：“马修？你？！你居然……”

    “你无法带他穿过次元通道来纽约，所以我穿过次元通道来伦敦。”

    马修单膝蹲下，检查扎坦娜怀中呼吸和心跳都逐渐变慢的约翰?康斯坦丁：“这个……这里……怎么会……”

    “他遇上了什么？”

    扎坦娜难掩担忧地问马修。

    马修苦笑着回答道：“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随时可能死亡。”

    “但是——”

    “不过不要紧，带走他的灵魂的是初堕者，初堕者渴望得到的是他的臣服，不是他的死亡。”

    “你的意思是——”

    “短期内，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长期……”

    “长期的灵魂离体会导致死亡，对吗？”

    “任何生命体的灵魂长期离开身体都会导致本体的死亡，不是吗？”

    马修婉转回答扎坦娜的疑问。

    扎坦娜的脸上露出痛苦但又不得不接受的表情：“你的很对，万物都会迎来死亡，但是……但是……”

    “但是你爱他，你不希望他死亡？”

    “是的……”

    扎坦娜垂下眼帘：“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因为正义，我都希望他能活下去，他是我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和爱人，他也是重要的维护正义的英雄……帮帮我！帮我让他活下去！”

    “好……”

    马修干脆地回答道。

    扎坦娜再次露出意外神情：“你居然——”

    “你觉得我不会……”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毕竟他和你的关系……”

    扎坦娜露出为难的神情。

    马修见状，微笑着告诉扎坦娜：“约翰?康斯坦丁是我的生理学父亲，他体内的恶魔血是我的身体的重要组成，但他没有义务对我负责，让我诞生是初堕者的一意孤行。”

    “可不管怎么，你们都是——”

    “所以我才会日常尽可能地和他保持距离……”马修，“魔法界需要康斯坦丁，但两个康斯坦丁长时间存在于一个空间，只会给空间带来无法想象的压力。”

    “呃……”

    “把他给我，我去灵薄狱找初堕者谈谈。”

    话间，马修从扎坦娜怀中接过生命体征越来越单薄的约翰?康斯坦丁：“作为交换，你必须立刻前往纽约，协助复联、泰坦和X学院处理正在纽约肆虐的活死人们，它们是君主级恶魔浮士德企图入侵现世计划导致的副作用，当然，浮士德已经被我封印。”

    “好的！我明白了！我现在立刻出发！”

    确信马修会拯救康斯坦丁的扎坦娜站起身，开次元通道，飞向再次沦为战场的纽约。

    马修留在约翰?康斯坦丁身边，看了眼半死不活的男人，吐槽道：“现在的你是我见过的最老实的你。”

    完，他拿起地上的烟盒，掏出七支烟，一一点燃，摆放成召唤法阵的形状。

    召唤阵布置完毕，怀抱康斯坦丁的马修抬头，吐出灵文。

    刹那间，温凉的空气变得滚烫。

    冰凉的地面燃起火焰。

    初堕者在熊熊烈焰的环绕拱卫下，出现在两个康斯坦丁面前。

    【吾儿，你为何又……】

    看到马修怀中是约翰?康斯坦丁后，初堕者的苍白脸颊顿时露出会心笑容：“你希望我救他？还是准备以他为筹码从我手中交换有价值的东西？”

    “你呢？”

    马修看着初堕者，似笑非笑，深沉不可测。

    初堕者没想到马修居然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脸上难免有怒意翻滚。

    【身为地狱之王，吾并无与人类做交易的必要性，除非人类主动把自己送上祭坛，祈求吾的垂怜……】

    “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也知道即使是现在的我也不是你能任意搓揉的！”

    马修不耐烦地断初堕者，提醒道：“我刚刚封印了浮士德。”

    【吾儿，你成长的速度果然令吾满意。】

    “还有呢？”

    【双王剑落在吾儿手中对吾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

    “因为我不会随时握着双王剑冲进灵薄狱威胁你照我的意思做事？”

    【双王剑能够战胜吾，前提是结合天时地利。】

    在马修面前，初堕者索性实话实；【上一次，吾被吾儿以双王剑威胁，但是这一次，吾已不会再被双王剑切中要害！】

    “因为你事前做了准备？”

    【难道吾会不作任何准备直接来见你？】

    初堕者冷笑地看着马修，伸出长着利爪的手指：“他快死了，只有你有能力救他。”

    “是的，所以我冒险召唤你。”

    马修抬手，开门见山地索要道：“把他的灵魂还给我！”

    【你准备用什么交换？】

    初堕者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马修笑了笑，：“你知道我是谁，自然也知道向我索要代价的代价是什么，为什么还问我准备用什么交换？”

    【你……你……】

    初堕者被马修的逻辑噎得不出话，眯起冰寒的眼睛，冷漠挑剔地注视着马修。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马修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他刚才是故意吓唬初堕者的，让初堕者误以为他已经完全觉醒，其实他至今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明白初堕者为何对他又憎恨又尊敬。

    不过——

    既然初堕者害怕真实的自己，为什么不利用初堕者的害怕进一步达成目的？

    如此想着，马修伸手：“给我！”

    【什么？】

    “约翰?康斯坦丁的灵魂。”马修，“他的灵魂被你掠走，以致至今昏迷不醒。”

    【吾并未……】

    “真的吗？”

    【拿走他的灵魂的不是吾。】

    “是谁？”马修径直问道，“是谁拿走了康斯坦丁的灵魂？”

    【吾儿为何笃定吾会对你实话实？】

    初堕者试图夺回主控权，突然笑着反问马修，并似笑非笑地道：“果然，吾儿还未完全觉醒。”

    “被你发现了。”

    见被初堕者看穿，马修坦荡荡地笑了笑，再次反问：“我没有完全觉醒，对你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吾儿想知道答案？】

    “不想。”

    马修用温和暗藏锋利的口气回答道：“我只想告诉我，如果你肯对还没有完全觉醒的我坦白你知道的一切，对未来的你而言将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假若你选择欺瞒，将来的你必定会为此刻的你的决定感到深深的后悔。”

    【什么意思？吾儿要威胁吾？】

    “威胁吗？你确定？”

    马修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初堕者，东方有句谚语，叫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意思是人处于繁华鼎盛期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主动讨好他，但在人落魄狼狈的时候，却很少有人愿意接济他，帮他度过难关。

    现在，我正处于落魄狼狈转向繁华鼎盛的转折阶段，你准备现在立刻马上帮我还是等我重回巅峰以后再魂在人群中帮助我？”

    【吾……】

    “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我知道你需要静下来算计利弊得失。”

    马修主动“退让”半步，揶揄调侃并存的口吻让初堕者本就惨白的脸色比刚刚刷白的墙更加白里透灰。

    【吾……吾……吾答应你！】

    磨着牙齿纠结许久，初堕者终于狠心答应了马修的要求。

    【吾将约翰?康斯坦丁的灵魂送回他的身体，代价是吾儿欠下吾的承诺，在吾儿完全恢复后偿还！】

    “好！”

    马修抬手，与初堕者欠下约定。

    初堕者不情不愿地从心窝里拿出约翰?康斯坦丁的灵魂，放回身体。

    灵魂终于回到身体，约翰?康斯坦丁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开始恢复，心跳逐渐稳定，呼吸不再有气无力，惨白的皮肤逐渐恢复血色，睫毛震颤着，眼睛随时可能——

    【再见！】

    初堕者抢在约翰?康斯坦丁醒来前消失。

    马修没有拦阻。

    康斯坦丁和初堕者之间存在太多的纠葛缠绕，对此时的他们而言，见面未必是件好事。

    只是——

    约翰?康斯坦丁睁开眼睛，瞳孔有些涣散迷离，好不容易对齐焦距看清马修的面容，死鱼一样躺在马修怀中的身体顿时触电般跳起来：“我居然……我竟然……”

    “我从初堕者手中把你的灵魂要了回来……”马修平静地道，“毕竟，你是现在的我的生理学父亲。”

    “我可以没有……咳咳……我感觉身体有点……”

    “你的灵魂刚回身体，难免感觉糟糕。”

    马修拿起火机，为醒来后习惯性掏烟盒的约翰?康斯坦丁点烟。

    康斯坦丁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当然，作为一个敢对上帝竖中指的顶级黑魔法天才，他会因为马修点烟而手指颤抖纯粹是刚从假死状态中醒来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等香烟点燃、熟悉的烟草香味冲入鼻腔，康斯坦丁的状态也彻底恢复了。

    “谢谢你把我从初堕者手中救回来，但我想问一句，为什么？”

    “我救你，需要原因吗？”马修反问道。

    理论上，他们可是父子关系。

    “当然需要。”

    约翰?康斯坦丁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潇洒地吐了个悠长烟圈：“我不仅想知道你为什么救我，更想知道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