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穆池 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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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测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就没办法再轻易停止。

    阮白在黑暗中朝身边的人看,却不知道要怎样告诉穆池,他也许有了对方的孩子,所以他们不能够再睡在一起。

    “你还算这样坐到什么时候?”穆池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夜里尤其显得冷寂。

    阮白愣了愣,鼓起勇气答:“我先前睡久了,现在还不是很困,要不然你先睡,我出去走走。”

    他这样完后,对方却好一会儿没有回答,等他缓慢地算下床时,手腕却又被身后人猛地拽住。

    “离他们远点儿,有事第一时间喊我的名字。”穆池近距离盯着阮白的脸,在黑暗中,那双褐色的眼睛尤其之亮。

    阮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连连点头,穆池看见他这种反应,不明白眼前人为什么会这样胆,但倒是很快松了手。

    阮白穿上拖鞋快速起身,没有半分犹豫就开门往外走,等卧室的门将两人隔绝开来,他才松了口气,缓缓往楼下走。

    夜里屋外的温度低了不少,他裹紧身上的衣服,没有走远,只在大门旁边的休息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实他心里很乱,也不怎么想在这里待下去,比起这种不熟悉的聚会,他更想早点回去,到医院里做个检查,好看看事情是否真和他想的一样。

    就这样阮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因为太过出神,以至于丝毫没有发现逐渐走到他身后的人影。

    直到身旁突然传来重量,他才慢半拍地转头,可骤然对上一张陌生的脸,还是叫他愣了好几秒。

    直到思绪回归平静,他才记起对方是穆池先前聚会当中的朋友之一,还开过他的玩笑,好像叫骆天鸣。

    “有什么事吗?”阮白下意识想往旁边挪,甚至思索着是不是现在就该喊穆池。

    骆天鸣看出他的防备,摊手笑了一下解释道:“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几句话。”

    阮白仔细看着对方的脸,瞧见周围没有其他人,还是没有太过相信这句话,只点了点头,身体却仍旧做好了时刻逃跑的准备。

    “你怎么这么可爱,我都了没别的意思。”骆天鸣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随后终于步入了正题。

    “顾衍之托我给你带句话。”他盯着阮白的脸,笑意盎然地开口,丝毫没觉得有半点不妥。

    阮白却因为那三个字呆了十几秒,他没想到对方既然是穆池的朋友,却会和顾衍之扯上关系。

    骆天鸣看出他的诧异,紧接着补充:“不用这么惊讶,大家出来谋生,利益关系任何地方都会存在。”

    阮白不愿意听对方这些,却又不得不继续待在这里,他想起先前在众人面前干呕的事情,难免怕眼前人会看出什么。

    他于是转过头,故作平静地答:“你有话就直好了,他心情不好正在睡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

    骆天鸣听见他这样,眼中笑意更甚,他掌心合拢轻拍了两下,又再次放低声音:“姓顾的叫你在十六号上午九点半,去会场的302号客房找他。”

    阮白不明白对方这句话里的含义,他以为眼前人还没有把话完全完,可这之后又过了半分钟,骆天鸣却始终没再张口。

    “所以,那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他最终还是选择自己去问答案。

    骆天鸣好似就等着他问出这句话,立马就用力拍了下大腿,热切地答:“当然,十六号是穆池那个心上人结婚的日子。”

    阮白彻底愣住,随即本能地察觉出了不对劲,顾衍之确实不方便与他见面,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况且陈影怎么会被牵扯进来,他根本和这些事没有太大的联系。

    “他想做什么?”阮白看着眼前人起身,下意识想要拦住对方。

    骆天鸣伸了个懒腰,目光也在阮白脸上量:“我的话已经带到了,去不去由你,不过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们全家。”

    最后那句话被他拉长,刻意的缓慢无比,仿佛是种最直接的提醒。

    阮白没有话,却读懂了对方话里的威胁,他捏紧拳,低头轻声答:“我不会忘的。”

    瞧见他这样,骆天鸣没再多,而是转身快步往反方向走去,没几分钟就消失在夜色里。

    阮白站在原地,又停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重新往楼上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却没办法猜到顾衍之究竟想做什么。

    毕竟他只是个最普通的棋子,若非穆池和他有当初那层联系,也许这事情原本也轮不到他来做。

    他走到房间门口,起先的计划也被乱,本想着直接等到穆池睡着,再找人换一间房。

    可现在是不可能了,既然骆天鸣知道他和顾衍之的关系,那么如果他提出要换房,必定会引起对方怀疑。

    更别提他先前吃完东西的反应还那样剧烈。

    阮白站在门口,心里却乱成一团,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他倒希望他没有怀孕,而只是吃坏了肚子,可那种隐隐的直觉又像块石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清自己是怎么有勇气开的门,可等他放低脚步极慢地走到床边,身边的人却突然传来动静。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穆池双手枕在脑后,睁开眼睛冲着床边的人看。

    阮白没想到对方还没有睡着,心跳加快的同时,喉咙里也克制不住地传来酸涩。

    他鼻子一酸,眼泪就滑落下来,淋湿了睫毛。

    穆池半分钟没听见对方回答,正要开床头灯,胸前就突然传来重量,他没来得及防备就被撞得往后,再次倒回了床上。

    他低头去看,只看见了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还有那双发着抖的耳朵,在黑暗里显出浅浅的轮廓。

    可随之而来的热泪,却让人无法忽视地一滴滴淌在衣服上,逐渐渗透布料,最后浸湿了皮肤。

    他想问出了什么事,但怀里人却将他抱得死紧,甚至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穆池的脸色有些僵硬,他想将对方推开,可正忙着掉眼泪的人仿佛是有预感般,忽然又开了口。

    他听见他:“穆池,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