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误解与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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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白被送进了临时看护所,其中的负责人是顾衍之。

    然而他进去以后,却并没有看到对方,反而是陆开宇一直在他眼前晃荡,几乎没怎么离开。

    实际上他很想去医院看看陈影的情况,却无法从这里脱身,但其实他无比清楚,是暂时的看护,可本质就是软禁。

    只不过那张照片被他以系鞋带为由塞进了鞋底,可陆开宇却也没有搜他的身,完全是种应付任务的态度。

    但他还是猜不出那个开枪的人是谁,如果当时他能稳住情绪,兴许就能看到对方的脸,阮白捏紧衣服叹了口气,思绪也变得有些混乱。

    “你如果很困的话不如先休息,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情。”陆开宇靠坐在沙发盯着他看,示意他自便,因为这虽然是软禁的地方,但装置环境其实都与平常的房间没有多大区别。

    阮白没有话,只是靠坐在床边往窗外看,他从手机上看到了关于这场意外的报道,但上面的新闻也只还在调查,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他试着给穆池电话,可那头却始终没有人接通。

    直到最后窗外的天色逐渐变黑,甚至下起雨,冷风透着窗户往里吹,陆开宇不知何时也早就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阮白只好躺在床上等,他如今怀了孕,难免有点嗜睡,身体也不如从前有精神。

    而或许因为今天受了惊吓,所以最后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睡过去的。

    可是没过多久,走廊外却又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厚重的血腥味。

    阮白如今对气味敏感,加上心头记挂着事,所以一眨眼就被惊醒,凑巧这时门开,他也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人。

    穆池还穿着那件深色的外套,可里头的衬衫却已经完全被红色晕染,领口处的痕迹尤其严重,瞧上去虽然干涸,但仍旧透出可怖。

    除此之外对方脸上的表情也极为阴冷,浑身都裹挟着冷意,好似要和外头的大雨融为一体。

    阮白看见对方,还没来得及话,穆池就大踏步走到他面前按住他肩膀,望向他的眼神也令人心惊,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逃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疼痛却突然顺着肩胛骨传递,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后退。

    “穆池,你、你捏疼我了。”阮白想要去推对方,但却没能推开,与此同时眼前人的手也突然猛地掐住他脖颈,令他有一瞬间的喘不过气。

    不过紧接着穆池就将他往旁边一推,阮白没有太多防备,不心撞到床头的柜子,慌忙下意识用手护住肚子。

    然而腰椎受到硬物撞击的那种痛感还是迅速侵袭了他的大脑,以至于他弓着腰好半分钟,都没能立马恢复过来,反而是冷汗一直在不断滑落。

    阮白抬头去看面前的人,也从对方奇怪的反应中看出了不对劲,他手肘微弯地搭在腹部,缓慢询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穆池听见这话,眼中更显寒厉,他俯身拽住阮白衣领,盯着对方眼睛反问:“怎么,出了什么事你会不清楚吗?你还真是演得一出好戏。”

    伴随着这话落下,空气随之有片刻的安静,阮白近距离看着对方的脸,也读懂了穆池眼里的情绪,是毫不避讳的恨意。

    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恨他,毕竟他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就算不再有爱,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装什么?你开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多少人会因为你这一枪而一辈子都不得安宁,是你害死了他。”穆池盯着眼前人那张干净的脸,语气却像是淬了冰。

    阮白呆呆地愣在原地,才反应过来穆池将他当成了那个凶手,可虽然陈影去世的消息叫他感到震惊,但不管怎么那都不是他做的,他只是意外出现在射击的房间,但却并没有杀过人。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因为有人约我在那里见面才去那间屋子的,开枪的人不是我。”阮白慌忙解释,想要起身去拉穆池的手。

    “你还在撒谎!”穆池猛地将他推倒在地,随后左脚就踩在了他按在地板的右手上,宛如施加酷刑般用力碾过。

    “监控显示上午九点二十分,只有你一个人进了那间房。”穆池一字一句完,望向他的眼神也格外凌厉。

    阮白只觉得骨头好像被踩断,锥心的疼痛顺着手掌蔓延,几乎是在顷刻间他就疼出了眼泪,胸腔里也泛出难言的委屈。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无法接受对方这样误会自己,他原以为一切都会从今天开始慢慢变好,因为陈影要结婚,他也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可意外却比期盼先一步到来,仿佛眨眼间就要毁掉这如今的一切。

    等到穆池松开脚,阮白掌心的疼痛也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手指依旧无法合拢,更聚不了力。

    但他还是哽咽着摇头,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不是那样的……我真的没有开枪,而且我、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所以我不可能会做那种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去扯穆池衣袖,身体却还在颤抖,冷汗更是顺着脊背往下滑,缓缓浸湿了衣料。

    穆池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好似还嫌这惩罚不够般,再次去掐阮白的左手。

    “这么你的爱真是恶毒,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你,不仅如此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穆池往身后看,门外立马有两个男人走进来,手里还拿着铁链。

    阮白不懂对方要做什么,却难免感到害怕,他用痛到麻木的右手去护肚子,生怕别人会伤害他的孩子。

    然而穆池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猛然松手将他推到床边,就转身往门口走:“看着他,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让他离开这间房半步。”

    阮白愣了愣,不明白穆池要去做什么,却本能地察觉出不对劲,他想起身去追,但那两个人却立马上前按住他肩膀,随后将铁链一头拴在床边,令外一头则栓在了他的两只脚踝上。

    于是最后他的行动也受到限制,就算可以行走,但也只能走到离床一米远的位置,这方寸之地成了他无法逃脱的牢笼,而唯一拥有钥匙的人在那天过后,却再没有出现过。

    期间阮白一个人在冷清寂静的房间里,时常会感到害怕,他的右手没有得到救治,从刚开始疼得晚上睡不着觉,到泛出可怖的肿幅和青紫,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这种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时间在这里,好像被无限度地放慢。

    那天晚上穆池走后,他脑海中还一直回放着对方过的话,那些夹杂着恨意与憎恶的言语在他心头落下一道道划痕,令他的心千疮百孔。

    他不止一次的在半夜醒来,盯着窗外的黑暗发呆,直到眼睛因为过长时间的不休息而泛出酸涩到流出眼泪。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用尚且完好的左手去轻抚肚子,告诉自己里头还有一个正在长大的生命,于是他闭上眼勉强养神,但却好像看不到孩子出生以后的日子。

    他不敢告诉穆池他如今怀了孕,他怕对方不会相信孩子是自己的,却又更怕对方相信以后,依旧要将他腹中的宝宝硬生生用刀剖出来,为死去的心上人偿命。

    毕竟一个因为发病时的欢愉所怀上的孩子,况且对象还是杀死心上人的凶手,两相权衡之下穆池会选哪个,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可他却还是无法抑制地感到难过,这种轻易就被舍弃的感觉,就像一株草与一捧玫瑰花同时放在展台上任人挑选,而假如穆池从未在他面前停留,他或许还能笑着接受自己的平凡。

    可是他还记得,从前那个年轻人分明也在暗夜里吻过他的脸,笑着会一直喜欢。

    但是对方的喜欢好像太短了,他的心动又太长,所以他们之间,才成了今天的这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