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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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尴尬弥漫在客厅里,很快演变成死一般的沉默,阮白脸色难看到极点,甚至一点点透出愠怒。

    他鲜少生气,往日发脾气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但在此刻,饶是刚刚还笑着话的阮母,也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怎么了?一大早的你大喊大叫干什么?”阮母反应过来,立刻拉着阮白的手想让他坐下,但却没能成功。

    “把孩子给我。”阮白不愿多,只想从他父亲怀里把宝宝抱走,可他母亲起身的速度更快,一把就拍开了他的手,又拉着他往里走。

    两人一同进了卧室,迎来的却是更激烈的争吵。

    阮白明白他母亲的意思,可态度丝毫未变,仍旧是坚定的拒绝。

    事实上就算没有穆池,他也不准备再继续一段新的感情,但在父母眼里,好像选择一个人过一辈子,就是天大的忤逆。

    “你又要发疯是不是?那个姓穆的有什么好?我告诉你他现在就是个残废,根本照顾不了你!”

    “你什么意思?”阮白听到对方的话,神情有一瞬的僵硬,眼里也涌上不解。

    他还没有去医院,对穆池的情况并不清楚,可对方的话却像根刺骤然扎进他咽喉,令他心跳一滞,而只能想起昨天晚上,昏暗灯光下如墨的鲜血。

    阮白不再开口,转身想要出去,然而阮母显然明白他的想法,丝毫没有让开的算,反而大手一挥,身体就牢牢挡在了门口。

    “你想去找他,除非答应我给你安排的事。”阮母态度坚决,毫不让步。

    阮白看着对方的眼睛,明白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捏紧衣袖没有马上回答,却先一步听到了剧烈作响的窗户,屋外的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乌云大片地聚集在一起,昭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穆池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他一直睡到麻药的作用消失,疼痛才像被隔绝在门外的狂风骤然而至,吹得他每根神经都仿佛失去意识。

    有医生进来询问他的感受,又叮嘱了许多有关的注意事项,期间他一直没有话,反倒是岳佩臻默默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眼里是藏不住的哀凄。

    "现在我们都不用再争来争去了,怎么样,你满意了吗?”岳佩臻目送医生离开,语气轻得险些听不清,两人在寂静的病房里相对许久,最终还是她先一步转身出了门。

    穆池平躺在床上看了许久的天花板,才意识到这个姿势委实保持的太久,他想要转个身,可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右腿就传来窒息的疼痛。

    他咬紧牙,直到嘴唇彻底泛白,汗珠顺着额头滚进脖颈,才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之后半个月,他一直住在医院的病房里,至于岳佩臻,也是自离开那日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安静与孤寂一寸寸充满整个房间,就在他以为不会再有人来时,陆开宇却罕见地敲响了病房的门。

    只不过对方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了礼物,一把看上去不那么崭新的轮椅。

    “我专门送给你的,喜欢吗?”陆开宇笑着拍了拍轮椅手柄,又极其熟络地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瞧见穆池不回答,他很快自顾自地摸上下巴,豁然开朗地回答:“看你这样,喜不喜欢好像也不重要了,毕竟你现在很需要它,没错吧?”

    “你到底想什么?”穆池对上陆开宇调笑的眼睛,声音冷得像冰。

    “我是想问,你难道不好奇,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为什么一次也没来看过你?”陆开宇了个响指,话语里笑意更深。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而也是在陆开宇话音落下的瞬间,领口就被眼前人猛地揪住。

    “你什么意思?”穆池紧紧拽住对方衣领,动作间带着急切。

    陆开宇见状,没有急着去掰开对方的手,反而大笑起来,他摊了摊手,故作神秘地咳嗽了两声,才终于看好戏般答:“他要跟别人结婚了。”

    他完,果不其然察觉到领口处松懈下来的力道,陆开宇笑得更开心,很快再度补充:“起来,为了求我送你来医院,他还让我看过……”

    “他右边胸口上有颗粉色的痣,很漂亮。”陆开宇凑近穆池耳际,语调刻意放低,却恰似像是某种回味。

    他太会把握暧昧氛围的尺度,以至于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却顷刻间激起了惊涛骇浪。

    “你找死!”穆池掐住陆开宇脖子,猛地挥手,拳头就砸在了对方右脸,但这显然不够,他还想起身,可右腿尚未完全长好的伤口却隐隐崩开,渗出了血痕。

    疼痛一瞬间麻痹了神经,穆池的动作稍有僵硬,陆开宇跌倒在地上,瞧见对方暴怒的样子,只是淡定地吐出嘴里的血,就又缓缓咧开了唇:“这么生气做什么,当初我求你的时候,你可还没答应。”

    陆开宇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他双手撑地看着穆池,目光也一点点变得冰冷:“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气,我只是太想看看,自负者屈膝,强者自卑是什么样子了。”

    陆开宇完,缓缓起身,再度拍了拍轮椅,又重新笑着边吹口哨边往外走:“送你的礼物,记得收下,你很快会再看到他的,我期待你的反应。”

    “滚!”穆池听着对方离开的脚步声,猛地掀翻了轮椅,他耳边浮现起陆开宇方才过的话,心跳便如擂鼓般像要跳出胸腔,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他想他也应该跟着对方一同离开,而不是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但医生每日反反复复的提醒却宛如商场中心突然响起的广播声,一寸寸敲他每一根神经。

    “子弹击穿了骨头,创口太大,你现在的情况比较严重,加上失血过多,送来的不及时,这条腿要是恢复不好,很可能没办法再走路,要有心理准备。”

    “能走路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残废。”穆池看着倒在一旁的轮椅,声音轻得只能自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