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京城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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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麟心中一凛,心道来了!

    他今天自顾自地演了这么一出,不就是等着启元帝的这一句话吗?

    祁麟轻笑,又给自己塞了一口糕点,喝了一口茶咽下嘴里的糕点味道,这才慢悠悠道,“孙儿觉得吧,吃不吃饱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做到自律又是另一回事!”

    启元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你的看法。”

    祁麟好整以待,面上的笑意一收,眼神正经起来,瞧着严肃了不少,“早膳七分饱,是皇祖父您一早就定下的规矩,孙儿知道你这是为了下面皇室后代的健康着想。孙儿母妃早年身体不好,尤其是肠胃虚弱,胃口一直不好,所以在孙儿很的时候,府中的大夫就一直不曾断过。

    那个时候,孙儿为了让母妃多吃一两口饭菜,可是和父王一起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父王不喜欢看书,对于医书那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又不放心母妃的身体,所以想要自己看诊脉案。当时孙儿年纪,但是也知道脉案这种东西十分重要,敷完告诉我,那是能救母妃命的关键!

    孙儿一听,自然是被唬住了。所以从那时开始,凡是母妃的脉案,孙儿都会亲自看上几遍,再加上有大夫时不时的给母妃诊治,孙儿也算是自学成才,不能够比得上名家大拿,但是当个大夫还是可以的!”

    到这里,祁麟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语气之中充满了怀念。

    启元帝顿时心中就有数了,祁麟这话里无非透露出两个意思,一是这孩子孝顺,不然一个击碎得孩子会因为自家母亲身体不好就去寻医问诊,翻看脉案吗?怎么看这孩子的孝心都十分虔诚。二是这孩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不然一个几岁的孩子,才刚刚的识字的年纪,就能把那些文绉绉甚至一些秀才公都看不懂的医书脉案牢记于心,甚至之后还能自学成才?

    启元帝一下就听出来祁麟话里的意思,但是他非但没有觉得祁麟心机深重,反而觉得这孩子实诚,并且很有自信。谁叫祁麟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回忆往昔的模样,的动情之处,眼中还泛起几点泪光。

    其他的皇子家里的感情生活他不了解,但是老六家里的,他还是知道的很清楚。当年老六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虽然有几分害怕了想要躲出京城的意思,但是对他那个王妃的感情那是半点也做不得假。

    老六家的虽然出身浅薄了一点,但也算是耕读世家,教养自然是好的,比不上皇家公主贵妇,但是在民间那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不然惠妃不会放任老六真的和那么一个秀才的女儿在一起。

    这么多年,只看老六一直没有续娶,家里连侧妃侍妾都没有一个,就知道老六和王妃的感情有多么深厚了。平日里,启元帝观察祁麟的一些习惯还有他俩父子相处的模样,也看得出来,老六对这孩子的偏宠,那是真的当成了心肝命根子在疼爱,生怕他受一点委屈。

    哪怕在他这个老子的面前也是一样!

    所以,祁麟回忆起时候的点点滴滴,才会那么怀念,那么的充满温情。

    启元帝心中一叹,老六是个痴情种子,一辈子糊涂着,但是就偏偏聪明了那么一次,但就这一次,也足以叫他舒服一辈子了。

    “孙儿懂了医理,自然就明白了皇祖父的用心良苦。孩子脾胃弱,而且不知饥饱,若是暴饮暴食或者吃的油腻,非常容易引发腹泻腹痛。孩子身体本来就弱,在这么一生病,哪怕是照顾的在精心仔细,只怕还是要损伤身子。

    大人呢,看着身体强健,但是早上要是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那也是熬不了几年,但看皇祖父这些年身体龙精虎猛,就知道养生一道,皇祖父那是这个!”

    祁麟朝着启元帝比了一个大拇指,脸上还带着满满的崇拜之情,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一丝嫌弃,“我父王他就是永远想不到这一点,只觉得时候吃不饱,怎么长大了还要吃不饱,所以经常阳奉阴违,也不看看现在没有皇祖父管他了,他那个身材胖成什么样了!

    去年孙儿跟着先锋队出去狩猎,了一块顶好的棕熊皮子,心翼翼地找了老师傅操刀给剥了下来,做了一个大披风送给他做生辰贺礼,结果哪知道父王穿上之后,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山里的狗熊成精了一般,当时差点吓得老管家直接拈弓搭箭,对着他直接开火呢。

    仔细想想,也亏的是这些年娘娘还有我母妃不在身边,不然指不定父王还要被嫌弃成什么样!”

    “哈哈哈,你父王那样子,还别真的像极了山里的狗熊成精!”启元帝哈哈大笑,对着祁麟道,“他回来的时候,朕都惊了一跳,怎么发福成那个样子,时候看起来还唇红齿白,跟个仙童似的,长大了那也是人模狗样,玉树临风,不然也不会让你娘动了心!哪知道,那日他进宫请安的时候,朕都差点没有认出来,还以为是你福王大爷活了呢!”

    启元帝口中的福王,那是他的庶兄,关系十分要好,长的那叫一个粗狂,又黑又胖的,尤其是老年生活太悠闲了,体重蹭蹭的往上涨,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大车咕噜子,很是搞笑!只不过福王十年前就去世了,但是启元帝还时刻的怀念他,对福王一脉的后代非常宽容。

    祁麟点点头,十分赞同启元帝的话,还不忘恭维一番启元帝,“就是就是,孙儿也这样觉得!看看皇祖父您现在龙马精神,再看看孙儿的父王,还有那些叔叔伯伯,真的是——”

    祁麟没有下去,再下去就逾越了。老子嫌弃儿子,那是天经地义,但是他这个做侄子的,嫌弃叔叔伯伯就有点过分了。

    “虎父犬子!”启元帝接了祁麟的话,一点也没有遮掩,“是朕对他们这些年太放纵,只不过,下面的这些的,没有经历过事情,一点击就受不了了,自己也不看重自己,站不起来。”

    启元帝到这里,心里升起一点苦涩,哪里想得到,下面的这些皇子真的一点苦难都受不住,到底还是当年那件事之后,他害怕了后悔了,所以轮到这些儿子们,手段难免轻巧了一点,结果这一放松,这些孩子就长不起来了。

    祁麟瞧见启元帝的脸色,就知道他又想起他那倒霉的大伯二伯们了。到底还是时运不济,前面的皇子太优秀,但是架不住老爹年轻不愿意放权,所以只能碰的个头破血流!后面当爹的想通了,想要放权了,但是下面的皇子不中用了,一个比一个还要难当大任。

    也不怪这些年启元帝想起大皇子二皇子的时间多了些,有了这些糟心儿子做对比,前面的那些皇子不就一个比一个看得顺眼了嘛。

    只不过祁麟一直没有想明白一点,这段时间按照他的观察,启元帝虽然确实对下面的皇子看不上眼,觉得一个两个难当大任,但是一开始也不是这样失望,是有心想要教导出来的,只不过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故意养废下面的这些皇子了。

    祁麟私下里也有过揣摩,心里有了一点想法,但是并不确定。他感觉启元帝也是知道自己龙精虎猛,身体康健,再活个十几年没有半点的问题。但是他的皇子们不行啊,尤其是前面的皇子们,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大风大浪过来,身体上哪能不留有一点损伤,只怕熬不过启元帝!

    下面的皇子靠不住,启元帝不放心将江山交给皇子们,但是前面的皇子不定还要走到他的前面,更加难以估计,所以便将心思在了孙儿辈这上面。

    没见着上书房皇孙们的教导比皇子更加上心许多,启元帝时不时还要抽查一番,对于四皇子家的孩子尤其看重。

    祁麟想着,启元帝这是故意将那些年纪的皇子们养废,等到了将来若真是皇孙继位,那么与他同龄的叔叔们个个都是米虫,只需要好生安抚就是,比他厉害的叔伯们,肯定老的老、死的死,哪里还能是年轻力壮皇帝的对手!

    这样一来,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新皇登基后宗室势力的障碍,给新皇铺好了道路。

    也就是七皇子等人还看不清楚,觉得启元帝有心将皇位传给儿子。

    到底谁能想到,启元帝有这样的决心与魄力呢?皇位传给儿子与孙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只不过启元帝从登基到现在那都不是一般的皇帝,能做出的这样的决定也不意外。

    至少现在能看出他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祁麟,只怕内阁的那些人精还有伺候在启元帝身侧的福全、德全两个老狐狸都有了一点头绪。

    这也是祁麟为什么突然冒头的原因。本以为还要好生筹谋一番,让启元帝看到父王的本事,实在不行,需要用自己来给父王增加砝码,现在直接不用了,自己亲身上阵,只需要让启元帝发现,在所有的皇孙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这就足够了!

    祁麟进京之前,对启元帝的心思还把握不准,但是一到了京城,再加上惠妃的指点,哪能还不知道启元帝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这段时间锋芒毕露,时刻显露人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优秀与才干!

    事实上,启元帝也由一开始只是对皇孙的喜爱,逐渐转移到看重,甚至时不时考察指点,一直评估。所以就连吃个早膳,启元帝都不忘考察一下祁麟。

    虽然有些心累,但是收获却是巨大的!祁麟不敢他若是直接与四皇子等人竞争能够脱颖而出,但是能那些还未长成的皇孙们比较,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哪怕是四伯家里的嫡长子,比其他也逊色不少。

    四皇子家里的祁暄,虽然在一众皇孙当中十分出众,但是皇室教养出来的孩子,未经历风吹雨,在祁麟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精面前,就显得太稚嫩了,基本上高下立见。

    启元帝几乎是在看见祁麟的一瞬间,就动摇了原本的决定,继而又开始重新考察,然后逐渐看重祁麟的。

    这事不仅是祁麟慢慢察觉,就连四皇子他们还有宫中的人精们,都能看出一丝蛛丝马迹。不然,祁麟能有这么大的权力,指挥着福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人人把他当个祖宗似的供着,除了启元帝,现在整个皇宫里就他最金贵的,稍微有点不如意,就能吓得下面伺候的奴才们要死要活。

    祁麟慢慢将发散的思绪收回,发现启元帝也没有怪罪他不专心呃事情,只是慢悠悠地喝着茶们,等着他继续,显然,启元帝一早就料到祁麟不仅仅是因为他定下的这条规矩是对身体好才这样严格遵守的,这在等着他的下文呢!

    祁麟一笑,收敛了神色,继续道,“还有一点,孙儿也不知道正确不正确,皇祖父您就听个一耳朵就行。孙儿觉得,您设下这个规矩,一来是为了皇子们的身体着想,二来嘛,就是这个自律问题。

    皇子们从吃喝不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骤然吃不饱早饭,那肯定得不舒服啊,这一不舒服就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忍得住的,明心性坚韧,吃的下苦,忍不住的,固然因为年纪的缘故,但也看得出来此子的心性究竟如何,后面该怎样磨砺,您心里也有了章程!

    若是能长久坚持下来的,一定是心性坚韧百折不挠之辈,这种人,无论是放在哪里都能成大器,更别是皇室了,那么作用便大了。”

    祁麟完就瞧见启元帝点点头,明他的不管有几分正确,但是也确实到了启元帝的心坎上。启元帝需要一位能接过他肩上重担的君王,这个君王不仅要有能力有胆识,还要与他观念一致,治国理念一致,不然朝令夕改乃是大忌。所以,祁麟话,慎之又慎,要的话基本都在肚子里,草稿都了好几遍,翻来覆去发现没有一点不妥,这才敢开口。

    “孙儿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皇祖父指点。”祁麟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让启元帝十分受用。

    不骄不躁,有自己的看法与见解,也能不耻下问,是个好苗子!

    启元帝放下茶杯,指着面前的桂花糕道,“这桂花糕好吃吗?”

    祁麟不明白启元帝为何这样一问,老实地点点头,“好吃,孙儿忍不住吃了两块这才住口。”

    启元帝当即一笑,也不其他的话,只是又问了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以前吃过桂花糕吗?比之宫里的味道如何?明天还想不想吃?”

    “自然吃过,府里的厨子会做,母妃时候也给我做过,孙儿也曾在街上的摊贩中买过一两次,味道各不相同,但是若真的论起手艺,自然是宫里的御厨手艺更好,唇齿留香,不甜不糯,很是爽口,尤其是早膳若是吃的重口,吃上一两块桂花糕,十分开胃。至于明天,这得看明天吃什么了,若是像今日这样又是面条,孙儿可能还要吃桂花糕,若是其他清淡一点的,孙儿可能就不会吃了。”

    祁麟想不明白启元帝这样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有一点抓住启元帝的想法,但是模模糊糊,只是那么一闪而过,到叫他有些心中不安。

    “若是明日吃面条,你会吩咐御膳房做吗?”

    “应该会吧!”祁麟开口答道,话一出口,猛然顿住,然后一下就意识到启元帝想要什么了。

    启元帝见他里面想明白其中的关窍,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笑着道,“你看从到大,你也觉得自己算是冷静自持的人物了,还不是在这盘桂花糕的面前做不到自律二字?

    你们从奴仆成群,想要什么动动嘴就有了,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真正的诱惑面前能不能把持的住!你的自律也不算错,到底都是一个疑似,但是延伸出的两个方面。就拿这盘子桂花糕来,若是平常,你想吃多少就多少,谁也不敢一个不字,你也不觉得其中有问题。

    想吃就吃,养成了习惯,动动嘴伸伸手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多么容易啊!反正不过是随口吩咐一句,下面的人都会给你办好。

    但是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给你准备好的。就拿这盘子桂花糕来,你觉得它味道好,很是喜爱,明天还要在吃一道,但是朕规定了,以后不准吃桂花糕或者每天只准吃一块,那你怎么办?

    是老老实实真的不吃了或者只吃一块?朕下了命令,下面的人不敢再给你做桂花糕,你又该怎么办?阳奉阴违找人做偷着吃?还是因为这事惹怒了你,你便迁怒做桂花糕的人?”

    启元帝眼皮一抬,见祁麟正在沉思自己的话,就知道他是真的将这番话听下去了。

    “从到大,你们这群天之骄子很难有自己不如意的事情,朕不过是在早膳上定了一条规矩,他们就能想方设法地违背、操控甚至迁怒他人。只是早膳,就能原形毕露,那要是治国上面呢?

    你喜欢桂花糕,你父王喜欢吃肉,老四爱棋,老五爱钱……你看,各有各的爱好,但若是连一盘桂花糕的诱惑都抵抗不了,又怎么指望他能抵抗其他的真金白银、高官厚禄、前程荣华这些诱惑?

    往一点,他们以后出去就是亲王郡王,下面的官员指望他们提携办事,送钱的,送美人的,送宅子的各种各样,他们忍得住吗?忍不住就要动权力,一动权力必然要和坐在上面的人,还有平民百姓们利益起冲突,一旦起冲突,事情办得好了,他们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事情办不好了,连皇位上的亲爹亲兄弟都会记恨上,这内乱不就起来了吗?

    往大一点了的,这种人要是以后继了位,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怒哀乐、欲望野心,吃苦受罪的都是下层官员和百姓,整个江山都会给败坏了,外祸不就是这样招致的吗?

    前朝因何而亡?真的是因为炀帝吗?”启元帝讲到这里,神情之中十分严肃,语气也难免加重了几分。

    祁麟身子一动,连忙坐好,腰板挺直,他知道这是启元帝又要开始给他讲为君之道了。

    “到底,前朝灭亡,真正的衰败是由哪里开始的呢?是从乾明帝开始的!朕知道,现在对于明帝的评价都是以夸赞为主,什么税收超过前面几朝,人口繁盛……基本上都是夸赞明帝乃是明君的话。

    朕也不否认他这个皇帝做的还不错,但是前朝灭亡,他当真要担上一半的责任。他的税收怎么来的吗?是他祖父圣宗他爹仁宗开明之治,两朝盛世给积攒下来的!国库里面都是祖辈给他留下的遗产,他能不富有吗?国库有了钱,百姓手里也松动了,自然敢生孩子了,人口也就上去了。但是这么好的条件下,他干了什么?

    他开始大肆修建宫殿,开始大肆选秀,寻欢作乐!虽然政绩没有多少败坏,但是事实上呢?因为他的个人喜好,国库里的钱慢慢的用完了,新出生的青壮年征壮丁修园子去了。

    这就引发了后来南方洪涝,造成无数百姓流连失所,哀鸿一片。若是当初明帝没有寻欢作乐,国库里还有银子剩下,朝廷就有钱赈灾,是不是受灾的百姓就会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不会引发后面的动乱?若是当初明帝没有将征来的壮丁拿去修园子建宫殿,而是去修建堤坝,加强桥梁河堤,是不是根本就不会造成那么大的洪涝,引发后面更大的灾害?

    如果从一开始他的喜好就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底下的官员会费尽心机想着大选秀女,规划宫殿的事情吗?更甚者他本人能做到在这些诱惑面前,守住了本心,那么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么不可控制的地步?

    治大国犹如烹鲜,尤其是身为君王,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牵扯到整个国家,不能有半分松懈与放纵。”

    启元帝完,看着祁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叹了一口气。苗子是个好苗子,就是还是太年轻,将治理一个国家想的太简单了。

    祁麟在启元帝完,确实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不像是现实上的紧迫感,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无形的枷锁,将他束缚在一个笼子里。

    他第一次这样真实的意识到,一个君王,他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难怪启元帝经常和他道,做皇帝难,做一个圣明的皇帝更难!

    祁麟觉得,今天的这一番话,像是启元帝直接将一副千斤巨担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让他一时半会都无法喘气。

    “你还年轻,好好想想朕刚才的话,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朕与你这么多,不是想要压垮你,而是实实在在的告诉你,做好一个皇帝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年轻是你现在最大的缺点,但同样也是你最大的优势,朕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皇帝,但是朕却知道,朕以后一定要当个好皇帝,不让祖宗基业彻底败坏!”

    启元帝到这里,明显感受到祁麟脸上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嘴边就露了一丝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以后学习的机会多得是,现在你知道当皇帝不容易就行了!最多给自己立一个远大的志向,超过朕,超过□□,甚至超过前面的三皇五帝!”

    祁麟轻笑,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启元帝瘦弱的身躯变得高大威猛,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君王。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对启元帝的敬重与濡慕。若是以前还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在,今天这一番谈话,那是真的让他把启元帝当成了自己的亲祖父,尊重不已。

    “祖父笑了,孙儿有几分本事还不知道,但祖父嘛,现在已经是百姓口中传唱的千古一帝了!”祁麟恭维了一句,他也没有夸大,而是随着糖方的普及与新海路的开辟,眼看着大熙朝蒸蒸日上,已经可以预见千古盛世的模样,那启元帝自然是千古名君,比肩秦皇汉武。

    “哈哈哈,你这个混子!”启元帝笑骂了一句,转头就吩咐德全,“听见没有,胆子越发大了,朕可得让他知道这个皇宫究竟是谁做主!从明儿起,这子的桂花糕就撤下去吧,什么时候朕高兴了在什么时候添上去!”

    德全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是,老奴记下了,保准让世子爷在宫里见不到半分跟桂花糕有关的东西。”

    德全脸上带着笑,但是心里可是波涛汹涌,激动的心情半点不比当初启元帝登基时少。虽然从往日里启元帝和世子的相处,他也推断出一点蛛丝马迹,但是也不敢妄下结论,尤其是帝王心思难测,当初不也是觉得二皇子板上钉钉吗?可是后来还不是被废了!

    可是今天呢,谁知道启元帝就这么借着一盘桂花糕的事,直接毫不遮掩地将自己的意思暴露出来,那明晃晃的意思就差直接册封世子为太孙了。

    天威难测,这才是天威难测呢!

    但是德全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激动地很,既然主子已经有了想法,他这个做下人的可不得伺候好未来的主子嘛!他生是启元帝的人,死是启元帝的鬼,忠心不二,是没有机会继续荣华一世了,但是他还有干儿子呢!早早地把那子调到未来的主子身边,给他铺好了路,也算是全了他们的父子之情!

    今天偏殿的事情启元帝没有避讳着奴才,想必不久就会传出去,但是那又如何?正如祁麟分析的那样,启元帝还能在活个十几年,而下面的皇子们,有能力的皇子,现在老的老,病的病,年轻的皇子早早地被启元帝养废了,真正能对祁麟有威胁的四皇子,也因为父王的关系,早没了更进一步的心思,所以放眼整个皇室,祁麟的地位那真的是稳稳当当,比当年二皇子那是顺畅了太多。

    再不济,安亲王也不是吃素的,西南封地还有二十万的兵权在手里呢!只要其他的皇子不傻,就不会继续冒头,给人做了磨刀石。

    启元帝故意出来,不就是想让七皇子之流的皇子们冒出来,给祁麟做磨刀石吗?他们的能力启元帝看不上,但是又担心日后给祁麟带来麻烦,那就干脆现在就□□,正好给他练手!

    “朕的那些儿子们你不用管,老六会帮你处理好的!你也别瞧你父王,这么多兄弟,他能从压着别人一头,没两把刷子那是不可能的。其他的皇子你不用在意,但是老四,你还敬着些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先去问问老四,如果还是拿不定主意,就来问朕。”启元帝淡淡的了一句,但是祁麟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怅然。

    对于四皇子或者是前面的几位皇子,启元帝还是愧疚的吧?不然也不会独叫他尊敬老四。

    “这是自然。你是不知道,父王天天和我他与四伯五伯从穿着一条裤子长大,四伯虽然板着一张脸看着不好亲近,但是面冷心热,有什么麻烦他总是最尽心帮衬的。五伯和他一样是个大老粗,不过最讲义气,只要对他一分好,他能对你十分好!

    孙儿海运来的那些金子银子,父王看得比自己眼珠子都要紧,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四伯和五伯一人送了十几箱,眼睛都不带眨的。

    孙儿进京之后,父王带我拜访的第一个人就是四伯,而且还死缠着孙儿与四伯下棋,不把四伯败服了绝不离开,为此孙儿和四伯可是下了整整一天的棋局,坐的腰酸背痛,饭都没有吃上几口。”

    祁麟笑着将安亲王进京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启元帝,启元帝肯定早就知道这些,但是绝没有祁麟将的详细,他这样一,不过是为了告诉启元帝,安亲王与四皇、五皇子感情极好,哪怕是自己将来因为安亲王的缘故也会敬重这两位伯伯的。

    启元帝点点头,心中放下了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看着十分慈爱,“那公主府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闹得沸沸的,连宫里都知道了几分,陈贵妃昨儿还在朕的面前念叨,你不喜欢柱国公家的哥儿。”

    祁麟不喜欢苏青是假,只怕真正想的是祁麟喜欢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哥儿,竟然为此想要抗旨!

    八公主想必将此事和七皇子通了气,然后才让人在京城中大肆宣扬了一番。不然,当初参加赏菊宴的那么多人,但都是各个世家贵族的当家主母与姐哥儿,什么该什么不该,心里门清的很,绝对不可能对外面透露半个字,那么现在能传播的这么迅速,并且有鼻子有眼的,只能是八公主故意的。

    祁麟想到这里,真的有点佩服八公主的脑回路了,那个皇子上位和她有什么关系吗?她一个公主,还指望着新皇能对她有当亲爹的对她好?他这样掺和下去,七皇子也不会对她掏心掏肺,不然也不会将这个得罪人的事情交给她来办了!

    “是,孙儿不喜欢柱国公家的公子。”祁麟不愿意谎,而且这件事启元帝心中一定有了结论,显然欺骗他不是一个好主意。

    “孙儿赏菊宴那日见过柱国公家里的公子了,是个活泼善谈的哥儿,很是天真可爱,但是孙儿觉得他并不适合孙儿。”祁麟的委婉,但是启元帝早就拿到了那日的情报,苏青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启元帝也在心里有了一个初步印象。活泼谈不上,当日撒泼的样子就连市井妇人都自愧不如,善谈……呵呵,确实嘴巴子利索的很,怼的八公主一句话都插不上。

    启元帝有些心累,谁能想到柱国公家风清正,书香名门,居然能将自家的嫡公子养成这个模样呢?若不是那孩子长得和国公夫人有七分相似,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抱错孩子了!那样的城府与性情,确实不能成为祁麟的良配。

    “你老实告诉朕,你对那个谢瑾瑜到底是怎么想的?”启元帝也不想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询问祁麟。自家孙儿看上了一个普通商户家的孩子,他也不想做那个棒鸳鸯的恶人,但是那个哥儿的身份委实太低了一些。

    这样的出身,哪怕自身再优秀,但是日后怎么压的住身份尊贵的侧妃们?

    尤其是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启元帝不得不考虑,若是祁麟执意要谢瑾瑜为正妃,那么侧妃身份高贵,日后两人出生的孩子在天然上就要弱势庶子几分,这样一来,祁麟只能想办法让嫡子与世家权贵亲近,争取支持自己的力量,但是那些侧妃生的庶子们,天然就与世家权贵们有着血缘联系,要破这个纽带,肯定要付出更加贵重的代价!

    如此一来,他辛辛苦苦斩断外戚干政,不出十年,世家权贵又要卷土重来,他如何放心的下?

    启元帝想到这里,就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祁麟,“那个谢瑾瑜做个侧君可以,哪怕是日后你先让他做贵君,皇贵君都行,但是正妻的位子不行!他的出身太低,直接影响了嫡子与庶子之间的筹码平衡,不利于江山稳固。”

    虽然启元帝心中并不赞成所谓的立嫡立长,以他的标准来看,一直都是立贤。他也是庶子登基,生下的皇子们也都没有在乎生母的位份,只要自身给力,基本上他都十分看重。只不过文武百官不这样想,就连民间的学子还有百姓们,都一直奉承着家业理应嫡子继承,没有嫡子那就长子继承的观念。

    所以一直以来,启元帝也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看法,生怕影响了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但若是祁麟这边不解决谢瑾瑜的问题,将来很有可能嫡子势弱,庶子野心膨胀,从而引发新的内乱。

    启元帝必须要从一开始就将这个问题抛给祁麟,让他想办法解决。

    祁麟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想到还有这一点,只不过没想到的原因并不是启元帝认为的年纪太思考不深,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除了谢瑾瑜之外还有第二个人!

    只不过看启元帝的模样,对谢瑾瑜这个人并没有多少排斥,祁麟心中大定,既然是启元帝亲手将这个天梯递了过来,祁麟当然要一把抓住,免得将来多生事端。

    祁麟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启元帝,目光有些羞赫,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年模样,“祖父,孙儿……孙儿答应了瑾瑜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不会娶其他人!”

    “糊涂!”启元帝一拍桌子,震惊大于愤怒,眉头快要夹死苍蝇,“你怎么会对着一个哥儿许下这种誓言?皇嗣不容玩笑,他要是生不出来孩子怎么办?将来你遇上了更中意的人又怎么办?你要明白君王一言九鼎,岂是那么轻易能许诺他人的?”

    “这不是当时我还在江宁嘛,谁知道之后会发生这些事情!”祁麟想也不想回答,“再了,我觉得瑾瑜很好啊,反正我是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父王也是同意了的,若不是担心气着您,父王还想在江宁就将我俩的婚事办了呢!”

    启元帝呼吸一顿,突然意识到好像是这么个理儿!祁麟和谢瑾瑜认识的时候,还远在江宁城呢。一个是普通商户之子,但是另一个也只不过是个藩王的儿子,连世子的册封都没有下来。细细想来,这两人相识于微末,若是祁麟就此抛弃谢瑾瑜,这和民间的陈世美有什么区别?

    谢瑾瑜虽算不得糟糠之妻,但两人也有同甘苦共患难的情谊,只怕就这一点,祁麟也不能舍弃了他。

    而且,启元帝一想到老六那情圣的模样,就觉得牙疼。搞不好祁麟这子也和他不靠谱的老爹一样,也是个情圣!要真是这样,祁麟当年能给出这样的承诺也不算出人意料。

    启元帝可不在乎祁麟情圣不情圣的,他只在乎祁家的江山如何传承!

    祁麟一动不动,低着头一副祖父孙儿实在是没办法的模样,看得启元帝十分火大。

    启元帝憋了一肚子的气,想了半天,对着祁麟道,“这样,先不给他名分,你和他在一起后,等他一怀孕,就立刻以正君之礼娶进门。”只要能有好消息,就证明这个哥儿是个能生的,那就不用怕子嗣问题,总能给祁麟生一个嫡子。若是生不出来,那只能这是他的命了!

    祁麟眼睛一亮,没想到启元帝这么给力,连连点头,脸上也带了几分自我调侃,“所以孙儿这是奉子成婚还是奉旨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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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作者不知道倒v也要万字更新,要不是编编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对不住各位伙伴啊,万字更新今天补上!!!

    万分抱歉!

    专栏预收《暴君的病美人白月光》请多多收藏!

    文案:

    宋时卿穿书了,穿成了一本古早狗血虐文中男主的未婚夫,经典的炮灰工具受。

    书中的他,面如娇花,病若西子,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只可惜偏偏和主角攻扯上关系。

    主角攻此时还远在西南,苦哈哈的当着被皇帝厌弃的藩王,炮灰受也因此被所有人看轻,挖苦,欺辱。

    但是宋时卿知道,再过几年,主角攻会横扫蛮夷,一统天下,成为人人畏惧的厉王。不过那时宋时卿早已病逝,成为了男主心里的白月光,眼中的朱砂痣,虐身虐心主角受的完美工具人。

    宋时卿咸鱼的想:人固有一死,既然如此,该吃吃该喝喝也不枉重生一遭。

    哪知某日醒来,京城到处都在传唱,西南战事大捷,厉王长驱直入擒获汗王,统一南方!

    宋时卿慌的大惊失色:主角攻你怎么提前发达了?

    封绝纵横一生,唯一抱憾自己当年订亲的娇夫。谁知道一朝睁眼,回到了二十岁这年,内外交困。

    封绝反手提起床边的大刀,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去京城接他的娇娇夫郎去了。

    只不过,夫郎好像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剧场:

    宋时卿面色苍白,柔若无骨,嘴里吃着时下最新鲜的蜜橘,懒洋洋地看着手里的话本子。

    封自门外虎步龙威走来,一本正经地端着一碗汤药,递给宋时卿。

    宋时卿眉头一皱,“太苦了。”

    封绝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蜜饯,放在他的手心里。

    宋时卿噘嘴,不满,“太烫了!”

    封绝得令,像是领兵仗一般,内力上涌,一碗药立刻不凉不烫,刚刚合适。

    宋时卿叹了一口气,眼巴巴的望着他,碧波粼粼,“不想喝了……”

    封绝——

    封绝一口闷掉,挑起他的下巴亲口喂了下去。

    很好,男人,你成功的挑起了本王的怒火!

    古早渣攻重生宠受,作者就爱这个调调,攻不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