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井迟送的戒指

A+A-

    井迟没有回答温璇的问题,跟她不熟,什么都交浅言深。

    “咖啡多少钱,我转给你。”他换个手拿咖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语气淡得听不出一点起伏。

    温璇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干涩,有时候真不晓得他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本身就冷漠如斯,一杯咖啡都要清算。

    她的脸色登时挂不住,然而,当她看见井迟按亮手机屏幕,突然想到自己到现在都没有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温璇旋即点开微信的二维码名片给他扫,为了掩饰目的,她语调平静地了那杯咖啡的价钱。

    井迟不做他想,扫了她的二维码,添加好友,转给她一笔钱,连声再见都没,收起手机就走了。

    温璇看着聊天界面,指腹轻点了下屏幕,接收了那笔转账。

    井迟的头像是黑色背景、银色发光logo,logo只有简洁的几根线条,勾勒出一个女人的侧脸,底下写着“MY”两个字母。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他投资创立的那家风投公司的招牌。

    温璇凝视着他的头像,良久,方悟出了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果然是这样。”她轻扯嘴角,喃喃道。

    温璇点开井迟的头像,进入他的朋友圈,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浅灰色的线,大片的空白,什么都窥不见。

    井迟出了星巴克,准备回罗曼世嘉总部,走在门店的檐廊下,一边给宁苏意发消息:“昨晚又没睡好?”

    方才温璇在,宁苏意又急着赶回去处理工作,他没来得及细问。

    等了两分钟,宁苏意回复:“有这么明显?”她以为自己的妆容掩盖得够好了。

    井迟:“还用,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怎么回事,天天睡不好觉,家里那孩又吵到你了?”

    宁苏意:“那倒没有,我戴了防噪耳塞。昨晚纯属意外。”

    井迟锲而不舍地追问:“什么意外?”

    宁苏意:“不了,我快到公司了。”

    井迟啜一口咖啡,等了一会儿,见那边没有消息再发过来,便将手机熄灭,揣进兜里,又喝了一口咖啡,心里始终牵挂着她。

    ——

    宁苏意忙到晚上八点多回家,客厅里,宁昱安跟霜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趴在茶几上,手握彩笔在空白本子上写写画画。

    毕兆云一脸愁云惨淡,在一旁絮絮叨叨:“让你以前不用心,现在知道跟别的朋友的差距了吧?你从今天起好好学习还来得及。”

    宁苏意卸下臂弯的包,问:“怎么了?”

    “苏意你回来了。”毕兆云声招呼,指了指垂头丧气的宁昱安,烦闷得很,“今天第一天上学,跟不上进度,老师上的课他一句都听不懂,作业也不会写,刚辅导完。”

    宁苏意倒了杯水,抿一口:“翰林私立,从学到高中全包揽,每年升学率在整个宁城排第一。他刚进去,兴许还未适应那里的教学方式。”

    宁昱安瞅着她,哼了一声:“你少风凉话,爷爷你看不起我们,果然是对的。”

    宁苏意一噎,倒没想到他年纪竟吐出这样的话,不过从他的口气也不难推断,那些话是出自宁宗城之口。

    毕兆云皱眉:“你怎么跟姑姑话的?跟姑姑道歉。”

    “我不!”宁昱安抓起茶几上的本子,飞快往楼上跑,站在楼梯上,撅着屁股拍了拍,挑衅她。

    毕兆云差点背过气去,抄起鸡毛掸子就要追上去。

    宁苏意伸臂将她一拦,摇了摇头,:“算了。”

    “这个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毕兆云不顾宁苏意阻拦,要上楼去。

    宁苏意笑一笑:“你这会儿上去,他没准把房门反锁了,你进不去的。”

    毕兆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看着宁苏意,满心愧疚:“这孩子被他爷爷惯坏了,目中无人,以后可怎么得了。”

    宁苏意没精力与她讨论育儿经,赶紧转移话题:“大伯不在家?”

    根据经验,宁昱安要是在家这么大喊大叫,宁宗城会第一个跳出来护短,让谁都不准碰他的“宝贝乖孙”。

    毕兆云扔了鸡毛掸子,胸口还起伏不定:“今天一整天没见着他人,吃过早饭出去就没回来。”

    她今早准备跟邰淑英出门,下楼时瞧见她公公从书房出来,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估计是老爷子给他的。他一脸嘚瑟,高高昂着头颅,沾沾自喜的做派,将银行卡拍在掌心里,嘴里哼着家乡的调子。

    宁苏意不再听,称自己有点累,拿起沙发上的包上楼去。

    ——

    宁昱安第一天上学被击到了自信心,第二天就严重抗拒去学校,早上被哄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地坐上车。

    当天的课程未完,班主任就一通电话到家里来。

    宁老先生接的电话,班主任在电话里委婉又愤然地:“对不起,您家的孩子我们学校教不了。他满口脏话,还把同学的鼻子出血了。”

    宁老先生活了数十载,从未经历过被叫家长这种事,一时怔住了,话都不上来。

    宁宗城就在他旁边,翘着二郎腿剥橘子,见他面沉如墨,问道:“出什么事了?”

    宁老先生没理他,对电话那边的班主任:“这孩子是有些顽劣,但本性不坏,当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我们都问清楚了,是他先骂人,对方还了一句嘴,他就动手人。”

    宁老先生头一回理亏,沉默了好半晌,才将心里那口气顺下去,语气温和道:“实在是抱歉,医药费我们来出,麻烦老师多费心……”

    好歹,班主任才消了一些气。

    挂了电话,宁宗城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事,宁老先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了。

    宁宗城“嘿”一声乐了,拍了拍大腿,一副赞赏的口吻:“好子,没被人欺负,给老子长脸了。”

    宁老先生瞪他一眼,语气不虞:“你以后少教他一些歪门邪道!”

    宁宗城缩了缩脖子:“爸,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动正常,您让他老老实实,将来再遇到这种事只会受欺负。”

    “闭嘴。”

    宁宗城于是不话了,抖着腿,低头撕橘子瓣上的白络。

    宁老先生越发瞧不惯他这彻头彻尾的匪气,撇过脸去,眼不见为净。若是指望他去学校把宁昱安领回来,十有八九他会跟班主任吵起来,搞不好还会动手。

    宁老先生锁着眉叹一声气,给宁宗德了通电话,让他费心跑一趟学校。

    没到放学时间,宁昱安就被领回来了。

    宁宗德到老爷子跟前报备:“已经跟对方家长道过歉了,也赔付过医药费,好在人家大度,没追责。”

    毕兆云下午跟珍姨出了一趟门,到超市买菜,回来了发现宁昱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

    她看了看表,没到放学时间,惊道:“你怎么跑回来了?”

    宁昱安看她一眼,紧抿着嘴,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毕兆云火气上头:“问你话呢。”

    宁昱安还是不开口。

    宁宗德从偏厅走过来,宁昱安疯狂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告状,但宁宗德哪能同他“狼狈为奸”,简单道:“在学校跟人架,被请家长了,班主任让接回来教育。”

    宁昱安料想到接下来他妈妈会有什么反应,先一步扔下零食,拔腿就往楼上跑。

    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戏码上演,毕兆云慢了一步,跑到楼上拧宁昱安的房门,已然被他从里面反锁了。任凭她在外面怎么拍门喊叫,他就是不肯开,也不吭声。

    母子俩僵持许久,最后还是毕兆云没辙,拂袖离开。

    宁昱安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躬着身心谨慎地拧开反锁,压下门把,将门开一条缝,大睁着眼朝外张望。

    没看见人,他松了一口气。

    他真是烦透了,自从进了这个家,虽然每天有好吃的好玩的,但总是挨骂,所有人都用训诫的口气跟他讲话。

    尤其是宁苏意,跟他爷爷的一样虚伪,表情永远淡淡的,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却每每出讨人厌的话,还笼络了他妈妈。

    宁昱安溜出房间,跑到宁苏意的房门外,轻轻一转把手,门就开了。

    ——

    宁苏意下班回来,是毕兆云前来应门,她从鞋柜里拎出宁苏意的拖鞋,弯腰放在她脚边。

    宁苏意受宠若惊,忙:“我来就好了。”

    毕兆云拍了拍手,直起腰来,笑着对她:“左右我在家也是没事,多帮珍姨一点忙应该的。”

    宁苏意不知什么好,珍姨平时也没这么惯着她的。

    “大嫂,其实你……”

    她想其实不用这么周到,却倏然留意到毕兆云中指上戴的一枚戒指——七瓣花的造型,每一片花瓣嵌着一颗切割成菱形的彩钻,白的、粉的、黄的等等。

    简简单单一朵花,不是太有设计感的戒指,胜在华丽梦幻,并不适合日常佩戴,宁苏意只在重要场合拿出来作为配饰,平时收藏在衣帽间的首饰柜里。

    宁苏意抬起眼眸,凝视着毕兆云,当然不会怀疑是她主动拿了她的戒指。

    据她了解,堂嫂不是那样的人。

    宁苏意表情平淡如水,木然地往屋子里走了几步。毕兆云问她:“要吃点水果吗?你妈妈外出了,晚饭可能会晚一点。”

    宁苏意犹豫了很久,深深地吸一口气,低声问:“大嫂,你别介意,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手上戴的这枚戒指哪里来的?”

    毕兆云一愣,不明所以:“啊?怎么了?”

    宁苏意摁了下眉心,实难启齿。

    若是别的戒指,给她戴了又何妨。唯独这一枚戒指,是井迟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于她而言具有深刻的纪念意义,千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