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原戏没拍完就被助理告知了网上的事。

    网上炸开了锅，剧组也炸开了锅，闹绯闻的是剧组里的男一号和女一号，不用想就知道剧组里上百号人会如何八卦他们俩。

    林鹿原拿到自己的手机后，用号登上微博，立刻就晓得是怎么回事。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

    林鹿原脑子一紧，第一个想法就是给叶繁霜电话解释，没等他的电话拨过去，经纪人覃雯的电话先了进来。

    “林鹿原！我临走时怎么跟你交代的，叫你在剧组老老实实拍戏，不要给我惹出事端，你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电话一接通，覃雯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被拍到接吻，你知道网上那些人都怎么你吗？”

    林鹿原十分烦躁。

    “雯姐，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我听着。”覃雯，“视频和照片全网传播，真真切切，我倒要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样！”

    覃雯咬牙切齿的同时，颇有几分痛心疾首。这孩子样貌出众、性格讨喜、演技对比同龄生也完全没在输的，怎么就跟中了蛊一样，回回遇到这种事。不知该评价他年轻气盛，还是稚气未脱。

    林鹿原：“前天下午我们在拍吻戏，NG了很多条，导演一直让重拍，磨合到很晚才结束。下戏后我们就一起去吃了顿宵夜补充体力。我们俩的助理都跟着，原以为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想到下午被导演轮着骂，两人就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在饭桌上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酒。

    薛微的车被司机开去办事了，吃完宵夜两人一同乘坐林鹿原的车返回酒店，他们在车上聊起了剧本。快下车时，薛微苦恼道：“怎么办？我看明天安排的戏份里还有吻戏，不会又要重拍好几条吧，我都被导演搞怕了。一听到导演喊‘cut’，我就神经绷紧，我怀疑自己都患上PTSD了！越想拍好越拍不好……”

    车子稳稳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他们不知道有人偷拍，薛微先推开车门下去，他紧随其后。她突然转过身来问他有没有时间，私下先对对戏，免得拍的时候状况频出。

    他正在思考中，因为他觉得薛微有点醉了，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就算对戏，她的状态也达不到戏里的要求。

    “明天再……”

    他的话还没完，薛微就攀着他的手臂吻了上来，笑嘻嘻地对他讲：“别的暂且不提，吻戏至少得过关吧？奇怪，明明我之前看你演的亲密戏，很会接吻啊。怎么，是单单跟我一个人不来电吗？”

    林鹿原怔住，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是那个寒冷的夜晚，他和叶繁霜坐在车里，叶繁霜调侃他吻戏拍得好。

    “你有没有点脑子？”覃雯听完他所谓的解释，心情并没有好转多少，仍然是气愤的，“林鹿原，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和薛微私下走得太近，你有听进去一个字吗？薛微多高的手段，你跟她私底下吃什么宵夜？片场里认真拍戏，私下场面上过得去就行，不必深交。我……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覃雯大喘着气，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闹成这样，你你让我怎么辟谣？”覃雯已经找不出词来骂他，再怎么骂他也不可能让时间倒流，让已经发生的事消失不见，“你俩要是穿着戏服，我还能是在拍戏，可你自己看看，酒店地下停车场，这么暧昧的场所，分分钟让人脑补你们上楼以后进了同一间房。”

    林鹿原解释完事情的原委后就一言不发。

    他知道是自己的失误，也没觉得自己做对了，可他就是有一种茫然的、不知该相信谁的错乱感。

    依照覃雯的法，薛微是故意的？

    可她为什么啊？

    被狗仔拍到那样的视频发到网上，她的名誉不也一样受损了？

    林鹿原现在脑子很乱，但他还记得，最重要的事是跟叶繁霜清楚。

    后面经纪人的那些话，他都不太能听进去了。

    覃雯：“我过，‘你识人的本事我不敢苟同’，我以为上次在火锅店被人拍到，能让你长长记性，没想到你丝毫不放在心上。是，我知道，我作为你的经纪人，有义务帮你处理一切危机公关，但你一直不留心眼，会让我觉得与其带着你，不如多带几个资历比不上你的艺人来的省心。”

    林鹿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雯姐……”

    “网上的事你先别回应，等我消息。”她叹了一口气。

    这是覃雯最后交代他的话，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林鹿原没去关注网上的动向，心里头乱糟糟的，下一秒就给叶繁霜拨了一通电话。他都做好了对方不接电话的心理准备，然而事实上她很快就接通了。

    他的心情因此稍稍放松了一些。

    “叶繁霜。”林鹿原照例先喊了她的名字，颓然道，“网上的事不是真的，都是狗仔偷拍照片乱写，我没有和薛微因戏生情，什么新恋情也都是博人眼球的谣言。”

    叶繁霜没有话，林鹿原只好将方才与经纪人过的事件经过复述一遍给她听，声音低下去：“事情就是这样。”

    良久的沉默后，叶繁霜开口话，声音平静：“我只问一句，你们亲了没有？视频和照片太模糊，我看不清。”

    林鹿原顿了一下，不想隐瞒她：“我和她都喝多了，她……突然亲过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呵，你还不如你们俩正在拍戏。”叶繁霜发出一声轻笑，“倘若是在拍戏，别是接吻，你们表现得再亲密我都可以理解，且能接受得坦然。可是，林鹿原，在没有摄像头的场合，你们亲到一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喝多了是理由？这次是接吻，是不是下次酒后乱性也归罪于酒精，而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叶繁霜……”

    “林鹿原，你别忘了，你是有‘前科’的人。”叶繁霜语调带上了一丝自嘲的意味，“我接手的案子，我怎么就不知道避雷呢。”

    “我错了，叶繁霜，我不该跟她……”

    叶繁霜再次断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好几年没谈恋爱吗？我的初恋在大学时期，他劈腿了，跟学妹参加活动的时候搞到了一起，或许那时他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只是在暧昧阶段，被我发现，我主动提了分手。你没想到吧，我一个这么要强的人，居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么多年也没谈过。”

    林鹿原胸口钝痛，他不知道她身处在哪里，他在电话里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应当是在室外，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多了距离感。

    叶繁霜：“或许是你拍戏太投入，导致你对演戏与现实的界限感太弱，认为哪怕无人在一旁拍摄，跟同剧组的女演员接个吻也没什么，毕竟你们在拍戏时要接吻好多次，以至于连都不跟我这个女朋友一声。林鹿原，你拿我当什么了？如果这件事没闹上热搜，你是不是算一直隐瞒我，就此揭过，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当面谈好不好？”林鹿原切切实实地慌了，语无伦次，“我现在……现在就赶回宁城，我们见一面。”

    “不必了。”叶繁霜一字一顿道，“我眼里真揉不得沙子，有些事不讲求‘再一再二不再三’，在我这里，有一次就没以后。林鹿原，我们分手吧。”

    林鹿原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声，有巨物坍塌。

    ——

    叶繁霜站在酒店门口吹了好久的冷风，鼻子都要冻掉了，她吸了吸鼻子，手抄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腿好像也没多少知觉。

    后悔了，早知道这里比宁城还冷，她就该多塞条秋裤，不，该穿保暖裤。

    叶繁霜转过身，发现载着自己从机场到酒店的那辆绿色出租车还没开走，倒省了她再去车了。

    她走到出租车旁，敲了敲驾驶室的窗玻璃。

    车窗降下来，露出司机一张微胖的和善的脸庞。叶繁霜问：“师傅，还接不接单？送我去一趟机场。”

    “啊？你不是刚从机场……”司机见她眼里情绪落寞，没将余下的话问出来，偏了偏头示意她上车，“接单的啊，我还要养家糊口呢。”

    叶繁霜松口气，庆幸司机没有多问，而且他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同情的意味，甚至还有几分自我调侃的笑意。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好半天身体都没知觉，感觉不到车厢里的温度。

    叶繁霜握着手机，屏幕始终亮着，林鹿原了电话过来，她没接。

    大概是尝试了几次，发现她真不准备接电话后，他就改为发微信，大段大段的文字，解释的话、道歉的话、求原谅的话。

    叶繁霜手撑着脸，并不觉得自己太过较真。

    每个人的原则不一样。这是她的原则。

    司机挺热心肠的，猜测叶繁霜可能没吃晚饭，给她推荐，前面有一家羊肉汤店，开了三十多年，像他们这种跑出租的司机经常去吃。尤其是冷飕飕的夜晚，喝上一碗羊肉汤，再来几两手擀面，什么烦恼都能忘掉。

    叶繁霜勉强笑了笑，没要去吃。

    在众多微信消息里，有一条不是来自林鹿原，不过跟他本人有点关系。

    是林鹿原的经纪人覃雯，上次的事过去后，覃雯加了她的联系方式，所以今晚的事情发酵到现在，覃雯主动找上了她这位合作过一次且值得信赖的PR。

    叶繁霜无声地笑了。

    真是讽刺，分手了还得给前男友树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