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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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已是黄昏, 落日温柔的橘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墙上画出油画质感的光影。

    “你的记忆是散乱的、错误的、是被人为更改过的。”

    少女坐在床边,的脸有一半陷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听见这话, 她迷茫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千花的记忆是假的吗?”

    “嘛, 来做个测试怎么样?”

    江户川乱步靠着床背伸了个懒腰,“快问快答,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然后依次排列下去。”

    “哥哥。”

    齐木千花没有任何犹豫, 一个接一个地下去, “最喜欢哥哥,第二位是爸爸妈妈, 然后是大哥、悟、勇者大人、悠仁和惠,还有杰!”

    少女显然被自己的这一长串名字惊住了。

    悠仁、惠、杰。

    都是谁?

    江户川乱步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第二个问题, 最喜欢悠仁的哪里?”

    “眼睛和头发!因为和千花一模一样!”

    齐木千花紧紧皱着眉头, 悠仁……

    被勇者大人收起来的那个老虎吊坠……

    是悠仁送给她的。

    “看吧,你的记忆不对劲。”

    江户川乱步睁开碧绿的双眸,弯腰将脸凑到她面前, 明快的嗓音轻轻地、声地道,“有人在骗你。”

    少女茫然地眨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才喊道, “哥哥。”

    她仿佛有着特殊的呼唤他人的技巧, 更是将撒娇这一项技能修炼得炉火纯青, 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旁人最想瞧见的姿态。

    公主爬上床钻进恶龙的怀里, 怯怯地、满怀期望地祈求道, “哥哥可以帮千花把记忆找回来吗?”

    接近三十岁的男人微微鼓起脸, “不行哦。”

    标准的、上挑的、看起来跟猫似的翠绿眼睛,凌乱的黑色碎发,和神态间满满的少年气,这些特质让江户川乱步看起来就像是个还未成年的男孩。

    “那个勇者一直待在你身边的话,你会被我们弄坏的。”

    少女从他的胸口抬头,闻起来很甜的桂花香气叫他想要咬上一口,“为什么呀?”

    “笨蛋没有问为什么的权利。”

    黑发青年眯起眼睛,“要本大人给你真实的记忆,还是活在那只老鼠的谎言里,现在立刻做出选择,3、2……”

    这话叫齐木千花听来,便是要在勇者和哥哥之间二者择一。

    “我要哥哥!”

    少女紧紧抱着他的腰,“千花最喜欢哥哥!”

    原来哥哥生气是因为他不想要千花嫁给勇者大人!

    齐木千花恍然大悟,她诚心诚意地立下誓言,“在勇者大人得到哥哥的认可之前,千花绝对绝对不会再把勇者大人当做未婚夫的!”

    “……”

    在他面前,齐木千花几乎是个透明的人,江户川乱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在想些什么啊。”

    少女轻轻笑起来,然后用额头蹭着青年的手指,眉目间满是亲近和依赖,“千花最最最最最喜欢哥哥啦。”

    完,她又有些愧疚地垂下头,“可是千花把哥哥都忘记了,千花好笨。”

    “……”

    “帮你梳理记忆也不是不行。”

    江户川乱步双手撑着下巴,做出思考的姿态,纤细的手肘抵在枕头上,凹出细的圈,“就像之前的那样,报酬,以及在这期间,无条件听从本侦探的命令,如何,能做的到吗?”

    “千花可以!”

    少女神情坚定,眸中满是期待,“哥哥快来命令千花吧!”

    千花要证明给哥哥看,千花一定能做到!

    “……”好笨。

    随便来个人就能拐走吧。

    江户川乱步又弹她的额头,“唔,先脱离目前这个环境吧,明天跟我搬家。”

    搬、搬家?

    齐木千花犹豫了一会,看哥哥的意思,好像并不算带上勇者大人。

    怎么办……

    “真的要搬家吗?”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看着她,“不愿意?”

    怂包立马点头,“愿意的。”

    千花刚刚才和哥哥许下诺言,怎么能立即反悔呢,所以只能对不起勇者大人了……

    当少女找到费佳,自己要和江户川乱步一起搬走的时候,他正在给齐木千花做晚饭。

    “好的。”

    费佳脸上的笑意不变,像是妻子面对即将远行的丈夫那般叮嘱道,“注意安全,晚上请务必把被子盖好,空调的温度不要开得太低,泡澡定一个闹钟,以免在其中睡着……”

    他越越多,少女的脑袋也就愈发垂落,脸上愧疚的色彩亦是愈发浓重。

    勇者大人这么细心的照顾千花,千花却要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里……

    “什么时候出发?去多久?”

    “明天早上……”

    “好的。”青年解下围裙,开始清理自己的手指,“请稍等,我和您一起去收拾行李。”

    瘦弱的青年弯着腰给她叠衣服、整理必须的日用品、即使听见她归期不定,脸上也始终带着温柔关切的笑意,“还有什么想要带走的吗?”

    齐木千花摇头,慢吞吞地走过去抱住他,“对不起……”

    “好啦。”

    这还是费佳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话,像一个脆弱的、急需人呵护的少年,“我在家里等您回来。”

    天呐!千花都做了什么!明明知道勇者大人只有自己了,她却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千花、千花问过哥哥了,哥哥不喜欢你,不让千花嫁给你。”

    齐木千花眼泪一个劲地往下落,她快愧疚死了,“对不起对不起,千花问过哥哥了,他不愿意和你一起。”

    “嗯,是我的错。”

    青年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我做得不够好……”

    哪有!

    齐木千花简直挑不出费佳的任何一个错处,她紧紧抱着他,“你不许这么!都是千花不好才对!”

    “肯定是我哪里冒犯到他了。”

    青年的语气落寞,还夹杂着一些委屈,“可是他不愿意出来,现在还要将我的妻子从我身边带走。”

    “千花。”

    他很少叫她的名字,更是第一次使用出这种带着几分柔软的甜意、仿佛在祈求她的怜惜的语气,“你的哥哥,实在是过于蛮横了。”

    ……

    “对不起嘛。”

    齐木千花蹭了蹭他的胸口以作安抚,“但是你不要哥哥的坏话。”

    少女在他怀里鼓起脸,语气略带着一些不满和谴责,“千花不喜欢听。”

    青年眉头轻蹙。

    nini。

    他无声地用日语重复这两个音节,露出思索的神色来。

    紧接着,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将少女推开,神色有些冷淡,“既然如此,那么我先去休息了。”

    “每天做料理也是很累的。”

    从来没有受过他冷脸的少女迷茫地站在房间内,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勇者大人这次真的很生气。

    她蹭蹭地钻进他的电脑房,青年正在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往日里见她来了,都会第一时间停下问她需要什么。

    但是现在,他只看了她一眼,就立即收回了目光。

    像个孩子一样在赌气诶。

    齐木千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费佳身边,“别生气了嘛。”

    “我错了。”

    青年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毫无办法那样无奈地道,“你要记得,你永远不会犯错。”

    他将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错的是我,我没有取得你哥哥的认可,是我无能,你应该指责我。”

    齐木千花困惑地问道,“那这样,千花岂不是太自私了吗,明明是千花要和哥哥搬走,丢下你一个人……”

    “这是我该为我的无能而付出的代价。”

    费佳低头笑道,“不这些了好不好?明天您就要走了,我们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无趣的话题之上。”

    “那我们该做什么?”

    青年捧起她的脸,鼻尖相触,紫红色的双眸半垂,语气十足的缱绻,“可以吗?”

    “不可以……”

    少女又是一脸愧疚地看着他,“千花已经答应哥哥……唔。”

    温柔而又漫长的吻结束,少女已经被搅弄得迷迷糊糊,她把脸靠在青年的颈侧,“Satoru……”

    费佳看着垃圾桶里的糖纸,右手缓缓抚上少女的后脑。

    哥哥、哥哥、他从前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存在,原来才是那只真正的、无法战胜的恶龙。

    从此刻开始,他必须更改计划。

    事态超出掌控的感觉让青年有些躁郁,一张又一张糖纸被扔进了垃圾桶,直到少女在他怀里满脸疲惫地起哈欠,费佳才稍感满足地放过她。

    “你看。”

    他咬了一口少女的耳朵,在她颤抖的时候轻轻笑道,“偷偷和我接吻,不也很好玩吗?”

    热气喷洒在耳侧,少女连忙将自己的耳朵捂住,“被哥哥发现的话,他肯定会生气的。”

    “他最喜欢你,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青年的嗓音又低又柔,带着让人无法抗拒、无法反驳的特殊魅力,“每个星期三的晚上回来见我,好不好?”

    他抱紧她,“或者我去找你,像美人鱼那样,游过大海,跑到横滨去见你。”

    “你会让我一个人在那里等你吗?”

    “不会的。”

    他一提起美人鱼,齐木千花的心就软成一片,“我……我偷偷地来找你,然后在天亮之前回去?”

    千花真的变坏了。

    完蛋了。

    齐木千花想道,她竟然开始想要欺骗哥哥了。

    费佳满足地笑起来,精致的面容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充满孩子气的欣喜,“哪怕一个星期只能见一面,我也好高兴。”

    看着他这样开心,少女顿时有一种,自己的付出得到了绝佳反馈的欣慰感。

    这让她方才的迟疑消散得一干二净,青年见她这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一只黄玉老虎被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带着这个好不好?这是你的朋友送给你的护身符。”

    “对诶!是悠仁送的!”

    齐木千花握着吊坠,脑中闪过一些片段。

    “惠……”

    “还有惠送的贝壳手链!”

    齐木千花抬起左手,“千花不能忘记这个!”

    银白色的手链衬得少女白皙纤细的手腕莹润如玉,她抬起手摸了摸,“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费佳笑起来,“可能是太久没戴,有些不习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