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度醉心于黑色山崖，忽视了航拍组的安全问题。

    其实，自从探索大雪山以来，已经出了太多意外。如果我足够警惕，应该极度重视这个问题才对。很可惜，我还是忽略了，这也就导致混乱状况再度发生。

    大约两时后，我收到巴兰城高山搜救队的电话，航拍组的越野车在归途中，冲下山崖，人车俱毁。

    我愣住，这虽然表面看起来是意外，但联想我现在正在进行的事，一定是某个幕后黑介入，直接中断了我的研究。

    我和唐丝一起赶到医院，直接去了太平间，看到的只是六具烧焦的遗体。

    保险公司会对他们进行赔偿，极客行业的人员，每次出发前，总会购买高额保险，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次，六个人的保险总额加起来超过四千万，足够处理全部后事。

    “叶开，不要太难过了，这就是探险，也是战争，总要有人牺牲。”唐丝拍拍我的肩头，带我离开太平间。

    我先去洗间，仔细地洗了把脸，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

    “什么是真相？5地区要的真相，与江湖人的真相有什么不同？我苦苦追寻真相，最后获得的，却只是一些残缺片段飞蛾扑火，蜉蝣撼树，这些人的死有意义吗？”

    镜子里，我的脸色异常苍白，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如果揭开雪山秘密，必须得搭上几十条、几百条性命，那么，这些人的死，5地区会不会负责任？”

    我再度诘问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审度自己做的这些事到底有没有意义？

    回到车里，唐丝告诉我，医院的人确认身份后，把一些航拍器材全都交给我们。

    这些器材虽然都是一线品牌，但遭受车祸，被撞被烧后，已经没有经济价值。

    我打开袋子，大致看了看，注意到航拍组的六个人除了携带三架航拍、两架单反相、一架数码微单之外，每个人都带了运动摄像头式摄像。

    这些摄像头全程工作，拍下了台面工作时候的花絮，并且是无缝覆盖，从凌晨四点一直到半夜十二点。

    我和唐丝回到酒店，把器材拖进自己的卧室，然后把摄像头与笔记本电脑连接，读取其中的资料。

    在我使用四倍速播放视频资料后，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那就是金黄头发队长和另一个光头的对话。

    对话只持续了五分钟，谈到的每个问题，都是至关重要。

    队长和光头的对话发生在今天上午工作之前，他们应该是在汽车旅馆的餐厅里。

    队长：“我相信，咱们一定能找到他们，换回最大的一笔赏金。”

    整个航拍组都是我出钱雇用的，所以他们的一切资料都归我所有，应该为我做好服务。

    队长的话完全正确，根本没有任何值得辩驳之处。

    那个光头回答：“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工作的唯一目标就是赚钱，谁出的钱多我们的资料就卖给谁，上一次陈胜过，只要我们拍到大雪山的全貌，就会给我们一千万，如今你完全可以把资料卖给不同的人，为何一定要恪守诺言？反正我们这样，又有没有人知道，据我所知，咱们的同行总是货卖三家，同时赚三倍酬金，你这样做已经损害了我们的利益，我提议，现在资料就拷贝为三份，卖给不同的下家。”

    队长：“我们当然不能这样做，还得讲求信誉，你知道吗？叶开来自5地区，如果我们从中搞鬼，恐怕就会惹来大之麻烦，你以为陈胜死了，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完全错了，他一定是留下了准确的信息，不然5地区也不会找上咱们，让咱们为他们工作。”

    我并没有怀疑过航拍组，找到他们工作，也是通过一些社会关系。

    他们提到陈胜，我才知道，这些人跟陈胜打过交道，也为陈胜提供过视频拍摄服务，可是陈胜却从未提及。

    由此可知，陈胜远在巴兰城，向总部提供的消息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唐丝那么相信他，他却做出这种事，令人不耻。

    那个光头没有服队长，但不肯罢休：“队长，叶开给你这么一点钱，你就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简直不可理喻，早知如此我们就放弃这项工作，也免得出生入死，却赚不到钱。”

    这段对话表明，队长和他的队员之间有了某种隔阂，双方的意见并不统一，可是这并不代表有人向他们下。

    我把队长和光头的照片截取下来，进入暗查询。

    这一次得到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他们已经组建团队两年多，为很多江湖组织提供了雪山拍摄，只不过价格有高有低，从每天二十万到二百万不等。

    我相信很多人都盯上了大雪山，但具体操作起来却是鞭长莫及，所以寻找了很多工作团队遥控指挥，获得线索。

    在我看来，陈胜做了很多工作，假如他能够活到现在，一定为5地区提供更多有效资料，也能第一个揭开雪山的秘密，最可惜的是，他没有找到很好的同伴，身边混入了超级间谍，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全身而退。

    我搜索其他资料，大多是些工作的流水账，没有任何意义。

    当下我陷入了混乱之中，航拍组为我工作，却招来杀人之祸，简直让人莫名其妙。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寻找工作团队，让他们接着航拍组的步伐向前进。

    受到了这种打击，我有些沮丧，但是没有理由停止。

    在暗上，我顺藤摸瓜，找到了十几个曾经购买过航拍组资料的江湖势力代言人。

    他们非常直率，只要我出足够高的价格，就可以把从前航拍组卖给他们的资料拷贝出来交给我。

    这就是江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而来，决定自己就能怎样去做。

    我跟唐丝商量，她使用了自己的特权，动用了一个秘密账户，然后拿出一千五百万，收购了十个人中的资料。

    这是一次冒险行动，假如资料都是过期本，甚至是互联上已经公开的视频，那我们就吃大亏了。

    幸好这些人也算是言而有信，给我们的资料都是相当私密的，互联上根本搜索不到。

    资料中有一段，来自于两年前，当时的航拍组实力不够雄厚，使用的都是过时的器材，但是他们的操控技术实在厉害，能够贴近地面二十米之内进行精准拍摄，所以在那段黑色山崖附近，他们就拍到了大蛇。

    根据注释，这些资料相当可靠，虽然不知道那里为什么出现超级大蛇，可是，存在即合理。

    后来，这只江湖势力对黑色山崖进行了实地勘察，找到了大蛇掠过的痕迹，其中还有一段蛇皮，总有五十米长。

    这些人相信大蛇的存在，也相信不死勇士主人就在某个山洞里，但他们黔驴技穷，雇了再多探险家队伍也无法达成心愿。

    所以他们怀疑雪山深处布置着一个巨大迷宫，任何人进入其中都会被困，迷宫后面才有可能是真正的入口，从那里进去，就能找到大人物和不死勇士主人。

    对于这种结论，没有人能够印证，所有线索都悬在半空中，无法落地。

    唐丝对于我的行动也有些怀疑，但作为这个部门的负责人，支出这笔钱，不过是正常活动经费，没有任何困难。

    “叶开，你现在的心已经乱了，绝对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不然的话你将疲于奔命，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收获。现在我正式命令你，停止一切，离职休养。”

    唐丝当然是为了我好，她不希望我劳而无功，反而赔上很多时间，5地区调查员的黄金时段并不很长，只有十年左右，假如我一味地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唐丝，你句老实话，是不是对这些事也充满了怀疑，但又无可奈何。我们知道那座雪山里藏着宝藏，也有很多惊天秘密，但就是无法抵达，想想看你还有什么人脉关系可以借用，赶紧拿出来，我们必须抢在其他江湖势力的前头，找到大人物。”

    唐丝只提出了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或许就是寻找答案的关键——杜鹃。

    杜鹃消失在二战大人物孙女的那封信里，我们怀疑信里藏着黑洞，但是即便是世界上最高明的物理学家，也不能想这种结论，所以我们不敢把她写在报告里，向上级明，只能她是无故失踪。

    唐丝果真发动了她的人脉，最后得知昆仑会和姐妹会几乎统治了雪山地区，一切的消息来源，无论真情报还是假情报，都是从他们里泄露出来的。

    唐丝倍感无奈：“叶开，所有的探索行动到这里没有去路，我们应该抛弃前面所有的线索，从头开始。”

    不知为什么，陈胜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他虽然死于藏经阁，但那只是一具尸体，并不能代表什么。

    我隐隐约约觉得，像他这种布局很深的人物，早就为自己的生死买了足够的保险，确保任何时候都能化险为夷。

    到了这种地步，他的性命就会变得非常值钱，远离一切危险，包括亲自调查这种事，所以最不应该死的就是他。

    我向唐丝提出自己的疑惑，她也如此认为，陈胜的账上有十二亿，任何情况下都不该冒险，将心比心，陈胜远在巴兰城做的那些事根本配不上他的身份。

    “叶开，我把所有事情汇报给总部，由他们做出定夺，假如觉得我们在雪山地区的行动已经形同鸡肋，现在就回去接受审查和自省，做出最正确的计划。”

    唐丝不愧是领袖，她能够看到，如今我们在这里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有赶紧退出才是上策。

    唐丝回自己的房间写报告，我在那里面对着这些损毁的器材，继续深思。

    整个航拍组已经竭尽全力，假如再能为我工作十天，就可以揭开雪山的秘密，毕竟我们有了一个相当准确的追查点，那就是雪山的南坡。

    连续追查下去，一定会找到奥丽莎曾经去的地方，然后跟大人物寻求真正的碰面，让他了解，今日的世界到底如何运转，早早向我们投降。

    我并不奢望，总部能给我们提供一些一针见血、行之有效的资料。如果有的话，他们早就交付给唐丝，让她带来。

    相比之下，我更相信暗。

    这是一个金钱至上的世界，只有付出足够的真金白银，才能换来最高端的情报。

    很快，我就获得了一项令人振奋的消息。

    一位超级生物学家给出线索，超级白蛇百分之百存在。

    人类对于地球的探索，存在至少二分之一的盲区和空白区，比如撒哈拉沙漠深处或者是陆地无人区、海上无人岛。

    那么，理论上，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生物按照自己的法则生长，在恰当条件下，就会极端增长。

    他提出，可以带自己的团队到雪山来，针对超级白蛇，进行研究。前提是，我得支付足够的研究费用。

    我只提出一点：“对于亚洲的白蛇传，有什么独到看法？”

    那位生物学家学贯中西，立刻回答：“白蛇修行千年，化为人形，是一种生物学的极端进化。就像鹦鹉，经过训练，能够发出人声一样。如果把这则神话传放到现在，就一定能给出科学解释。”

    我无法满足他的“研究经费五千万”要求，这种合作只能作罢。

    “陈胜还是要从陈胜身上入。”我给自己找到了反向。

    很快，我从陈胜、雪的死亡证明书上发现了破绽。

    原来，他们的身体遭到损毁，医院开具死亡证明的时候，就要复核资料，找到他们的原始身份。

    在巴兰城，这条身份系统十分完备，任何人从场落地，签证入境，就会留下相当详细的身体资料，包括血型、dna等资料。当下，从电脑中查到的资料与现在的勘验记录出现了偏差，完全对不上号。

    系统中，陈胜出现了两套资料，始终以红色感叹号标注，无法解决。

    “死的不是陈胜和雪，而是两个酷似他们，又使用了尸体伪装术，才造成这种混乱。那么，真正的陈胜和雪没死，而是隐藏踪迹，人为失踪？”

    我立刻来了精神，有这样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对，工作才变得有挑战性。

    当我继续追查，就发现，巴兰城内的二十多个出租屋，都被陈胜以各种化名租赁下来，另外他还购买了十二处私宅。

    有这么多房产后，他每天改变自己的住所，似乎在有意躲避着什么。

    我对陈胜的资料进行检查，并且破解了他在总部那边的个人秘密档案库，最终得知，他的少年时期过得非常悲惨，在福利院长到十四岁，然后流浪江湖，四海为家。

    直到加入5地区，他的命运才逐渐扭转。

    这样的人，一定会抱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庸俗真理。

    那么，这就是他拼命往上爬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