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月有盈缺(8)
祁墨他们只是为了搅浑水,因而装腔作势的厮杀了一会儿便溜之大吉,大老远就看见祁渊抱着个人冲出了包围。
祁墨:??
沈颜欢在完对不起后就惨烈的晕了过去,倒不是因为受伤,只不过情绪波动太过激烈诱发了体内的毒。
祁渊被他吓了一跳,自从夜斩那里听他中毒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心又让他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前千防万防都没能防住,现在想起来满心只有自责。
怎么能让他先对不起。
“呃……”沈颜欢嘴里低声念了一句什么,祁渊没听清,他低下头来贴近了一点,才听出那三个字是「夜歌」。
等等……
为什么要在梦里叫别人的名字?还这么亲密?怎么听都是个女孩儿!
见他们不再纠缠,亲兵队长前来请示贤王,贤王看了一眼焦急的安国侯一眼,悠悠道:“跑了就跑了吧,不必追了,那人本就不是我们的皇后娘娘。”
亲兵满腹疑问但却不敢出口,只能应了一声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守着,安国侯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边担忧一边却又暗暗放下心来,至少盈盈在他们两个身边绝对不会受伤。只不过贤王要拿他怎么办,这就得另了。
然而贤王什么都没,静静的看着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的西北军扫战场,救治伤员。
直到日薄西山。
“这??”祁墨指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人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弟。
沈颜欢从早上昏过去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整张脸白的吓人,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白色长裙,显得身形更加单薄,这么多日不见他确实瘦了很多,骨节分明的手指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死死的抓着祁渊的袖子。
苏澜拉了拉他,示意他点声。
夜斩抱着断剑倚在床边。
怪不得师父看这个子不顺眼,师弟一遇见他就出事,真的很烦!
“但……皇后娘娘去哪儿了?”苏澜问道。
“在这!”房门被猛地推开,暗卫跟在红铃身后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告罪,这伙人就这么闯了进来他们也拦不住啊。
红铃顾不了太多,一眼就看到了昏睡过去的沈颜欢,银丝红锁从袖中滑出缠上他的手腕,冰冷的质地使他的手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醒来。
“母后。”祁墨他们站起来,向着站在门口的傅月盈低声唤了一句。
让暗卫退下后,红月长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你们。”
他们从波卡那边离开后就一直暗中跟随着贤王,见西北军驻地中出了乱子,又听闻皇后娘娘被劫,便猜到是王城那边来的人做的。
只不过红铃看见沈颜欢是被抱着出来的就沉不住气了,回去跟傅月盈一讲,那位更沉不住气,于是他们三人就直接找上了门来。
傅月盈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他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红铃才收回了手里的丝线,“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一时激动忘了压制体内的毒,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就会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有祁渊皱眉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红铃无奈,摊了摊手道:“拜托我好歹也是个大夫……”
红月正色道:“起这件事,我们本来是要从贤王身上找关于这种毒的线索,但现在看来我们可能找错了方向。”
“怎么?”苏澜问道。
这回红铃接过话来,“因为我们见到的那个人,他根本不能碰这种毒。这种毒以乌藤粉为主,经常咳血的人一旦近距离接触乌藤粉就会循着血味渗入体内,这跟自己给自己下毒没什么两样。”
“所以……”红铃道,“我怀疑我们见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贤王!”
“他不是……”
沈颜欢强撑着身子让祁渊扶他坐起来,他脑袋昏昏沉沉的,但他们先前的那些话也多少听进去了一点。
喝了半杯祁渊喂过来的温水,他开口道:“他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假的,可他没有拆穿,而且他身上有股我很熟悉的药香……”
他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回想还是累了,“跟先前把我弄去宫里的那个是同一个人……跟「慧通」也是。”
他嗅觉向来灵敏,这件事大家都清楚,所以既然他开口了想必那位的身份也就不用再多做讨论了。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祁渊低声问道。
沈颜欢不敢抬眼瞧他,垂着眼盯着手中的杯盏道:“我猜他应该就是狄靖太子。”
众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夜斩率先走了出去,推门声吱呀的响起,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般一个接一个陆续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最终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还是沈颜欢先开口道:“对不起,是我又让你担心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就被按进了怀里,重新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手臂被勒的生疼,可是他也不想放开手,甚至想要再紧一些才好。
“你为什么要道歉?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没能察觉到不对……”
沈颜欢破涕为笑,“那既然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互相道歉个没完了好不好?”
祁渊:“好啊,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沈颜欢:??……
完了,他好像过再被他找到就不能再离开了。
看这样子是想起来了啊……祁渊顺了顺他有些凌乱的发丝重新把人抱进怀里,终于有一次真真正正的触碰到他,怎么会再让他离开,那些事如果不可避免,两个人一起也总比让她一个人承担的好。
沈颜欢有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暗骂一句谁这么多嘴告诉了他,然后乖顺的靠进他怀里点了点头,不走了,他怀里的温度太过溺人,完全碎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祁渊便不再吵他,沈颜欢又跟他低声了几句话,慢慢的又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把他平放在床上盖好薄被,祁渊才走出门去。虽然想再多陪他一会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屋外众人站成一圈正等着他。
“他怎么样?”苏澜问道。
祁渊摇了摇头,“精神不太好,刚才又睡下了。但我看他与宋前辈和皇奶奶的状况都不太一样,他们并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甚至精神过于亢奋。”虽然是在自己的一些推测,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在看红铃。
红铃只好上前道:“我也是猜测,哥哥他身上的毒不是一次就种上的而是分了好几次,我觉得那人一开始想下在他身上的,并不是这种毒,或许是后来改了主意,或许是被人动了手脚,导致两种不同的毒都留在了他身上,只是后一种剂量要多一些,所以比较明显。”
“还有就是……”红铃假装没看到祁渊握紧的双拳,接着道:“哥哥之前一直在压抑毒素的扩散,否则早就……但就目前来看,估计是压制不住了。”
傅月盈有些着急,若是压制不住了该怎么办?他们之前从贤王身上入手,可现在贤王又不是贤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直没有出声站在众人身后的红月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尴尬的揉搓了一下手腕,“只不过这法子太过凶险,成功的几率也极,甚至有可能会直接送了命。”
红铃差不多知道他的是什么法子了。
“换血削骨。”祁渊按着眉心靠在墙上,沈颜欢不像红铃,他身体里的毒要比红铃那时候重得多,在这过程中万一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可都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拿沈颜欢的命去赌。
换血削骨……那得有多疼啊。
“让我再想想吧……”
红月也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毕竟谁也不想去冒这个险,当然能从贤王那里找到解毒的方法是最好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下来,还是住持惯了大局的傅月盈率先破沉默,“那我爹……安国侯那边怎么办?就放任他跟贤王,或者别的谁勾结在一起?”
“我们倒是已经给父皇传了书信回去,只是要怎么做……”祁墨看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弟弟。
此时,一只名叫大白的鸽子正扇动着它肥厚的翅膀呼哧呼哧的向王城飞去。
“等吧。”祁渊道,“若他当真不是贤王,又特意放了我们回来,肯定是为了搞清楚我们是不是已经到达了枫城。我们现在只能等他来找我们了。”
漓缺站在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强行按压住跪趴在地上的女孩儿。
夜歌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肯出声,膝盖因为长时间跪着已经失去了知觉,但她只把眼泪禁锢在眼眶中不让它们落下来。
漓缺眼中一片冷意,语气却百般温柔,“歌,告诉娘亲,为什么不听话偏要往外面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