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冰没再装透明人, 跟着跑到天台上，抓着一把瓜子嗑：“他们想来吃白食。”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离得很远的画面和声音一下被拉进。

    “不是这里有免费草莓可以摘吗？”

    “还有人摘了很多菜呢。”

    “是啊, 我们大老远赶过来。”

    “这不是糊弄人吗？”

    “既然开了口子, 就别扣扣索索的。”

    “不免费, 我们也可以花点钱啊，来都来了。”

    “这里不是农家乐吗？”

    “还有不开门做生意的？”

    “网上都有人晒出来了, 是这个地址没错！”

    “围城”的人群瞧着岁数都不, 很多挎着篮子, 篮子里还有塑料袋编织袋, 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

    作为土地公公的老柳压根不搭理，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和谢宜冰一样慢慢嗑，还吃个点心喝口茶。

    窗玻璃被暴躁的人群拍的啪啪响也没用，看着不高的围墙，这么爬也没法翻过来。

    陆辞他们看不到门卫室里, 但是土地公公在就很安心。

    等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农庄确实不会开门, 人群逐渐散去。

    陆辞和陆海也准备下楼, 倒是柳跑了上来，一脸暴虐：“陆，这事儿你不管，可别怪我动手起来不好看。”

    孩儿矮墩墩一个，长得像个年画娃娃, 话的口气却像是手握□□的门神。

    陆海昨天被孩儿带着上分, 还沉浸在“柳爸爸”的思维惯性里, 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甚至蹲在边上鼓掌：“爸爸真帅！”

    队伍里有柳和没有柳，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游戏体验。

    回到学校之后，他也不是没有上过游戏。但无论是单排还是组队，无一例外都是被血虐。

    柳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缓和了一下语气明：“还不是你昨天给那祖孙俩开了个口子，什么免费摘草莓。也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想的，什么事情都爱往网上发，还添油加醋。”

    “所以传成了这里成免费摘菜摘草莓的地儿了？”陆辞突然拿起望远镜对着还没走太远的人群看了看，发现有些人的篮子袋子里鼓鼓囊囊，显然已经有了收获，再远远看到菜地里有人蹲着在劳作，不由得脸一黑，“他们跑去偷村里的菜了？！”

    农庄距离村子有一段路。靠近农庄的田地是离村里最远的。

    望溪这边农村有冬天腌咸菜的传统。在卧骄市里，望溪的萝卜干和咸菜都是有点名气的。

    现在收购加工都有农村合作社，这边家家户户都会种很多萝卜和腌制咸菜的雪里蕻之类的品种。

    陆海已经收起了轻松的神色，板着脸往楼下跑：“我得去阻止他们，都是我的错。”

    “你是有错，不过别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那群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做这种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柳实话实。换做以前地盘只有望乡，吊死鬼对地头上的事情一直是爱答不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主要是闹事的不是自己窝里斗，而是外人欺负上了门！

    谢宜冰更没当一回事：“放心好了，早就报警了，还通知了电视台。咱们给他们一个免费出名的机会。”

    陆辞了个电话给望溪这边的镇长，了一下情况：“您要不来一次，多带点人，不能因为金额就轻轻放过，不然我怕他们会接着干。”

    蔬菜烂轋的收购价格是非常低的，哪怕只是按照零售的标准，以望溪当地的菜价来计算，也就几块钱。

    有些人会自己制作成咸菜，拿到市内去卖，这样能够多赚一点，但也只是一个辛苦钱。

    望溪的经济水平和以前的望乡半斤八两。农业种植加工产生的收益，在别的地方叫聊胜于无，在望溪如果这点无了，那差不多也就真的无了。

    望溪镇长一听，顿时下达各项指令，首先一点，先把附近的公交车给先暂停半时。

    其实用不了半时。

    三分钟后，警车、记者同时到达。

    五分钟，村干部就带着一群村里人围了过来。

    八分钟，镇长就带着大部队赶了过来，一边通知公交系统恢复运营。

    他是下了大力气的：“可算是抓到人了。我们望溪好多个村都被偷了菜。”

    如果不是他的工作受限，他差点就和村里面的大爷大妈一样指着这些人的鼻子骂惯偷了。

    他们望溪工商业发展不起来，就业岗位很少，年轻人都在外面工，近一点的也在卧骄市。而且他们这里还没望乡交通方便，在市里面工作的，都是直接在城里租房住，也就周末会回家。

    老年人照顾菜地本来就不容易，还得看天吃饭，一年到头本来就赚不了几个钱。哪里经得住这么大一群人，一个个十斤八斤往回家薅？

    这些偷菜的人真的缺这点菜钱吗？

    还没人问，偷菜的人就先嚎了出来：“谁差这几个菜钱？你们多少钱，我付还不行吗？不就是想趁机涨价吗？政府带头敲诈勒索是不？围着这么多人，吓唬谁呢？”

    “拍什么拍？有什么好拍的？”

    “人家发布的免费摘菜信息，人家能免费，我们为什么不能免费？”

    “哦，哪儿发布的？我看看。”

    话的人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叫“菜友互助群”的微信群：“喏！自己看看，别以为我骗你们！嗬！伙子你有点眼熟啊？”

    话的人是陆辞，他已经混入人群，扫了微信群的二维码加入：“哦。”他手指头往上一划就看到祖孙俩手握大草莓的照片，下面是他们农庄的详细地址，还有无人机拍摄的大片蔬菜的照片，里面介绍了蔬菜的种类，还这是一个新农场，以后能免费摘的种类更多。

    他都看乐了：“大爷您几岁？”

    大爷脖子一梗：“67！”

    陆辞笑着问：“那您活了67岁了，见识肯定比我这个25岁的要广，见过有草莓免费摘的吗？”

    大爷一时哑口，但还是很坚持：“这不上面写了的，又不是我的免费。”

    陆辞指了指他手上半满的编织袋：“那这上面地址写的这里农庄，附近菜地也没免费啊，您这就去……了？”这群大爷大妈的效率可真不错，他们阻止得已经算是很及时了，各个手上都不空。这位大爷已经算是少的了，手脚麻利的几个，两个袋子都满了。

    大爷听出那个微妙的停顿代表的意思，一张脸涨得通红：“又不是我第一个去的，人家都去了我才去的。再那菜地现在还不收，肯定是别人不要的。”

    一个村里的大娘一撸袖子就指着大爷的鼻子骂：“我们辛辛苦苦种的那么好的菜，整整齐齐长在菜地里，连一点黄叶都没有，怎么就不要了？眼瞎啊？”

    哦，冬□□服穿太多，袖子撸不起来没关系，气势出来就行。

    对着陆辞还能挺直腰板的大爷，立马被大娘怼得节节败退。

    记者已经在做现场直播，在一片混杂中，吐字清晰，话条理分明简明扼要，专业素质十分过硬。娇的姑娘穿着细高跟走在田间的泥地里，灵活地避开推搡的人群，见缝插针地采访，没一会儿就向人展示了包括微信群、公交线路、人员构成等一系列信息。

    事情一经报道，很快就引来大量的关注，直接冲上热搜。

    不少摸进直播间的网民表示，他们那边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甚至有性质更加恶劣，直接把人家几十亩地给薅完的，还有全家几代人齐上阵，大老远开车来“农家乐”的。

    受灾农户们不少欲哭无泪，哪怕最后闹大了稍微能有点赔偿，这些偷菜的人也没有得到惩罚。

    按照现在的蔬菜价格，别看大爷大妈们肩扛手提的，零售价也不会超过一百元，根本不到立案标准，哪怕带回警局也只能以教育为主。这些大爷大妈“干活麻利”，但抵不住人家身体不好啊，谁还没个三高呢？碰一下就头晕，一句就胸闷，批评教育都只能草草了事。

    面对这样的难题，望溪镇长一点不慌，甚至面带喜色：“这不巧了嘛，新规定刚好开始实施。”

    什么新规定？就是之前望乡实行的那套罚款考试制度。

    先前通过之后，望乡作为试点。最近一次市里面开会，从12月1日期开始全市正式执行。

    镇长以前难的是怎么把这伙人给逮住，现在人都在了，那还有什么困难？

    一卡通不是都戴着吗？

    隐私什么隐私？公民有配合调查的义务。再只是查询一下其它类似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在场而已，又不是要把他们的行踪公布出去。

    “第一次不想交罚款也行。纠正错误就可以。我们的目的也不是罚款，主要还是要让你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镇长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菜已经这样了，肯定也不能再种回去。还给人家？你们就知道错了？我知道你们现在口头肯定会是，心里面肯定不这么想。这样吧，菜地确实可以采收了，你们手脚也挺麻利的，今天就把这些菜地都给收了吧。张，过来！张数学好，按照他们偷菜的分量，给划菜地。奚书记，劳烦您找几个人盯着。”

    陆海很机灵，直接搬了个电子秤出来：“来，用这个。”

    人群中很快就有人捂起了胸口：“哎哟哟~我心脏疼……”

    一名中年男性带着一群年轻男性马上上前，一边手法熟练地检查，一边自我介绍：“这位患者请放心，我是韫城第一人民医院心血管专科的主任医师。这些都是我带的博士生。”又介绍站在一旁表情比较严肃的女士，“我太太是我们医院脑卒中的主任医师。还有一些其他科室的同事们在，很快就会赶过来。”

    有人忍不住问出来：“真的假的？你们那么多医生不在医院，来这儿？”

    女士道：“我姓奚，这里是我家。放假带学生和同事来家里玩，有问题？”

    *

    作者有话要：

    奚医生( ﹁ ﹁ ) ：今天的课题是辨别真病还是假病。

    奚医生( ﹁ ﹁ ) ：这些都是假货。

    学生萌(￣△￣)：好的，师母。

    奚医生 o(*￣▽￣*)ブ：这不是重点，考试不用考。

    学生萌o(^▽^)o：知道了，师母。

    （完）

    朋友家种了个果园，成熟的季节有人拉帮结伙，开着电瓶车拿着编织袋，翻墙进来薅果子，绝了。养了一群狗子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