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固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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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没进院子, 花姨娘就开始哭上了,宋嬷嬷瞥见其他院子里的人缩头缩脑往这边看过来,伸手在哭得不能自已的花姨娘软肉上轻轻一掐。

    “姨娘啊, 这院门口风大,仔细伤身,咱带着姑娘进去吧。”

    花姨娘抬头, 染红的双眸里, 含着的两泡眼泪滑落在脂粉未施的双颊上, 总算看清楚十几年未谋面的女儿长相。

    心下惊叹,去拉女儿的手,“走走, 咱回屋,叫娘好好看看你。”

    云追月被拥着往前走,垂着眸子脚下步子迈得极为心,似乎是被花姨娘的热情吓到。

    不过, 进院子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去看跟在后面半个隐形人的云天。

    待花芜院门口的人干净了, 躲在后边几个偷偷摸摸的下人便跟着抢去向自家姨娘报信。

    刺史老爷段连山年愈四十,除了后院一正房夫人郭氏, 还有十余各式各样的妾室。

    花姨娘在其中排行第八,近些年段连山又给她添了好些个好妹妹, 到今年里新纳进门的一溜儿排号十二了。

    这些年, 后院妾室们兢兢业业给段连山生了十八个姐, 唯有一个带把的大少爷, 还是从正房郭氏肚子里出来的。

    正所谓人多的地方事儿更多,不单单如此,人多的地方凭你家大业大地产大,房子也是一个问题。

    这房子一住得就近, 隐私那就不叫隐私,各家有点什么事儿,旁边的人都爱来听,听不清楚的,就开始胡乱八卦。

    花芜院往前走一段弯石板路就是排行第七的雪姨娘的落雪院。方才躲在花芜院后面脑袋伸得最长的那一个丫头片子就是她院里的,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回话。

    “姨娘,是一个姑娘,比咱家九姐十姐看着要弱一些,同花姨娘长一样样儿的。”

    雪姨娘生得圆润的脸上,高眉一挑,“什么叫一样样儿的,长得可好看?”

    丫头片子低头仔细回想起来。

    可惜那时花姨娘搂的紧,她并未看清云追月的长相,就连花姨娘那一声泣血啼哭的“女儿”她都没听到,也不知雪姨娘为何派这样一个耳朵眼睛都不灵的丫头去当探子。

    “奴婢只看清楚那位姑娘的下巴和花姨娘一个样儿,尖尖的细细的,脸上手上的皮子雪白雪白的,比花姨娘还要白嫩不止。”

    尖尖的细细的?好险云追月不在面前,不然有人把她比作蛇精,她能一巴掌干飞她。

    雪姨娘却是听得一肚子火,描画的要飞起来的眉毛一竖,玉掌拍在桌案上,怒声道。

    “好一个花灵啊,见争不过我,居然把自己的亲妹妹接进府里与我徐雪妹擂台!好好,果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两姐妹侍一夫,亏她想得出来!”

    可不,又是个新鲜姑娘,又是长得一样样儿,不就是亲姐妹吗?雪姨娘这样想,也不能怪她。

    除非是云追月站在她面前,一个巴掌就能干醒她什么是姐什么是妹。

    院子外面的人怎样拍桌子,花芜院里的人不急着知道,因为她们家花姨娘此时又哭了。

    一扇屏风隔成了两个间,云天坐在外间,手边有丫鬟倒好茶,摆了一盘花花绿绿的糕点让他填肚子等着。

    里间是阿姐和那位花姨娘。

    云天竖耳,花姨娘啜泣声中夹着伤感悲怀的一些话落入他耳中。

    “怎么会这样?你爹怎么就这么死了。你爹命不好啊,竟是冷不丁就去了,苦了你年纪没了爹。幸好有娘在,往后的日子定是苦不着你。”

    花姨娘一句,揩一滴泪,再瞄一眼对面的女儿。

    见她一副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木讷样,初初见到的那抹子惊叹便往下沉了去。

    不过,这女儿虽愚笨了些,但好歹是她生的,继承她一副好相貌,她挖空心思把人接到禹城来也是值了。

    这样一讲,花姨娘把女儿接到身边来的初衷,雪姨娘歪正着的猜对了八分。

    正是为了固宠。

    花灵当年抛家弃女跟着段连山进府当妾求得就是人上人的好日子。

    进了府,正房郭氏慈善,非善妒之人,对她从未有过磋磨落脸的时候。当然,后院其他几个也不曾被郭氏罚过。

    段连山爱新鲜颜色,往她院子里一去好几年,月月不落,夜里的宠爱没断过,惹红了其他姐妹的眼。

    可花姨娘仍旧是一年年的急,急个什么?

    急儿子咋还不来啊!

    她都跟着老爷十几年了,土疙瘩都没见揣过一个。不知暗地里请了多少医,喝了多少符水,每月初的月事还是准准的找上门。

    直到近些年段连山又忙着纳了好几个新人,夜里都去那些蹄子床上睡了,她一月里连他两次面都快要见不到。

    再这般下去,在这女人扎堆的刺史府里,那还有她的落脚地吗?

    于是,花灵想到当初八个月大就被她抛弃的女儿。

    如今,女儿果然如她愿来投靠她了,且云大力死的太是时候,少了许多事儿。以后女儿只有她一个亲人,那还不得事事都听她这个娘的。

    让她作甚么便作甚么,让她话便话,让嫁谁便嫁谁。

    是了,花姨娘盼着女儿到身边来,便是为了和府里其他有女儿的姐妹擂台。

    “月儿,今日就先和你到这里,夫人她前些日子去城郊的法源寺礼佛,还有个七.八日才归,到时候娘再领你去拜见夫人。”

    装傻充糊涂的听了花灵给她讲完府中的一些大概情况。云追月嘴边挤出一个米粒大的笑,看向正在润口品茶的花姨娘。

    “娘真好,辛苦与女儿讲这么多。”

    花姨娘得一声感谢,脸上欣慰,“娘不对你好对谁好,就指着你嫁一个好人家,娘跟着你享福了。”

    对了,花姨娘尚且是做娘的人,怎可能做的出那般丧尽天良母女侍一夫的事情来,她招云追月来,目的正是要她替自己撑场子。

    寻门能给老爷助力的姻亲,找一个被老爷看中的夫婿。

    此刻的云追月听了半日,自然也是明白了花姨娘内里的良苦用心。

    原来她并不是思念女儿,对女儿心怀愧疚之感,而是为了自己那点子可笑的私欲,才把女儿接到身边来。

    云追月心底冷哼连连,想起那夜,把她挤出身体的原身。

    那姑娘的愿望便是去禹城找娘……

    就是这么一个贪图富贵自私自利的娘。

    她还真就替她见到了。

    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云追月抚平身上发皱的衣裙,敛去嘴角的笑,冷着脸站起来走到离花姨娘几步远的地方。

    突然道:“姨娘,了半天,那我弟弟呢?他去哪?”

    手里的茶险些摔出来。

    花姨娘抬脸,瞪着眼睛看向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女儿,“月,月儿,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