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第107章 小磨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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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了两日, 到得云追月他们离开北漠的这一日,天上飘起了雪,云追月临上马车前回头望了眼生活了四年之久的昆仑府, 她记不清楚,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几场雪了。

    “阿姐,上车。”

    云天抬眸看了眼城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昆仑曜, 见他复杂的目光落在阿姐身上, 于是他眼眸一搭, 即刻松了马绳,伸出手要去牵云追月。

    不曾望向城墙上一眼,视线从城门口收回后, 云追月唔了一声,扶着他的手坐进去。

    很快,一辆载着云追月姐弟俩的马车驶离北漠地界,之后一路往南走, 雪依然还是雪, 却是比不上北漠的凶,薄了许多, 似轻融的鹅毛簌簌从天而降,铺在他们所经之路上, 盖住了从路上压过去的马车轮子。

    不消半个时辰, 路上干干净净, 剩下的只有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

    云追月和云天两个赶在天入黑前, 在一户农家借住。

    施以那家主人两角碎银,妇人便欢欢喜喜的下去给他们准备休憩的屋子,屋子整理好了,抱上一床半新看着很厚实的被子, 妇人又送来了吃食,这才退出去了。

    云追月像是没有看到屋子里仅有一张床,还有铺在上面的那条绣了鸳鸯囍的被子。

    送走妇人关上门后,她走到桌前坐下,招呼站在窗子下一双黑目望向寂静只闻雪落声的院子里的云天。

    “快过来,先用点热食。”

    他们一连在路上行了近十日,这期间不曾停下来,只一味的白天黑夜的赶路,只在云追月强烈要求下,云天才会停下马车进到车厢里眯上两个时辰。

    这么赶路,只是为了和京都的安王争抢时间。

    云天坐下前看了眼面容上明显挂着几分疲乏的云追月,“阿姐,接下来的这些路我们可以走慢一点,等远叔他们的消息送过来。”

    “嗯,他们已经开始出发了?”云追月递了一碗肉汤到云天手上,闻言问道。

    云天颔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远叔带着曷鸠营已经在两日前出发了。”

    早在安王那行人死在葫芦城外时,昆仑曜当即便封锁住了消息。

    十一月初三这日,云天带着云追月先行,后面远叔和曷鸠营八百兵士跟上,这么做是为避免草惊蛇,当然这蛇自然更多的是昆仑府内的那几窝。

    之后便是到达京都,与昆仑曜的人接应。

    暖融融的肉汤入胃,在马车上啃了十日干粮的云追月总算是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这一趟他们不仅是在与京都那些人赛跑,也是在与恶劣寒冷的天气一日日比赛。

    月初出发,距离今日不到半个月,她摸着自己脸上都没肉了,云追月抬眸去看对面的云天,何止是她,瞧,就连天一张脸都被风雪刮伤了许多,眼下青黑,胡渣子隐现在下巴处。

    “阿姐,你看我作何?”云天也知晓自己几日来赶马车,形容憔悴狼狈,现下被云追月一错不错地盯着,不免有些难为情。

    见云天避过去的一双眼底逐渐漫上来一层羞赧,她惊奇,忍下逗弄他的心思,只道:“快吃,待会儿你脸上阿姐给你上些药膏。”

    “唔。”云天这才重又端起了碗。

    很快用好饭,又漱口净完脸后,云追月拍了拍她身下的被褥,“来,你坐这里我给你上药。”

    云天后背一僵,站在原地,眼神不可抑制地落在云追月手下那床红透的绣了两只交颈鸳鸯的床褥上,恰好,脑子里跟着想起那妇人抱着被子进来的爽朗话。

    “两位贵客真对不住,翻来找去家里就剩这一条看着还行的被褥了,是俺娘当年给我的嫁妆,这些年一直压在箱底没有盖过呢,贵客别嫌弃。”

    着不等里面的人有什么反应,妇人乐呵呵的热心地上前去给他们铺好了床。直到下去还在,“这天冷,用晚饭食二位贵客便上炕早些休息,上面热炕烧得热热的,一躺下去睡到大天亮呵呵。”

    原来是自把人迎进自己家院门,妇人自动把姐弟两个认作了夫妻,又见二人穿的虽不眼,但两张面孔均是天人之姿,女的貌若仙娥,男的俊朗非凡,就是话少了些。

    朴实热情的妇人在他们这里可是第一次瞧见两个这般俊的人,心里欢喜的很,见他们被风雪吹得似有疲累,这次多嘴又加了句话。

    这却是把云天弄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生红。

    云追月一眼望过去,见到云天站在那里,手跟脚一动不动,迷蒙的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面颊上竟是红了。

    她手中还捏着开的膏药,抿了下嘴唇,心里称奇:又脸红了,这一路下来云天红了多少次脸她记得可太清楚了,十一次!比在北漠四年的时间还要多。

    云追月双眸中融进暖色的光彩,莹莹发亮,嘴角噙笑,“傻站那干嘛?你不累吗,赶紧上完药休息。”

    云天几乎是木着半边身子坐到阿姐的身边,他两只手搁在膝盖腿上,又怕手臂碰到她靠过来的身体,于是僵着拿下,放在床褥上。

    谁知手掌下的床褥松软成一片红进入他的眼睛后,他更不自在了,领子下的皮肤烫起来生出点点星星的绯红。

    他闻到阿姐身上的香味,只反复的像是断片了一样记得一句话:是喜被,他和阿姐坐在床上,床上铺着鸳鸯喜被,是婚床,此刻夜深了,他们在婚房里——

    轰的一声,胸腔乍响,云天闭眼攥拳,不敢再胡想下去。

    忽然脸上有凉凉的指腹触上来,下一刻,一道轻缓的笑声响在耳畔,“怎么,我还没碰你呢,就疼了?”

    肉眼可见的,看到面前这张好看的脸因为她一句话徒然转红,紧闭成一排的眼睫颤动不止,云追月润透秀丽的眼眸中滑过一道奇异的亮彩。

    真是秀色可餐呀,她怎么才发现呢,天这幅任人采摘的磨人样不正是那日梦里她看到的一模一样嘛。

    是的,云追月又梦见云天了,这回儿,是她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