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磡一条街附近一连发现两具尸体, 都是卓荣庭醒来的前半个时接到的报案。

    两具尸体相距不远。

    一具蜷缩着被放置在行李箱里，藏在某个酒吧的灯箱后, 因为连续几天发出恶臭，工作人员以为是附近有死老鼠，一路找到灯箱后才发现异样。

    还有一具是在同一个酒吧旁的垃圾堆里，清洁车清理垃圾箱时，尸体就从垃圾箱里飞了出来，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吓了个半死。

    “卓队, 这两个那天晚上都在夜色酒吧出现过，咱们还过交道, 当时他们一群人围着一个少女。”一个红毛，外号薛五，一个绿毛, 外号老六，都是当晚在夜色酒吧出现过并差点被便衣逮住的混混。

    而赶到辖区分局报案孩子失踪的人员那么巧，当天晚上也在夜色酒吧出现过--正是夏萧。

    他三岁的女儿刚刚上幼儿园，平常都是保姆接送。

    结果昨夜他回家后, 保姆没有把孩送回家。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他家的保姆在宁市也算是拆迁户，偶尔会把孩子带回家住一晚。

    夏萧当时没有在意，可整整一晚过后, 夏萧发现保姆的电话不通了, 这才开始着急。等他赶到保姆家时，发现大门紧闭，周围邻居竟然都保姆一周前就出门旅行了。

    夏萧立刻到警局报案，警方一路顺着问他近期的行踪, 什么时候发现的异常等等，他这才出来那天自己也在爆炸案现场。

    而据保姆周围邻居所言，他家的保姆就是从那天后忽然出门旅游的。

    那这几天自家接送孩子的，又是谁？

    “好家伙。”卓荣庭一边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一边带着队伍开车赶到尸体发现地点。

    辖区的巡逻警员已经在发现尸体的地方拉起红白相间的警戒线，不少路人一个个仰头踮脚的往里瞧，议论纷纷，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媒体在场拍摄。

    没办法，现在自媒体太发达，周遭只要有一个人爆料，媒体不可能不知道。但被警方一顿训斥后，带着摄影机和照相机的媒体人们很快也都站到了远处。

    “警察办案！”卓荣庭带着胖和瘦子一起往里走，还没走近警戒线，就被一个女人猛地亲热揽住胳膊：“卓队，我也能一起进去吗？”

    卓荣庭一眼就认出来那女人竟是《宁市群众》的主编林月月，虽然她今天一身秋冬装，但大波浪和浓妆还有刺鼻的香水味简直深入人心。

    “不行！”卓荣庭很快挥开她的手带着队员进入了警戒线。

    灯箱藏尸的酒吧在黑街里头，那天的爆炸案虽然影响了红磡一条街却没有影响岔路里的黑街。

    酒吧分上下两层，不大但有个后门，后门直通一个几十年前废弃的防空洞。酒吧老板将防空洞和前面的两层楼相结合，在防空洞里做了十几个隔间胶囊房做出租屋，对象么就是在这条街上混的混子和X工作者。

    这个结构非常适合夜晚红男绿女放肆玩耍，前面喝酒了谈好价了就可以直接去后面防空洞的胶囊房里快活，嫖客们除了付费，还要按时给胶囊房交费。

    胖子：“这老板一鱼二吃也是没谁了。”

    瘦子：“黑街么，能在这里做生意的能是什么好人。”

    卓荣庭一指头顶：“所以这里更加没有天空之眼？”

    其他几个队员直摇头。

    两个法医最先到，已经作过现场勘查，只等重案组队员们再看几眼，那两个倒霉催的混混就能被收尸了。

    刚刚凑近，胖就哎呀一声。

    一股沤馊腐烂臭味夹杂着尸臭劈头盖脸地扑过来，让人几乎立刻屏住呼吸，飞快退了几步。

    瘦子直接捂住了嘴弯腰干呕。

    卓荣庭拍拍两个兄弟的肩膀：“习惯就好。”

    他当先走过去看，红毛薛五脸色惨白蜷缩在行李箱里，人已经硬了，膝盖骨头从皮肤里刺出来，后背被刀刻了一行英文字：“joker”，行礼箱里却没有血迹。

    而绿毛老六就简单一些，身上衣服都齐整，就只脖子上一道伤口，被割喉死的。

    法医指着尸体嘴边的白沫还有颈子上的掐痕，以及身体各关节的紫色淤青：“尸体是醉酒后又经过速冻，背后伤口这才快速凝固。之后放进行李箱时，身体颈骨和手骨还有膝盖骨被断了不少，这才被塞进去这个皮箱。”

    又指了指一堆垃圾里的绿毛尸体：“他应该就是被割喉后直接扔在垃圾堆里，这边的垃圾几天才清一次，死亡时间目前推测两个人差不多。”

    卓荣庭：“有检测到挣扎的痕迹，毛发，或者其他东西吗？”

    法医：“尸体还要拖回去进一步尸检，这两名Beta男性死前都有过S精行为，但他们的老二上暂时没有检测到其他女人的DNA液体，这点很古怪。”

    卓荣庭又问：“这酒吧有速冻冰柜？”

    已经被警方控制的酒吧老板哭丧着脸上前：“厨房有一个。”

    一行人继续来到酒吧后厨厨房勘验，果然有个大型的速冻冰柜，最低温度零下三十，五分钟就可以把人冻成冰棍。冰柜除了酒水还有各种冻肉，法医取样了一些角落里的血迹，准备带回去做血检。

    据老板供述，红毛薛五和绿毛老六是那天夜色爆炸案后就直接穿巷来到黑街寻欢，当时一切正常，后来他们两个人就跟一个女人进去了防空洞，那之后酒吧里的人就没有再见过他们。

    胖子：“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没了，你们酒吧难道没有一个人注意？”

    老板：“我还以为他是为了逃单呢，当时跟他们一起的阿花，都做了好几回，那叫声整个防空洞都能听到，转过脸那俩男的就没了。”

    卓荣庭：“阿花在哪里？”

    老板摇头：“能在我们这条街混的，都是用的艺名，没人听来历。阿花样子非常普通，就是那种扔在人堆里找不到的模样，但她胜在便宜。”

    老板和几个员工很快被带下去做人脸拼图。

    卓荣庭问胖：“你怎么看？”

    胖：“红桃Q干的！上次公园那件案子不也是她吗？红毛背后的Joker就很能明问题。”

    瘦子：“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混混呢？”

    卓荣庭想了想：“也许是为了逼供。”他出自己的看法，两个混混当时都在爆炸的夜色酒吧出现过，而夜色当晚爆炸，十大通缉犯之一的梅花K死了，警方推测是死于通缉犯之间的火并，但至今没有找到杀他的神秘人。

    而绿毛喉咙上一刀毙命，明绿毛很有可能是先死的那个，符合逻辑的推论是：“杀鸡儆猴，给红毛一个下马威，让他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胖立刻补充：“之后红毛有可能交代出一些他知道的事情，但还是不能让红桃Q满意，或者红桃Q本来也没有想留活口，你们还记得Q和J的那些绑架案吗？”、

    众人点头，心中同时涌过阴云，红桃Q和J当年在星际各大星球犯案，绑架勒索高官和各大星球霸主的家人们，从不留活口。并且那些被绑的人都死的很惨。

    曾经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在家人付过全部的赎金后，还是被J和Q关在半人高的笼子里，反复折磨致死，死前身上都没有一处好肉。

    红毛薛五死前是受过折磨的，至少速冻和断骨头装进行李箱，这些都不是杀人灭口后必须的手法。反而像是一种杀人者的乐趣。

    如果假定凶手是红桃Q：“那这两个混混必然跟神秘人有联系。”

    胖：“也就是，红桃Q和神秘人也就是咱们现在怀疑的JOker是对头，她想要通过混混找到Joker。”

    那天一群混混是追随一个少女同时的酒吧，当时所有便衣正在大海捞针的查梅花K，误以为他们是冲着少女，但如果不是呢？

    而且那晚，一个带面具的年轻男人和少女发生了争执。

    而去辖区派出所报案孩子失踪的大明星夏萧，当天也在现场，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

    “走，回去会会那个夏萧，他一定还有什么隐瞒。”

    重案组众人从现场回所里，刚出酒吧，卓荣庭又被林月月缠上。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飞快跟在他旁边，不停的想要卓荣庭同意她信息共享深入报道这两起凶杀案件。

    卓荣庭烦不胜烦，她却一直跟到他们的警车窗户，告诉卓荣庭那天给《宁市群众》投稿红桃Q匿名的女人，她有新的线索。

    本来正要踩油门的卓荣庭顿了下：“什么线索？”十来个信息组警员日夜逐帧查看《宁市群众》报社周围的天空之眼，也只找到一百多个可能是匿名人的背影，什么也没有查到，这个主编又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谁料林月月还真的有。

    她们报社监控虽然坏了，但附近的天空之眼她也找到渠道拷贝了一份，林月月从通讯器里挑出一张照片，正是卓荣庭怀疑的那个将脸部藏在帽子口罩以及墨镜下的少女背影：“看到她的衣服没。”

    拉丝的裙子，普通的学生装掉钻上衣。

    卓荣庭手指攥紧了方向杆，他没有想到林月月也能注意到这个可疑的少女：“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林月月目光炯炯，放大照片：“虽然这两件套在学生妹里非常流行，A版满地都是，但这俩件衣服绝对是大牌，是真的！而且你看它掉钻的地方，和拉丝裙子其他部位，都非常新。掉钻的地方还有被剪断的线头。这明什么？”

    胖从后排冲到前排将脑袋搁在卓荣庭肩膀上：“明衣服是新的，故意做旧处理？”

    林月月十分得意：“对，这个牌子的衣服真的超级贵，一般会买来穿的女人都是非富即贵，旧了肯定不会再穿，但把新的做旧这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你们再仔细看这件衣服的领口，水洗标都还没有完全拆掉，明这件正品衣服的售卖大概是在三个月内左右，所以只要警方彻查三个月内这个牌子的销售情况，就能找到买家。而这个高奢牌子在宁市，总共只有五个大型商场有专卖店。”

    瘦子：“那非常容易查到，这两件还是S码吧。”

    林月月：“没错。”

    卓荣庭点点头：“很好，谢谢林主编对我们警方工作的支持，如果你提供的线索有用，到时候会通知你过来局里领取奖金。”

    林月月兴奋问：“那我可以跟你们回局里，全程参与调查采访吗，你放心，在结果没有出来前，没有经过你们同意前，我是不会......欸！”

    她话还没完，卓荣庭已经迅速一踩油门，警车嗖一声着自她面前飞过。

    卓荣庭一路心沉，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自己当初脑子里划过的那个名字——姜琦。

    如果林月月的都是真的，那个少女背影衣服是大牌故意做旧，那只有一种可能，她出于某种目的要对人隐瞒身份，而本身则是富豪。

    那天在酒吧，他以为自己是幻觉，才听到了哥哥寻找姜琦的声音。

    但如果不是幻觉呢？

    没有监控的情况下，哥哥就不会为姜琦做伪证吗？

    她一直隐瞒自己富豪的身份，装作普通女大学生玩弄哥哥三年，只因为富人的恶趣味？

    夏萧也是哥哥剧组的男配，前段时间才刚刚结束拍摄，为什么当天他也在爆炸现场？

    如果这样推理：姜琦和夏萧当晚去了酒吧，哥哥才会在爆炸后冲进酒吧寻找姜琦，似乎也很合理。

    所有的线头好像都指向了姜琦。

    但等卓荣庭一行人来到辖区分局时，夏萧已经撤案了。

    负责接待的民警告诉重案组成员：“那大明星孩子找到了，是闹个乌龙，家里保姆没有出游，也是邻居弄错了。慌慌张张接了个通讯就走了。喏，他刚下楼，还没走远。”

    卓荣庭立刻冲下楼，在一楼大门口一把拉住了夏萧。

    夏萧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简直惊呆了，下意识：“卓老师！”

    “你好，我是檀香山重案组组长-卓荣庭，卓云舒是我哥哥。”卓荣庭一边朝夏萧伸出手，一边紧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反应。

    夏萧脸色苍白，似乎很紧张，简单同他握了手后心翼翼问：“您有什么事吗？我，我已经撤案了。”

    “那天夜色酒吧爆炸案现场，姜琦是不是也在，你跟她一起去的酒吧对吗？”卓荣庭单刀直入，逼问！

    夏萧瞳孔几不可见的缩了下，随后摇头：“没有，我一个人去的。”

    “你孩子真找到了？”

    夏萧勉强对他笑了笑，手却背过身后微微颤抖：“这还能有假，就是个乌龙，是我太紧张孩了。”

    卓荣庭眯起眼睛，他本就是Alpha，严肃起来的时候，那股气场本就十分渗人。

    夏萧忍不住后腿两步：“警官先生，还有事吗？”

    “你那天去酒吧都是见谁，是否和一个女孩发生了冲突。”

    “警官，我是来报失踪案的，但是现在案子撤销了，我自己的私人行程需要一一向你们报备吗，我难道是嫌犯不成？”夏萧恼怒起来，声音提高：“再刚才做笔录的时候我已经得很清楚，我那天晚上就是去酒吧玩玩，这和失踪案也没有关系，是你们的人非要我详细这段时间的行踪我才老实的，但你不要弄出什么无关的猜测，赶上爆炸案我已经很倒霉了！”

    “孩子真的没事吗？”卓荣庭又问了一遍。

    “没事，能有什么事，保姆已经把孩子送回家了。”夏萧完这话立刻转身要走，却被卓荣庭从后喊住，然后塞了一张名片给他：“有任何困难，一定记得找警察，要相信我们！”

    夏萧身体抖了下，但很快镇定的快步走出了警局。

    他回到自己的车里后，表情立刻崩溃，几乎要哭出来。

    颤抖着手点开手环，一直接通的通讯器里显示出一张照片，那是一颗孩带血的牙齿，他的女儿甜豆才刚刚三岁，刚刚长满了全部的乳牙。

    前天一早女儿还高高兴兴的上幼儿园，和他在门口飞吻：“爸爸，下幼儿园后可不可以来接我哦？”

    “不行哦，爸爸今天要录综艺直播，要赚钱钱给甜豆买芭比公主还有大大的城堡。”

    “哼，坏爸爸！”甜豆那时候撅着嘴在门口叉腰，一副撒娇的模样。

    “爸爸爸爸！”通讯器里传来甜豆的声音：“这里是什么地方呀，爸爸我害怕，呜呜呜！”

    夏萧的眼泪很快涌出来，对着通讯器大喊：“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女儿，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多少钱我现在马上去筹，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女儿。”

    卡的一声，通讯很快被挂断。

    咻——

    一条新的讯息由一个新号码发送至他手环

    “夏先生，想要你女儿活命的话，就不要接触那些没用的警察。一切听我指挥。”

    “好！”

    “首先，请出你在夜色爆炸那晚所有经历的一切，和谁一起，为什么过去，不要有任何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