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往下走了一层楼梯, 卓云舒就觉得脑子有些发晕。

    周遭太安静，也太黑, 整条长长的封闭式船舱除了他手里的一盏油灯，便再没有其他照明。

    一时踢到了什么发出哐啷，往旁边一看，走廊两侧竟全散乱的铁笼，铁笼高的高，矮的矮，还有一些奇怪的散发着机油的铁皮桶等物。卓云舒将油灯凑近检查, 发现那些铁笼有的门开着，有的门却是被焊死, 只在上方留了个四方大的口，笼子里面放了塑料碗，有的碗里还有黑黢黢已经霉变成一堆看不分明的食物。

    这里除了自己的脚步声, 竟没有再听到其他的声音。

    卓云舒有些后悔，看来是找错了路，正要转身回退，忽然一个黑影嗖的从他脚背溜过, 有什么毛绒绒的细绳刹那掠过他脚踝。

    这下惊的他大叫一声一蹦三尺高，手里的油灯一下甩出去，嘭的摔灭在地上。

    四下全黑了！

    卓云舒整个后背汗毛都倒立起来，这时才听到吱吱, 吱吱的声响, 原来刚才从他脚边跑过的只是一只老鼠，而毛绒绒的细绳，应该是被老鼠尾巴蹭了一下。

    他捂着心口，喘息不已, 后知后觉到手脚冰凉。

    然而现在什么也看不太清，只能扶着两侧笼子，按照下来时的记忆重新回到刚才的楼梯，尽快上去才对。

    他像个瞎子一样摸索着往前走，这种近乎全黑的封闭环境中，鼻子里闻到的机油，铁锈，甚至一点点冰凉的空气，都足够在脑中幻化出一场阴森的恐怖故事。

    他拼命让自己不要想，但越是这样，脑子里就冒出越多的恐怖故事，维克多号可是一艘几百年的老古董，连里面的机器人都要成精了，而当初参与双向赌局的里面除了机器人，一定还有真实的人类。

    所以，这里会不会有百年前的幽灵和鬼魂游荡？

    对了，琦琦还过维克多号用了很多兽人做实验，那么一定有很多屈死的兽人与动物。刚才那些笼子看尺寸，还有里面装过食物的碗。

    卓云舒心下一个冷战，愈发头皮发麻。

    为了驱赶恐惧感，他一手摸着铁笼心翼翼跺着步子找回去的路，一手做念经状竖在胸前，嘴里喃喃念着：“上帝保佑如来佛祖保佑观音娘娘保佑祥瑞御免百邪不侵。”

    “嗤——”脑后忽然响起一声嘲讽，他感到一阵冷风袭来，还有琦琦身上的Alpha信息素气息，虽然那味道已经很淡，但他一闻便知是姜琦。

    卓云舒站定，心中莫名涌起狂喜，但很快又变为心惊

    一点柔软的温热落在他耳尖，是她伸出兽化后的舌头，那条软舌顺着他耳根从下到上舔了一记：“从哪块肉吃好呢？”兽人的鼻息在他耳畔吞吐，还有吸溜口水的声音。

    锋利的骨刃搂住他的腰腹，她就在他身后，紧贴，用蓝色的海洋般的能量场包裹着他。

    卓云舒感到一阵暖意，眼前也瞬间被那些海水般的蓝光微弱照亮。

    黑暗中的恐惧被驱散，但被海妖活吞的死亡威胁又再次降临。

    卓云舒站着不敢动弹：“琦琦，你，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你其实不吃人的吧？”

    “卓老师这就害怕了吗？”海妖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充满压迫感，随着她的呼吸临近，除了铁锈味的Alpha信息素，他还闻到了女人兽化后身上的咸湿海浪味道，和某种血腥气。

    “我可不是姜琦那个废物，我叫Joker，J-O-K-E-R，Joker，记住了吗？”

    “你就是五大星域，十大通缉犯之首？”

    “可不是么。”

    “有传言你杀过一整船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你猜？”

    “你和姜琦，你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双重人格？”

    “东西，你的问题很多呀！”海妖的骨刃贴着他的腰际线往上，慢慢从后来到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尖爪垫在他下巴上，点住喉结，还上下滑了滑。

    只要再进一寸，他的喉咙就会被戳破，她命令：“不要乱动，这只手随便一抓，你就得见红。”

    卓云舒被迫抬起头。

    暗夜中，她的气息变得仓促，鼻尖也贴在他脖子上，用力的嗅着：“刚才那个问题，对你很重要么？”

    “当然！”他要知道自己这三年到底是和谁在一起呀，是野兽Joker，还是姜琦：“剧组的车里，那些道具蛇？”

    “啊，被你发现了，我们很喜欢用这个......”身后海妖的话音一落，那些带着吸盘的触须就来到他眼前，数条甚至直接蹭上他的嘴唇。

    卓云舒大惊失色，可还没等他惊呼，那几条触须就撬开他的嘴唇钻进了他的嘴里，完全堵住了他的喉咙。

    “唔——”他的泪花猛一下被噎出来，生理性反胃，作势欲呕。

    他这般反应让身后的JOker也吓了一跳，立刻缩回了触须然后捂住了他的嘴：“不许吐！”

    卓云舒用手捂住胸膛，勉强顺了顺，这才恢复正常呼吸。

    他这时也顾不上会被骨刃蹭破皮，蓦然在她怀中转身，锋利的爪尖贴着他的脖子化过，带出一丝血痕。

    Joker立刻缩回了爪，一条触须抽在他的后背上，暴躁大喊：“我让你乱动了吗？”

    隔着西装也能感觉到那火辣辣的疼，她的力道轻不轻，重不重，就像被鞭子甩了一记。

    卓云舒鼓起勇气抬头：“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把姜琦还给我？”

    “哈？”海妖两颗绿油油的眼珠在黑暗中如同荧光灯，他这么近距离看到她兽化后的脸，朦朦胧胧的多边形，满脸的鳞甲在黑暗中泛着孔雀绿的光。

    海妖悬浮在空中，兽化后身体比他高大许多，光是这么站着，他只能到她的肩头。

    更加倒吸一口凉气。

    “你想要姜琦那个废物回来？她回来能做什么？是能带你逃出险境，还是能把这一船的机械人撕个稀巴烂？”

    “我，我不管，我就要她回来。”他激动起来，甚至也顾不上害怕，双手扶住了海妖满布鳞甲的腰：“求求你，变回来好不好？”

    眼前的妖兽嘻嘻一笑，挑眉，眼中满是狡诈和欣喜：“变回来也不是不行，但是刚才咱们在贵宾室里，你似乎还有没办完的事。”

    “啊？”

    “你了要帮助我们，可只帮了一半就被我吓跑了！”

    “我是帮琦琦。”

    “她能感受到的一切，我也能感受到，我能感受到的一切，她也能感受到。”

    所以......她的意思竟然是？

    海妖扭动了下肩膀，朝他森然一笑：“卓云舒，你今晚穿了好多衣服，西装里面有衬衣，衬衣里面还有背心，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刚才那么点时间你特意套了那么多衣服，就是想让姜琦一件件剥下来？”

    卓云舒讶然，没想到自己这点儿玩趣味的心思竟被眼前的海妖给看穿。

    Joker：“我可没有她的耐心，所以......你是现在自己脱，还是等我一会全部撕碎？”

    卓云舒：“如果我现在帮了你，你是不是就能把姜琦还回来？”

    Joker锋锐的骨刃再次靠近他脸庞，这次却没有贴上他皮肤，隔了点距离一个捧的姿势，自以为可认真的哄他：“是，我只有在她暴躁，激动，还有搞不定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所以只要我满意了，舒服了，她就会回来。”

    卓云舒将信将疑：“真的吗？你别骗我。”

    啊——Joker眼中露出点怒意，她想我骗你又怎么了，要是再不听话，我吃掉你跟吃一块牛排差不多。

    但嘴巴上那嘶哑恐怖的声线却温柔几分：“当然了，Joker从不骗人。”

    “那，好吧。”反正也是姜琦的另一面，虽然这真的有点儿古怪，卓云舒勉为其难的同意继续帮忙，但：“不要在这里，这里太黑，好恐怖。”

    “我喜欢这里。”海妖可不分场合，她嗅了一口空气中的铁锈和机油味，很满意这个破败满是囚笼的走廊。

    是她最熟悉的环境。

    卓云舒不情不愿：“换个地方。”

    “不！”

    “求你了。”

    “你不想姜琦回来了吗？”

    卓云舒这下闭嘴了，眼中浮出一层委屈的泪光。

    Joker却很喜欢看他这幅哭唧唧的模样，再次问出了刚才那个问题：“卓老师，你甜吗？”

    卓云舒咬紧了牙根，不话。

    啪——又是一根触须抽在他脊背上，海妖暴躁：“回答我！”

    “甜！”他伸长脖子，大声喊出这个字。心里想着一切都是为了让琦琦重新回来。

    Joker继续问：“有多甜？”

    卓云舒鼓着嘴：“很甜很甜。”

    Joker狰狞的脸庞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很好，那就证明给我看！”

    卓云舒不知所措的面对着海妖，根本不知该如何做，又如何证明？

    Joker等的不耐烦，忽然将他一推，卓云舒便一下扑到了身旁，双手抓住了铁笼的栏杆。

    “抓紧了，东西！”随着海妖话音落下，他的后背一下被一股大力紧紧往铁笼按去。

    同一时间，手腕和脚踝，都有蔓藤一样的冰凉触须缠上，直接将他整个人和铁栏杆缠在了一起。

    脸颊，亦被迫贴紧了栏杆。